文∣姚剛 徐學福 梅培軍 李華

母語教科書作為母語課程和教學的具象媒介與重要載體，其編排設計質量直接關涉課程目標的達成和教科書的整體品質。近年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高度重視教材建設，多次就中小學教材建設等作出重要指示。2016年12月，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高校思想政治工作會議上更是強調教材建設是國家事權，將教材建設提升到了國家戰(zhàn)略的高度。[1]新時代，教材編寫要將教材質量視作教材建設的核心任務。因此，在母語教科書編輯出版的過程中，要重視教科書的編排設計環(huán)節(jié)。

美國小學母語教科書在長期的建設過程中形成了較為成熟且應用廣泛的教科書體系，在編排設計方面積累了豐富的編寫經(jīng)驗。從已有研究來看，關于美國小學母語教科書的研究相對闕如，主要分兩類，一是對教科書內容結構要素(如選文、寫作[2]、助讀[3]等)的研究，二是教科書的比較研究，如編排結構及選文的比較[4]。而從宏觀上對其編排設計方面的共性特色缺乏整體、深入的研究。為此，本文選取當前美國小學階段使用范圍最廣且頗具代表性的兩套主流母語教科書Wonders(《奇跡》2017版)的Reading/Writing Workshop(閱讀/寫作工作坊)和Journeys(《旅行》2017版)Student Edition(學生用書)的一至六年級冊次為研究對象，分析其在編排設計方面的共性特色，希望能為我國小學母語教科書未來的編寫提供參考。

一、美國小學母語教科書的發(fā)展概況

(一)美國小學母語教科書的編寫背景

美國是以英語為母語的聯(lián)邦制多民族國家，各州管理相對獨立，因此，沒有統(tǒng)一的教科書，教科書呈現(xiàn)出多樣化樣態(tài)[5]。2008年以前，各州均可獨自編制各學科所需的課程標準和采用自編自選的教科書。但國際學生評估項目(Programme for International Student Assessment，簡稱PISA)歷年的測試結果顯示美國學生的英語閱讀成績明顯落后于一些發(fā)達國家。[6]鑒于此，奧巴馬政府于2009年提出“力爭上游計劃”(Race to the Top Program)，要求必須采用全國統(tǒng)一的課程標準作為評價體系。2010年6月，美國正式頒布《共同核心州立標準》(CommonCoreStateStandards，簡稱CCSS)，制定了K-12年級的課程標準，以確保學生能夠為升學與就業(yè)做好準備[7]，這標志著美國各州采用并實施國家統(tǒng)一課程標準的開端，結束了各州在課程標準方面各自為政的狀態(tài)，大多數(shù)州開始依據(jù)CCSS作為教學和教材編寫的標準。

CCSS奠定了美國基礎教育“為升學和就業(yè)做好準備”的改革理念，也彰顯了讓“每個孩子都能成功”(Every Student Succeeds)的改進方向。[8]CCSS要求全美學生在進入大學前的各個年級學習期間須按照全國統(tǒng)一的課程標準。[9]相繼出臺的課標中包括《共同核心州立英語標準》(CommonCoreStateStandardsforEnglishLanguageArts，簡稱CCSSELA)，CCSSELA不僅明確了升學和就業(yè)的雙重目標[10]，還規(guī)定了K-12年級學生在相應學段應掌握的學科內容。2012年，PISA測試結果顯示美國中學生閱讀能力僅排名第十七位。學生讀寫能力的不斷下滑，使得美國意識到了當前基礎教育所面臨的窘境。同時，鑒于國家未來發(fā)展對人才的需求，學生需要在基礎教育階段為以后的學習或工作做好準備。在此背景下，為滿足全國各州對教科書的需求，各大教科書出版機構根據(jù)CCSS標準相繼編輯出版了一系列母語教科書，如麥格勞·希爾教育出版公司(McGraw-Hill Education)的Wonders、霍頓·米夫林哈考特出版公司(Houghton Mifflin Harcourt Publishing Company)的Journeys(見表1)。Wonders和Journeys兩套教科書具有一定的權威性，集中體現(xiàn)了美國當前的主流文化價值觀。其權威性體現(xiàn)在：一是教科書編寫隊伍龐大，包括全美各州及地區(qū)的教授、專家學者、一線優(yōu)秀教師、兒童作家和研究員等；二是教科書出版公司頗具影響力和權威性，三是教科書審查嚴格，多次在教育局官網(wǎng)上被列為“中小學?？蛇x用教科書”。

