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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子關系和父母教育卷入對青少年抑郁、自傷和自殺意念的影響:挫敗感和人生意義感的作用*

2023-01-03 09:37:40胡義秋曾子豪彭麗儀王宏才劉雙金方曉義
心理學報 2023年1期
關鍵詞:意念個體量表

胡義秋 曾子豪 彭麗儀 王宏才 劉雙金 楊 琴 方曉義

親子關系和父母教育卷入對青少年抑郁、自傷和自殺意念的影響:挫敗感和人生意義感的作用*

胡義秋1,2,3,4曾子豪1,3彭麗儀1王宏才1,3劉雙金1,3楊 琴1方曉義5

(1湖南師范大學教育科學學院;2湖南省心理健康教育研究基地;3認知與人類行為湖南省重點實驗室;4湖南師范大學心?腦交叉科學研究中心, 長沙 410081) (5北京師范大學發(fā)展心理研究院, 北京 100875)

基于生態(tài)系統(tǒng)理論和動機?意志整合模型, 采用問卷法以930名青少年(年齡 = 15.24 ± 1.66歲)及其父母為研究對象, 構建一個有調節(jié)的中介模型, 從家長與孩子雙視角分析孩子體驗到的親子關系和父母教育卷入對青少年抑郁、自傷和自殺意念的影響路徑。結果顯示:(1)相比低親子關系?低教育卷入一致的個體, 高親子關系?高教育卷入的青少年有著更低水平的挫敗感, 且相比于低親子關系?高教育卷入的青少年, 有著高親子關系?低教育卷入的個體表現(xiàn)出更低水平的挫敗感; (2)挫敗感在親子關系?教育卷入與青少年抑郁、自傷和自殺意念之間起部分中介作用; (3)人生意義感調節(jié)該中介模型后半段, 即挫敗感對青少年抑郁、自傷和自殺意念的影響, 具體表現(xiàn)為隨著人生意義感的增加, 挫敗感對抑郁、自傷和自殺意念的影響逐漸減小。研究從家庭關系中家長與孩子雙視角, 揭示了挫敗感和人生意義感的中介與調節(jié)作用, 為青少年抑郁、自傷和自殺意念的發(fā)生機制提供更多解釋路徑。

青少年心理健康, 親子關系, 挫敗感, 人生意義感, 響應面分析

1 問題提出

青少年心理問題因其高發(fā)性和高危險性一直是各國政府、心理學、社會學和醫(yī)學研究者所關心的話題和研究熱點, 其中青少年抑郁、自傷和自殺意念不僅會對個體社會功能造成嚴重影響, 而且事發(fā)后所導致的疾病負擔和經(jīng)濟壓力更是使得探究其因素和發(fā)展機制變得刻不容緩(Becker & Correll, 2020; Brown & Plener, 2017; Salk et al., 2017)。據(jù)2020中國心理健康藍皮書報告, 2020我國青少年抑郁的檢出率為24.6%, 其中重癥抑郁檢出率為7.4%,而且青少年抑郁還會增加成年期罹患相關精神疾病風險(Weersing et al., 2017)。而有關自傷檢出率的研究結果顯示, 青少年至少發(fā)生一種自傷行為的國際間終生檢出率為17%~18% (Muehlenkamp et al., 2012; Swannell et al., 2014), 而在我國青少年自傷檢出率為14%~32% (Han et al., 2018; Li et al., 2020)。不僅如此, 在15~19歲青少年群體中, 自殺已成為青少年死亡的第二大原因(Breslin et al., 2020; Thompson et al., 2018), 而自殺意念一方面作為自殺企圖和自殺行為的危險因素, 可以顯著預測自殺, 但另一方面也是自殺行為防控與干預的關鍵時期, 因而受到研究者的重點關注(Zhu et al., 2019)。此外, 以抑郁、自殘和自殺為關鍵詞在百度指數(shù)上進行檢索, 2021年8月份抑郁、自殘和自殺偏好度指數(shù)(Target group index, TGI)各年齡分段依次為<19歲(154.0; 305.0; 245.6), 20~19歲(121.7; 73.1; 177.7); 30~39歲(91.2; 93.5; 69.9); 40~49歲(69.0; 66.0; 52.3); > 50歲(53.8; 26.7; 19.6), TGI指數(shù)顯示低齡段群體搜索這些內(nèi)容占比更大。與此同時, 新冠疫情大流行爆發(fā)不僅是全球公民生理上的危機, 也對心理健康造成巨大影響, 各種心理障礙和精神疾病檢出率也顯著增加(Choi et al., 2020; Gunnell et al., 2020)。且不論是橫斷面或是縱向研究結果都一致發(fā)現(xiàn)抑郁、自傷和自殺意念之間存在高相關和共病性(Hawton et al., 2012; Rotenstein et al., 2016; Wang & Liu, 2019), 因此本研究擬同時探究青少年抑郁、自傷和自殺意念的發(fā)展機制以豐富相關理論和為有關實踐提供指導。

