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振坤， 宋文集， 李乙根

(1.廣州醫(yī)科大學附屬中醫(yī)醫(yī)院， 廣州 510130；2.廣州中醫(yī)藥大學第三附屬醫(yī)院， 廣州 510360)

呂安卿(1876～1950)祖籍廣東鶴山，出身世醫(yī)，為近現(xiàn)代嶺南醫(yī)派早期代表性醫(yī)家。嶺南醫(yī)史學者吳粵昌(1915～1989)曾將其與楊鶴齡(1875～1954)、郭梅峰(1879～1970)、呂楚白(1869～1942)并稱近代“嶺南四大家”，指出此四家影響很大，堪與嶺南傷寒“四大金剛”陳伯壇、黎庇留、易巨蓀、譚星緣相媲美，而楊、郭、二呂四家“形成了嶺南醫(yī)派的奠基人”“開創(chuàng)了嶺南醫(yī)家的新風氣”[1]。

呂安卿以婦兒科見長，其祖父呂德基、父親呂元照均以醫(yī)為業(yè)，堂兄呂楚白亦以婦兒科聞名廣州，家學深厚。1913年，已行醫(yī)羊城的呂安卿加入廣州醫(yī)學衛(wèi)生社，成為該社第二期社員[2]。廣州醫(yī)學衛(wèi)生社是近代廣東中醫(yī)影響深遠的學術社團，呂安卿廣泛參與社團的學術與社務活動，與當時廣東醫(yī)界翹楚有著密切的交集。呂安卿無專著存世，醫(yī)案、醫(yī)話由門人輯錄，收載于《廣州近代老中醫(yī)醫(yī)案醫(yī)話選編》，以及親傳弟子雷仁生(1904～1990)所撰《中醫(yī)婦科醫(yī)療經(jīng)驗》中。此外，還有一些醫(yī)案以“仁普醫(yī)廬治驗錄”之名連載于1931年之《光漢醫(yī)藥月刊》。一直以來罕有對呂安卿醫(yī)療經(jīng)驗之系統(tǒng)介紹，茲試做一初步探討。

1 辨治溫病雜病，獨創(chuàng)松、通、清法

松、通、清法是呂安卿學術體系中頗具特色的內容，并獨步嶺南醫(yī)林[3]100。其理論與實踐展示了呂安卿對清代以來葉、吳溫病學術的深刻理解，為葉、吳溫病學術在近代嶺南傳播“在地化”之體現(xiàn)。

1.1 松、通、清法之內涵

呂氏松、通、清法亦稱“松解”之法、“松透解郁”之法，是呂安卿辨治溫病傳里、邪困心包并與溫病、雜病郁熱內伏之證的用藥法度。

呂安卿認為溫病傳里多因失治、誤治，致溫邪郁遏，傳入營分，困伏心包，不得透泄，“其病每似實似虛，脈沉而四肢微冷，外表不甚感熱，而心里覺煩躁灼熱，若加上夾痰夾濕，則不作渴，但覺胸膈翳似疼”[4]7-8。此等病證“醫(yī)者如不明察，一見脈沉而又困倦，且外表又不甚熱便誤用補劑，則愈治而病愈劇，愈補而邪更困，致病日益加深?；蛘`認為困熱在內，用猛烈藥如犀角、石膏、生地、大黃意圖解救心熱，但屢進而熱不退，熱更郁閉，是由寒性藥壓伏，不獨不能清其熱，反令熱益不能退”[4]8，其時“發(fā)表則汗不易出，過涼則致肢冷嘔惡，直攻傷脾而致溏泄，辛散則傷津液而致唇齒燥裂，均于病不利”[4]5。故宜“松、通、清之法開其郁閉，透其伏熱，使由表入里之邪透引從表而解”[4]5，恰如“熱水在保暖壺中，一定要拔其栓塞，使熱有出路，熱水才可以徐徐轉冷”[4]8。

