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王 悅
三大戰(zhàn)役后,國共雙方隔江對峙。精銳部隊被消滅大部的蔣介石并不甘心,相繼上演了“引退”“求和”的陰謀后,在宜昌至上海間布置了1800余公里的長江防線。渡江戰(zhàn)役一觸即發(fā)。為了守住長江,蔣介石部署了115個師,約70萬人以及100多艘艦艇,日夜沿江巡弋。
國民黨于1945年冬天成立江陰要塞籌建處,1946年6月1日正式掛牌,孔慶桂任要塞司令。1948年6月孔辭職后,即由陸軍總部少將兵工處長戴戎光繼任。江陰要塞是吳淞口之外的第二道由海入江的江防咽喉,素被稱為“鎖航要塞”。經不斷擴充,在渡江戰(zhàn)役前,江陰要塞由炮兵總臺、游動炮兵團、守備總隊和工兵營組成。炮兵總臺相當于一個重炮團,下轄三個大臺,配備德制、美制重炮40多門和小口徑直射大炮18門;游動炮兵團下轄3個營,配備五七戰(zhàn)防炮36門;守備總隊相當于一個加強步兵團,下轄3個大隊,兵力有3000多人;還有要塞司令部下轄的直屬分隊以及特務組織要塞政工室。要塞的建制隸屬國民黨國防部,但劃歸第一綏靖區(qū)司令官丁治磐指揮,擔負著申港—黃田港—君山—黃山—長山—張家港以東之線包括雙山沙約25公里正面的江防守備任務,并以重炮火力支援江北八圩港21軍橋頭堡,對江北實行火力封鎖。
由于江陰地區(qū)靠近南京,蔣介石將此處作為防御重點,在成立江陰要塞籌建處后就不斷調兵遣將加強軍事防御。但讓蔣介石意想不到的是,此時的江陰要塞其實早已被中共地下黨秘密控制。在國民黨正式建立江陰要塞不久,中共地下黨就在華中工委的直接領導下,在這個敵營里開始了策反活動。江陰要塞少將參謀長梅含章,江陰要塞上校參謀處長、炮臺總臺臺長唐秉琳,國民黨國防部第三廳(作戰(zhàn)廳)職員、江陰要塞工兵營營長唐秉煜,江陰要塞游動炮兵團團長王德容,江陰要塞守備總隊隊長吳廣文等負責人,都被發(fā)展成為中共地下黨組織成員。江陰要塞司令戴戎光早已成為有名無實的“孤家寡人”。
中共對江陰要塞的部署工作,在1946年蔣軍大舉進攻解放區(qū)之前就開始了。那是從做唐氏兄弟工作入手的。唐秉琳和唐秉煜是親兄弟,一個是江陰要塞炮兵總臺臺長(先是守備總隊隊長),一個是國防部第三廳的參謀、要塞工兵營營長。
唐秉煜自1938年2月經二哥唐君照(系1926年老黨員)介紹,到彭雪楓在河南確山竹溝主辦的新四軍訓練班學習。畢業(yè)后,即分配到八路軍駐武漢辦事處被派遣到國民黨部隊潛伏。1946年6月,國民黨國防部第三廳需要幾個管特種兵和筑城、要塞方面的作戰(zhàn)參謀,經在國防部第三廳第一處任中校參謀股長的四哥唐秉琳推薦,又通過戰(zhàn)術、參謀業(yè)務考試,同年秋天唐秉煜便順利地打入了第三廳,始任上尉參謀,后任少校作戰(zhàn)參謀。在此期間,江陰要塞也正式掛牌。時任要塞司令的孔慶桂是唐秉琳的老上司,也是老鄉(xiāng)。他當炮兵團長時,唐秉琳是他的“親信”連長。孔慶桂希望唐秉琳去江陰要塞做他的班底。1946年底,根據華中黨組織的指示精神,唐秉琳去江陰要塞任參謀主任,后任上校守備總隊隊長,最后任炮兵總臺臺長,為策反江陰要塞起義建立了立足點。由于唐秉煜在國防部第三廳分工辦理全國的工兵、要塞作戰(zhàn)計劃業(yè)務,他便借用這個公開身份,經常去江陰要塞與其他地下黨員共同進行策反活動。