表1 美國小學母語教科書使用概覽

(二)美國小學母語教科書的體系構成

美國小學母語教科書在實踐探索中注重追求教科書的層次化、系列化、立體化建構，就Wonders和Journeys本身而言，其教科書體系相當完善(見圖1)，且均分為幼兒園(GK)和小學一至六年級(G1-G6)。其一，兩套教科書都注重編寫的層次化，試圖滿足美國不同州和地區(qū)以及不同學校的實際需要，教科書版本多樣化，版本更新較快。其二，重視教科書的系列化，圍繞教科書主課本的系列配套資料較為完善。其三，強調教科書設計的立體化，除紙媒教科書外，還配有音像、卡片、掛圖、光盤、電子教科書等組成的教材包，并逐漸蛻變?yōu)閿?shù)字教科書。信息技術時代背景下，教科書愈發(fā)重視音頻、視頻等多媒體的有機融合和學習內容的多模態(tài)呈現(xiàn)，注重體現(xiàn)其數(shù)字化表征，以數(shù)字技術為支撐，立足學習者差異，滿足其個性化的學習需求?？傮w而言，兩套教科書形式多元，為師生提供了豐富的學習資源，既有利于教師開展教學，又為學生提供了多種學習媒介。

圖1 Wonders和Journeys教材體系

資料來源：https：∥www.mheducation.com/和http：∥www.hmhco.com/

Wonders和Journeys是集語言、知識、思維、文化等于一體的綜合性和實踐性教科書。作為美國本土化教科書，它們嚴格遵循CCSS標準，自出版以來就備受美國學校、教育機構及家長的歡迎，也是我國國內眾多國際學校選用的教科書。Wonders由美國著名出版公司麥格勞·希爾的子公司麥格勞·希爾教育出版公司出版，該套教科書于2013年9月在加利福尼亞州試用，并于2014年9月正式出版推廣至全國。Wonders是Treasures的升級版，由2013—2014學年開始替代舊版Treasures。2014版是Wonders的第一版，后續(xù)又更新了2017版與2020版。Journeys由著名出版公司霍頓·米夫林哈考特出版公司出版。該套教科書在2010—2011年在德州部分學校試教和測評后，于2012年正式發(fā)行并推廣至其他州、地區(qū)，后經(jīng)完善又推出了2014版和2017版。

Wonders和Journeys將學習內容均分為七個級別，從GK(幼兒園)至G6(小學六年級)，G1-G6的學習內容分別對應我國的小學一至六年級的教科書內容。綜觀兩套教科書，發(fā)現(xiàn)其體系龐大且內容具有共性。Wonders教科書按照不同的教學重點精選了豐富的學習資源，每個年級大致包含以下內容：主教材為閱讀/寫作工作坊(Reading/Writing Workshop)；擴展教材為文學精粹(Literature Anthology)；另外還配有教學和學習參考資料，如分級閱讀材料(Leveled Readers，含四個級別即普通英語學習者級別/非母語——ELL Level、接近級別——Approaching、普通級別/母語——On-Level、超越級別——Beyond-Level)、精讀手冊(Close Reading Companion)、課后練習和測評練習冊(Practice)、教師指導用書及教學卡片和海報等教輔材料(Teacher Resource)、大書(Big Books，GK和G1專有的聽力理解訓練資料)及自然拼讀繪本(Decodable Readers，GK-G2專有資料)。Wonders閱讀/寫作工作坊教科書中的每周(Week)內容多以“共享閱讀”(Shared Reading)為核心分成單元導讀、單詞拼讀、詞匯和語法練習、閱讀策略和技巧知識講解、文體說明、主題寫作等部分。

同樣，Journeys教科書GK-G6每個年級大致包含以下內容：主教材包括學生用書(Student Edition Book)、教師用書(Teacher Edition Book)、分級讀物(Leveled Readers)、課外閱讀雜志(Reading Adventures)、寫作教材(Write-In Reader)、自然拼讀法課本(Decodable Reader)、練習冊及測試卷(Projectables and Test)；輔助材料包括卡片、掛圖、練習冊答案等教學工具(Teaching Aid)，GK和G1年級的大書和復述卡(Big Books and Retelling Cards)和其他配套指導用書(如閱讀書、教師手冊、詞匯學習教師指南、讀寫指南)等。其中，Journeys學生用書單元內容多以主題課(Lesson)的形式呈現(xiàn)，主要分成單詞拼讀、詞匯練習、閱讀策略和方法的指導、閱讀訓練(涉及錨文本精讀、文體說明、小寫作、延伸閱讀、錨文本和延伸閱讀文本比較)、語言知識技能訓練、主題寫作等部分。

二、美國小學母語教科書的編排設計特色

綜觀教科書的編排設計，可發(fā)現(xiàn)Wonders和Journeys在目標制定、內容選擇與呈現(xiàn)方式方面彰顯了以下共性特色。

(一)依循CCSS課程標準要求，注重學生學科能力培養(yǎng)