溫病、雜病邪熱郁伏者，“就是病邪在體內固結、匿閉狀態(tài)”[3]103，多因夾痰、滯、瘀、濕等，或因失治誤治如過用寒涼、溫補、滋膩等導致氣機不暢，邪熱膠結。其表現(xiàn)見之于溫病則發(fā)熱不退，其病未入營分，而在衛(wèi)、氣階段；見之于雜病則多有神機受擾之機象，如“胸中煩熱”“煩躁”“暈厥不語”“胸翳口苦”等。按呂安卿門人雷仁生所言：“此類病證，關鍵在于疏達郁伏之邪”“只有設法使之疏松，向外透達，才能有效地清泄”[3]103。

1.2 松、通、清法之運用

溫病邪入營分，葉天士提出“透熱轉氣”的辨治理論，并闡述了不同情況下的具體用藥法度。如“從風熱陷入者，用犀角、竹葉之屬；如從濕熱陷入者，犀角、花露之品，參入涼血清熱方中”[5]。趙紹琴認為[6]，營分證之所以“入營尤可透熱轉氣”，在于其多因失治誤治，或夾痰、滯、瘀、濕等阻滯，使氣機不暢，邪熱郁遏，耗傷營陰，內擾心包，故當依據(jù)邪氣郁遏之不同病因，去除壅塞，疏達郁遏之氣機，使邪有出路，則入營之邪即可透出氣分而解。在葉天士“透熱轉氣”法中，涼血清熱為法中基礎，再依據(jù)郁遏營分氣機病因之不同，參入疏透之品。呂安卿松、通、清法深合葉天士理法，以“營分受熱，則血液受劫，心神不安，夜甚不寐”，多神機受擾之象，故所用皆心肝兩經(jīng)之品而偏于疏透。郁金、菖蒲清心豁痰、開竅通閉；蓮梗通氣寬中，“開郁結以通淋”“瀉火清心”[7]；蟬花清肝透表；木通清心除煩利尿；川楝子解郁泄熱，主“大熱煩狂”“利小便水道”[8]。此6味為松、通、清法之“松”“通”環(huán)節(jié)。各經(jīng)清熱藥如連翹、赤芍、黃連、紫草等皆為清心涼血之品，則為松、通、清法之“清”環(huán)節(jié)。其諸藥一則去除壅塞、疏達郁遏之氣機，為邪開路；一則清泄郁伏營分之邪熱，使心營恢復清寧，邪熱透出氣分而解。故呂安卿松、通、清法實為對葉天士“透熱轉氣”理論之發(fā)揮。

而溫病、雜病邪熱郁伏之證，病因與溫病傳里入營一致，疏達氣機、清泄郁熱亦為必由之法，故為松、通、清法運用之擴展。然而因證未及營分，故呂安卿多不用開竅之石菖蒲而重在清透，著眼心肝二經(jīng)，務使氣機不受遏，郁熱得以清泄。如治小兒外感發(fā)熱，以蟬蛻、連翹、銀花、赤芍、蓮子心、木通等清透之品清心涼肝退熱。夾咳嗽痰滯者加浙貝、茵陳、麥芽、瓜蔞仁等；兼嘔者加左金丸、厚樸花、竹茹等[4]13-14。小兒疳積“肝有郁火，脾滯有痰”，以郁金解郁，赤芍清肝，川楝子、蓮梗、木通、燈芯疏肝涼肝清心，加入化滯消積之品，如海螵蛸、瓦楞子、水仙子、使君子肉、雞內金、浙貝、山楂核、谷芽。伴潮熱者加獨腳金、胡黃連；痰滯化熱者加布渣葉、珍珠草；兼有脾虛不足者以參須、白芍、甘草益氣生津；心肝火盛者黃連、珍珠草主之；氣滯不行參用大腹皮、厚樸、木香、檳榔一二味行氣之品[4]67-68。再如治“產(chǎn)后痙搐”，病婦“產(chǎn)后服姜醋過多，內積熱滯，外束風寒”，抖然痙搐，厥后“高熱煩躁”“渴飲骨痛”“腹脹”，呂安卿用石膏清泄陽明浮熱，郁金、赤芍解郁清肝，輔以蒺藜、連翹、鉤藤、紫草等清心透泄，竹黃、山楂、枳殼、布渣葉清化痰滯，為邪熱透達掃清障礙[4]101。

