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 輝
讀賓偉的詩,我有一種感覺:他很善于尋找事物兩個極點上的多樣性。就拿他的《我看見人間》這組詩來說,事物的兩個極點諸如表與里、深與淺、達與窮、內(nèi)與外,等等。他在這兩個極點所呈現(xiàn)出的事物多樣性,大都是被他的思想“激活”過的那些緊張的、強化的、繁復的世界。那么,如何使用最有力的詩歌武器,進而達成強有力的愿望、感情及其永恒的精神,這是賓偉不得不面對的問題。的確,兩個極點容易形成雙雙對應的思維模式,要擺脫這種固化模式,就必須在兩個極點中“衍化”出那些出乎意料的事物,那些相異的、難以覺察的東西,以便于在兩極中呈現(xiàn)出世界的多極性與豐富性。
表與里,是賓偉在這組詩里思考最多的兩極。一方面,他善于在這兩個端點,找到“異質(zhì)”的東西。在他看來,時間是無始無終的,空間無邊無際,而事物的兩極就像時間與空間一樣,是兩條平行線,沒有交集點。偏偏賓偉從這兩極中截取一個斷面,以呈現(xiàn)時光與人生的駁雜;另一方面,賓偉詩中的“我”一直以微小、謙恭、自省、砥礪的形象出現(xiàn),有著儒雅的風范。達與窮、濟與善,也是他詩歌寫作的兩極:盛大與細小,喧囂與落寞都成了他筆端的元像。同時,臆想與事實,想象與存在,這又是賓偉詩歌寫作的兩極。他往來于這兩極,在理想與現(xiàn)實中“逆勢上揚”。是的,人生難免要經(jīng)歷“逆勢上揚”的境遇,這也成了不少人談論的兩極話題。對賓偉而言:逆,則是異;異,就是美。那么,賓偉面對的“逆”,就是“我逆著故鄉(xiāng)走了很遠的路”;“揚”,就是“一個秘密會升起”??梢?,人生經(jīng)歷即使未遇“逆勢”,有哲學體驗也可“上揚”。于是,賓偉時不時都有金句冒出:“人生悠長,這個季節(jié)總是遍布斷腸之人”。在這里,他并非以一個過來者的身份進行“過程顯形”,而是“試圖和馬狂奔,和時間狂奔”,這也是年輕詩人必須經(jīng)歷的寫作過程。
古有“病樹前頭萬木春”,今有賓偉的“木棉花一直掉,掉到發(fā)霉還是美”。這兩者都有一個共性,即詩歌要善于呈現(xiàn)被遮蔽的、兩極“間隙”地帶的事物狀態(tài):病與春、霉與美,有賴于我們要去發(fā)現(xiàn)它,挽留它,讓它成為不可或缺的事物。應該說,表與里,外與內(nèi),賓偉很少去描摹表與外的端倪,而是去捕捉里與內(nèi)的影子,并將影子一一與自己的心境相對應。正如他以書海來囊括人海:“認真地在人間煙火里挑揀詞匯,直到/讓我的心靈復活多次。” 由此可見,賓偉愛用“兩極”的眼光來發(fā)現(xiàn)不止于“兩極”的事物,在這個過程中,他無非是想賦予事物兩極的多樣性,以表達出他對自由、快樂、美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