1.1 親子關系與父母教育卷入對青少年抑郁、自傷和自殺意念的影響

生態(tài)系統(tǒng)理論(Bronfenbrenner, 1979)強調環(huán)境在個體發(fā)展過程中的作用與意義, 認為個體發(fā)展是其與周圍環(huán)境相互作用的結果, 而生態(tài)環(huán)境是一個包含4層的網(wǎng)狀結構, 其中最內(nèi)層微系統(tǒng)——家庭, 是與個體最為相關且影響最大的環(huán)境。作為家庭生態(tài)環(huán)境中重要組成部分的親子關系, 過往研究表明相比不健康、消極的親子關系, 有著親密、積極親子關系的個體其情感功能和適應能力有著顯著提高, 并且表現(xiàn)出較高的心理健康水平(Hazel et al., 2014)。Hammen (2018)在其有關抑郁的危險因素自傳體綜述中提出, 個體經(jīng)歷較多拒絕、排斥和沖突的人際交往經(jīng)歷尤其是親子關系, 會形成消極的認知圖式和自我評價, 從而導致更高水平的抑郁風險。而且, 有研究顯示穩(wěn)定、溫暖的親子關系可以作為面臨壓力時的一種保護因素減少其消極影響(Cummings & Schatz, 2012)。與此同時, 不論是抑郁的進化理論(Price et al., 1994)還是自傷的功能理論(Nock, 2010)均提出, 處于從屬地位或社交失敗的個體可以通過下調情緒即抑郁或自傷行為, 來增加他人關注與支持。在一項探究父母照顧不足和過度控制與青少年自殺意念關系的元分析研究中, Goschin等人(2013)發(fā)現(xiàn)缺乏母親照顧與母親過度保護和自殺顯著相關, 而在父親與子女關系中, 只有缺乏照顧與自殺顯著相關。因此, 本研究認為親子關系可以顯著影響青少年抑郁、自傷和自殺意念。然而, 親子關系分為子女體驗和父母感受的親子關系, 而以往研究往往選擇子女自身體驗到的親子關系(Sampasa-Kanyinga et al., 2018)。

在我國社會背景下不論是古時候廣為流傳的“孟母三遷”的故事, 或是現(xiàn)時代一個家庭為教育資源投入大量心血, 父母常常說的一句話“你看我多愛你, 什么都是給你最好的”, 教育卷入成為父母之間比拼的重要內(nèi)容。父母教育卷入(Parents' educational involvement)指父母自身對孩子教育理念與發(fā)展的期望, 在家庭和學校中, 為促使孩子取得更好學業(yè)成就和心理發(fā)展所做出的多種教育參與行為的總和。研究結果顯示教育卷入可以通過提高孩子心理素質從而降低其問題行為(程剛等, 2019), 此外低水平的教育卷入也與更低水平心理健康和自殺意念與行為有關(Wang et al., 2019)。因此, 父母教育卷入亦能顯著影響青少年抑郁、自傷和自殺意念。在一項探究父母教育卷入對兒童社會創(chuàng)造力影響研究中, Diarra等人(2017)發(fā)現(xiàn)教育卷入水平較高的父母重視為孩子營造自主學習的良好家庭教育氛圍, 孩子可以在相對自由的環(huán)境中自由探索, 具有更高的創(chuàng)造力和良好的學習習慣。不僅如此, 2021年9月1號我國“雙減政策”正式落地, 學生學習壓力減少以及有償支付的校外教育服務“課外補習”也愈發(fā)規(guī)范, 孩子可支配時間增加, 親子溝通、親子活動和親子監(jiān)督也越來越頻繁與重要, 父母教育卷入對青少年身心發(fā)展影響更大。然而, 孩子體驗到親子關系與父母教育卷入對青少年抑郁、自傷和自殺意念的綜合影響并不清楚。綜上, 本研究總結孩子體驗到親子關系與父母教育卷入4種情形:(1)一致情況(congruence): ①高親子關系和高教育卷入的“安全”狀態(tài)和②低親子關系和低教育卷入的“高?!睜顟B(tài); (2)不一致情況(in-congruence): ③高親子關系和低教育卷入和④低親子關系和高教育卷入狀態(tài)。在處理一致性研究問題時, 多項式回歸與響應面分析(Polynomial Regression and Response Surface Analysis)可以更加深入并詳細展示兩個變量間的復雜關系, 但多項式回歸與響應面分析多見于組織行為與人力資源管理領域研究, 在心理學領域是一個較為新興的研究方法, 因此本研究擬使用多項式回歸與響應面分析探究孩子體驗到的親子關系與父母教育卷入的綜合影響, 并提出假設H1:親子關系與父母教育卷入的綜合影響可以顯著預測青少年抑郁、自傷和自殺意念。

1.2 親子關系?教育卷入匹配對挫敗感的影響及其中介效應

動機?意志整合模型(Integrated motivational- volitional model, IMV)通過整合多種主流自殺理論和大量實證研究提出, 自殺意念的產(chǎn)生是由前動機階段的誘發(fā)因素如消極環(huán)境、易感素質和生活事件等, 使得個體進入動機階段產(chǎn)生挫敗感、羞恥感和迷失感后, 進而導致自殺意念的產(chǎn)生(O’Connor, 2011)。挫敗感(defeat)最初是來源于抑郁的進化理論(volutionary theories of depression, Price et al., 1994), 是指由于社會地位、等級和身份受到嚴重破壞或喪失時引發(fā)的一種斗爭失敗和無力感(Gilbert & Allan, 1998), 作為一種嚴重影響個體身心健康發(fā)展的因素, 近年來受到越來越多的關注(Carnevali et al., 2020; Shimamoto, 2018)。過往研究顯示, 在個體抑郁和自我傷害的發(fā)生期間, 挫敗、自我批評和絕望的感覺是最為強烈的(McEvoy et al., 2017; Price et al., 1994)。在一項探究挫敗感和抑郁之間關系的12個月縱向研究中, 結果顯示挫折感可以顯著預測T1和T2之間抑郁和焦慮的變化(Griffiths et al., 2014)。此外, Kopetz和Orehek (2015)提出社交受挫的個體, 無法實現(xiàn)自身目標, 因此選擇吸毒、暴飲暴食、自殘等方式作為實現(xiàn)個體目標的手段, 并且隨著受挫的程度和頻率增加, 引發(fā)的行為后果更為嚴重。不僅如此, 在一項探究早期逆境與社交挫敗對大腦小膠質細胞發(fā)育水平的動物實驗中, 結果發(fā)現(xiàn)在母親忽視模型中(幼崽與母豬每天隔離15分鐘), 成年期后小豬更容易出現(xiàn)社交挫敗, 從而出現(xiàn)更多的神經(jīng)炎癥。Zortea等人(2019)使用解釋性現(xiàn)象學分析方法對9名企圖自殺者半結構式面對面訪談, 結果也顯示不良的親子依戀可以通過挫敗感、受困感和歸屬受挫等增加個體自殺想法與行為, 而且受到尊重、關懷等可以提高個體復原力因素的影響從而減低其消極影響。van Petegem等人(2020)在調查母親?孩子對母親過度保護養(yǎng)育方式的評價對青少年內(nèi)外化問題的研究中發(fā)現(xiàn), 青少年和母親對過度保護養(yǎng)育方式的評分越高, 就越容易出現(xiàn)適應不良和挫敗感, 且青少年和母親報告之間的不一致與更多的外化問題以及挫折有關, 尤其是當青少年比母親報告的過度保護水平更高時。因此, 本研究提出假設H2:親子關系與父母教育卷入是通過挫敗感來影響青少年抑郁、自傷和自殺意念。此外, IMV模型也明確指出自殺意念不是挫敗感的必然的結果, 兩者之間關系會受到其他調節(jié)因素的緩沖, 因此本研究擬同時探究該中介模型中的調節(jié)效應。

