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 沖

(廣西藝術(shù)學(xué)院 造型藝術(shù)學(xué)院，廣西 南寧 533007)

華喦“駱駝”畫作共四幅：其一是乾隆十一年(1746)所作《寒駝殘雪圖》；其二是乾隆十五年(1750)所作《雪駝殘雪圖》(1)《雪駝殘雪圖》與現(xiàn)存故宮博物院的《寒駝殘雪圖》十分接近，很多學(xué)者對于兩者是混淆的。參見保利藝術(shù)博物館：《宋元明清中國古代書畫選集(一)》，保利藝術(shù)博物館2019年版，第170-171頁。；其三是乾隆二十年(1755)所作《天山積雪圖》；其四是寄存于臺北故宮博物院的《象駝圖》。

一、駱駝的形象與功能

駱駝被先民稱“橐駝”，“橐”意口袋，有負囊遠行之能?！伴荫劇弊钤缫娪凇妒酚洝ば倥袀鳌罚骸疤朴菀陨嫌猩饺帧ⅹ濁?、葷粥，居于北蠻，隨畜牧而轉(zhuǎn)移。其畜之所多則馬、牛、羊，其奇畜則橐駝、驢。”說明北方匈奴將豢養(yǎng)的駱駝、驢、騾稱為“奇畜”。在《逸周書·王會篇》中，伊尹請令“以橐駝、白玉、野馬、騊駼、駃騠、良弓為獻”。各國將牧養(yǎng)的駱駝與野馬作為貢品上貢商國。又有《史記·蘇秦列傳》：“燕代橐駝良馬必實外廄?！?/p>

“駱駝圖像最早見于長沙楊家山304號漢墓出土的漆盒，上有金箔貼花和駱駝圖案，但出土已殘壞，形象稚拙?！盵1]河北定縣122號西漢中山王墓出土的青銅車傘蓋柄的《錯金銀畋獵圖》，自上而下分四節(jié)，其三有仙人騎駝，這與當(dāng)時流行的神仙方術(shù)息息相關(guān)。在山東(鄒城金斗山、臨沂吳白莊漢墓等)、安徽(徐州茅村漢墓等)、河南等地都出土了有駱駝圖像的畫像石，說明“駱駝題材與大象題材伴生的現(xiàn)象在漢代較為流行，駱駝與大象、麒麟、龍等神獸構(gòu)成人們心中的祥瑞世界”[2]。

莫高窟296窟北披繪制的《福田經(jīng)變》，“表現(xiàn)人畜休息與一輛卸轅駝車，水井東西有人喂駱駝、灌飲騾馬，描繪干旱西北古道上曠路遇井的場景，反映6世紀絲綢之路交往之貌”[3]。420窟主室東披《法華經(jīng)·觀世音菩薩普門品》中出現(xiàn)的駝隊(圖1)，反映了隋朝時期內(nèi)陸與西域的商貿(mào)活動。

圖1 莫高窟420窟東披《法華經(jīng)·觀世音菩薩普門品》中的駝隊

唐安國相王孺人唐氏壁畫墓的東、西壁皆繪有牽駝圖，作于神龍二年(706)，東壁高2.01米、寬1.80米，西壁高2.10米、寬1.93米(圖2)，“墓道東壁，自南向北依次繪一人、青龍、二人牽二馬、一人牽駱駝和門吏；西壁除白虎對應(yīng)東壁青龍外，其余皆相同，墓道北壁繪影作木結(jié)構(gòu)閣樓”[4]293。在孺人崔氏壁畫墓的東壁也繪有牽馬、牽駝的圖像，“墓道東壁繪青龍、二人牽馬、一人牽駱駝和門吏像；西壁繪白虎、三人牽馬和門吏”[4]320。與唐氏壁畫墓不盡相同。對于此圖像的解讀：一方面包含墓主人對于孺人唐氏和崔氏的偏愛，顯示與標(biāo)榜自身權(quán)勢，希望來世坐擁、享受現(xiàn)世的一切；另一方面，尖氈帽、高鼻梁、絡(luò)腮胡的胡人牽駝圖是當(dāng)時社會史實的佐證和現(xiàn)實生活的反映。唐朝章懷太子墓東壁的狩獵出行圖(高1.49米、寬6.85米)繪于景云二年(711)，描繪了浩浩蕩蕩的狩獵場景，其中有兩匹灰黃色駱駝作為載物工具出現(xiàn)在隊伍的尾端。