課程標準是教科書編排設計的重要依據(jù)。美國小學母語教科書依據(jù)課程標準的理念，主張以學習者為中心設計母語課程[11]，注重學生學科能力的培養(yǎng)。CCSS課程標準的總目標和K-12年級的具體目標都很明確，即學生在高中畢業(yè)前應在讀寫能力方面做好升學、就業(yè)和生活方面的充分準備及應明晰具體要習得什么樣的學科知識和技能。CCSS為了即將升學或就業(yè)的學生在讀、寫、說、聽、語言和媒體與技術運用方面做好準備，提出具體目標：學生能獨立論證；能建構扎實的知識；能根據(jù)不同受眾、工作、目標及原則的需求做出調整；既能理解又能批判；重視證據(jù)；能有策略且有效運用信息技術和數(shù)媒；能夠理解他人的觀點和文化。[12]綜上，美國小學母語課程目標要求可歸納為學生通過語言的學習能運用多方面的學科知識和技能，分析和解決各種現(xiàn)實問題，即具備一定的學科能力。學科能力指涉學生進行學科認識活動和問題解決活動所需要的、穩(wěn)定的心理調節(jié)機制，包括學科的學習理解、應用實踐和遷移創(chuàng)新能力等。[13]學科能力在教科書編排設計中可具體化為學科通用能力和學科專業(yè)能力，前者指涉促進學生全面發(fā)展的學科通用能力，后者指涉學生在學科學習過程中表現(xiàn)出來的具體能力[14]，如學科專業(yè)知識、專業(yè)技能和評價等能力。

Wonders和Journeys的編排設計表現(xiàn)出明顯的個人本位價值取向，重視學生學科能力的培養(yǎng)，確保學生在社會發(fā)展中能夠具備發(fā)現(xiàn)、分析和解決現(xiàn)實問題的能力。兩套教科書既是知識型課本，又是注重挖掘及培養(yǎng)學生學科能力的綜合型課本，所涉學科知識和技能包括自然拼讀、語法、詞匯、語音、閱讀策略和閱讀技能等，學科能力則包括觀察、想象、思維、自主學習、合作探究、評價決策等學科通用能力以及閱讀表達、寫作反思、分析推理、證據(jù)搜集、專業(yè)評價與決策等學科專業(yè)能力。教科書通過大量圖表，如組織圖(Graphic Organizers)或流程圖(Flow Chart)，幫助學生邊讀選文邊進行結構化思考，進一步提升學生的閱讀理解能力。Wonders在文本理解方面，通過使用組織圖尋找文本證據(jù)(Find Text Evidence)，梳理故事發(fā)展的過程。Journeys在每個單元的深度閱讀板塊(Dig Deeper)同樣通過流程圖幫助學生分析文本、梳理文本的故事情節(jié)和概括主旨大意。充分使用思維圖表來幫助學生分析和解決問題，對學生的完整學習過程進行具象指引，引導學生架構知識圖譜，進而有序地開展學習，進一步促進學生對知識的理解、運用與轉化。

(二)設置整體多樣的主題單元，構建豐富多維的跨學科知識體系

為幫助即將升學或就業(yè)的學生熟知多樣問題和尋找應對措施，Wonders和Journeys在編排設計時注重單元主題的整體性與多樣性，重點關注學生實際生活中的真實情境問題，強化了母語學科與其他學科在知識上的銜接。這兩套教科書在按年級分冊的基礎上采用主題組元的結構體例，并有意識地結合學生興趣按照大任務的邏輯整合學生學科能力發(fā)展所需的基礎知識與基本技能。這樣的編排規(guī)避了知識與技能的碎片化學習，使得學生能學習跨學科知識，而非某一個學科范疇下的碎片化信息，體現(xiàn)了語言學習的完整性。

Wonders和Journeys的主題內容豐富，涉及多維度的學科知識，內容覆蓋“人與自然、人與科學、人與自我、人與社會”等相關主題，這些主題的設置旨在讓學生通過對不同領域的學習與探索達到對世界全面立體化的認知，同時也注重培養(yǎng)其問題解決的能力。這些主題不囿于語文這一單一學科，而是跳出語文學科的邊界，試圖與數(shù)學、科學、生物、物理、歷史、社會等其他學科關聯(lián)，衍生了人文社會科學(選文以文學類文本為主)或自然社會科學(選文以信息類文本為主)這些分類。在Wonders中，每個單元都有一個對應的大主題(見表2和圖2)。教科書以問題探索開始，在單元起始時設置了一個大思考主題(The Big Idea)來引導學生進行思考，且每篇課文都有必答問題(Essential Question)，這樣的編排旨在培養(yǎng)學生的探索精神和批判性思維(Critical Thinking)。另外，教科書每個單元均安排了5周(Week)的學習任務，每周都有大思考主題派生出的小主題。在Journeys中，每個單元同樣也有一個大主題，大主題下設多個小單元(Lesson)，每節(jié)課均有圍繞單元主題的話題(Topic)(見圖2)。教科書依據(jù)認識自己、自然動物、問題解決、與人相處、學習與生活、科學技術等主題類別，以問題為導向，創(chuàng)設了多種類型的情境，既關注認知層面的知識內容，也有應對學習與生活問題的實踐活動內容，內容設計講究立體交織、層層遞進。單元主題從學生的日常生活、周圍生活環(huán)境等逐步延展到社會和自然科學，并隨著學生認知水平的提升和知識的增長變得復雜。這樣的編排設計有效整合了多門學科知識，便于學生建構跨學科知識體系。