應用松、通、清法后往往會先有熱勢升高之象，但此為“郁伏之邪已得疏松向外透達的表現(xiàn)”[3]103“是使用松通清法有效的先兆”[4]5-6，且郁熱外透之后，病者神機受擾之象如胸中煩熱、煩躁等多得到改善，為正?，F(xiàn)象。

2 辨治女科，重調氣理血

婦科為呂氏家學，調氣理血是呂氏婦科的核心內容之一，貫穿于呂氏婦科診治之方方面面，反映了呂安卿于婦科豐富的臨床經(jīng)驗與獨到的經(jīng)驗，其內容主要有以下3個方面。

2.1 重視解郁調氣，喜用花類藥。

《靈樞·五音五味》云：“婦女之生，有余于氣，不足于血?！迸由朴?，有余之氣郁結，肝之疏泄失常婦科諸疾隨之產(chǎn)生?！端貑枴り庩杽e論篇》即言：“二陽之病發(fā)心脾，有不得隱曲，女子不月?！眳伟睬鋵⒔庥粽{氣的思想貫穿于婦科諸疾的診治中，如倒經(jīng)、經(jīng)閉、赤白帶、妊娠嘔吐、妊娠胎動不安、妊娠腹痛、產(chǎn)后乳汁不通等，強調氣調則血活，常用合歡花、玫瑰花、素馨花、香附、郁金、杉寄生等，少用柴胡尤喜用花類藥，以“芳香、輕清之花類，有疏肝解郁之功效，善解婦人之郁”[9]。呂安卿尤對素馨花情有獨鐘。素馨花本產(chǎn)自西域，卻在廣州有著悠久的栽培、觀賞史。其入藥大概在清末民初，性味甘平，歸肝、胃、大腸經(jīng)，能舒肝郁、醒脾化滯，用于肝郁氣痛、胸肋不舒、胃氣痛和下利腹痛等，呂安卿以之為疏肝解郁之專藥。

2.2 婦科血病，慎用芎歸，重益氣固攝

呂安卿認為，“女子多患血分病，一切月經(jīng)不調，無不與血分病有關。故歷代治婦科病多以四物湯為主，但在臨床實有許多婦科病人不適合使用四物湯，如月經(jīng)過多、胎期預兆流產(chǎn)之出血、經(jīng)逆上行而致吐衄，皆不宜使用川芎、當歸，犯之每使病情加劇甚至氣血雙脫而死。因當歸之性能走而不守，動血通絡，在月經(jīng)崩漏及妊娠期中有流產(chǎn)先兆、陰戶出血等病者，應慎用當歸；川芎性升，燥血動血，血因熱而上行吐衄者，用之則引血上涌，勢必盈盆盈盂，不可收拾”[4]129。因此，對于諸如月經(jīng)崩漏、妊娠先兆流產(chǎn)等婦科血病，呂安卿以益氣固攝為根本大法，正如門人雷仁生所言：“胎動不安，兼見陰道流血的病證……縱便是血熱動胎，治宜清熱養(yǎng)血，但也勿忘益氣固攝……益氣固脾腎實為安胎的根本要法。[3]67”益氣多用四君子湯加黃芪，重用黃芪以復攝血之權[4]76-77，91-92；若出血過多陰損及陽，陽氣衰微，則以四逆湯加黃芪，重用芪、附溫壯陽元[4]75。固攝多以溫腎固攝之品，如菟絲子、煨肉蔻、金櫻子、續(xù)斷、吳茱萸、桑螵蛸、補骨脂、杜仲等，或用四神丸[4]75-77,91-92，[3]26-27,89-90。四神丸本治脾腎虛寒之五更瀉，然方中五味子、補骨脂、肉豆蔻、吳茱萸皆為溫腎固攝之品，呂安卿將之用于崩漏、小產(chǎn)，可對四神丸應用之拓展。

