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 宵
(貴州職業(yè)技術學院 貴陽 550023)
作為美學范疇之一的“崇高”,主要是指審美對象博大粗獷的姿態(tài)與勁健雄偉的氣勢,讓人受到激越,給人心靈的震撼。“崇高”教育能引導學生在感受“崇高”的過程中產生敬仰的情懷,提升和擴大他們的精神境界。對于職業(yè)教育而言,“崇高”教育如何在職業(yè)院校學生群體中發(fā)揮作用、如何從高職語文教學中挖掘有現(xiàn)代意義的“崇高”元素,是新時代背景下的高職語文教師應該認真思考的問題。
“崇高”一詞最早在西方的修辭學中出現(xiàn),崇高風格被認為是最高級的一種修辭風格。朗基努斯認為作家只有擁有豁達的胸襟和高遠的志向,寫出的文學作品才具備“崇高”的美感[1],至此,“崇高”開始從修辭學的范疇引入文藝美學層面。伯克從生理學角度解釋“崇高”:那些以某種表現(xiàn)令人恐懼的,或者那些與恐怖的事物相關的,都是崇高的來源,崇高來源于心靈所能感知到的最強烈的情感[2]。康德認為只有在我們發(fā)現(xiàn)恐怖景象不會對我們的生命造成威脅時,內心深處某種情感會與恐怖景象產生交融,獲得一種更高層次的美的體驗,這種內心深處的情感就是“崇高”[3]。馬克思把唯物歷史觀與唯物辯證法用在對“崇高”的研究中,認為當“有限”的個體歷經磨難、排除困難去追求“無限”高尚的理想、純潔的道德時,往往能引發(fā)人們的“崇高感”[4]。
在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中沒有專門關于“崇高”的研究和論述,但在先秦時期就出現(xiàn)了與“崇高”觀念相似的 “大”?!拔∥『?!唯天為大”[5],“崇高”最早用于贊頌至高無上的“天”,孟子發(fā)展了“大”的概念,“盡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則知天矣。存其心,養(yǎng)其性,所以事天也?!盵6]。盡自己的善心,就會覺悟到自己的本性,懂得了天命,就能到達崇高境界。受文化的影響,不同于西方推崇個人英雄主義,從英雄超越災難、救世救民方向來體現(xiàn)“崇高”,儒家文化占主導的中國傳統(tǒng)文化更側重于從個人內在修養(yǎng)、超越自我的精神狀態(tài)來表現(xiàn)崇高,“內圣”“正己”等體現(xiàn)“崇高”的元素的分量重于“齊家”“治國”等元素。
面對快速發(fā)展的經濟,尚未成熟的學生很容易產生精神迷茫,失去對崇高的追求。
習近平總書記在調研京津冀協(xié)同發(fā)展時,寄語南開師生“只有把小我融入大我,才會有海一樣的胸懷,山一樣的崇高?!盵7]習近平總書記從新時代的實際情況出發(fā),拓展和深化了“崇高”的內涵,指出實現(xiàn)“崇高”的領域可以有很多方面,一個人在事業(yè)、精神、情懷、信仰、境界、理想等領域都可以踐行“崇高”。
充分挖掘高職語文課本中的“崇高”元素,有助于發(fā)揮語文教育的德育功能。本研究以徐中玉、齊森華主編《大學語文》(2007年版),王榮生、呂志敏主編的《大學語文》(2014年版),陳桂良、方澍、鐘迎春主編的《新編高職語文》(2019年版)與孫昕光主編的《大學語文》(第三版)為研究對象,探討以上4部教材中可挖掘的部分崇高元素,以期為高職語文教育提供參考。