經過考察,1947年11月,唐秉琳和唐秉煜加入了黨組織。鑒于當時環(huán)境和任務的特殊,他們是由華中工委直接發(fā)展和領導的地下特別黨員。同年12月,唐秉煜的堂侄、中共建陽縣上崗區(qū)委委員、副區(qū)長唐堅華奉命過江。從此,江陰要塞有了3個黨員,開始了有組織、有領導的活動。唐堅華還傳達了管文蔚、陳丕顯和曹荻秋首長的指示:“絕對保密,取得信任,掌握兵權,大抓實力,利用敵人的招牌掩護自己,設法架空要塞司令,等待時機。”
為了保障江陰要塞的策反工作順利進行,組織上在年底決定派唐仲衡以“逃亡地主”身份在江陰城里設立了地下聯(lián)絡站。要塞地下黨又增加了一名共產黨員。1948年秋,上級黨組織批準辦理了當時在國民黨國防部第一廳(人事廳)任參謀的吳廣文的入黨手續(xù);1949年2月,要塞地下黨又發(fā)展了要塞游動炮兵團團長王德容入黨;1949年3月下旬,根據要塞地下黨的提請,三野10兵團黨委又派來了李干、王剛、徐以遜、陸德榮等4人協(xié)助要塞地下黨工作。此時,要塞地下黨組織有10名共產黨員,猶如10顆“定時炸彈”埋伏在要塞的核心。這個核心,以唐秉琳為主,以唐秉煜為輔。
戴戎光當上要塞司令后,就把陸軍總部兵工處的班底拉到了要塞。他請吳廣文當要塞參謀主任,王德容當要塞參謀長,梅含章接任唐秉琳的守備總隊隊長,唐秉琳調任炮兵總臺臺長,調唐秉煜擔任工兵營營長。這樣既拉了班底,又借以鳴謝。但對于吳廣文、王德容來說,實際是有職無權。為此,唐秉琳特地向吳廣文傳達了上級黨組織的指示,乘要塞擴編抓住時機,又與吳廣文逐步策動王德容轉向革命中來。吳、王欣然來到了要塞,要塞地下黨的革命活動力量頓時加強,使策反工作更可順利進行。1948年底,吳廣文接任梅含章的守備總隊隊長的職務,積極在守備總隊進行了策反,控制了守備總隊。
王德容原是陸軍總部兵工處副處長,按照他黃埔8期和陸大15期的資歷,早可以擔任更高的職務,但他為人正直,不愿拍馬逢迎,在軍隊里很不得志,一直擔任副職,對國民黨漸由失望發(fā)展到強烈不滿。有一次,唐秉琳、唐秉煜和吳廣文在一起,有意問王:“如果共產黨打過來怎么辦?”王把作戰(zhàn)地圖的垂簾一拉,說:“那就歡迎他們過來!”并表示支持和參加地下黨組織的策反活動。根據他的表現(xiàn)和要求,1949年2月,唐秉煜去蘇北向華中工委匯報工作時,提出了王德容入黨的請求,當即得到了組織上的批準。1946年初,游動炮兵團剛剛建立時,從臺灣調來一個營的部隊和裝備。要塞地下黨研究議定,一定要把這支隊伍抓到手,于是積極活動讓王德容去掌握這支力量。在取得戴戎光的首肯后,王德容擔任了游動炮兵團團長。
從此,江陰要塞的主要部隊——炮兵總臺、守備總隊、游動炮兵團和工兵營都在中共地下黨的直接控制之下,落實了華中工委“掌握兵權,架空要塞司令”和“抓上層”的指示。