圖2 安國相王孺人唐氏墓道西壁牽駝圖

故宮博物院所藏南宋時期的《山店風(fēng)簾圖》和《盤車圖》(圖3)，均描繪了駱駝休憩補食的場景。由此可見，駱駝在當(dāng)時已被人們豢養(yǎng)，作載物之用，因此需要補充食料以趕更遠的路。

圖3 南宋《盤車圖》絹本

遼代中晚期貴族墓葬關(guān)山遼墓群繪有大量車馬出行的場景，其中不乏作為出行騎乘的駱駝。M3南壁出行圖，畫面為三人兩馬一駝朝墓口方向前進，一黃色雙峰駝緊隨引駝人。M4(晉國王妃蕭氏墓)北壁契丹人出行圖“繪契丹人物14人，駝車1輛及馬匹若干，分4組，組間有距離；第四組為3人引1駝車”[5]。駝為黃色雙峰駝，頭頂有轡頭，脖子架車軛，駝車為直轅高輪，車廂為氈棚式，前端有涼棚，浩大的出行場景彰顯了墓主人的身份和權(quán)勢。

相傳為元代陳及之所作的《便橋會盟圖》(圖4)，全圖共繪246人、180匹馬和4頭駱駝，分三段表現(xiàn)。前段描繪了各類馬上運動與表演，旨在展現(xiàn)突厥人的生活習(xí)性；中段繪疲憊人馬的休息場面，并表現(xiàn)四匹駱駝(有一匹被樹枝遮擋，但通過尾巴，可辨識為駱駝)，其駝峰間有囊袋；末端是便橋會盟，突厥首領(lǐng)頡利在橋頭向李世民求和。可見，駱駝仍是傳統(tǒng)意義上馬的陪襯，是承擔(dān)運輸和橐物的存在。

圖4 《便橋會盟圖》紙本

臺北故宮博物院所藏劉貫道的設(shè)色立軸絹本《元世祖出獵圖》，近景描繪了行獵人群，主角身著白衣黑點的大衣，遠景繪有駝隊，第一匹駱駝載人、其余三匹載物，橫穿無垠的沙漠?！霸妨现蓄l頻出現(xiàn)‘世祖定制’，足以說明作為皇家藝術(shù)的贊助，忽必烈對于圖像功能的重視；與之相關(guān)的《元代畫塑記》也顯示藝術(shù)制作受贊助人的嚴格控制?！盵7]其遠景中駱駝商隊的出現(xiàn)，必然包含政治信息。

清代便是華喦所繪有關(guān)駱駝的繪畫。近代也有畫家繪制駱駝，如張大千、溥儒合作的山水人物冊頁等。

二、華喦繪畫中“駱駝”的特殊性

《寒駝殘雪圖》(圖5)繪于1746年，有題款：“老駝寒齒三更月，殘雪新開一雁天，乾隆丙寅春朝新羅山人寫于晴香暖翠之閣并題句?！崩L有一紅衣男子深居上部圓錐形(頂部為覆仰蓮瓣，中心為摩尼珠狀物)、下部圓柱形的帳篷中，并探出腦袋看寒駝啃地面枯枝的場面；身后有兩座坡度山峰，側(cè)出樹干與稀疏枝葉，空中有飛鳥與彎月，與《天寒積雪圖》有異曲同工之妙。徐渭題：“四十頁，孤雁唳霜，寒駝嚙月，一人臥旃廬中，但露半面。寫塞外風(fēng)景，如讀敕勒歌。上鈐宋牧仲審定書畫印‘漫堂心賞’、宋犖所得神品‘墨井’二字等印，老駝寒齒三更月，殘雪新開一雁天?！?2)方浚頤：《夢園書畫錄》：卷十二，定遠方氏成都刻本，第442頁。應(yīng)是華喦借用了徐渭的題款表達胸臆，詩文僅是對畫作的補充。華喦在春天的早晨繪制駱駝于雪中啃食荒草的畫面：對于畫中人，駱駝是其出行的工具，辨別方向的指南；對于作者，便是贊美駱駝堅韌不拔的品質(zhì)，并以老駝自喻，正如《邊景雪夜》詩中所云：“陰山一丈雪，萬里月孤懸。駝逆西風(fēng)走，人被北斗眠。”[8]153