1.3 人生意義感的調節(jié)作用

IMV模型的理論基礎來源于素質?應激模型(diathesis-stress model) (O'Connor & Kirtley, 2018), 該模型最初是由Rosenthal (1963)提出并解釋精神分裂癥的發(fā)病原因, 該模型認為相比“彈性”素質個體, 攜帶“脆弱性”素質的個體遭受應激時, 其相關心理障礙和疾病的風險會顯著上升。人生意義感(meaning in life)是指個體對其當下所擁有的生命意念和價值的感知, 以及對未來生活意義和目標的追尋(Steger et al., 2008), 作為一種重要心理資源, 人生意義感與個體生活質量, 社會行為和身心健康水平存在密切聯(lián)系(Czekierda et al., 2017; Kim et al., 2019), 且人生意義感也可以改善個體健康水平, 在面對逆境時, 個體可以通過追求生活的目標感來減少消極影響, 進而降低心理障礙的發(fā)生風險(Du et al., 2017)。在一項對戒煙患者抑郁與焦慮的干預研究中, 結果顯示通過提高個體人生意義感可以減低戒煙患者的抑郁與焦慮情緒, 也可以顯著預測其社會支持得分(Steger et al., 2009)。不僅如此, Marco等人(2015)在對80名診斷為邊緣性人格障礙(Borderline personality disorder, BPD)患者自傷行為的一年隨訪研究中發(fā)現(xiàn), 低水平人生意義感患者在基線時出現(xiàn)自傷、抑郁和絕望的頻率更高, 并且在隨訪期間發(fā)生自傷的頻率高于高水平人生意義感的參與者。鑒于此, 本研究提出假設H3:人生意義感調節(jié)該中介模型的后半段, 即挫敗感對青少年抑郁、自傷和自殺意念的影響。

綜上所述, 本研究將在前述研究的基礎上探究青少年抑郁、自傷和自殺意念的發(fā)展機制并提出一個有調節(jié)的中介模型(如圖1), 主要探究三個問題:(1)以多項式回歸與響應面分析探究孩子體驗的親子關系與父母教育卷入對挫敗感的影響; (2)挫敗感的中介作用; (3)人生意義感能否調節(jié)挫敗感對青少年抑郁、自傷和自殺意念的影響。

圖1 理論假設模型

2 方法

2.1 研究對象和程序

本研究數(shù)據(jù)來自國內(nèi)一項大型流行調查的一部分, 以湖南某所初中學生為被試, 由于初三學生有著升學壓力未參與調查, 按班級采取整群抽樣的方式, 所有項目均獲得被試、家長和學校的知情同意, 為獲得學校更有力的幫助, 問卷收集前答應給與學校各個班級總體和學生個人心理反饋, 以及后續(xù)的干預合作。學生問卷由嚴格訓練的心理學教師和研究生擔任主試, 保證每個班級兩名主試配合, 采用相同的指導語進行集體施測, 并且由各班班主任在旁輔助調查, 要求學生仔細閱讀問題指導語, 并按要求作答, 問卷收集后給與一定小禮品獎勵, 共收集1123份學生樣本。為了保證數(shù)據(jù)質量和時間縱向變化的影響, 問卷收集后一周緊急整理和撰寫反饋, 考慮到紙質問卷發(fā)放的難度和學校的工作量, 且有研究表明線上電子問卷與傳統(tǒng)的紙質問卷填寫時沒有很大差異(陳永泰, 何有世, 2008), 符合測量不變性要求(于洪彥, 黃曉治, 2011), 多次強調家長問卷的重要性后由班主任在班級微信群中使用問卷星發(fā)布問卷, 共收集1020份家長數(shù)據(jù)。后經(jīng)匹配共獲得學生家長匹配數(shù)據(jù)930份, 有效回收率為82.8%。由于樣本來源于自我報告因此往往存在缺失值, 通過統(tǒng)計分析得出孩子問卷:變量缺失0, 不完整個案208 (22.37%), 值缺失649 (1.04%), 缺失率較小, 家長數(shù)據(jù)無缺失。本研究使用的缺失數(shù)據(jù)插補方法為:EM插補(Expectation Maximization Imputation)。EM假設數(shù)據(jù)缺失類型為隨機缺失, 并使用當前數(shù)據(jù)信息和指定模型對缺失數(shù)據(jù)進行“最佳猜測” (Bennett, 2001), 適用于連續(xù)變量。學生平均年齡15.24歲(= 1.66), 其中男生501 (53.9%)名, 女生429 (46.1%)名; 獨生子女491 (52.8%)名, 非獨生子女439 (47.2%)名; 父母的婚姻狀況情況:初婚777 (83.5%)名, 離異47 (5.1%)名, 再婚31 (3.3%)名, 其他類型75 (8.1%)名; 家庭經(jīng)濟水平情況:很好128 (13.7%)名, 較好530 (57.0%)名, 一般234 (25.2%)名, 不太好16 (1.7%)名, 非常不好22 (2.4%)名。