唐秉煜參加了一次作戰(zhàn)會議,乘機獲得了一份經過蔣介石本人審批的“長江江防兵力部署和作戰(zhàn)方案要圖”絕密軍事情報。唐秉煜當即以探親為名趁機前往江陰。唐秉煜到江陰后,在黃山炮臺總長辦公室召開了一次秘密會議,有唐秉琳、唐秉煜、吳廣文和王德容參加。會上經過反復研究,一致認為由唐秉煜去蘇北向華中工委匯報最為合適。
唐秉煜在吳廣文周密的安排和掩護下,化名為王大中,裝扮成商人模樣,在鹽城見到了唐君照。唐秉煜向他匯報了這次北來的任務后,唐君照十分高興地說:“首長正在淮陰開會,跟我一起去,直接向工委匯報。”第二天,他們即乘車去淮陰。一到淮陰,唐君照就領唐秉煜來到管文蔚和陳丕顯的臨時住處。唐君照介紹說:“老五來了?!标愗э@、管文蔚熱情地和唐秉煜握手說:“來得正好,現(xiàn)在正急需這方面的情況。老五來了很歡迎!”為什么叫唐秉煜“老五”呢?因為他們平時匯報或通信時,都用代號。唐家兄弟五個,分別是老大唐君鄂、老二唐君照、老三唐小石、老四唐秉琳、老五唐秉煜,所以唐秉煜的代號就確定為“老五”。
陳丕顯因為要主持會議,唐秉煜就向管文蔚司令員、劉長勝副司令員、唐君照和一個參謀處長詳細匯報了要塞地下黨的工作情況和需要請示的問題。管文蔚就當前形勢和黨中央的會議精神,對要塞地下黨策反工作的任務和渡江準備作了一系列指示。他說:“全國的解放已為期不遠了,華東已臨近渡江,我們要有大部隊從江陰過江。以地下黨為中心組織這次起義,架空戴戎光,奪取指揮權,團結要塞上層指揮官,聯(lián)系中層指揮官。渡江時率領全體官兵起義,讓開正面,必要時用炮火掩護,保證我軍安全渡江。這個擔子很重,也很艱苦?!彼麖娬{說:“要塞炮臺一打炮就不得了。炮臺是關鍵,一定要牢牢掌握。這個任務一定要完成,只能成功,不能失敗?!标P于對八圩港國民黨軍暫停攻擊問題,管文蔚同意他們的意見,當即指示參謀處長:命令靖江方面對八圩港暫停攻擊,但可以牽制敵人,不能讓其逃跑。關于要求派人進入要塞協(xié)助工作問題,管文蔚說:“派人比較困難,去的人不了解情況,不適應環(huán)境。要派的話,只能派少數(shù)精干人員在適當時候去協(xié)助。人多目標大,容易暴露出問題,主要依靠你們掌握要塞的指揮權,工作要謹慎,千萬要保密,泄露機密就會前功盡棄了?!标P于唐秉煜帶來的敵江防部署和作戰(zhàn)方案圖,管文蔚指示唐秉煜和參謀處立即用十萬分之一的軍用地圖標出來。
匯報會就這樣結束了,唐秉煜星夜趕回江陰,傳達了華中工委對要塞地下黨策反工作的指示和任務,并研究了貫徹執(zhí)行這些指示的具體計劃和分工。不久,吳銘向地下黨員們傳達了上級指示,為便于渡江戰(zhàn)役,要塞地下黨由華中工委轉交10兵團黨委葉飛、韋國清直接領導,并向地下黨提出基本任務:在我軍渡江時,一不開槍,二不開炮,保障我軍順利登陸,并從速繪制登陸點要圖送回蘇北,千萬不要暴露,不要發(fā)生任何意外。
