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楊春富
陽春三月,白鴿群在小區(qū)樓頂一遍遍盤旋。我穿梭在大街小巷,在鋼筋水泥中領(lǐng)受這座城市的春天。
擠上公交,耳邊響起一首熟悉的歌曲,旋律類似《昨日重現(xiàn)》。心底不由得涌出一股熱流,略帶淡淡的憂傷。窗外,一個少年在公交站牌下等車,靦腆的模樣,仿佛曾經(jīng)年少的自己。車內(nèi),一位母親讓年幼的孩子稱呼別人,等了許久,才聽見他如蚊子般的叫聲。不禁讓我想起自己那個既羞澀又執(zhí)拗的稚兒。
下了公交,騎上小紅車。非機動車道上,電動車密密麻麻地行駛著,有人還穿著輕薄的羽絨服,抵御早晨的寒冷。小轎車一輛緊挨著一輛,倒也客客氣氣。想起父親總是再三叮囑我少開車,多乘公交。每次回家,他總不忘囑咐我:“路上堵,慢慢歸。”街道兩旁,柳樹漸漸長出嫩條。紅葉石楠叢中竄出幾朵亮黃的迎春花。三色堇對我擠眉弄眼,像極了猴子的臉,怪不得它又稱猴面花。
路邊的一些老樹依然光禿,我喜歡它們倒映在地面的疏影,像清秀的鉛筆素描。煦風(fēng)拂過,樹影微微搖曳。每當(dāng)騎過這些影子,我的心都會變得異常寧靜。陽光打在我的臉上,我恨不得閉上眼,松開我的雙手。一首杜甫的絕句輕輕從心底泛起,落到嘴邊:“遲日江山麗,春風(fēng)花草香,泥融飛燕子,沙暖睡鴛鴦。”
一路騎行,玉蘭花開得端莊、典雅,有粉紅,也有梨白。白色的玉蘭花,遠遠望去,像一只等待飛翔的鴿子。含苞待放的桃枝上,跳動著等待、醞釀和滿懷的憧憬。這是初春時的桃花,是“人生若只如初見”的桃花,而不是“人面不知何處去”的桃花。桃花開得熱鬧之處,像是要把所有的青春、熱情、艷遇的渴望都一股腦兒地迸發(fā)出來。
一年之際在于春。所有的枯枝在春天等待發(fā)芽,所有的花朵蓄勢待發(fā)。研究一輩子梅花的“梅癡”陳俊愉院士曾說:“梅花也喜歡陽光燦爛的日子。”“梅花歡喜漫天雪”敘說的其實只是詩人的浪漫主義情杯,梅花并不喜歡漫天雪,在0攝氏度到2攝氏度,梅花雖能發(fā)芽,卻處于忍耐狀態(tài)。當(dāng)冰雪停止了,天氣暖和了,梅花才能繼續(xù)生長發(fā)育。想起在陽光暖人之時,在杭州的西溪、千桃園、超山看到開到荼蘼的梅花,我心想:花與人一樣,大都是向往溫暖的。
在春意融融的日子,做什么事情都興趣盎然。下午,在工地干完活后,我拍了很多花,并用手機軟件了解花名以及花語。這是第二次看見結(jié)香,它也被稱為“夢樹”,它的花被喚作“夢花”。與夢相關(guān)的事物總是那么美好,比如以夢為馬、夢筆生花,比如費爾南多·佩索阿在《不安之書》中說:“夢中的世界是我的知識和生活的總和?!?/p>
在回來的公車上,偶遇一群實習(xí)的大學(xué)生。他們爽朗的談笑聲,明媚極了,像這春光。我細細聆聽他們說話的內(nèi)容,心想:我也有過這樣的青春,只是有點潦草地收場。
車窗外的陽光灑在鱗次櫛比的樓頂上;灑在圓形教堂的屋頂上;灑在花草樹木和行人的臉上。到處閃爍著光芒、春天的身影。我把手伸出窗外,任暖風(fēng)徐徐柔柔地拂過。我甚至想興奮地大喊一聲:“??!春天來了!”腦海中忽然閃現(xiàn)詩句:“只要努力生活,總有淡淡的喜悅從心中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