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靈芝,張雨濤
髓樣細胞白血病-1(myeloid cell leukemia-1, MCL-1)是BCL-2家族中的重要抗凋亡基因,在調節(jié)細胞分化和凋亡中起重要作用。在腫瘤性疾病及其癌前病變中有MCL-1基因重排現象[1]。研究表明,MCL-1在腫瘤細胞生存和耐藥方面具有重要作用[2]。結直腸癌(colorectal cancer, CRC)是消化道常見的惡性腫瘤,其發(fā)病率和病死率均較高。MCL-1在CRC組織中較正常腸黏膜和腺瘤組織高表達,提示其在CRC的發(fā)生、發(fā)展中可能起一定的作用,其表達可能與治療、預后密切相關。本文現就MCL-1在CRC中的研究現狀及進展進行綜述。
MCL-1基因定位于人染色體1q21,全長6 502 bp,含有3個外顯子和2個內含子,具有結構特異性,并廣泛分布于線粒體和細胞質中。MCL-1含有三段BCL-2基因同源區(qū)域(BCL-2 homology regions, BHR)BH1、BH2、BH3和C末端跨膜結構域(transmembrane domain, TMD),可使MCL-1與細胞內膜結合;以及一段潛在的PEST(富含脯氨酸P、谷氨酸E、絲氨酸S、蘇氨酸T)序列,可介導蛋白質快速降解[3]。MCL-1基因在轉錄過程中存在短拼接變異,可轉錄生成2種mRNA,并翻譯為2種不同的蛋白。(1)MCL-1L蛋白:由3個外顯子翻譯而來,含有350個氨基酸殘基,該蛋白含有BHR和TMD,主要功能為抑制細胞凋亡;(2)MCL-1S蛋白:丟失外顯子2,僅由外顯子l和外顯子3翻譯而來,含有271個氨基酸殘基,與MCL-1L相比,缺失BH1、BH2結構域和TMD,功能與BH3-only蛋白相似,作為死亡配體,促進細胞凋亡[4]。
MCL-1主要通過兩種方式調控細胞凋亡:(1)MCL-1通過線粒體介導的內源性凋亡通路調控凋亡,與促凋亡蛋白Bak結合并維持其在線粒體膜表面的活性,保持對Bak活化的抑制作用,阻止Bak與Bax形成二聚體,進而抑制細胞色素C釋放,抑制細胞凋亡。(2)MCL-1通過與具有激活作用的BH3-only蛋白(Bid、Bim和Puma)結合發(fā)揮抗凋亡作用,且MCL-1在肺、前列腺、乳腺、卵巢、腎臟和膠質瘤等癌細胞系中具有較高的mRNA水平[5],提示MCL-1可能通過抑制凋亡促進腫瘤的發(fā)生、發(fā)展,具體機制有待進一步分析。
MCL-1廣泛表達于人類正常組織,在上皮組織(如乳腺、胃、前列腺、小腸、結腸及呼吸道等)、淋巴結生發(fā)中心B細胞區(qū)域和神經內分泌細胞(如腎上腺皮質、交感神經元、部分胰島細胞及睪丸生精細胞等)均有表達,在調節(jié)細胞存活和凋亡中起關鍵作用[2,6]。MCL-1蛋白定位于細胞內膜系統(tǒng),主要存在于線粒體外膜,但MCL-1在細胞核內也有表達[7]。MCL-1的主要功能是維持線粒體膜穩(wěn)定,抑制細胞色素C釋放,從而阻止凋亡發(fā)生,促進細胞生存。因此,即使在各種誘導細胞凋亡的刺激條件下,MCL-1也能延長造血細胞的生存能力,同時亦是腫瘤細胞生存的關鍵因子。另外,MCL-1的裂解產物也可以促進細胞凋亡,其裂解產生的細胞死亡促進蛋白可參與形成正反饋回路,誘導更多的Caspase活化。MCL-1除具有抗凋亡功能外,也可直接調控細胞分化和細胞周期[8]。MCL-1可以與PCNA、CDK-1、CHK-1相互作用,引起細胞周期阻滯[9-10]。MCL-1在一些惡性腫瘤中過表達,提示其與腫瘤的發(fā)生、發(fā)展有關,并且可以誘導腫瘤細胞對化療藥物產生抵抗作用;而下調MCL-1蛋白表達可促進腫瘤細胞凋亡,提示MCL-1是腫瘤治療的潛在靶點[11]。
