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玉泉
盤旋的領地, 是你用影子征服蒼生。 活在高處, 渺小到無人知曉。
在俯沖的姿勢里, 像是一顆復活的石頭, 從孤獨的內(nèi)心拋出。
蒼鷹, 唯有無可辯駁的目光, 唯有無法掙脫的利爪, 像是從餐桌上抓起一塊會飛的三明治。
活在高處, 唯有陽光的炙熱, 唯有風雨的淋漓, 唯有蒼涼的夢境。
活在高處, 活在無人可及的視野, 活在天堂與地獄的交界,黑夜與白晝交迭。
我將黑色的風聲, 圍繞成一條母親的圍巾, 蒼涼的堅硬是你流下的眼淚。 送別夕陽, 即將迎來人生困頓的時刻。 夢與現(xiàn)實的接壤, 此生再無分別。
擁抱著蒼天的一朵云, 我們注定在漂泊中相認。 死亡與復生,就是白晝與黑夜的分別。
沒有鏗鏘的腳步, 卻有萬劫不復的悲壯。
壯行的酒呀! 只有與高天的雄鷹同飲。
是的, 我們是最寂寞的兩極。
你飛得太高, 而我沉得太低。
高的, 令人無法仰望;
低的, 無法讓人垂首。
還有什么風雨, 能夠阻擋歲月的輪回? 眼睛滿含著山河的悲壯, 盤旋在雪山與斷崖之間的孤守。
一個輪回就是千年的時光, 高原早已更改了生命的輪廓。
你的眼睛里有一輪耀眼的太陽, 也有一輪柔情的月亮。
翅膀上落滿了千年的雪, 萬年的霜, 百年的雨。 眼睛里藏滿了孤獨, 蒼老, 寂寞, 像是一團黑色的火焰, 安靜地燃燒在蒼穹之上。
行動的獵手, 目光永遠像一團火炬燃燒, 利爪隨時從劍鞘中抽出。
落地的瞬間, 讓行走的獵物失去大地。
天空的靈魂, 用影子在大地上行走。
這就是我要的河流, 黑色的花朵滾滾向前。
沒有人能夠銷毀這片河流的寧靜, 所有的石頭都將盛放流水的目光。 所有的石頭都將靜坐水底, 面向天空。
每一次路過, 我都在聲音的摩挲中感受云朵的純粹。
每一朵潔白的浪花都將捧在你的手心;
每一朵浪尖上都掛滿了你全神貫注的目光;
每一條河流都印證著你曾經(jīng)的向往。
詩意, 凝重, 苦澀。 河流的岸邊生長著恬淡的花朵, 我們不曾相逢一笑。
我只是找回了沙中的我、 水中的我、 心中的我, 卻還在沉思,還在等待著河流穿過遙遠的記憶。
我只是找到了即將告別的青春, 卻還在繁茂的雨水中執(zhí)著于青綠。 荒蕪的表情突然變得純情、 專注和高貴, 視覺與感官喪失了世俗的嘈雜, 仿佛只有精神的存在, 而忘記了自我的防衛(wèi)與淪陷的警覺。
我與一頭失神的牦牛相互打量和注視, 與他成為世間同等運命的陪護, 感知自我, 孕育自我, 在爆發(fā)中趨于靜默。 在青草與白雪中咀嚼和回味, 征服一座高原的孤獨, 內(nèi)心藏滿對一條河流的感恩。
我不是路過, 也不是出發(fā)和到達。
只身陷入一條河流的停頓, 目睹她懷抱著記憶的花朵, 照亮漂泊者的跋涉。
一朵孤獨的浪花, 喚醒高原的黎明。 是內(nèi)心的喧嘩, 點亮昨夜的沉默。
是喜悅的淚花, 終將閃爍在你幸福的臉龐。
是堅定前行者的腳步, 在坎坷中與歲月搏殺時的呼喊。
沒有忠實的記錄者, 只有瞬間的自我沸騰。
鐘情的目光, 在低徊的心頭熄滅。
駕馭著草葉與白云的行舟, 在跌宕起伏的河面漂流。
聽任一腔滾燙的熱血, 在母親的叮嚀中化身勇武。
活著, 只是一場水聲。 喧嘩處, 忘記命運浮沉。 只有耳畔的心跳和微弱的呼吸, 只有我急切的擁抱, 溫暖水邊的石頭, 溫暖你顫抖的目光, 溫暖了塌陷的故鄉(xiāng)。
我和你一同放牧草原的孤獨, 牧羊人甩起自由的響鞭, 用一記疼痛書寫廣袤的天空, 作為此生的送別。
多少無法預測的陰云, 彌漫進河岸的炊煙。
多少無言的挽留, 化為身后追趕的雨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