主題組元編排式的教科書改變了傳統(tǒng)的單純以學科知識邏輯為主線的單元結構編排模式，突出了以情境和學生學習活動為導向的教科書編排設計原則，有利于激發(fā)學生的學習主體意識，實現(xiàn)教與學的互動共生。綜觀兩套教科書，可發(fā)現(xiàn)其單元主題均聚焦于學生的生活和學習，且主題會隨年級的升高而反復出現(xiàn)，單元內容中的知識和問題難度也隨著年級升高而不斷遞增。以Wonders“動物”主題單元為例，一至六年級涉及“動物”的單元有一年級第四單元“周圍的動物們”(Animals Everywhere)[15]、二年級第二單元“動物的科學”(Animals Discoveries)[16]和四年級第二單元“神奇的動物”(Amazing Animals)[17]。一年級通過故事或記敘文來介紹動物的外形特征，二年級借助記敘文、說明文、詩歌、寓言等介紹動物生活習性，四年級則是以戲劇、詩歌、說明文等形式展示動物的生活習性?？芍?，其單元內容不僅關照文本復雜度和層次性，還注意文本內容難度的系統(tǒng)性編排。

(三)選文體現(xiàn)民族文化并注重體裁多樣化，強化讀寫聯(lián)通策略和技能的訓練和指導

選文是教科書的核心構件和功能載體，對教科書的其他構件起著統(tǒng)領作用。[19]美國小學母語教科書的選文包羅萬象，體裁多種多樣，涉及領域廣泛。選文主題不僅包括美國本土的民族文化(傳統(tǒng)節(jié)日、傳統(tǒng)文化、習俗等)，還涉及他國的民族文化。另外，教科書的編排同時關注讀寫聯(lián)通策略和技能的訓練和指導。母語教科書強調培養(yǎng)學生的讀寫能力，因此兩套教科書選文涵蓋了大部分文章和文學體裁，對體裁的呈現(xiàn)、分類和講解細致。體裁大致分為以下幾類：一為寫實類文本，包括說明文、議論文、人物傳記、紀實文章、記敘文和信息類文章等；二為詩歌類文本，包括詩歌、打油詩、敘事詩等；三為小說類文本，包括歷史小說、現(xiàn)實小說等；四為故事類文本，包括童話、民間故事、神話、魔幻童話、寓言故事等；五為戲劇類文本。依據(jù)CCSS標準，選文分為文學類文本和信息類文本。文學類文本主要涉及小說、童話、故事、戲劇等，信息類文本則包含說明文、信息類文章、議論文、傳記、紀實文章等。兩套教科書，信息類文本占比均較多。在選文呈現(xiàn)方面，教科書在目錄中明確標出了每篇選文的體裁(見圖2)，使得學生能樹立體裁意識，這也為教師提供了教學依據(jù)。教科書在精讀課文之后還配有體裁欄目，補充分析每種文體的特征。學生通過學習多樣體裁，能了解不同體裁的文體特點，有針對性地習得不同文體的閱讀策略和技巧。

閱讀與寫作策略是學生進行閱讀理解和寫作實踐的關鍵要素，因此教科書非常重視閱讀策略和寫作策略的細致指導，注重培養(yǎng)學生對各種復雜性文本的解讀能力，在整個讀寫實踐過程中強調互聯(lián)互通，確保閱讀與寫作相輔相成、互相促進，逐步形成科學的閱讀與寫作方法體系。讀寫互聯(lián)互通是一個意義建構過程，是文本與自我、文本與文本、文本與世界的意義關聯(lián)。[20]Wonders和Journeys每個單元都安排了閱讀策略、閱讀技能、寫作策略等相應內容。閱讀策略如聯(lián)想、概括、提問與回答、復讀、預測等；閱讀技能如順序排列(Sequence)、對比、時間軸(Time-Line)、抓人物特征、抓主要思想(Main Idea)和關鍵細節(jié)(Key Details)、人物背景情節(jié)、原因與結果、作者意圖等；寫作策略如寫作特征清單(Writing Traits Checklist)、寫作前構思清單(Prewriting Checklist)、修改清單(Revised Draft)、定稿(Final Copy)等。教科書將閱讀、語法學習和寫作訓練結合在一起，要求學生在閱讀完一篇文章后，不僅要理解文章，還要進行有針對性的文體寫作，在寫作中還要注意語法點。三者的有效結合不僅有利于強化學生的語法知識，還能提升其閱讀和寫作技能。另外，教科書在每個環(huán)節(jié)都滲透了讀寫練習，學生可邊思考邊創(chuàng)作表達。教科書還采用了大量的圖表，這些圖表旨在幫助學生在閱讀和寫作過程中確定關鍵細節(jié)和主題、事件的發(fā)生順序、故事人物與其行為及因果關系等。