2.1 CRC的流行病學特征2019年1月,國家癌癥中心發(fā)布了最新全國癌癥統(tǒng)計數據。由于全國腫瘤登記中心的統(tǒng)計數據一般滯后發(fā)布時間3年,故本次公布的數據系2015年全國惡性腫瘤的發(fā)病和死亡情況。該數據顯示CRC總發(fā)病率位居中國惡性腫瘤的第4位,病死率位居第5位;在男性患者中發(fā)病率位居第4位,病死率位居第5位;而在女性患者中發(fā)病率位居第3位,病死率位居第4位;在西部、中部和東部地區(qū)中,CRC的發(fā)病率均位居前5位。由此可見,CRC是危害中國人群健康的危險腫瘤[12],如何提高CRC治療效果,降低病死率等問題急需解決。
2.2 MCL-1與CRC抗癌作用機制CRC的進展是由一系列明確的遺傳基因改變所驅動的,包括APC、BRAF、KRAS、PIK3CA、p53、FBW7等基因突變[13-14]。MCL-1可通過抑制腫瘤細胞凋亡和增強CRC的血管生成導致腫瘤進展,進一步證明MCL-1在CRC的發(fā)生、發(fā)展中起重要作用,可以作為潛在的抗癌治療靶點[13]。
目前,外科手術仍然是CRC的首選治療方式,尤其是對處于疾病早期的患者。但大量臨床實踐表明僅靠手術切除并不能完全杜絕腫瘤復發(fā)和遠處轉移。因此,手術聯合放、化療成為提高患者預后和生存率的關鍵。天然和人工合成藥物通過多種途徑下調MCL-1在CRC中的表達,發(fā)揮抗癌作用,如多種小分子MCL-1抑制劑。體外實驗也證明,可通過多個信號通路途徑下調MCL-1的表達,抑制CRC腫瘤細胞生長[15]。大量研究結果表明,許多藥物可以通過調節(jié)CRC中STAT/MCL-1軸的表達,從而達到抗癌效果,如利用Magnolin可以阻斷LIF/STAT3/MCL-1軸,促進腫瘤細胞自噬和細胞周期停滯[16]。Furowanin A也有類似作用,可通過抑制STAT3/MCL-1軸以促進腫瘤細胞自噬,進而促進腫瘤細胞凋亡和細胞周期停滯[17]。Ruxolitinib則是通過下調JAK1/2-STAT1-MCL-1軸,促進腫瘤細胞凋亡[18]。此外,熱休克蛋白90(heat shock protein 90, HSP 90)抑制劑也可以抑制JAK2-STAT3-MCL-1軸,促進腫瘤壞死因子相關凋亡,誘導配體的腫瘤細胞凋亡[19]。Lu等[20]通過評估依維替尼抗癌特性的潛在機制,表明該藥物也是通過抑制CRC中抗凋亡分子MCL-1的表達,誘導細胞凋亡和細胞周期停滯??拱┗钚噪?anticancer bioactive peptides, ACBP)系通過調節(jié)PARP-p53-MCL-1信號通路,抑制人CRC腫瘤細胞生長和誘導癌細胞凋亡[21]。此外,一些新的激酶抑制劑通過靶向作用于CDK9和GSK-3β信號通路,也可以降低CRC中MCL-1的表達[22]。與其他多數腫瘤一樣,CRC的腫瘤微環(huán)境存在多種免疫細胞浸潤,通過FBW7-MCL-1軸可以抑制M1和M2巨噬細胞在結腸癌的腫瘤微環(huán)境中生長[23],而針對MCL-1的免疫治療可能是未來的發(fā)展方向。除常規(guī)抗腫瘤藥物以外,新近發(fā)現常用降血糖藥物二甲雙胍,也可以通過Mule降解CRC癌細胞中的MCL-1,提高腫瘤壞死因子相關凋亡誘導配體的表達從而導致凋亡[24]??傊?,通過多種途徑降低CRC中MCL-1的表達均可起抗癌作用,未來的藥物研發(fā)方向不一定僅僅局限于特定的抗腫瘤藥,其他??朴盟幓蛟S也有抗癌療效。