1949年4月19日上午9時許,戴戎光用電話通知駐張家港的守備總隊隊長李云葵說,接到丁治磐司令官的命令,長山及其以東的守備陣地移交21軍接防,限20日上午交接完畢。李云葵又用電話告訴了唐秉琳。要塞地下黨立即密商對策,認為這一突然的變化,對我軍渡江行動不利,因為長山正面是我軍主要登陸點之一,敵21軍派一個團兵力登山防守,危害較大。大家心情十分不安,而時間又是如此緊迫,如不把這一情報立即送過江,10兵團按原部署渡江,登陸部隊在這一登陸點上必將受到損失。地下黨決定:敵變我變,只有派人同我軍接應。事不宜遲,地下黨立即派徐以遜過江送情報,要我軍先頭部隊由黃山至蕭山正面登陸。但由于敵人的嚴密封鎖,直到晚上,也沒能把情報送過江。最后決定,派人到江邊接應,埋伏在蕭山的西側,用紅布包著手電筒,發(fā)出紅色訊號,引導我先頭部隊從蕭山以西一帶登陸。
4月19日午后,唐仲衡通知唐秉煜說,“江北有人來了”,約定在黃山營房對面不遠的一個村落里的新聯(lián)絡點見面。唐秉琳、唐秉煜、王德容、李云葵、李干、王剛和陸德榮陸續(xù)來到鄉(xiāng)間新聯(lián)絡點見到了唐仲衡,他介紹剛從江北過來的王澂明和大家見面。原來,王澂明于17日接到10兵團首長指示,要他過江傳達兵團首長指示并協(xié)助要塞地下黨工作,因當夜途中被國民黨軍巡邏艇發(fā)現(xiàn),只得返回,又于18日夜再次渡江南來。王澂明當即傳達了10兵團首長的指示,要地下黨同志緊急行動起來,在4月20日前做好一切準備工作,渡江具體日期尚未最后確定,等待通知。請大家掌握好部隊,只要不打槍、不開炮,不傷害渡江部隊,保障我軍安全渡江,就是渡江第一功。隨后王澂明進行了具體的部署和分工,整個行動由唐秉琳、唐秉煜和李干在黃山要塞指揮所全面負責指揮。
唐秉琳(左)與唐秉煜合影
會后,王澂明換上國民黨軍軍服隨王德容去游動炮兵團,其他同志都緊急行動起來了。時至下午,徐以遜是否去了江北邊沒有消息,地下黨在等待的心情下檢查各項準備工作,分頭向爭取過來的軍官打招呼。唐秉煜在匆忙中特地找了孟懷高、楊明光等五六個軍官分別談話,穩(wěn)定情緒,要他們堅定沉著,聽從指揮,并對那些中間狀態(tài)的人進行了服從命令聽指揮的教育。
4月20日凌晨5時許,吳銘突然通知唐秉煜立即去唐仲衡家接受“家中”的來信。這封來信是密寫命令,是通過我黨江陰地下縣委書記焦康壽掌握的唯一一條地下交通線送來的。命令內容大致如下:(一)渡江日期確定為4月21日;(二)發(fā)起渡江前4小時,在黃山對岸燃起三堆火為渡江開始信號;(三)聯(lián)絡識別記號:在左上臂纏一白布條;(四)當日口令為“上海部隊”。密寫命令的最后,以祝賀渡江戰(zhàn)役的勝利和策反工作的成功做結束語,落款是:第10兵團司令部。唐秉煜接到命令后,立即向地下黨的同志分別進行了傳達,進行了最緊急的準備工作。向各部隊秘密下達了三天的口令,其中21日的口令是“上海部隊”;立即派人去買白布,每人發(fā)一小條作聯(lián)絡識別記號;指定吳銘負責在黃山觀察對岸燃火信號。這時要塞地下黨才強烈地意識到,他們等待已久、熱切盼望的最后一搏時刻已經來到了。