(四)創(chuàng)設項目式學習環(huán)節(jié)，重視學生具身體驗式學習

基于問題的學習是美國教師慣用的教學法，小學母語教科書的編排設計也融入了該方法。為了使學生的學習環(huán)境接近真實的生活情境，教科書圍繞“問題”在一些欄目上設置了“項目式”學習環(huán)節(jié)，保證了學生的具身體驗式學習。項目式學習(Problem-Based Learning，簡稱PBL)是以項目為導向，以任務為主線，以學生為主體的一種新型學習方式，它將完整的知識和具體的技能鑲嵌在真實的情境任務中，助力學生學科和跨學科問題解決能力的發(fā)展。在現(xiàn)實生活情境下的任務活動中，學生以學習共同體的形式在教師的引導下展開合作探究，充分利用各自的優(yōu)勢，通過不斷地發(fā)現(xiàn)問題、分析問題、批判性思考，在探索過程中形成自己的觀點或解決方案，最后展示出具有可行性的項目成果。在這一探究過程中，學生和教師同步參與問題的發(fā)現(xiàn)、研究、解決、驗證及反思，最終實現(xiàn)情境任務的轉化、問題的解決與學習的遷移。

Wonders和Journeys的編排設計為學生提供了多種學習方式，并支持個性化的體驗式學習模式。在完成項目過程中，學生通過體驗真實情境具身進入“項目體驗場”，體驗問題解決的全過程，達成體驗的價值生成和意義建構，進而提升其學科能力。以Journeys為例，書中編排的眾多問題貫穿整個單元，以問題為中心的編排旨在提升學生的參與度。以JourneysG1 U3三單元第12課中的“該你了”(Your Turn)欄目為例(見圖3)，這樣的微型“項目”欄目結合了項目式學習，包括制定目標計劃(圍繞關鍵問題展開任務并進行寫作)、項目主題活動導入(復習精讀選文導入)、項目活動實施(同學之間圍繞提出的關鍵問題展開合作交流并進行問題的驗證，具體分成任務一、任務二、任務三等)、項目活動結論(問題的驗證結果)、相關材料(佐證材料如文本線索、方法運用、教師提示等)及項目成果展示(結束后的反思，如作文成果、書報等)這些環(huán)節(jié)。在整個學習探究過程中，學生始終是項目式學習的主體，教師扮演輔助者的角色。

圖3 Journeys“學生用書”G1 U3單元第12課Your Turn

(五)采取靈活多變的呈現(xiàn)方式，搭建類型多樣的活動性欄目

教科書呈現(xiàn)方式包括教科書內容的表達與組織方式，體現(xiàn)在教科書的文字表達(文字敘述)和非文字表達(圖表、結構性線索、版式設計)方面。美國小學母語教科書，其呈現(xiàn)方式表現(xiàn)出靈活多變的樣態(tài)，且教科書在每個單元還搭建了類型多樣的活動性欄目，這樣的編排設計在整體上保證了教科書的教學性，能夠達到“便教利學”的效果。

母語教科書是語言的文字化再現(xiàn)，文字敘述方式和敘述視角是其最為顯性的標志。兩套教科書的文字敘述方式，多為陳述式、導向式、問題式和討論式。陳述式是以平白語言來解釋說明事物(如對閱讀、詞匯和寫作某個策略的解釋)；導向式是提示或要求學生做什么事(如提示學生用圖片和聯(lián)系上下文來學習單詞)；而問題和討論式則是根據(jù)選文內容提出問題，同學間互相討論并找出答案(如選文中關鍵問題的提出和回答)。陳述、導向、問題和討論式的敘述等在教科書中均有出現(xiàn)，且多以問題和討論式為主。問題式和討論式敘述方式為學生創(chuàng)造了必要的學科實踐機會。另外，教科書的敘述視角呈現(xiàn)出多樣化樣態(tài)。敘述視角按人稱可劃分為第一(I、We)、第二(You)和第三人稱(He、She、It、They)。第一人稱以“我”或“我們”口吻看問題和提問，利于激發(fā)學生主體性意識；第二人稱以指示、對話的形式呈現(xiàn)，利于拉近教科書與學生的距離；第三人稱采用旁白式口吻，保證了母語學科的科學、客觀和嚴謹性。三種敘述視角在教科書不同語境中均有出現(xiàn)，且多以第一或第二人稱為主。