圖5 《寒駝殘雪圖》

《雪駝殘雪圖》(圖6)繪于1750年，與《寒駝殘雪圖》在構(gòu)圖、圖像組合方面極為相似，僅題跋與藝術(shù)風(fēng)格不同。前者較為粗糙，駱駝頭部的表現(xiàn)差強人意，在人物和帳篷細節(jié)方面有減筆之嫌；后者溫婉細膩，空間深遠，暈染得當(dāng)，與《天山積雪圖》的表現(xiàn)手法接近。同年六月，華喦作《竹雀圖軸》，仿元人筆意作《秋風(fēng)野鳥圖》，于解弢館作水墨淡色《松鶴圖軸》[9]。身為職業(yè)畫家，這種花鳥題材畫作多為迎合花鳥市場暢銷的應(yīng)酬之作。乾隆十二年(1747)華喦繼室蔣媛病故，乾隆十六年(1751)華喦多病，僅張四教、汪學(xué)軒前來探望，不乏凄涼?！堆剼堁﹫D》或許也是其應(yīng)付頻繁訂件、解決貧困的應(yīng)酬之作。

《天山積雪圖》(圖7)繪于1755年，題有：“乙亥春新羅山人寫于講聲書舍時年七十有四?！泵枥L的是高山硬朗聳立、陰霾溢繞、天山積雪時分，一身披紅衣頭蓬、頭戴絨帽、著通肩絨衣、登長筒尖靴的男子胸佩長劍、手牽駱駝趕路的場景，該男子面部上揚、鼻孔朝天、八字胡、鬢角有碎發(fā)，腰間系帶下滑至膝前，隨風(fēng)飄揚，韁繩頂端是金色的禪杖狀物，并有多余細線垂下。駱駝為赭色雙峰駝，作昂首屈膝狀，小腿強健有力，與行人一同仰望空中的孤雁。《天山積雪圖》中的駱駝不再是強健有力的矯健形象，而是瘦骨嶙峋，作仰天長鳴狀，華喦渴望建功立業(yè)，然一生庸庸碌碌，似在訴說作者諸事不順的境遇。

圖7 《天山積雪圖》

《象駝圖》(圖8)源于《寫生冊》冊頁第一開，未屬年款，左端題有“新羅山人華喦寫于云阿暖翠之閣”。是蘭千館第二代族人林翰東等六人于2002年寄存在臺北故宮博物院的作品，綜合其畫風(fēng)、畫法及用印，該作品應(yīng)屬華喦晚期(六十歲之后)之作[10]。畫面中有一手持奴桿、頭戴綠色尖帽、身著紅衣的男子坐在大象背上，手握系繩縛住一匹瘦小的駱駝，前行途中灰象回頭，與駝眼神有交集，顧盼左右，情態(tài)傳神。任何畫作都不是孤立的存在，尤其是冊頁，與全冊必然有微妙的聯(lián)系。在“寫生冊”中可以看到看到：西域而來的大象、駱駝，指引人們走出困境的魔力的螳螂，長眉碧眼的仙人，吉祥貴綿的松鼠，財源廣進的天牛，達摩，鬼趣，萬壽無疆的龜與勤勞的蜜蜂，志趣的草蟲。這里有作者觀察寫生的部分，但更多反映了華喦對美好生活的希冀，每一種題材于此都是合理、客觀的存在。作者將來自西域的駱駝、大象與人物并組，可能是受到漢畫像石中“象-駝-馴象師”圖式的影響。在華喦六十歲之后，其摯友徐逢吉、王澍、員果堂、張照、張若靄、高鳳翰、方士庶、厲鶚、邊壽民、高翔、李方膺、馬曰琯、張宗蒼、唐英相繼消逝；七十歲之后，華喦孤獨、多病，于丙子年(1756)卒于杭州。鄭燮自山東南歸，才使華喦在人生末途獲得了心靈慰藉。