2.2 分析方法

在有關(不)一致研究方法, 常規(guī)的差異分數(shù)法與剖面相似指數(shù)會錯誤的提高假設的陽性結果(Humberg et al., 2019), 本文采取能夠提供更加精確結果的多項式回歸與響應面分析方法, 克服了這一限制, 而且呈現(xiàn)出三維圖譜可以描繪兩個變量不同匹配關系對因變量的效應, 使得結論更直觀(Shanock et al., 2010)。根據(jù)Edwards和Parry (1993)提出的模型公式, 本文建構的模型公式為:

Z(挫敗感) = b0 + b1(PR) + b2 (EI) + b3 (PR)2+

b4 (PR) × (EI) + b5 (EI)2 +

其中PR表示孩子體驗到的親子關系、EI表示父母的教育卷入行為、(PR)×(EI)為二者交叉項、加上二者的平方項; b0代表了截距、b1為PR的系數(shù)、b2為EI的系數(shù)、b3為PR2的系數(shù)、b4為交叉項的系數(shù)、b5為EI2的系數(shù)、e為誤差項。本文首先對測量指標PR與EI進行尺度中心化處理, 再將各項進行回歸, 并通過繪制三維圖形將結果呈現(xiàn)。在三維圖形中, 我們主要通過計算“PR = EI”匹配曲線的斜率a1 = b1 + b2和曲率a2 = b3 + b4 + b5 的值以及“PR = ?EI”的不匹配曲線的斜率a3 = b1 ? b2和曲率a4 = b3 ? b4+ b5的值及其顯著性來判斷對結果變量的影響。

其次有關有調節(jié)的中介效應檢驗, 使用上述多項式回歸系數(shù)構建親子關系與父母教育卷入一致的區(qū)集變量——塊變量(block variable, Edwards & Cable, 2009), 進而以塊變量為自變量進行有調節(jié)的中介效應檢驗。參照溫忠麟和葉寶娟(2014)提出檢驗有調節(jié)的中介效應方法, 考察塊變量(親子關系和父母教育卷入)對青少年抑郁、自傷和自殺意念的影響, 挫敗感的中介效應以及人生意義感對該中介作用的調節(jié)效應, 并構建3個方程。方程1估計自變量塊變量對因變量青少年抑郁、自傷和自殺意念的預測; 方程2估計塊變量對中介變量挫敗感的預測; 方程3估計調節(jié)變量人生意義感對挫敗感與青少年抑郁、自傷和自殺意念之間關系的調節(jié)效應, 以及塊變量對青少年抑郁、自傷和自殺意念殘余效應檢驗, 標準化處理所有連續(xù)變量。

2.2 研究工具

2.2.1 抑郁

采用Andresen等人(1994)編制簡版流調中心抑郁量表(Short Form of the Center for Epidemiological Studies Depression Scale, SF-CES-D), 在中國青少年中有著較好的信效度(Yang et al., 2018), 為單維量表, 有10個條目(如, 我沒有工作/學習的動力), 采用4級(0~3)評分, 從0為“沒有或很少有”到3為“絕大多數(shù)或全部”, 得分越高表明抑郁癥狀越嚴重, 該量表的總分在0~30分之間。研究證明Guttman’s lambda系數(shù)有著比Cronbach’s α更好的信度估計下限(Sijtsma, 2009), 本研究中簡版流調中心抑郁量表的Guttman’s lambda系數(shù)為0.78, 大于0.7信度較好(Bland & Altman, 1997)。量表結構效度良好, 驗證性因素分析的擬合指數(shù):χ2= 338.90,= 35, CFI = 0.86, TLI = 0.82, RMSEA = 0.09, SRMR = 0.06。

2.2.2 自傷

采用簡版自我傷害問卷(Deliberate Self-Harm Inventory, DSHI; Gratz, 2001)測量青少年的自我傷害行為, 在中國青少年中有著較好的信效度(Lan et al., 2019), 為單維量表, 有9個條目(如, 用銳利的東西戳進皮膚), 采用6級(0~5)評分, 從0為“沒有”到5為“5次及以上”, 得分越高表明青少年自傷行為越嚴重, 該量表的總分在0~45分之間。本研究中簡版自我傷害問卷的Guttman’s lambda系數(shù)為0.85。量表結構效度良好, 驗證性因素分析的擬合指數(shù):χ2= 288.45,= 27, CFI = 0.92, TLI = 0.90, RMSEA = 0.10, SRMR = 0.04。

2.2.3 自殺意念

使用自殺意念亞量表(The 4-item Depressive Symptom Index ? Suicidality Subscale; Joiner et al., 2002)來測量過去兩周的青少年自殺意念的頻率與強度, 包含4個題目(如, 我有想要自殺的傾向), 采用4級(0~3)評分, 從0為“沒有”到3為“總是”, 得分越高表示個體自殺意念越嚴重。本研究中自殺意念亞量表Guttman’s lambda系數(shù)為0.87, 驗證性因素分析的擬合指數(shù):χ2= 17.38,= 2, CFI = 0.99, TLI = 0.98, RMSEA = 0.09, SRMR = 0.01, 量表有著較好的結構效度。

2.2.4 孩子體驗到親子關系

使用Buchanan等人(1991)編制親子親密度量表(Parent-child Intimacy Questionnaire), 分別對父子和母子的關系進行評述, 各9個條目(如, 你感覺和父/母親很親密), 采用5點評分, 從1為“完全不符合”到5為“完全符合”。量表得分越高表示青少年與父親(或母親)的關系越緊密。本研究中父子關系部分的Guttman’s lambda系數(shù)為0.84, 母子關系部分Guttman’s lambda系數(shù)為0.85。量表結構效度良好, 父子部分驗證性因素分析的擬合指數(shù):χ2= 170.67,= 27, CFI = 0.96, TLI = 0.94, RMSEA = 0.08, SRMR = 0.04; 母子部分驗證性因素分析的擬合指數(shù):χ2= 187.62,= 27, CFI = 0.94, TLI = 0.93, RMSEA = 0.08, SRMR = 0.05, 以往研究多以二者均值作為親子關系得分(Bi et al., 2021), 并且配對樣本檢驗得分顯示未發(fā)現(xiàn)顯著差異(父子= 30.27 ± 8.40,母子= 30.28 ± 8.39),= 0.01,= 0.99。