圖表作為教科書中的重要課程資源，以一種專有的、承載知識的視覺符號語言形式在教科書中不斷出場，不僅能為學生補充文字語言難以傳達出的內容，還能激發(fā)學生學習動機和閱讀興趣，促進其對教科書中知識的深度理解。圖表包括插圖和表格。與文字符號語言相比，插圖可謂是教科書的第二語言。兩套教科書，其插圖種類多樣且呈現(xiàn)出濃郁的生活味、兒童味、時代味和民族文化味，主要有人物、自然景觀、動物、史料照片、故事場景、實物等插圖。插圖的組織形式也多樣，有獨立圖，也有連續(xù)圖和發(fā)散圖。插圖多以水彩畫為主，形象生動，色彩飽和度高，既符合小學生的視覺審美，又能達到“語圖互文”的效果。插圖位置多元化，有單元封面背景圖、選文配套圖、詞匯插圖等。表格的使用則旨在使知識脈絡清晰化，幫助學生更好地理解知識。兩套教科書中的表格按照功能大致分為歸納總結型、習題型、資料補充型等。

結構性線索作為教科書組織結構的具體體現(xiàn)，主要起提示和指示作用，包括教科書的目錄、導語和標識等。目錄是教科書的索引，具有高度概括功能。兩套教科書目錄都設置了具有童趣味的標識性符號、卡通和縮略圖且均配有背景色。目錄按單元標明了每個欄目的標題和具體頁碼。導語按功能主要分為指示性、要求性和問題性三大類。兩套教科書中不僅有要求性導語，還編排了許多問題性和指示性導語。問題性導語多以疑問句的形式呈現(xiàn)，能引發(fā)學生思考。指示性導語以提示為主，多設置在單元導語、周導語、電子鏈接、課后提示等位置中。兩套教科書中的標識種類較多，如表示問題的問號、尋找證據(jù)前的放大鏡、讀寫任務中的男女孩小頭像或鉛筆圖等。這些標識不僅直觀地標明了本環(huán)節(jié)的內容，還增加了教科書的可讀性和趣味性。另外，兩套教科書版式設計科學合理。教科書采用16開的紙張，書本大小相對于32開更適合學生翻閱和攜帶。選文以橫排版為主，文字字體大小設置合理且字體類型多樣，如襯線體、哥特體、花飾體、無襯線體、手寫體等。教科書巧妙運用字體加黑加粗、斜體、加邊框、改變字體顏色、藝術字體等方式來豐富文字形式，滿足了學生個性化閱讀的審美需求。

教科書欄目是根據(jù)內容性質標注名稱的各組成部分，指涉不同類型的學習活動，可分為主導型和輔助型兩類，它以其整體的規(guī)劃和豐富的內容在一定程度上激發(fā)著學生的求知欲和參與度。Wonders設置了單詞、選文、閱讀策略、閱讀技能、文體類型、詞匯策略、寫作等主導性欄目板塊，每個欄目插入了“輪到你了”(Your Turn)的練習任務、討論一下(Talk About It)、必答問題、相關鏈接、線上學習(Go Digital)等輔助型欄目。Journeys同樣安排了單詞、精讀選文(錨文本)、深度閱讀、“輪到你了”、延伸文本閱讀、選文(錨文本與延伸文本)比較、寫作等欄目板塊，還安排了試一試(Try This)、小貼士(Tips)、線上學習(Go Digital)、我的智能筆記本/智能寫作數(shù)媒小程序(My Notebook/Write Smart)等輔助型欄目。這些主導型和輔助型欄目均是圍繞教學目標和學習任務進行設置，旨在助力學科實踐活動的順利開展。

三、對我國小學母語教科書未來編寫的啟示

美國主流小學母語教科書的編排設計共性特色鮮明，對我國小學母語教科書未來的編寫具有重要的啟示意義。

(一)構建以問題探究和解決為導向的學科能力體系

學科能力是個體完成某一學科活動和任務的穩(wěn)定的心理調節(jié)機制。[21]教科書的編排設計應以促進學生學科能力的發(fā)展為直接目的，使學生能夠解決在現(xiàn)實的生活、學習和工作中遇到的復雜性問題。因此，小學母語教科書的能力體系既要滿足本學科的學習要求，還要體現(xiàn)通用學科的學習要求，即學生不但要具備本學科的專業(yè)實踐能力，還要具備解決其他學科問題的通用能力。鑒于此，我國小學母語教科書教材應致力于構建以問題探究和問題解決為導向的系統(tǒng)化的學科能力體系，有效結合學科通用能力和學科專業(yè)能力。美國小學母語教科書根據(jù)CCSS課程標準要求，以學生學科能力培養(yǎng)為直接目標，旨在確保學生在未來升學或就業(yè)中能夠具備解決現(xiàn)實問題的能力。