2.3 經(jīng)閉未有不涉血虛

呂安卿認為，“婦科經(jīng)閉原因雖不一端，但未有不涉及血虛者。血虛則沖任不滿，血?？仗?，經(jīng)血何來？是以欲通其經(jīng)，必先養(yǎng)其血，血足自然經(jīng)行。茍非腹有瘀塊，攻沖作痛，不可妄用攻破之藥”[4]129，強調先調心脾，養(yǎng)血以資化源，常用當歸、白芍、丹參、烏豆衣、桑寄生、柏子仁[4]80-86。此為四物湯去滋膩礙脾之熟地，辛燥走竄之川芎，加丹參、烏豆衣、桑寄生、柏子仁補而不膩、平潤不燥之品，可謂四物湯之變法，較之四物湯更為平穩(wěn)。呂安卿尤喜用烏豆衣，烏豆衣性味甘平，歸肝、腎經(jīng)，養(yǎng)血補腎，用于血虛頭痛眩暈、腎虛耳鳴、自汗。同時注意疏肝，常加入素馨花、玫瑰花、合歡花、香附之類，以使“血足懷舒”。待氣血充足則經(jīng)血自行，或加活血通經(jīng)之劑，自然經(jīng)行血暢。

（1）活性材料篩選。取3號樣品加入 AP 2.0%、水泥20.0%、CA5.0%及相應添加劑，不同活性材料投加量相同，考察固化改良后浸出液主要指標，試驗結果見表8。通過數(shù)據(jù)分析可以看出，不同的活性材料其對水泥水化作用不同，活性越高，作用效果越好，固化后各項指標越好，采用混合的活性材料比單一的活性材料效果好，因此選擇混合型活性材料HHJ。

呂安卿還強調“有形之血不易驟生，當從緩圖”[4]80-81“草木之藥，功力緩弱，還須藉肉食營養(yǎng)，氣血才易恢復”[4]83-84。門人雷仁生亦言：“病延日久，虛損較甚，不能速固，醫(yī)者要謹守病機，病者要耐心調治，相互配合。精血虧損嚴重，草木之藥仍嫌不力，須得血肉有情之品，如胎盤、龜板、龜鹿膠之屬，尤以胎盤能養(yǎng)血益精、填補精血之虛損”[3]38，可謂深得其師之傳。呂安卿除用血肉有情之物，常教病人用鹿茸燉老毛雞，或用老母雞燉汁調服祖?zhèn)髋嗬ね鑋4]80-84。

3 幼科外感，以風熱痰滯為提綱

呂安卿認為，風、熱、痰、滯是小兒外感病最常見的致病病邪與兼夾病證[4]137-138。這是由小兒的體質特點所決定的。小兒體質稚嫩，藩籬疏弱，易為六淫所感，而風為百病之長，常兼其余五氣為病。正如《臨證指南醫(yī)案》所言：“蓋六氣之中，惟風能全兼五氣，如兼寒則曰風寒，兼暑則曰暑風，兼濕則曰風濕，兼燥曰風燥，兼火曰風火……由是觀之，病之因乎風而起者自多也”[10]，其于小兒為病亦最為常見。同時小兒為稚陽之體，外邪致病多易從陽化熱，故風熱之證多見。小兒肝常有余，心火常炎，外感六淫化熱入里易有內陷心包、引動肝風之虞，而見驚風、抽搐諸證。是以風之為病于幼科有內風外風。小兒脾常不足，胃氣薄弱，饑飽失宜，脾胃受損，運化失司，則“胃常停滯，膩滯生痰”，故在外感病中常兼夾痰、滯為患，而見咳嗽、哮喘、納差、泄瀉等癥，甚則痰蒙心竅、引動肝風等。總之，風、熱、痰、滯是兒科外感病中當時時留意之病邪與病程中之兼夾證。