《大學語文》作為一門公共基礎課程,除了教給學生語文專業(yè)知識外,也有重要的育人功能。“崇高”作為一個審美范疇,一種心理狀態(tài),可以幫助高職學生找到精神支柱,引領他們前進的步伐。
民族共同體作為一種以地域范圍劃分的群體形式,在當今社會最能讓個人找到關于自己身份的認同感與歸宿感,它不僅能產生聚合情感與價值的能量,而且可以在個體生命中建立起成為民族意識與民族認同的心理范式,塑造出眾志成城的認同感和以共同體價值為本位的價值觀。
孫昕光版《大學語文》中的《聽聽那冷雨》《都江堰》中作者筆下的“雨”“都江堰”都是代表祖國的物象。在臺灣的余光中把對祖國的思念化作那冷雨,在寫作中表達自己對家鄉(xiāng)無盡的思念之情,體現(xiàn)的是身為中華兒女對歸屬感、認同感的渴求,對民族、對祖國堅定的追隨。余秋雨則是把對祖國的崇尚表現(xiàn)在對歷史工程——都江堰的贊嘆中,體現(xiàn)了在自然的征服方面表現(xiàn)出來的民族意識與民族認同。在他們的筆下,祖國便是崇高,是精神的引領。孫昕光版《大學語文》中選擇的《黃河頌》、徐中玉版《大學語文》中選擇的《祖國呵,我親愛的祖國》等篇目以現(xiàn)代詩的形式,營造濃郁的抒情氛圍,用最直接、最熱烈的情感表達對祖國母親深沉的愛。在詩人的筆下,“黃河”“祖國”意象正是中華民族共同體的化身,引導學生吟詠這些詩歌,身心徜徉在這類詩歌里,以國家成就的見證人和中華民族一員的身份來體驗文本,會促使學生滋生出濃烈的愛國主義熱情與民族自豪感,明白自己并不是虛無縹緲的個體,是偉大中華民族中的一員,崇高感油然而生。徐中玉版《大學語文》中選擇了捍衛(wèi)楚國、寧死不屈的屈原詩作《離騷》,詩人因為超越死亡、視死如歸的情懷成就了崇高的最高形式,因為對國家存亡的關注,戰(zhàn)勝了個人潛意識里對死亡的害怕,付出生命的代價作為匯聚國家意識的儀式,是崇高最絢爛的呈現(xiàn)。孫昕光版《大學語文》中的《采薇》《百合花》《蘇武傳》《趙氏孤兒》,王榮生版《大學語文》的《覓渡,覓渡,渡何處》,這些篇目里的主人公有士兵、有農家媳婦、有出使者、有文人,最重要的是他們與當下的我們都有同一個身份——中華兒女,在教學中引導學生進入情境,揣摩主人公身上的愛國情懷,拉近學生與文本的距離,喚醒日常生活中個體作為自己國之一員的身份,喚起了自我與民族、國家相關的具有安全歸屬感的存在意識和自豪感,使崇高的價值認同得到升華。
這個世界,并不是一成不變的,我們的希望也不再寄托在超越者身上,卻已經落實到塵世的層次;它可以由我們自己的努力而改變,因此我們對于現(xiàn)世尋求圓滿的可能性充滿信心[8]。為了追求現(xiàn)世圓滿,實現(xiàn)自身價值,當代人必須在現(xiàn)實生活中尋找出路,家庭審美成為現(xiàn)代人最貼近生活的審美方式,家庭作為個人衣食住行等物質活動的主要社會單元,成為了崇高生成的主要場景。