1949年4月21日凌晨時分,渡江大軍發(fā)起了拔除敵21軍145師駐江北八圩港橋頭堡的戰(zhàn)斗,該師師長和參謀長不時用報話機直接請求要塞炮兵總臺予以火力支援。唐秉琳接報后,曾對他們講明:“夜間射擊不準確,炮火有散布,最好不打?!睌硯熼L仍堅持:“炮臺有支援我們的任務,不打不行!”唐說:“好,我們支援,但是要求指示目標準確點!”于是,就在“指示目標”上做了文章。唐秉琳命令黃山炮臺全部火炮按三個編號指定點各減400米,每炮12發(fā)連續(xù)射。一聲令下,眾炮齊發(fā),一批批炮彈像長了眼睛似的“支援”在敵橋頭堡陣地內,打得145師師長火冒三丈:“不要打啦!你們的炮彈落到我的指揮所啦!”隨即對唐秉琳破口大罵:“混蛋!你打的什么炮?老子斃了你!”唐秉琳用報話機和他吵了起來:“你們指示目標太不準確怪誰?造成傷亡是你們自己的責任!”說完氣呼呼地扔掉報話機,走出總臺指揮所。戴戎光聞聲過來問唐秉琳怎么回事,唐發(fā)著脾氣說:“他們自己把目標指示錯了,落了幾發(fā)炮彈在自己的陣地,還要罵我們,真是豈有此理!”戴不以為然地說:“散布是常有的事,他們步兵不懂!”145師挨了這一頓狠揍,再也不要“火力支援”了。后來三野特縱司令員陳銳霆過江后對要塞地下黨說:“你們表演得很好!”同21軍吵架的事,要塞地下黨在無線電里聽得一清二楚。葉飛司令員也聽到了,很高興,拍著桌子說:“行了?!?/p>
在這緊要關頭,顧祝同打長途電話找戴戎光,因指揮所的電話聽不清,戴下山到總機房去接。戴接電話回來,神色異常,有點氣急敗壞的樣子。唐秉琳問他:“總長有什么指示?”戴長嘆一聲:“丁治磐真狠毒啊!他在總長那里告我,說我不聽他的指揮,總長罵了我一頓,說再不聽丁司令官的話,就要槍斃我,他是想要我的腦袋呀!”原來,八圩港遭到炮擊后,21軍軍長王克俊向丁治磐報告,丁治磐在顧祝同那里告了戴一狀。唐秉琳乘機說:“丁治磐要搞你不是一朝一夕了,弄不好我們也跟著倒霉?!贝髡酒饋碚f:“等打完這一仗再和他算賬!總長說了,總裁命令,立功重賞?!彪S后說了一大套獎勵辦法,說完就叫唐秉琳快向下傳達。
過了一會兒,唐秉煜走進指揮所,見戴戎光似睡非睡地躺在床上。凌晨3時許,他忽然翻身起床,走出指揮所掩蔽部,站在一座露天炮臺上,向江面瞭望,接著歇斯底里地狂叫起來:“船!船!怎么還不開炮?唐秉琳哪里去了?再不開炮我就砍他的腦袋!”唐秉煜手握子彈已頂了膛的加拿大手槍,緊貼著戴戎光不到一米。戴的話音剛落,唐秉煜立即接上說:“現(xiàn)在還看不清楚是船,還是玻璃的影子,等看準了再開炮?!贝鳉夂艉舻卣f:“不行!找唐秉琳來!”他一抬腿就快步走進指揮所,隨身衛(wèi)士也都一窩蜂似的跟了進去。此時唐秉煜強烈意識到:這是一場生死斗爭!開炮必將威脅我渡江部隊的安全,破壞我軍的登陸行動,戴如強制唐秉琳下令總臺各炮向渡江部隊開火,就先下手處置了他。
當時,唐秉煜把這一情況立即告知正在第一大臺指揮所外面的唐秉琳,要他就在第一大臺指揮所指揮,回避戴戎光,其他一切由自己來對付。唐秉煜隨即又回到戴的指揮所,只見戴戎光正拿起電話:“喂!喂!”連喊了幾聲,才發(fā)現(xiàn)是個“啞巴”。他急了,命令他的警衛(wèi)班長說:“跑步去傳我的命令,通知總臺長,再不開炮,我就砍他腦袋!”警衛(wèi)班長去了之后,戴走出指揮所,站在指揮所的平臺上看是否按他的命令開炮。