2.3 MCL-1與CRC化療耐藥性的關系耐藥是腫瘤化療失敗的主要原因之一。在CRC耐藥患者中MCL-1出現過表達,提示耐藥性可能通過MCL-1的抗凋亡作用所導致的。有文獻報道,GST-π和P-gp可通過不同的機制參與腫瘤耐藥[25]。CRC患者中MCL-1的表達與GST-π無相關性,而與P-gp的表達相關[26-27],提示MCL-1基因可能與腫瘤耐藥相關,但具體作用仍需進一步研究。因此,可以假設通過抑制MCL-1的表達或者阻斷MCL-1相關信號通路,降低CRC患者對化療藥物的耐藥性。MCL-1的降解是受到多種激酶抑制劑誘導,其中主要依賴于GSK3β磷酸化和依賴FBW7的泛素化降解[28]。在CRC中有一種新的激酶抑制劑可通過GSK3β通路下調MCL-1,促進腫瘤細胞凋亡[22];而其他一些藥物也可以通過調節(jié)FBW7-MCL-1軸達到或加強抗腫瘤作用[29-30]。FBW7突變引起的MCL-1降解阻斷,可調節(jié)結腸癌對靶向治療藥物的抵抗力[31]。上述研究結果進一步證明多種抗腫瘤藥物可下調MCL-1的表達,解除耐藥并促進腫瘤細胞凋亡。在BRAF V600E基因突變的CRC患者中,其介導的MEK/ERK信號通路激活可通過磷酸化穩(wěn)定作用上調MCL-1,從而賦予其凋亡抗性。MCL-1拮抗劑和Cobimetinib可逆轉該凋亡抗性,提示其為新的針對性治療途徑[32]。這也與He等[33]的研究結果相似,即PI3K/MEK/ERK介導的MCL-1上調,導致BRAF V600E陽性腫瘤細胞對依維莫司耐藥,但可以通過藥理學措施進行逆轉。證實了MCL-1表達上調和BRAF V600E突變是mTOR抑制劑在CRC癌細胞中耐藥的關鍵機制,提示MCL-1與CRC耐藥有相關性。在CRC中,MCL-1抑制劑可以通過恢復凋亡路徑來克服Regorafenib的先天性和獲得性耐藥[34],提示通過抑制MCL-1的表達,可以恢復抗腫瘤藥物的療效而拮抗耐藥,為耐藥患者的治療提供了新方向,即抗腫瘤藥物與MCL-1抑制劑聯用,可提高抗腫瘤藥物的療效并降低耐藥性。
2.4 MCL-1與CRC的預后國內文獻報道MCL-1在CRC中的陽性率為76%~79.76%,明顯高于癌旁正常腸黏膜和結直腸腺瘤。MCL-1的表達亦與CRC分化程度、TNM分期、淋巴結轉移及5年生存期相關(P<0.05),提示其可能在CRC的發(fā)生、發(fā)展中起重要作用,可作為CRC治療和預后的判斷指標[26,35-36]。這與Henderson-Jackson等[37]的報道相吻合,即CRC中MCL-1的表達與腫瘤分級、分期及遠處轉移相關。本組僅有9例CRC轉移,轉移病例數較少。盡管大部分文獻報道MCL-1在CRC中的過表達與不良預后有關,但Xin等[38]分析31例伴BRAF突變和錯配修復蛋白缺陷的CRC,發(fā)現MCL-1的表達與低分級、淋巴管浸潤和淋巴結轉移及AJCC分期低相關,認為MCL-1表達的CRC患者有良好的預后,與文獻報道不符。由此可見,還需積累更多樣本和長期隨訪進一步分析。
遠處轉移是CRC患者預后不良及生存率低的重要原因。脯氨酰羥化酶3減弱MCL-1介導的ATP產生,可抑制CRC細胞的轉移潛力[39]。Lee等[13]的研究結果亦認為過表達MCL-1可能與CRC發(fā)生遠處轉移有關,但具體作用機制尚不清楚。
正常情況下,人體通過調節(jié)細胞凋亡與抗凋亡平衡,維持其正常生長發(fā)育過程,該平衡一旦被破壞,易導致疾病的發(fā)生。MCL-1具有抗凋亡作用,其高表達可能與腫瘤的發(fā)生、發(fā)展有關。在CRC患者腫瘤組織中MCL-1的表達明顯高于癌旁正常腸黏膜和結直腸腺瘤,提示MCL-1的過表達與CRC的發(fā)生、發(fā)展有關。
綜上所述,MCL-1在CRC中過表達與組織學分級、分期、分化程度、淋巴結和遠處轉移、化療耐藥及預后等有相關性?;熕幬锿ㄟ^下調MCL-1表達或阻斷MCL-1信號通路,可促進CRC腫瘤細胞凋亡,提示MCL-1是治療CRC的潛在靶點,而抑制MCL-1過表達也是抗腫瘤藥和解除化療藥耐藥性的重要研發(fā)方向。因此,了解MCL-1在CRC中的表達,對治療方案的選擇和患者預后評估具有指導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