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吳春笑
那天中午,我的彩票店里先后來了兩個人。一個是中年男人,另一個是二十多歲的陌生小伙兒。
先到的中年男人一進屋便在僻靜的角落坐下來,掏出彩票核對開獎號碼。他是店里的???,外地人,在附近打零工,看上去很老實,話也不多,一般都是中午人少時來買彩票。
后到的陌生小伙兒瘦高個兒,穿著干凈利落,腰板挺直,濃眉大眼,看上去英姿勃勃。他手里拿著一個水杯,一進門便向我點頭微笑打招呼。小伙兒帥氣的外表不禁使我想起了遠在邊防當兵的弟弟,我們已兩年沒見了。想到此,我不禁對這個陌生小伙兒心生好感。陌生小伙兒朝四下打量一番,然后拎著水杯去看墻上掛的開獎走勢圖。
中年男人在寫號桌旁拿筆思索了一會兒,便在紙卡上寫了幾注號碼,然后起身走向銷售臺將紙卡遞給我。
此時,陌生小伙兒似乎也選定了彩票號碼,悄然走過來。
我將打好的彩票遞給中年男人,他付過錢后低頭便走,一轉身正撞上了身后的陌生小伙兒。
“哎呦!”陌生小伙兒大叫一聲,手里的水杯瞬間掉落,啪,碎了一地。
中年男人也驚得一閃,跳到一旁。
“你怎么回事!”陌生小伙兒緊鎖眉頭,厲聲問道。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中年男人趕忙道歉。
“對不起就完了?杯碎了,你看怎么辦吧。”陌生小伙黑著臉說。
“不能全怨我,是你離我太近了?!敝心昴腥藵q紅著臉。
“離你近你就亂撞啊,你存心的吧?”陌生小伙兒怒目圓睜。
“你咋冤枉人,不講理呢!”中年男人哭喪著臉。
“是你撞了我,打碎了我的杯,還說我不講理,難道是我錯了嗎?”陌生小伙兒大聲質問道。
……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爭辯著。
此刻,我對陌生小伙兒最初的好感沒有了。因為剛才所發(fā)生的一切我看得清楚,陌生小伙兒存在明顯的故意行為。但我也不好揭穿他,于是忙打圓場:“沒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至于吵翻?!?/p>
中年男人見我圓場,似乎也有破財免災之意,便說:“既然老板出面了,干脆我認倒霉!”說著,從口袋里掏出50元錢賠給陌生小伙兒。
“哼!”陌生小伙兒冷笑一聲,說,“你把我當要飯的嗎?告訴你,我的杯子是高級水晶杯,1000塊錢買的?!?/p>
“什么?”中年男人驚掉了下巴,說,“你這不是坑人嗎?”
“誰坑人,我有發(fā)票,不信我叫人拿過來給你看。”陌生小伙兒說著便要掏手機喊人。
此刻,我忽然意識到,原來這是一個“碰瓷哥”。我不由得產生了極大的反感,虎著臉沖“碰瓷哥”說:“哥們兒,差不離得了,他又不是大款,就一打工的,不容易。”
“他不容易,你容易?難道你要替他賠錢么?”“碰瓷哥”露出了可惡的嘴臉,竟毫不客氣地懟起我來。
我一聽,火冒三丈,扭臉指著中年男人大聲說:“你馬上報警,這事不怨你,我給你做證。”
中年男人掏出手機,手顫抖著盯著“碰瓷哥”說:“怎么著?我可要報警了?!?/p>
“你隨便!”“碰瓷哥”滿臉不屑地說。
場面僵持住了,我們仨對視著。
最終,中年男人選擇了妥協(xié),央求道:“我身上就500元,都給你,行了吧?”
“碰瓷哥”搖搖頭,猖狂而傲慢地說:“不行!少1分錢你都甭想走!”
我實在看不下去了,擋回中年男人遞錢的手,憤怒地說:“別給他錢,我?guī)湍銏缶 闭f著,我掏出手機便撥打報警電話。
中年男人見狀,慌忙按住我的手機阻止道:“不要報警,我認倒霉了?!闭f著,從口袋里又掏出500元錢一并塞給了“碰瓷哥”,然后,轉身便向門外急急走去。
然而,“碰瓷哥”卻仍不肯放過,上前抓住中年男人的肩膀說:“別走,我還沒驗錢是真是假呢。”
此時,我早已氣得七竅生煙,上前一把薅住“碰瓷哥”的脖領大怒道:“你也休想走!咱報警解決!”話音剛落,遠處竟真的傳來了一連串的警笛聲。
中年男人聽到警笛聲,猛地掙脫開“碰瓷哥”的手,拼命地跑出門去?!芭龃筛纭币姞畲蠛鹨宦暎骸罢咀?!”同時,一把掙開我的胳膊箭一般追了出去。
店門外,“碰瓷哥”如豹子一般撲向中年男人,一個利落的掃堂腿,將其重重地撂倒在地上,中年男人隨即被趕來的警察押上了警車。
見此情景,我呆若木雞。
“碰瓷哥”微笑著朝我走來,滿面紅光地說:“路遇在逃嫌犯,執(zhí)行公務,驚擾您了,請見諒!”
“哦!……”我擓著腦袋不好意思地笑了。
這是一個偵破題材的小說,但作者卻不直接寫,而是寫了一個“碰瓷”的事件,有意把讀者的視線引導到另一條與結局完全不同的路上,然后通過突然的陡轉,令讀者感到震驚。小說無疑受到星新一作品的影響,但運用得自然,沒有人工斧鑿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