孫昕光版《大學語文》的選文《懷戀蕭珊》,文章寫到了妻子蕭珊對于巴金精神上的堅強支持,巴金被當作“罪人”和“賤民”看待,日子十分難過,每當巴金訴苦般的說:“日子難過啊!”蕭珊也會用同樣的聲音回答:“日子難過?。 钡倳由弦痪洹皥猿志褪莿倮?。兩人相濡以沫的深情就在這一呼一應中自然地體現(xiàn)了出來。和許多中國家庭女性一樣,在經歷苦難挫折時,蕭珊克服女性特有的膽小害羞的特點,變得格外勇敢,主動挑起家庭重擔,她的堅韌成為整個家庭在艱難歲月中最有力量的支撐。讓學生賞析此類文章,感受承受苦難時,“家”的重要意義,置身在家庭成員之間脈脈溫情的撫慰下,促進學生重拾起對“家”的價值認同。陳桂良版《新編高職語文》選文《陳斌強:孝子·良師》,主人公陳斌強照顧患上癡呆的母親、摔斷脊梁背的九旬高齡的奶奶,用自己一個人的肩膀托起了整個家庭的希望,他的故事正是當代生活中萬千平凡的小人物的真實寫照。孤苦無依的個體,在克服困難的奮斗中獲得了自身的價值定位,身上散發(fā)出崇高的光芒,崇高而平凡化形象的確立讓學生在閱讀過程中再次感受到“家”的重要與分量,清晰地明確了自己在家庭中作為兄長、身為子女的價值,崇高感、責任感油然而生,實現(xiàn)了心靈的升華。在日常生活中完成了全新的價值認同過程,這正是一種作為家庭、社會一員,敢于承擔責任的崇高的生活信念。
在這樣一個文化中,仍然有英雄崇拜,但只是對那些非常善于做各種不同事情的、特別出眾的男女的羨慕。這樣的人,不是那些知道一個奧秘的人、已經達到真理的人,而不過是善于成為人的人。[9]在個人對于生存的意義陷入焦灼狀態(tài)、深陷入價值危機時,必須在日常生活中的有限意義域中找尋,找尋到與個體具有等同命運的他者。這個他者成為了在現(xiàn)實生活中最貼近個人的崇高形象,它將尋找價值的道路鋪設在現(xiàn)實生活中?!俺绺摺本唧w到社會的各行各業(yè),各個領域的人都可以演繹“崇高”。
王榮生版《大學語文》選文《新時代的中國工人徐振超》主人公徐振超是青島港一名普通的吊車司機,只有初中文憑的他,卻成為了一個一年內兩次刷新世界集裝箱裝卸紀錄的人。徐振超對職業(yè)的高度尊重和在技術上的精益求精,能讓學生從他身上獲取力量,找到方向。陳桂良《新編高職語文》選文《牧民孩子們的啟明星——記“最美鄉(xiāng)村教師”阿力甫夏·依那亞提汗》主人公克族小伙阿力甫夏·依那亞提汗是班迪爾鄉(xiāng)寄宿小學的一名漢語老師,在大山深處堅守近8年,幫助600多個牧民的孩子走上求知之路,年僅23歲的阿力甫夏在面對職業(yè)選擇時去到最偏遠的大山,燃燒青春歲月照亮了偏遠地區(qū)孩子們的求學之路,在平凡崗位上演繹出崇高,這份淡泊寧靜、甘于奉獻的品質是正對職業(yè)規(guī)劃感到迷茫的學生最需要的。孫昕光版《大學語文》選文《老人與海》雖然故事的結局很可悲,但老漁夫桑地亞哥歷經失敗后仍舊堅持,所塑造的頂天立地的大丈夫的崇高形象讓人深受感動。
“崇高”伴隨著人類的產生而產生。人類是不斷進步的,始終伴隨著超越活動,因此“崇高”現(xiàn)象是一個普遍的現(xiàn)象,只是由于具體的文化形態(tài)和歷史階段的不同,表現(xiàn)出不同的具體形態(tài)[10],無論處于任何歷史階段、任何文化形態(tài),“崇高”都是回答“人何以為人”的終極答案,是人在漫長歷史星河中的價值支柱。在高職語文教學中挖掘“崇高”元素,是在高職語文教學中踐行“課程思政”的嘗試,能在學生成長成才的路上種下一顆“崇高”的種子,讓即將走向社會的學生對于價值與追求可以寧靜致遠,能承擔國家與民族責任,走好每一步人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