基于此，對于小兒外感熱病呂安卿強調“清心平肝”，特別是對于左手脈搏“浮急搏指”者[4]137-138。用藥常以蟬蛻、連翹、黃連、赤芍、郁金、蓮子心、鉤藤、菊花，甚則牛黃、羚羊角、象牙絲等入心肝兩經(jīng)之品，合入松、通、清法中，視乎夾痰夾滯而參入清痰化滯之品，如布渣葉、綿茵陳、浙貝母、谷麥芽、竹茹等疏風清熱，開郁達邪，時時留意風熱熾盛竄入心肝兩經(jīng)而生驚風抽搐之變，使肝風息于未成已成。

呂安卿小兒外感四證理論，簡明扼要地概括了小兒外感病的常見病邪與兼夾病證，對臨證有提綱挈領的指導作用，體現(xiàn)了嶺南醫(yī)家臨證理論注重簡練實用而非耽求體系完備的風格。

4 用藥善于融合嶺南經(jīng)驗與經(jīng)典方藥

嶺南本土醫(yī)藥于晉唐時期已展示出鮮明的嶺南特色，對民間醫(yī)藥經(jīng)驗的持續(xù)吸納，并將之與經(jīng)典中醫(yī)理論熔為一爐，不斷推動著嶺南醫(yī)學的發(fā)展，逐漸建構起獨具特色的嶺南方藥體系。這一特點在清代、民國都得到充分展現(xiàn)[11]。清初何克諫的《嶺南生草藥性備要》，即是對清以前嶺南醫(yī)家運用本土草藥經(jīng)驗的一次總結，其中記載的嶺南草藥及其藥物學知識，極大地豐富了傳統(tǒng)藥物學知識，對后世嶺南醫(yī)家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呂安卿臨證用藥具有鮮明的嶺南特色與個人風格，既善用嶺南本土藥材，又對經(jīng)典方藥應用經(jīng)驗獨到，展示出成熟、深厚的嶺南本土用藥經(jīng)驗與藥物學知識之積淀。此用藥風格之形成即得之家學師承，更是嶺南本土經(jīng)驗之涵育，茲舉述如下。

4.1 喜用、善用嶺南草藥

如于小兒麻痘熱毒未清、咳嗽不止之用膨魚鰓。膨魚鰓味咸、性寒，入脾、肺能清熱解毒、透發(fā)痘疹，嶺南民間以之煲湯或煮粥用于小兒麻疹，以促使麻疹及時發(fā)齊并除痘疹毒[12]。呂安卿以之配臘梅花、柚樹寄生、銀花、連翹等以清解余毒，杏仁、瓜蔞、浙貝等宣肺化痰。臘梅花清熱解毒、潤肺止咳，亦為呂安卿治療小兒麻疹余毒未清、肺熱咳嗽之要藥[4]58-60。

又如龍脷葉，其味甘淡、性平，入肺、胃經(jīng)，能潤肺止咳，呂安卿以之配桑葉、雪梨干、北杏、瓜蔞皮用于肺燥咳嗽[4]15，或配仙鶴草、鹿銜草、藕節(jié)等用于痰火咯血[13]，且本品性潤兼能通便以利肺氣肅降。

再如金橘干，金橘干入藥嶺南獨有，其味甘、微酸、辛、性溫，入肝、脾、胃經(jīng)，能理氣、解郁、化痰、醒酒，為其調理中焦之常品，或配砂仁以醒脾和中[4]80-81，或配厚樸、木香、青皮以治腹?jié)M不舒[4]78-79，或配烏藥、香附、刀豆干、石菖蒲以治胸膈不利[4]90-91，94，或參入二陳湯中以理氣化痰[4]101。