圖8 《象駝圖》

在華喦眾多作品中，僅有四幅表現(xiàn)駱駝的畫作?！逗剼堁﹫D》中的駱駝具有崇高性。作《雪駝殘雪圖》時，華喦的贊助人家道中落，駱駝畫是其用來謀生的手段，因此筆法不盡如人意?！短焐椒e雪圖》中的駱駝是其心靈的靜物，作者與畫中人抱團取暖，同情“他”的游蕩?！度A喦寫生冊》是華喦六十歲之后的作品，是對其摯友相繼謝世、妻子病故后孤獨無依生活境遇的寫照。華喦晚年繪制了大量表現(xiàn)神仙方術(shù)的畫作，如《老人星》《壽星圖》《老松雙鶴圖》等，象、駝是祥瑞異獸，有長生的寓意，可以看出華喦晚年對于死亡的恐懼。

三、華喦繪畫中“駱駝”圖式的來源

《離垢集》中有不少邊塞題材的詩，如《塞下曲》《邊夜雪景》《擬邊景》《邊景雪夜》等，都表現(xiàn)出作者中年時期的血氣方剛、壯志躊躇。華喦曾游歷衡山、云山、嵩山、泰山等地，但由于畫中包含對歷史人物及神仙紫府的幻想，因此不能斷定他寫的詩歌便是對當(dāng)時境況的如實描繪?！稛o題》詩亦顯示了其師化自然、追憶成圖、補提詩跋的過程[8]50。對于華喦本人，駱駝具有象征性，以《華喦寫生冊》命名的系列畫作中有幾幅描繪達摩、壽星的冊頁，因此，有必要分析其繪畫中“駱駝”圖式的來源問題。

駱駝自古便是人們出行、駝物的工具。根據(jù)古籍記載，阿拉善王羅卜藏多爾濟通過設(shè)置官稅限制駱駝所馱物品的重量，整治當(dāng)時私販之氣，“但于兩池置官收稅，不論蒙古、漢人聽其轉(zhuǎn)運，故于民甚便。私販甚多，駱駝牛騾什佰成群，持梃格斗，吏役不敢呵止。今擬令沿邊各州縣于各隘口鹽所從入之處，設(shè)局收稅，亦計所馱多少為稅之輕重”(3)張穆，何秋濤：《額魯特蒙古總敘》：卷十一，同治六年祁氏刻本，第267頁。。在古代，君主會把駱駝賞賜給大臣、內(nèi)侍?？滴趼犅勗ＳH王福全薨逝，親自祭奠，“居便殿，不自朕始，乃太祖、太宗舊典也。越日，再臨喪，賜內(nèi)廄馬一、對馬二、散馬六、駱駝十，及蟒緞、銀兩”(4)趙爾巽：《清史稿》：卷一百六十一，清史館鉛印本，第4580頁。。駱駝也常被各族當(dāng)作朝貢的物品，“喀爾喀圖謝圖汗、車臣汗，哲卜尊丹巴瑚圖克圖，歲貢，進白駱駝一雙、白馬八匹、各賞三十兩重銀、茶桶一個、茶喇一個、緞子三十匹、毛青布七十匹”(5)佚名：《蒙古律例》：卷三，清刻本，第34頁。。駱駝亦被用于軍事戰(zhàn)爭，“以五路之師出紅城墩，夜搗虜于河套，大霧聞炮驚遁，不相格，才斬三級，駱駝五、馬四百二十六、羊千八十、器械二千五百、捷上報功至萬余”(6)談遷：《國榷》：卷三十八，清鈔本，第3470頁。。