2.2.5 父母教育卷入

采用吳藝方等人(2013)編制的《小學生父母教育卷入行為量表》, 用以測量父母對孩子教育卷入程度, 量表有5個維度共29個條目(如, 我會幫助孩子解決學習上遇到的困難), 采用4點評分, 從1為“從不”到4為“經(jīng)常”。雖然問卷開發(fā)時被試對象為小學生父母教育卷入, 但本研究被試為初一初二學生年級跨度較小, 且在實驗開始之前由10位心理學從業(yè)者和初中教師對條目一一進行評判能較為滿足實際情況。本研究中父母教育卷入行為量表Guttman’s lambda系數(shù)為0.87, 量表結構效度較好, 驗證性因素分析的擬合指數(shù):χ2= 2911.41,= 368, CFI = 0.86, TLI = 0.85, RMSEA = 0.07, SRMR = 0.22。由于本研究在測量時僅要求一名家長進行回答, 為防止存在父母之間差異進行配對樣本檢驗, 父親教育卷入得分為3.02 ± 0.45, 母親教育卷入得分為3.05 ± 0.43,= ?1.20,= 0.23, 父母之間教育卷入得分不存在顯著差異。

2.2.6 挫敗感

采用唐華等人(2019)修訂的Gilbert和Allan (1998)的挫折感量表(The Defeat Scale), 量表共包含16個條目(如, 我覺得自己一事無成), 采用5級計分, 1代表“完全不符合”, 5代表“完全符合”, 用以評估個體在過去7天里對排名下降和斗爭失敗的看法。本研究中挫折感量表的Guttman’s lambda系數(shù)為0.87, 驗證性因素分析的擬合指數(shù):χ2= 1486.37,= 104, CFI = 0.86, TLI = 0.84, RMSEA = 0.12, SRMR = 0.07, 量表結構效度良好。

2.2.7 人生意義感

使用王孟成和戴曉陽(2008)修訂Steger等人(2006)編制的中文人生意義問卷(Chinese Meaning in Life Questionnaire, C-MLQ), 量表分為兩個維度包含10道題(如, 我很了解自己的人生意義), 采用7級計分, 1代表“完全不同意”, 7代表“完全同意”, 用以評估個體有關人生意義感的看法, 本研究中文人生意義問卷的Guttman’s lambda系數(shù)為0.77, 量表結構效度良好, 驗證性因素分析的擬合指數(shù):χ2= 273.25,= 34, CFI = 0.94, TLI = 0.92, RMSEA = 0.09, SRMR = 0.07。

3 結果

3.1 共同方法偏差檢驗

由于學生數(shù)據(jù)均來自于被試的自我報告, 存在無法規(guī)避的共同方法偏差問題。首先, 使用Harman單因子法對6個問卷全部題項進行探索性因素分析, 采用未旋轉的主成分分析法, 分析結果顯示:共有12個因子的特征根大于1, 第一個因子的方差解釋率為 24.89% (低于臨界指標40%)。其次, 打包各個量表3個因子載荷最大的條目作為對應潛變量指標(吳艷, 溫忠麟, 2011), 使用AMOS設定單因子模型的驗證性因素分析結果顯示模型擬合很差:χ2= 4235.77,= 189, CFI = 0.50, TLI = 0.45, RMSEA = 0.15, SRMR = 0.14。最后, 使用潛在誤差變量可控制法, 在引入共同方法偏差之前, 7因子模型擬合結果較好:χ2= 370.95,= 168, CFI = 0.98, TLI = 0.97, RMSEA = 0.04, SRMR = 0.04, 引入共同方法偏差后:χ2= 225.07,= 147, CFI = 0.98, TLI = 0.98, RMSEA = 0.02, SRMR = 0.02, 前后差異不大, 因此結果表明不存在嚴重的共同方法偏差問題。

表1 描述統(tǒng)計量及相關分析結果

注:1抑郁; 2為自傷; 3為自殺意念; 4為親子關系關系; 5為教育卷入; 6為挫敗感; 7為人生意義感。 *< 0.05, **< 0.01, ***< 0.001, 下同。

3.2 各變量之間的描述統(tǒng)計以及相關分析

表1列出各研究變量平均數(shù)、標準差以及相關矩陣, 結果顯示僅有青少年抑郁與父母教育卷入之間不存在顯著相關, 其余變量兩兩之間存在顯著相關。此外, 本研究中青少年至少發(fā)生一種自傷行為的檢出率為34.1%。

3.3 親子關系?教育卷入匹配對青少年挫敗感的影響

研究采用響應面分析檢驗親子關系(Parent-child relationship, PR)?教育卷入(Education involvement, EI)匹配對青少年挫敗感的影響, 在分析之前, 應先對樣本應答比例進行分析, 以判斷是否適合多項式回歸與響應面分析。結果顯示, 在統(tǒng)一尺度后, 親子關系與教育卷入一致的樣本比例為31.83% (296名), 親子關系大于父母教育卷入的樣本比例為34.62% (322名), 親子關系小于父母教育卷入的樣本比例為33.55% (312名), 滿足分析要求(各類別大于10%)。多項式回歸與響應面分析結果顯示:沿一致線(PR = EI), 橫截面的斜率(slope, S)顯著(S = ?4.37,< 0.001, 95% CI= [?5.57, ?3.32]), 說明相比于低親子關系?低教育卷入一致的個體, 高親子關系?高教育卷入的青少年有著更低水平的挫敗感; 沿不一致線(PR = ?EI), 橫截面的斜率顯著(S = ?3.40,< 0.001, 95% CI = [?4.53, ?2.21]), 說明相比于低親子關系?高教育卷入的青少年, 有著高親子關系?低教育卷入的個體表現(xiàn)出更低水平的挫敗感。此外, 響應面一致線曲率和不一致線曲率均不顯著, 表明親子關系?教育卷入與青少年挫敗感之間為線性關系。

