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王吳軍
民國時期的一個春天,以八歲紅為班主的曲子戲戲班在謝莊鎮(zhèn)演出。就在演出期間,戲班里有一個藝人的腿上突然長出了一個說不出名堂的惡瘡,看上去又紅又腫,很快,瘡口就開始潰爛流膿,這個藝人感到無比疼痛,戲班為他遍請了謝莊鎮(zhèn)當(dāng)?shù)氐乃忻t(yī),不僅醫(yī)治無效,這個惡瘡反而越長越大,也越來越疼痛,病人晝夜不安,非常痛苦,整個戲班的人都為之愁眉不展。
當(dāng)時,江湖上有一個綽號叫“孫大圣”的耍猴人。這個孫大圣非常奇怪,他不像別的人那樣帶著好幾只猴子到處敲鑼賣藝掙錢,他常常只是帶著一只老猴子,在城鄉(xiāng)市井中隨便找個地方,也不敲鑼,有人圍上來了,他簡單地說上幾句開場白,然后就開始耍猴賣藝??瓷先ミ@只老猴子的確是很老了,它從是一只小猴子的時候就一直跟隨著孫大圣跑江湖,一直到現(xiàn)在,他和它都老了,彼此成了就像是形影不離的好朋友一般的親密關(guān)系。孫大圣對這只老猴子非常好,即使在耍猴賣藝掙錢的時候,他也從來不打罵這只老猴子,而是自己使出渾身解數(shù)陪伴著這只老猴子給大家表演。這只老猴子對孫大圣也非常親近,他似乎非常通人性,也很懂得孫大圣的話語和神色,每當(dāng)賣藝的時候,不用孫大圣多說什么,它總是竭盡所能,使出渾身的本事,為大家表演,希望以此來為孫大圣和它掙下吃飯錢,維持孫大圣和它的日常生活。孫大圣一點兒也不貪心,只要耍猴賣藝掙的錢夠他和這只老猴子吃飯生活,他就不讓老猴子再在烈日下或風(fēng)雨里辛苦賣藝了??梢哉f,老猴子就像一個人一樣,朝朝暮暮陪伴著孫大圣,他和它之間非常親密,像親人一樣,不離不棄。
這天,孫大圣帶著這只老猴子來到了謝莊鎮(zhèn),他聽說了八歲紅的戲班里有人長了惡瘡而難以醫(yī)治的事情后,就帶著這只老猴子來到戲班里,找到了這個腿上突然長了惡瘡的藝人,送給這個藝人一些自己配制的外用藥品,讓他把這些藥敷到自己的瘡口上。有不少人聽說了這件事,覺得不可思議,又覺得非??尚?,就都譏笑這個耍猴的孫大圣不自量力,他們都對孫大圣說,這個藝人長的這個惡瘡經(jīng)過謝莊鎮(zhèn)這里所有的名醫(yī)看了,都束手無策,你一個耍猴人豈能有什么絕妙的醫(yī)術(shù)?聽了眾人的譏笑和嘲諷,孫大圣也不爭辯什么,他放下藥,帶著那只老猴子轉(zhuǎn)身笑著走了。
三天之后,孫大圣又來到了戲班,他這次是來討要他給那個長有惡瘡的藝人治病的酬金的。這個藝人在惡瘡上敷了孫大圣送來的那些藥之后,惡瘡竟然痊愈了,連傷疤也沒有留下。戲班的人都對孫大圣的醫(yī)術(shù)嘖嘖稱贊,其他人聞知此事,也都開始信服。戲班班主八歲紅既感激孫大圣救治戲班藝人患惡瘡的盛情,又非常佩服孫大圣的奇妙醫(yī)術(shù),就把孫大圣留在戲班管理演出的服裝。孫大圣欣然應(yīng)允,他就帶著那只與自己朝夕相伴的老猴子,在戲班里住了下來。有幾個人勸孫大圣把這只老猴子賣掉,既可以得到一筆錢,又能夠免去因照顧它的飲食起居而生出的那些拖累。老猴子在一旁聽了這些人說的話,似乎聽懂了話里的意思,又叫又跳,眼角還流出了眼淚,顯出非常傷心又非常驚恐的樣子。然后,它溫順地緊緊依偎在自己的主人孫大圣身邊,表示自己不愿意離開他。