還有天香爐、錦地羅藥物，天香爐清熱利濕、行氣止痛、解毒消腫，錦地羅清熱解毒、利濕消積，嶺南醫(yī)家常以此藥味配伍用于治療濕熱痢疾、腹瀉[4]42，[14]。

另外寄生類草藥于嶺南也有著豐富的資源與運用經(jīng)驗[15]。呂安卿善用寄生類草藥，所用寄生主要有桑寄生、柚樹寄生(椂柚寄生)、松樹寄生(松寄生)、杉寄生4種，4種寄生均可祛風除濕又各具特性。桑寄生養(yǎng)血平肝、固腎安胎，并常配蒺藜、甘菊、天麻用于風陽上擾之頭痛頭暈[4]90-91，或配當歸、阿膠、杞子、柏子仁等以養(yǎng)血固腎安胎[4]75-76。柚樹寄生性味辛平，有化痰止咳、解毒之功，用于麻疹余毒未清兼咳嗽咯痰者[4]58-59；松寄生有活血止血、化痰止咳之功，可用于肺結核之咳血，用之于逆經(jīng)倒經(jīng)之咯血吐血[4]78-79；杉寄生功同松寄生，偏于理氣解郁，除用之于逆經(jīng)咯血吐血[4]79，[13]外，常用于胸肋氣滯不舒之證[17，18]。

4.2 經(jīng)典方藥的獨特運用

如柿蒂傳統(tǒng)多用于降逆止呃，主治呃逆反胃，呂安卿則以之斂肺降逆、止咳平喘，用于新感咳嗽、喘促氣逆[3]91-92，[4]5-6，且用量偏大，多在12～30 g。

又如牽牛子多畏其性有毒，呂安卿則取其泄肺逐痰消飲，氣雄烈、性急疾，通利三焦，用之于痰涎壅盛、喘逆氣促之肺脹咳喘可收捷效，即便小兒亦不避諱[4]25。

刀豆干傳統(tǒng)多用于溫中降逆止嘔，呂安卿則常以之行氣寬中，配石菖蒲、枳殼、青皮、金橘干等以治胸悶胸痛不舒之證[4]99，[17]。

又如吳茱萸、肉豆蔻、五味子、補骨脂即四神丸，一般用于脾腎虛寒之五更瀉，呂安卿取其溫脾固腎之功加入益氣固腎方中，用于腎火衰微、脾腎虛寒、陽虛氣弱之崩漏經(jīng)多[3]26-27，89-90，[4]75，是于四神丸應用之擴展。

再如當歸、川芎兩者相配即為《刪補名醫(yī)方論》之佛手散，是呂安卿治療婦科經(jīng)閉、產(chǎn)后心腹痛屬血分瘀阻者常用方藥。原注云：“當歸、川芎為血分之主藥，性溫而味甘、辛，以溫能和血，甘能補血，辛能散血也。古人俱必以當歸君川芎，或一倍或再倍者，蓋以川芎辛竄，捷于升散，過則傷氣，故寇宗奭曰∶不可單服、久服，亦此義也。然施之于氣郁血凝，無不奏效，故用以佐當歸而收血病之功，使瘀去新生，血各有所歸也。血既有所歸，則血安其部，而諸血病愈矣。[19]”呂安卿靈活調節(jié)當歸、川芎的比例，或重用當歸至六錢、八錢，而川芎用三錢，配黨參、黃芪、杞子、首烏、烏豆衣以治血虛經(jīng)閉[4]83-84，或當歸、川芎等量配桃仁、丹參、穿破石、益母草、穿山甲等以活血通經(jīng)[4]81-82。

此外，還有用蒺藜、菊花、蜂房、蒼耳子相配，以治肝陽上亢之頭痛[4]50-51；以及治小兒疳積于消導藥如雞內金、使君子、五谷蟲、山楂核等外，加海螵蛸、瓦楞子以化濕消積[4]67-68等。

5 結語

由于現(xiàn)存呂安卿醫(yī)籍數(shù)量有限，加之此類經(jīng)由門人整理的醫(yī)案、醫(yī)話不注時間背景，故無從借此了解呂氏各時期學術思想、臨證風格之變遷，也就不免有無以全窺呂氏醫(yī)療學術之遺憾?；诖诵┪谋镜姆治?，難免有拾一漏萬之嫌。然而呂安卿特色鮮明的學術思想與醫(yī)療經(jīng)驗，堪稱嶺南醫(yī)家融合本土民間經(jīng)驗與經(jīng)典中醫(yī)理論方藥之典范，值得深入探討與發(fā)掘，以進一步豐富嶺南醫(yī)學流派之學術內涵，發(fā)揚嶺南醫(yī)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