我國部編版小學語文教科書在能力培養(yǎng)體系中做了有效嘗試，教科書在結構體例上采用“雙線組元”的編排模式，以“人文主題”和“語文要素”兩條線索組織單元?！叭宋闹黝}”是教科書中的顯性線索，旨在發(fā)揮語文學科的人文教育優(yōu)勢，而“語文要素”作為教科書中的隱性線索，包括語文知識、語文能力、學習策略等基本要素，這樣的安排旨在提升學生的語言文字運用能力。教科書致力于構建符合語文學習基本規(guī)律、學習方式與適合學生身心發(fā)展特點的語文能力發(fā)展訓練體系，將語文知識、學習方法、語文能力、學習策略等劃分成若干知識或能力訓練點，統(tǒng)籌規(guī)劃訓練目標的序列，并按梯度將其落實到每個常規(guī)單元和特殊單元中。[22]基于此，我國小學母語教科書的修訂仍需關注語文學科知識與能力的序列性和系統(tǒng)性，以學科通用能力和學科專業(yè)能力為兩條主干線，圍繞問題系統(tǒng)架構，整體設計，建構結構化、系統(tǒng)化、發(fā)展性的母語學科能力體系。

(二)設計跨學科知識學習的主題單元和學習任務群

跨學科知識學習的主題單元設計是以學習主題為牽引，以學習任務群為載體，基于本學科知識又主動跨界其他學科知識，通過融合各學科相同主題內容而進行的整體課程內容設計。它不僅能豐富學生的閱讀，還能幫助學生知悉不同學科在語言表達和語言運用上的差異。美國小學母語教科書主題單元的編排設計并不囿于母語學科框架，而是突破母語學科界限，將人文、歷史、地理、社會、科學等學科融入其中，并逐漸形成人文社會學科和自然科學學科兩大門類。通過整合學習內容、學習情境、學習策略和方法以及學習資源等，整體規(guī)劃了一定目標導向型的學習任務群。

我國《義務教育課程方案(2022年版)》中明確提出要設立“跨學科主題學習活動，加強學科間知識的相互關聯(lián)”[23]，即要依據(jù)學生核心素養(yǎng)培育要求，精心設計研究主題和探究問題，圍繞主題和問題進行跨學科的課程整合設計，強化課程的協(xié)同育人作用，進而促進學生的深度學習。因此，我國小學母語教科書編排設計可以設置跨學科知識學習的主題單元和構建語文學習任務群，圍繞真實的問題情境，有效關聯(lián)語文、數(shù)學、歷史、社會、信息技術等領域的學科知識，致力于學生核心素養(yǎng)的發(fā)展，實現(xiàn)其德智體美勞的全面發(fā)展，進而突出語文課程的綜合性、實踐性特征。例如，我們可以通過梳理各學科中具有關聯(lián)性的知識和能力訓練點，設置探究性問題，提倡學生運用多學科知識和技能解決問題；另外，單元中的學習任務群是由一系列的學習任務組成的，也要圍繞特定的學習主題來進行組織，應共同指向學生的核心素養(yǎng)發(fā)展。[24]

(三)強調選文的文化主體性并細化閱讀策略與方法的指導

教科書是一定歷史時期社會文化變遷過程的集中寫照，承載著人類歷史的集體記憶，它是社會進步、文化啟蒙的重要載體，因此必然被賦予了特定的文化屬性。教科書中的選文是最能體現(xiàn)教科書文化屬性的載體，也是涵養(yǎng)學生的文化品格和文化精神必不可少的構成要件。美國小學母語教科書選文緊扣單元多種類型主題，題材多樣，富有時代氣息，彰顯出多元文化的價值取向。另外，美國小學母語教科書還為師生專門設置了閱讀策略、詞匯策略、閱讀技能、文學體裁、寫作策略等欄目，對學生進行閱讀策略和閱讀方法的細致指導，并憑借圖表等各種助讀系統(tǒng)，培養(yǎng)學生的高階思維。

