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啟剛
誰——深夜的叩門聲陰沉而急促。 黑影綽綽, 是誰在指使?又是誰在密謀? 世界并沒有完全沉睡。 支起的耳朵, 仍然還能夠聽到云朵自由地呼吸。
在一扇門的忐忑之間, 隔著懷疑與驚恐。 閃爍的眼神, 像日漸黯淡的火苗。 熄滅, 是不是最后的灰燼?
一縷青煙包含了太多的構(gòu)想。 虛擬的黑森林, 若隱若現(xiàn), 仿佛是棕熊的脊背。 什么時候, 我們不再相互信任? 彼此對視已久的眼神, 開始躲閃。
細(xì)雨低飛, 綿綿不絕, 淚水早已關(guān)閉情感的閘門。 小徑最終選擇回避。 河床里的鵝卵石圓滑而且世故。 它們已經(jīng)被溪流磨去了鋒利的棱角。
在拇指與食指之間彎曲吧, 半夢半醒之間, 總會掛滿意想不到的結(jié)果。 貓眼只能是一只瞳孔的變種。 它沒有溫度。 信使終究會帶著潮濕的春汛悄然而來。
把緊閉的門扉打開, 讓久違的清風(fēng), 拂過蒼白的面頰。
或許, 一枝沾著雨露的玫瑰, 正在他的手上含苞欲放。
閃電躍躍欲試, 驚蟄的蟲鳴乘笛聲而來。
花瓣滿地, 裝飾著大地的門環(huán)。 關(guān)閉已久的心門, 需要一枚指紋解鎖。
破冰的帆船沒有窗欞。 有人敲門, 敞開的心扉小心翼翼。
黎明總是與黑暗如影隨形, 決不能讓它輕易地篡改一條河流的白晝。
它會撕裂你的夜幕。 也會作為寒夜里生命的延續(xù)。
有光。 它是蔓延的溫暖。 冷, 不過是一種暫時狀態(tài)。 它是火舌的對立面。
比如一匹狼, 它在荒野里的長嘯, 是不是火的前奏曲? 它的瞳孔里, 是否隱藏著奔跑的烈焰?
一團(tuán)火, 作為篝火的潛伏者, 不需要過多地去描述它的溫柔或殘暴。 事物的兩面性不必重復(fù), 都會鐫刻陰陽兩極的走向。
它還是靈魂深處的擺渡。 胸腔不會自己燃燒, 空曠的雪原不會等來咆哮已久的河流。
它是禁果與探索者。 無處安放的禱語只能是一種自我安慰。
就像此刻我斟酌后寫下的這些文字, 都不過是從黃昏走進(jìn)暮色的另一種蒼茫。
或者是, 一團(tuán)火重復(fù)多次的舞蹈。 與它前世今生的約定。 燃燒的熊熊火焰, 只是代表一種生存空間。
只有掌心的三條紋路, 雖然去向不明, 它卻是一團(tuán)火彎彎曲曲最終的聚焦。
火光一直在遠(yuǎn)方若隱若現(xiàn)。 許多年后, 灼傷的不僅僅只是荊棘, 遍地還落滿了憂傷的樹葉與歌聲。
溫暖的河畔呼吸均勻, 飛翔的星光卻從來就不知道它與生俱來的孤寂。
人海茫茫。 很多無助的時刻, 我早已習(xí)慣于自己就是自己的一團(tuán)火。
自己抱著自己, 小心翼翼地鉆木, 取暖, 一個人行走。 在沒有盡頭的舞臺上, 獨(dú)自舞蹈。
像一團(tuán)火彤紅的影子, 沿著升騰的星光翻山越嶺。 即使被滾燙的流言灼傷, 也風(fēng)雨無阻, 忽略疤痕的存在與入侵。
在南方, 搖曳的枝頭掛滿了鳥鳴。 二月與三月一見如故, 竊竊私語。 還有一樹梨花與相思。
濕潤的空氣中, 殘留著那年晚春的約定, 春風(fēng)卻把一面湖水悄悄吹皺。
在南方, 唯有一封來信, 可以成為嫁妝中的晚櫻。
風(fēng)吹過的那些深巷里, 四月的柳絮像毛毛蟲, 叮咬著每一只夜晚的螢火蟲。 癢癢的, 戰(zhàn)栗的, 像那年的飛鴻吻過光潔的額。
胭脂扣, 是一輪彎月映照在湖面上遺留的淚滴。
見字如面。 送你黃金百兩, 不如送你南方的青山綠水, 不如送你南方的吳儂軟語, 不如送你春風(fēng)十里蕩漾的眼波, 不如送你一江春水向東流。
夜是咬噬人心的蜘蛛, 刀尖上的靈魂舞蹈。
三千里錦繡江山, 一條水清澈見底的愛情, 已經(jīng)足夠洗掉風(fēng)塵仆仆的步履。 讓一封飛鴻, 迷失在煙雨朦朧的懷抱。
有時是三言兩語, 有時是千言萬語。 都不足以傾盡南方的婉約與風(fēng)情。
郵戳的文字只是一枚印章, 深深淺淺地壓住了綻放的海棠。
娟秀的筆跡, 阡陌縱橫, 暗藏玄機(jī), 卻又波光粼粼。
南方來信, 山清水秀, 煙波浩渺。 從來就沒有淺顯的表達(dá),婉約的措辭是它的另一種利器。
輾轉(zhuǎn)難眠之夜, 紅袖添香在古巷深處是一幀剪影, 若即若離。
此刻的北方, 已經(jīng)是金戈鐵馬, 黃沙滾滾, 氣吞萬里河山。
我卻如南方的虎細(xì)嗅薔薇。
籬笆墻外, 已經(jīng)是草長鶯飛; 修書一封, 也是惜墨如金。
人生跌宕起伏, 各自保持內(nèi)心的操守。 布滿身上的箭鏃, 也不過是一粒流星留下的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