這時要塞地下黨仍未接到我軍已安全登陸的消息,四周雖沉寂,但仍有迷惑敵人的必要。唐秉琳即命第一大臺丁佩基執(zhí)行預定的佯動射擊計劃,發(fā)出一批已全部卸掉了引信的炮彈,以最大射程射向東面的江心。只聞炮彈出口音,卻無落彈爆炸聲。戴戎光氣急敗壞地罵著:“這打的是什么炮呀!”他萬萬想不到,這是要塞地下黨“迎接親人”的禮炮。
這時已是凌晨3點多鐘了。在對我軍渡江登陸的進展尚不清楚的情況下,為了制止戴戎光一再強令唐秉琳向我渡江船只開炮,唐秉煜見到吳銘正朝指揮所跑來,即向李干、吳銘打了個手勢,就在指揮所外面離門旁幾步遠的地方蹲下來開了個小會。唐秉煜說是動手的時候了,并讓吳銘代表共產黨宣布江陰要塞全體官兵舉行起義,命令戴戎光繳槍投降,李干負責掩護吳銘的行動;唐秉煜負責收拾戴的警衛(wèi)班,活捉戴戎光,如有反抗,當場擊斃!會議不到5分鐘,這最后一擊的行動就確定了。
唐秉琳(后排左三)與江陰要塞起義人員合影
唐秉煜把唐秉琳挑選的一個加強警衛(wèi)班布置在指揮所周圍,以兩挺機槍正對著指揮所的前后門,并封鎖了進出口。唐秉煜手提上了頂膛火的加拿大手槍,捷步走入指揮所,4個手提沖鋒槍的士兵緊隨唐秉煜跟入,控制了掩蔽部的通道,嚴密監(jiān)視著戴戎光警衛(wèi)班的一舉一動,這些動作非常順利地布置妥當。隨即,要塞地下黨沖進指揮室,槍口對準戴戎光。接著,吳銘以爽朗有力的聲音對戴戎光宣布:“我是共產黨員的代表,江陰要塞全體官兵宣布戰(zhàn)場起義,現(xiàn)在要你繳械投降!”戴的臉色一下變得煞白,忙問唐秉煜:“這是怎么回事?”唐說:“就是這么回事!現(xiàn)在江陰要塞全體官兵宣布戰(zhàn)場起義,你只有繳械投降,才是唯一的出路!”戴甚為驚恐,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顫抖地說:“既然事已至此,我就繳械投降吧?!碑敿磳⑺鍘У淖筝喪謽尯妥訌棿唤o唐秉煜,他就軟綿綿地躺倒在床上。他的幾個衛(wèi)士見形勢不妙,也乖乖地放下了武器。接著,唐秉煜命令戴戎光留在指揮所不準亂動。警衛(wèi)班仍封鎖著出入口,其他人員不準進入,由李干負責監(jiān)視,吳銘下山探察我軍渡江情況,迎接渡江部隊。唐秉琳此時在山上正指揮各炮臺調轉炮口,向著江陰、無錫方向,準備打擊21軍可能的反撲。
天已拂曉,曙光初現(xiàn);遙望江面,萬船競發(fā)。這時,徐以遜引導我29軍渡江先頭部隊一個連,來到黃山腳下與起義部隊在黃山射擊場上宣講起義行動。當宣布我29軍和要塞起義部隊勝利會師時,會場一片歡騰!
江陰要塞的國民黨軍官兵起義,按照解放軍10兵團司令員葉飛提出的“讓開登陸地點,向我軍不發(fā)一槍、一炮,使大軍順利渡江”要求,使渡江部隊順利從長山北麓登陸。大軍渡江后的第四天,粟裕司令員接見了唐秉琳、吳廣文等,說:“你們?yōu)榇筌妱倮山鞒隽酥匾暙I,為黨為人民立了功,黨和人民是不會忘記你們的?!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