孫大圣用親切的目光望著這只老猴子,伸出手來輕輕地為它擦去眼淚,然后,他無比慈祥地再三撫慰這只老猴子:“我的老伙計,你放心吧,除非我死了,否則,我是說啥也不會和你分開的,你別傷心,也別害怕,咱倆同甘共苦了這么多年,我孫大圣是啥樣子的人,老伙計你心里應(yīng)該清楚,你老了,我孫大圣要為你養(yǎng)老,我咋會舍得把你賣了呢!”老猴子依偎著孫大圣,抬眼望著他,似乎聽懂了他的話,輕輕地點點頭,眼里又流出了淚,孫大圣又為它擦去了眼淚,用手輕輕地拍了拍它的脊背,它這才安靜了下來。
過了兩天,戲班在謝莊鎮(zhèn)演出《戰(zhàn)馬超》這出武生戲。在這出戲里扮演主角張飛的藝人唱念做打的功夫都非常好,他的弟弟扮演另一個男主角馬超。為了展示演員的武戲功夫,這出戲中有一段張飛和馬超在對陣交鋒中隔空打叉的戲。兩個人都善于打叉和接叉。然而,在演出之前,哥哥忽然對弟弟說:“咱兄弟倆很長時間不演這出戲了,打叉和接叉的功夫有些生疏了,今天‘隔空打叉’中的打叉和接叉就免了吧!”弟弟聽了哥哥的話,卻笑著說:“哥,這出戲里的‘隔空打叉’是咱們展示絕活的最好機(jī)會,怎么能免了呢?再說了,若是這出戲里沒有咱倆表演的‘隔空打叉’這些絕活,大家看了也肯定會說咱們戲班的功夫不好,有損咱們戲班的聲譽,咱們趁著還沒有演出,先在后臺練習(xí)練習(xí)這打叉和接叉的功夫?!庇谑?,兄弟二人就在后臺練起了打叉和接叉的功夫來。
當(dāng)時,孫大圣正在后臺清點整理演出的服裝,不想,二人練習(xí)時扔出去的一柄鋼叉正好落在他右腳的腳背上,頓時,右腳被鋼叉刺穿了,鋼叉的尖從腳底露了出來,鮮血直流,孫大圣的右腳被鋼叉釘在了這后臺的臺板上,動彈不得。兄弟倆見狀,不禁大驚失色,哥哥上前急忙把刺透了孫大圣右腳的那柄鋼叉拔出來,這下子,孫大圣的右腳更是血流如注了。戲班班主八歲紅聞訊急忙趕了過來,立即命人把孫大圣送往鎮(zhèn)上的醫(yī)生那里去急救。孫大圣卻說:“不用去醫(yī)生那里了,讓我的老猴子給我治治吧!”說著,他撕掉自己衣襟上的一條布,非常麻利地把自己的傷腳包扎起來,然后帶著與自己朝夕相伴的那只老猴子踉踉蹌蹌地走了出去。眾人驚愕地望著孫大圣和那只老猴子遠(yuǎn)去的背影,都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該說什么了。
大約一頓飯的工夫,等孫大圣帶著那只老猴子回到戲班的后臺時,他那受傷的右腳已經(jīng)用草藥包裹好了,走路坦然而不跛腳,和平時一樣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模樕弦稽c也沒有顯出痛苦的樣子。戲班的人都感到非常驚詫,問孫大圣用的什么藥,竟然如此神效。孫大圣說:“我也不知道。我的腳背被鋼叉刺透后我離開了戲班后臺,跟著我的這只老猴子去了鎮(zhèn)子北面的那座大沙崗上面的小樹林里,老猴子在這片小樹林里的地面上四處尋找,為我找到了這些草藥,它把這些草藥嚼碎,敷在了我的傷口上,傷口往外流的血很快就止住了,也不疼了?!?/p>
眾人聽了更是瞠目結(jié)舌,嘖嘖稱奇。
與孫大圣朝夕相處的那只老猴子,為什么能夠認(rèn)識草藥、治療疾病呢?這一直是一個神奇無比的謎,沒有人能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