鑒于此，我國小學母語教科書在后續(xù)的選文選編中要高度重視傳承和弘揚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革命文化和社會主義先進文化，推進三種文化有序融入語文教科書。另外，選文還要體現(xiàn)中華民族的文化自信與文化自覺，選擇富有文化內涵和時代感的文本，進一步彰顯中國立場、中國智慧、中國特色、中國風格。當前三種文化在部編版小學語文教科書內容中已有體現(xiàn)，后續(xù)還要系統(tǒng)安排三種文化在不同學段教科書中的銜接工作。在閱讀策略和閱讀技能的指導方面，教科書應將策略和技能的學習與選文內容學習緊密聯(lián)系起來，將學習目標細化為每一個小目標，時刻提醒學生知曉每個環(huán)節(jié)的學習目標。另外，每個欄目前應標明需要學習的知識、技能與策略，這樣通過詳細的策略指導提前呈現(xiàn)學習目標，能夠幫助學生帶著目的去學習，進而全面培養(yǎng)學生的閱讀素養(yǎng)。

(四)遵循項目式教學創(chuàng)建學科實踐和跨學科實踐活動

語文是一門綜合性和實踐性都很強的課程，在學科和跨學科實踐活動中發(fā)展學生的語言文字應用能力是語文課程的必然要求。項目化學習作為一種在語文學科實踐活動和跨學科實踐活動中的新型學習方式，能夠讓學生主動進行真實性的學科探究，解決真實情境下的問題，在探究和解決問題的過程中培養(yǎng)與獲取知識和技能、關鍵能力和必備品格，可見項目化學習對于學生的學科核心素養(yǎng)培育具有重要作用。美國小學母語教科書根據(jù)CCSS標準中的讀、寫、說、聽、語言和媒體與技術運用等具體要求，將學習目標具體化，遵循項目化教學，整合了不同學科的知識，有效規(guī)避了學科知識松散化和碎片化等問題。

我國小學母語教科書的編排設計應融入項目式教學法，以促進學生高階能力的發(fā)展。教科書編排設計應以學生的現(xiàn)實生活為基礎，以“項目”為牽引，以問題為導向，通過系列的結構化任務整合語文言語實踐活動，實現(xiàn)同一項目在不同學段的進階和不同項目在同一學段中的整合。這樣的編排設計可以重構教學單元(如閱讀策略單元、習作單元、綜合性學習單元)，不僅能照應部編版小學語文教科書“雙線組元”的結構體例，將育人目標貫穿始終，又能將語文學科核心素養(yǎng)的培育落到實處，有效規(guī)避單篇選文內容學習的單一性。學生在語文學科實踐和跨學科實踐活動中可以綜合運用多門學科知識去解決現(xiàn)實問題，從而有助于學習整合碎片化知識，進一步實現(xiàn)理論知識向實踐轉化。

(五)依托現(xiàn)代信息技術輔助支持豐富教科書呈現(xiàn)方式

教科書呈現(xiàn)方式在一定程度上直接影響了學生的學習興趣、學習方式和學習效果。美國小學母語教科書在編排設計方面高度重視教科書內容的整體呈現(xiàn)方式，在文字表達和非文字表達方面保證了教科書內容呈現(xiàn)的多樣性與靈活性。尤其是在數(shù)字化時代背景下，美國小學母語教科書中的多處內容與現(xiàn)代信息技術的運用相關，融入了大量的網(wǎng)絡學習資源、多種媒介等，如教科書中編入了資料二維碼或相關學習輔助材料的官方網(wǎng)址，這些內容涉及作者的詳細簡介、詞匯發(fā)音、視頻原始素材、互文本作品等。這給學生創(chuàng)設了豐富的學習環(huán)境和資源，旨在促進學生的自學和信息篩選能力。這樣的編排設計既拓寬了學生的知識面和知識獲取途徑，又提升了學生的數(shù)字媒介素養(yǎng)(包括信息素養(yǎng)、數(shù)字素養(yǎng)等)，使得教科書體系愈發(fā)凸顯立體化特征。

我國小學母語教科書在編排設計中，也體現(xiàn)了課程標準中對呈現(xiàn)方式“靈活多樣”的要求。但需要承認的是，其在一定程度上與美國相比仍有些許差距，所以還需完善。因而，我國小學母語教科書仍然需要依托現(xiàn)代信息技術豐富教科書的呈現(xiàn)方式，即運用現(xiàn)代信息技術，升級教科書中的文字表達和非文字表達方式，將文字、圖表、視頻、音頻、動畫等整合起來，實現(xiàn)文字符號向非文字符號的轉變，豐富學生的體驗，進一步引導學生科學合理且高效地利用數(shù)字媒體資源。另外，我們還需要將數(shù)字媒體的輔助教學材料變成紙本教科書的補充資料，擴大母語教育的資源和容量。隨著信息技術的發(fā)展，我們還應該積極探索數(shù)字教科書的建設并建立教科書資源數(shù)據(jù)庫，進一步滿足學生個性化學習的需求。[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