圖9 沈度作序《瑞應(yīng)麒麟圖軸》

華喦表現(xiàn)“駱駝”的繪畫，其圖式來源可能來自明代流行的《瑞應(yīng)麒麟圖》，最初母本是永樂時期沈度作序的《瑞應(yīng)麒麟圖軸》(圖9)，紀念榜葛刺國賽弗丁派使臣進貢麒麟的史實。此祥瑞圖像旨在宣傳明成祖朱棣政治的正統(tǒng)性，褒揚帝王的品德?！坝罉肥?，朱棣率兵親征漠北，至?xí)r年八月凱旋歸京，甲午秋榜葛刺國即進獻麒麟，謂之符合天時，將麒麟的出現(xiàn)與皇帝的治世結(jié)合?！盵11]50之后，曾棨作序《明人畫瑞應(yīng)圖卷》之《麒麟圖》(圖10)，在序文提及瑞應(yīng)圖作于明成祖永樂十二年(1414)十月，描繪了群臣上表恭賀萬國來朝的景致，麒麟在此處成了“皇權(quán)”及“太平盛世”的象征。

圖10 曾棨作序《明人畫瑞應(yīng)圖卷》之《麒麟圖》

據(jù)統(tǒng)計，永樂時期的瑞應(yīng)麒麟圖中將長頸鹿作為麒麟入畫的有9幅(明代6幅，清代3幅)，皆以沈度作序的圖軸為摹本[11]38-43。國家博物館所藏清代畫家陳璋的《榜葛剌進麒麟圖》、常任俠先生私人藏品——清代畫家汪承沛的《榜葛剌國貢麒麟圖》皆根據(jù)臺北本《瑞應(yīng)麒麟圖》臨摹而成，足以說明此類題材與格式圖像的流行程度。把臺北本沈度作序的《瑞應(yīng)麒麟圖》與華喦所作的《天山積雪圖》進行比較，發(fā)現(xiàn)二者在構(gòu)圖方面極為相似，畫面上部留有大面積的空余，且都繪有紅衣外族人士和駱駝，人物與駱駝之間的比例也十分接近。如同明代榜葛剌國派遣使者進獻麒一樣，駱駝也常被各族當(dāng)做貢品進獻給清王朝，是當(dāng)時歷史史實的記錄及王朝鼎盛、吏治清明的象征。由此判斷，華喦所作的駱駝圖像具有進貢性質(zhì)。

在漢代，由于神仙方術(shù)的盛行，人們普遍認為西方是仙人居住的場所及長生之地，西域而來的駱駝、麒麟、大象構(gòu)成了他們心中的祥瑞世界，華喦寫生冊中的《象駝圖》亦是這一觀念的有力佐證。于華喦而言，其雖壯志未酬，但仍關(guān)心人民生活，“在‘康熙末年，江南大災(zāi)，懷著憂慮寄詩給友人金江聲’有所反映，以‘浮煙滾滾塞青明，世路今無太古情’‘百蟲雖切恨，其將奈爾何’等詩句嘲諷以宏景嚴光自詡的假隱士，歌頌武丁時代的賢相”[12]。華喦歌頌武丁時期的賢相(失意文人共有的表現(xiàn))，批判王者沉溺于天人感應(yīng)的行為?；蛟S，駱駝便是他批判政治昏暗的載體。

四、結(jié)語

從圖像上看，駱駝有四種功用：一是狩獵出行，二是表現(xiàn)歌功頌德的政治性目的，三是作載物之用，四是充當(dāng)人的坐騎。華喦所作的四幅駱駝圖皆為晚年之作，這一時期是其藝術(shù)成就的最高峰，“自法”凸顯的同時，正是其貧困艱苦的時候。華喦筆下的駱駝是其心靈的映射：最初，作者作為看客遠距離的欣賞，抒發(fā)對駱駝自強、任重道遠精神的贊譽；隨著員果堂的家道中落，駱駝題材的畫作成為華喦謀生的手段；華喦渴望建功立業(yè)，然一生庸庸碌碌，在漂泊中懷念家鄉(xiāng)、思念兒子；在妻子與友人相繼離世后，華喦更是孤單凄苦。從文獻上看，駱駝在清王朝是各族進獻的供品。華喦所作的《天山積雪圖》與明代流行的《瑞應(yīng)麒麟圖》在構(gòu)圖、題材上具有驚人的相似性，聯(lián)系駱駝的普遍功用及華喦作為失意文人的身份，駱駝是其批判政治昏暗、小人阿諛奉承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