為進一步探究孩子體驗到的親子關系與父母教育卷入程度對青少年挫敗感的影響, 以親子關系為X軸, 父母教育卷入為Y軸, 青少年挫敗感為Z軸, 擬合得出親子關系?教育卷入與青少年挫敗感的三維響應圖2, 此外采用選點法, 沿一致線和非一致線正負1個標準差選擇的4個點:Z1 (1.22, 1.22, 27.19), Z2 (?0.95, ?0.95, 36.81), Z3 (1.22, ?0.95, 28.13), Z4 (?0.95, 1.22, 35.70)。計算z-hat值, 一致線Z1和Z2的差為?9.62, 95% CI為[?11.94, ?7.15], 不一致線Z3和Z4的差為?7.57, 95% CI為[?10.44, ?4.98], 結果也支持上述結論。

圖2 親子關系?父母教育卷入一致對青少年挫敗感的影響

3.4 有調節(jié)的中介效應檢驗

在上述分析的基礎上, 考察塊變量(親子關系和父母教育卷入)對青少年抑郁、自傷和自殺意念的影響, 挫敗感的中介效應以及人生意義感對該中介作用的調節(jié)效應, 由于多項式回歸與響應面分析將性別、是否獨生、父母婚姻狀況和家庭經(jīng)濟水平納入分析, 此外許多研究發(fā)現(xiàn)這些因素對抑郁、自傷和自殺存在影響(Rice et al., 2002), 本研究將其作為控制變量納入方程。將所有變量做標準化處理, 所有運算均通過Hayes編制的SPSS 26.0宏程序PROCESS 3.3完成。

結果見表2~表4所示, 方程1顯示:性別和塊變量可以顯著預測青少年抑郁、自傷和自殺意念(β抑郁= 0.13,= 0.01; β抑郁= 0.63,< 0.001; β自傷= 0.22,< 0.001; β自傷= 0.36,< 0.001; β自殺= 0.21,< 0.001; β自殺= 0.44,< 0.001), 此外父母婚姻狀況也可以正向預測青少年自傷(β自傷= 0.07,= 0.004); 方程2結果發(fā)現(xiàn), 家庭經(jīng)濟狀況和塊變量對挫敗感有顯著影響(β= 0.16,< 0.001; β= 0.35,< 0.001); 方程3顯示, 性別、塊變量和挫敗感可以顯著預測青少年抑郁、自傷和自殺意念(β抑郁= 0.18,< 0.001; β抑郁= 0.22,< 0.001; β抑郁= 0.52,< 0.001; β自傷= 0.26,< 0.001; β自傷= 0.14,< 0.001; β自傷= 0.27,< 0.001;β自殺= 0.25,< 0.001; β自殺= 0.21,< 0.001; β自殺= 0.34,< 0.001), 父母婚姻狀況對青少年自傷行為有顯著影響(β自傷= 0.07,= 0.04), 此外, 挫敗感和人生意義感的交互項對青少年抑郁和自傷有著顯著影響, 且對青少年自殺意念邊緣顯著(β抑郁= ?0.06,< 0.001; β自傷= ?0.09,< 0.001; β自殺= ?0.05,= 0.05)。這表明, 塊變量(親子關系和父母教育卷入)、挫敗感、青少年抑郁、自傷、自殺和人生意義感分別構成一個有調節(jié)的中介模型, 挫敗感起部分中介作用, 人生意義感調節(jié)中介路徑后半段, 即挫敗感對青少年抑郁、自傷和自殺的影響。此外, 表5列出了人生意義感在均值和正負1個標準差水平的中介效應值, 結果顯示在各個回歸模型中, 隨著人生意義感的增加, 中介效應占比逐漸減少。

表2 有調節(jié)的中介效應檢驗(因變量Y1:抑郁)

注:1 是性別1為“男”, 2為“女”; 2是是否獨生子女1為“是”, 2為“否”; 3是父母婚姻狀況1為“初婚”, 2為“離異”, 3為“再婚”, 4為“其他”; 4是家庭經(jīng)濟水平1為“很好”, 2為“較好”, 3為“一般”, 4為“不太好”, 5為“很差”; X為自變量親子關系與教育卷入的塊變量; M為中介變量挫敗感; 因變量為青少年抑郁(Y1)、自傷(Y2)和自殺意念(Y3), 下同。

表3 有調節(jié)的中介效應檢驗(因變量Y2:自傷)

表4 有調節(jié)的中介效應檢驗(因變量Y3:自殺意念)

表5 人生意義感不同水平的挫敗感的中介效應

為更好的理解調節(jié)效應, 使用簡單斜率檢驗考察人生意義感在挫敗感對青少年抑郁、自傷和自殺意念影響中的作用(圖3)。采用Hayes和Matthes (2009)的建議Johnson-Neyman的調節(jié)效應圖可以更好的解釋調節(jié)效應在自變量對因變量之間的影響, Johnson-Neyman圖結果顯示隨著人生意義感的增加, 挫敗感對青少年抑郁、自傷和自殺意念的斜率逐漸減小, 并且當人生意義感在正1.65個標準差和3.15個標準差時, 挫敗感對青少年自傷和自殺意念的預測不顯著, 研究證實人生意義感是青少年抑郁、自傷和自殺意念的保護因素, 高水平的人生意義感可以緩沖挫敗感對其的影響。

圖3 人生意義感在挫敗感對青少年抑郁(左上)、自傷(右上)和自殺意念(下)影響的調節(jié)作用簡單斜率圖

4 討論

青春期是個體發(fā)展的關鍵時期, 但生理成熟與心理發(fā)展之間的差距使得處于該時期的青少年更容易產(chǎn)生抑郁、焦慮等情緒(Salk et al., 2017), 其自傷和自殺意念等相關心理危機的風險也更高(Brown & Plener, 2017; Swannell et al., 2014), 由于抑郁與自殺意念量表未有標準化常模無法進行探討, 但本研究中青少年至少有過一次自傷行為的檢出率為34.1%, 略高于以往研究(Han et al., 2018; Li et al., 2020)。此外, 本研究基于生態(tài)系統(tǒng)理論和動機?意志整合模型, 創(chuàng)新性的使用多項式回歸與響應面分析考察親子關系與父母教育卷入對青少年抑郁、自傷和自殺意念的影響, 以及挫敗感與人生意義感在其間的中介與調節(jié)作用, 為抑郁、自傷和自殺意念的相關發(fā)展理論補充了證據(jù), 也對相關心理危機行為干預具有一定的啟示作用。

