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翠珍
小院里,有三只麻雀。它們應(yīng)是小院的???,因為無論清晨,還是黃昏,都能聽到它們嘰嘰喳喳的叫聲。偶爾,我還會看到它們在小院里飛上飛下,談天說地。
后來,我發(fā)現(xiàn),麻雀不這么認(rèn)為。它們覺得自己才是小院的主人。某個周末,我打開院門,忽然撲棱棱飛起了兩只麻雀,它們很不高興地落在院墻上,居高臨下,警惕地看著我這個不速之客,交頭接耳,急促議論。我不回應(yīng),走進(jìn)屋里,透過玻璃窗,悄悄往外看。婆母問:“看麻雀嗎?”轉(zhuǎn)身看婆母,吃驚后,我樂了。婆母說:“前兩天來了兩只燕子,在屋檐下搭了窩,麻雀喳喳喳叫了一天?!?/p>
我笑了。相比于燕子,麻雀確實(shí)有足夠的勇氣在這里稱雄稱霸。畢竟,一年四季,這里都有麻雀的身影。而燕子春回秋走,總是旅客。正想著,兩只麻雀又飛回了地面,翹著尾巴,跳來跳去,啄食。我問婆母:“它們吃的什么?”婆母說:“小米?!币簧?jié)儉,近乎吝嗇的婆母,竟然給麻雀喂食小米,還真是讓我吃驚。
夏天,我再次走進(jìn)小院。一眼看到碩大的燕子窩里露著三個小腦袋。兩只麻雀展翅而起,顯得驚慌。我正準(zhǔn)備進(jìn)屋,低頭間,發(fā)現(xiàn)了那只小麻雀,它飛了幾次,飛不高,又跌落下來,好像還打了個滾,像只毛茸茸的玩具。它蹦蹦跳跳逃到一個花盆后面,沿著院墻東跑西藏。我忽然來了興致,想跟它玩耍一陣??次易呓?,小麻雀一聲不吭,迅速跳離,灰色的絨毛,跟土地的顏色相近,并不好找,只有嘴巴上的黃,還算顯眼。墻上的兩只麻雀嘰嘰喳喳叫個不停,還夾雜著唧唧啾啾的叫聲。抬頭,才發(fā)現(xiàn)高高的電線上落著兩只燕子,一身黑衣,加入了控訴者的隊伍。對孩子的擔(dān)憂,真是人物一理啊。兩家八口,小院的日子足夠熱氣騰騰。我去屋里拿來饅頭,揉成碎末,撒在花盆周圍。
馬榨菜從磚縫里鉆出來,一片片地開了小黃花,牛筋草正蓬蓬勃勃地越長越高。太陽毒辣,我決定速戰(zhàn)速決。先拔馬榨菜,再拔牛筋草。馬榨菜吃軟不吃硬,用力過猛,它寧愿攔腰被斬,也決不屈服。只有溫柔地捏住它,輕輕一提,它才會配合地連根而起。牛筋草,軟硬不吃,所以我們也叫它老牛拽,它根系發(fā)達(dá),有骨氣,就算費(fèi)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很難根除。麻雀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我忙碌,嘰嘰喳喳地叫著,似乎想要阻止我。直到我發(fā)現(xiàn)馬榨菜葉上的肥胖小蟲,牛筋草的草種,才明白,這是麻雀的餐飯啊。
一時,我竟有些愧疚。我確實(shí)是小院的過客,而麻雀,才是它的主人。畢竟我來了,又走了,而麻雀無論花開花落,都在這里鳴唱,不離不棄。
(編輯? 大江/圖 雨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