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無聊賴的小朋友,想去找隔壁的同伴。恰巧此時,自制蛋撻出爐。于是,用鍋當盤讓他端去。本就是零食,與其獨食,不如共享。等他歸來,捧回的是被洗得光亮如新的烤鍋。
幾日后,隔壁送來幾根煮熟的玉米:“周末回了一趟老家,帶了自家地里的玉米,你們也嘗嘗!”
端進廚房,拿了玉米,露出簇新雪亮的瓷盤,簡直光潔照人。
記起幼年往事,逢年過節(jié),各家各戶都會把剛出鍋的“鮮味”,一碟一盤送往左鄰右舍。說是“鮮味”,是因為自家也難得吃上一回。三月的野蒿粑粑、端午的油糍、冬至的南瓜餅、臘月的糯米圓子……知曉誰家沒工夫做,更是一添再添,盤碟之上,堆積如丘。
端到鄰家的,都是各家最鮮亮的器皿,雖不貴重,也是精挑細選的。家常百姓飲食,沒有山珍海味,分享的不過是尋常日月的風味。拿出家里最好的器皿,將食物盛滿堆高,再由小孩子們?nèi)讲⒆鲀刹?,一路小跑送去。鄰舍接過熱熱乎乎的碗碟,也不著急奉還,一定洗得干干凈凈,方才登門歸還。
家無長物的歲月,潔盤凈碗,已是鄰里之間最莊重的心意。
讀《東京夢華錄》,得知當年開封各處飲食商販,總會用新添置的干凈盤盒盛裝食物。酒肆樓館,即便遇到貧苦人家來店里招呼送酒,也會備好酒用銀器送上門。連夜飲酒的,也不催促人家歸還,而是第二天再取回。避地江左的作者孟元老,難抑無限懷念與感慨:“其闊略大量,天下無之也?!?/p>
比起人與人之間的彼此信任、真情深誼,金銀器皿也顯得毫不貴重。
(摘自《今晚報》 草予/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