4.1 挫敗感的中介作用

家庭系統(tǒng)理論(Bowen, 1998)認為家庭是由具有親屬關系的家庭成員組成的系統(tǒng), 處于該系統(tǒng)的每個成員之間相互影響, 穩(wěn)定、和諧、健康的家庭系統(tǒng)對孩子健康成長具有重要影響。而作為家庭系統(tǒng)中的重要一環(huán)親子系統(tǒng), 過往研究顯示親密和諧的親子關系可以提高孩子主觀幸福感(Jia et al., 2018), 增加親社會行為(K?rtner et al., 2010), 并且使得同伴關系和師生關系更為和諧(陳欣銀等, 1995), 從而降低個體心理問題和障礙發(fā)生風險。反之, 消極、不安全的親子關系則會導致孩子問題行為和消極情緒體驗增加(Jouriles et al., 2014), 甚至更為嚴重的心理障礙與疾病(Goschin et al., 2013)。本研究納入親子系統(tǒng)中重要的內(nèi)容(孩子體驗到親子關系與父母教育卷入)探究其對青少年抑郁、自傷和自殺意念的影響, 結果顯示親子關系?教育卷入的塊變量不僅可以直接預測青少年抑郁、自傷和自殺意念, 也發(fā)現(xiàn)了挫敗感在其間的中介作用。在一項以730名成年人為被試探究過去養(yǎng)育和當前依戀取向的看法對自殺意念的影響的研究, Zortea等人(2019)也發(fā)現(xiàn)挫敗感在消極教育方式與自殺意念中起中介作用, 心理韌性緩沖這一中介影響。

然而, 以往研究大多采用父母或孩子單視角去探究親子關系對青少年心理健康的影響, 又或者測量父母與孩子感受的親子關系得分, 卻以簡單的總分或按某一比例加權求和忽視了父母與孩子身份差異與地位的不對等。在一項父母?青少年對家庭氛圍看法匹配影響青少年抑郁癥狀和壓力的研究中, 結果顯示當父母?青少年一致認為家庭混亂時, 青少年癥狀與壓力得分最高; 而當不一致情況即青少年感知家庭混亂高?父母感知低時, 青少年抑郁癥狀和壓力得分最高(Human et al., 2016)。本研究創(chuàng)新性的使用多項式回歸與響應面分析探究親子關系?教育卷入匹配的效應, 結果顯示相比于低親子關系?低教育卷入一致的個體, 高親子關系?高教育卷入的青少年有著更低水平的挫敗感; 且相比于低親子關系?高教育卷入的青少年, 有著高親子關系?低教育卷入的個體表現(xiàn)出更低水平的挫敗感, 這表明要預防或解決青少年所出現(xiàn)的心理問題, 促進其身心健康發(fā)展, 相比投入更多的教育資源投入, 父母應更加注重與子女之間的關系, 讓孩子體驗到安全溫暖的環(huán)境更為重要。眾多現(xiàn)實情況也支持這一結論, 當優(yōu)秀的孩子出現(xiàn)心理問題甚至產(chǎn)生嚴重心理危機事件后, 父母往往事后才感嘆不求孩子成績多好多優(yōu)秀, 只要能健康成長就好。不僅如此, 挫敗感的中介效應也提示, 外界壓力與應激事件可能是通過引起個體挫敗感體驗, 從而導致相關心理問題與障礙, 這與以往研究結果一致(Griffiths et al., 2014; Taylor et al., 2011)。

4.2 人生意義感的調節(jié)作用

素質?壓力模型與動機?意志整合模型均認為, 抑郁、焦慮、自傷和自殺等心理問題與障礙的產(chǎn)生是外界壓力與內(nèi)在“易感性”素質共同作用的結果。人生意義感作為一種個體對人生意義和目的的知覺與感受程度(Crumbaugh, 1968), 對個體的身心健康發(fā)展具有重要影響(Czekierda et al., 2017)。在一項探究人生意義感與抑郁、焦慮、成癮、絕望和自殺等相關精神疾病的元分析中, Glaw等人(2017)發(fā)現(xiàn)幫助患者尋找人生意義和信念, 有助于減少其相關癥狀, 并增加幸福感和生活滿意度。此外, 在有關青少年自殺心理解剖與新聞報道中, “活得沒有意思”成為一個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原因, 在對湖南某所中學班級有關“你認為一個人在什么情況下會自殺?”主題討論中, 整理相關答案后, “覺得自己活在這個世界可有可無”的排名第一, 且在14個原因中有6個均與人生意義感相關。因此, 本研究亦引入人生意義感, 探究其對該中介模型的影響, 結果顯示, 人生意義感調節(jié)該中介模型后半段, 即挫敗感對青少年抑郁、自傷和自殺意念的影響, 具體表現(xiàn)為隨著人生意義感的增加, 挫敗感對青少年抑郁、自傷和自殺意念的影響逐漸減小, 且當人生意義感在正1.65個標準差和3.15個標準差時, 挫敗感對青少年自傷和自殺意念的預測不顯著, 此外, 表5的結果也顯示隨著人生意義感的增加, 挫敗感的中介效應占比也逐漸減少, 上述結果均表明人生意義感可以緩沖壓力的消極影響。

4.3 研究的意義與不足

最后需要指出是, 本研究使用多項式回歸與響應面分析探究孩子體驗到的親子關系與父母教育卷入的綜合影響, 同時發(fā)現(xiàn)挫敗感與人生意義感的中介和調節(jié)作用, 豐富了青少年抑郁、自傷和自殺意念發(fā)展理論, 也為相關干預提供一定的啟示。然而, 本研究采用的是橫斷面研究方法, 在一定程度上不能很好的反映其間的因果關系, 且本研究被試為一所學校的初二初三學生, 在樣本代表性方面存在不足, 我們計劃在之后的研究中采用更大的樣本量使用多時間點的追蹤數(shù)據(jù)對青少年心理健康發(fā)展進行探究。其次, 本研究雖然發(fā)現(xiàn)了挫敗感的中介效應, 但O'Connor和Kirtley (2018)明確提出迷失感(entrapment)是挫敗感與自殺意念的橋梁, 迷失感最初來源于Williams (2001)的痛哭自殺理論(Cry of pain theory of suicide)中的“被捕逃亡(arrested flight)”的概念, 其最初是用以解釋抑郁患者所表現(xiàn)的日常行為, 描述一個人被打倒了(挫折), 而且沒有逃脫的希望(迷失)的感覺。這些概念很好地描述了在經(jīng)歷自殺痛苦的個體中所經(jīng)常觀察的“隧道視野” (tunnel vision)現(xiàn)象, 即自殺成為唯一的逃避路徑, 而且獲得國外大量研究的證實, 卻在我國研究較少。最后, 本研究雖然驗證了素質?壓力模型, 但大量研究發(fā)現(xiàn)個體心理問題和障礙是由易感性基因和外界環(huán)境作用的結果(Park et al., 2019; 田相娟, 2020), 因此未來的研究可以采用基因與遺傳的研究范式探究青少年心理問題與障礙的發(fā)展機制。

5 結論

綜上所述, 本研究發(fā)現(xiàn):(1)相比低親子關系?低教育卷入一致的個體, 高親子關系?高教育卷入的青少年有著更低水平的挫敗感; 且相比于低親子關系?高教育卷入的青少年, 有著高親子關系?低教育卷入的個體表現(xiàn)出更低水平的挫敗感; (2)挫敗感在親子關系?教育卷入與青少年抑郁、自傷和自殺意念之間起部分中介作用; (3)人生意義感調節(jié)該中介模型后半段, 即挫敗感對青少年抑郁、自傷和自殺意念的影響, 具體表現(xiàn)為隨著人生意義感的增加, 挫敗感對抑郁、自傷和自殺意念的影響逐漸減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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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ffects of the parent-child relationship and parental educational involvement on adolescent depression, self-injury, and suicidal ideation:The roles of defeat and meaning in life

HU Yiqiu1,2,3,4, ZENG Zihao1,3, PENG Liyi1, WANG Hongcai1,3, LIU Shuangjin1,3, YANG Qin1, FANG Xiaoyi5

(1School of Education Science, Hunan Normal University;2China Research Center for Mental Health Education of Hunan Province;3Cognition and Human Behavior Key Laboratory of Hunan Province;4Center for Mind-Brain Science, Hunan Normal University, Changsha 410081, China) (5Institute of Developmental Psychology, Beijing Normal University, Beijing 100875, China)

Because of their high incidence as well as high risk, adolescent psychological problems have been a constant pressing topic of governmental, psychological, sociological, and medical interest for research. Adolescent depression, self-injury, and suicidal ideation not only have serious impacts on an individual social functioning, the burden of disease and economic pressures caused by self-harming incidents also make it vital to explore the factors affecting these behaviors and their developmental mechanisms. Ecosystem theory emphasizes the role and significance of the environment in the process of individual development, believing that individual development is the result of one’s interactions with the surrounding environment. As the innermost structure in the ecosystem, family is the environment that is most relevant for individuals, having the greatest influence. In this study, two important components of the parent-child subsystem parent-child relationship (child) and educational involvement (parent) were introduced to explore their combined effects on adolescent depression, self-injury, and suicidal ideation from a binary perspective. The roles of frustration and sense of meaning in life were also investigated from an integrated motivational-volitional model perspective.

The current study built a moderated mediation model exploring the combined effects of the parent-child relationship on adolescent depression, self-injury, and suicidal ideation. A total of 930 middle school students (501 boys, 429 girls; average age = 15.24 ± 1.66 years) and their parents participated in this investigation. After given their informed consent, both parents and students completed the Short Form of Center for Epidemiological Studies Depression Scale, the Deliberate Self-Harm Inventory, the Four-item Depressive Symptom Index ? Suicidality Subscale, the Parent-Child Intimacy Questionnaire, Parental Involvement in Primary School Children Education, the Defeat Scale, and the Chinese Meaning in Life Questionnaire. SPSS 26.0, AMOS 23.0, and Mplus 7.0 were used to analyze the data.

The results indicated that: (1) Compared to individuals with a low parent-child relationship and low educational involvement, adolescents with a high parent-child relationship and high educational involvement had lower levels of defeat. Compared to adolescents with a low parent-child relationship and high educational involvement, individuals with a high parent-child relationship and low educational involvement showed lower levels of defeat; (2) Defeat partially mediated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parent-child relationship and educational involvement and adolescent depression, self-injury, and suicidal ideation; (3) The second half of the mediation model was moderated by meaning in life, that is, with the increase of meaning in life, the effect of defeat on depression, self-injury, and suicidal ideation gradually decreased.

Based on ecosystem theory and integrated motivational-volitional model, and using innovative polynomial regression and response surface analysis, the current study investigated the influence of the parent-child relationship and parents' educational involvement on adolescent depression, self-injury, and suicidal ideation, as well as the mediating and moderating effects of defeat and meaning in life. The results providing additional evidence for the relevant developmental theories of depression, self-injury, and suicidal ideation. This study also offers more insight into potential psychological crisis behavioral interventions.

adolescent mental health, parent-child relationship, defeat, meaning in life, response surface analysis

2021-11-01

* 全國教育規(guī)劃項目“重大突發(fā)事件背景下青少年心理危機預警機制及干預對策” (BBA200032)。

方曉義, E-mail: fangxy@bnu.edu.cn

B844, B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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