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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燕佛教及其遺跡、遺物

2022-08-25 05:32王俊錚
地域文化研究 2022年4期
關鍵詞:慕容朝陽蓮花

王俊錚

佛教初傳入中國東北地區(qū),大約在兩晉之際,即4 世紀中葉或更早。建立三燕(前燕、后燕、北燕)政權的慕容鮮卑是東北最早接受佛教并向東北腹地傳播佛教文化的民族,其政治統(tǒng)治中心龍城也成為東北亞地區(qū)佛教文化的傳入地和中轉站。①對三燕佛教的綜論性研究可參見以下發(fā)表論著:董高:《三燕佛教略考》,《遼海文物學刊》1996年第1期;金成淑:《慕容鮮卑的佛教文化》,《文史哲》2005年第2期;朝陽佛教史課題組編著,董高、劉萬更主編:《朝陽佛教史》,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8年,第17-46 頁;任紅、里蓉:《論古代朝陽佛教文化興盛的原因及歷史地位》,《遼寧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9年第4期;王禹浪、程功、于彭:《三燕至隋唐時期遼西地區(qū)的佛教與傳播》,《哈爾濱學院學報》2013年第11期;高然:《慕容燕國與佛教》,《北華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5年第1期;Ван Цзюньчжэн(王俊錚). Возникновение и начальное развитие буддизма в Северо-Восточном Китае(по материалам сяньбэй и Когурё)// Сборник материалов XIV Международной научно-практической конференция ?Россия и Китай на дальневосточных рубежах. Народы и культуры Северо-Восточного Китая?. Под ред. А.П.Забияко, А.А. Забияко. Благовещенск: АмГУ, 2020. С. 197–211.董高以魏晉以來河北佛法日盛為據(jù),認為慕容氏初聞佛教在慕容廆移居棘城前后。②董高:《三燕佛教略考》,《遼海文物學刊》1996年第1期。韓國學者金成淑進一步引申為慕容廆晚年和慕容皝繼位之初。③金成淑:《慕容鮮卑的佛教文化》,《文史哲》2005年第2期。有關三燕佛教的研究,事實上仍有很大的提升空間。本文在對前人研究成果吸收的基礎之上,充分利用現(xiàn)已刊布的考古發(fā)掘成果,對三燕及其慕容鮮卑佛教的歷史發(fā)展作一綜合考索。

一、歷史文獻所見三燕佛教及其傳布

關于佛教在三燕的傳播,《晉書·慕容皝載記》中有一段至關重要的記載:“(永和元年)時有黑龍白龍各一,見于龍山,皝親率群寮觀之,去龍二百余步,祭以太牢。二龍交首嬉翔,解角而去。皝大悅,還宮,赦其境內(nèi),號新宮曰和龍,立龍翔佛寺于山上?!雹伲ㄌ疲┓啃g撰:《晉書》卷109《慕容皝載記》,北京:中華書局,1974年,第2825-2826頁。《十六國春秋·前燕錄》將其時間記為“十二年”,其余詞句皆同。此處應指慕容皝自333年繼位起至永和元年(345)恰為十二年?!顿Y治通鑒》卷97云:“燕有黑龍、白龍見于龍山,交首游戲,解角而去。燕王皝親祀以太牢,赦其境內(nèi),命所居新宮曰和龍?!雹冢ū彼危┧抉R光編著:《資治通鑒》卷95《晉紀十九》,北京:中華書局,2011年,第3116頁。時間與《晉書》同,亦為永和元年(345),但省去了“立龍翔佛寺于山上”一句。高然稱“因其荒誕刪去不載”,進而提出:“此處慕容皝所建究竟是一座佛教寺廟,還是用于祭祀神龍的祠堂,從現(xiàn)有史料還無法定論,但似乎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雹鄹呷唬骸赌饺菅鄧c佛教》,《北華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5年第1期。

學界在論及三燕佛教時對上述文獻必有引述,基本肯定了“龍翔佛寺”的營建表明佛教信仰及其信徒在前燕時期已然存在,但對“二龍交首嬉翔”的解釋有所不同。董高認為,當時可能在遼西地區(qū)發(fā)生了春旱,慕容皝此舉“除了以此證明他是真龍?zhí)熳右酝?,可能還與祈雨有關”。④朝陽佛教史課題組編著,董高、劉萬更主編:《朝陽佛教史》,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8年,第23頁。徐秉琨將其解釋為“可能是浮云變幻,視若龍形,即‘白云蒼狗’之類”。⑤徐秉琨:《北燕的一枚佛珰與東北早期的佛教》,《遼寧省博物館館刊(2011)》,沈陽:遼海出版社,2011年,第2頁??傊?,這種現(xiàn)象當與某種天人感應、君權神授的祥瑞有關。

357年,前燕慕容俊遷都鄴城后,曾欲迎請駐錫于鄴城受都寺的佛圖澄的高足弟子釋道安,但道安已離開鄴城,投奔了東晉。又見《十六國春秋·前燕錄》載:“光壽二年,三月,常山寺大樹自拔根下得璧七十二,圭七十三,光色精奇,有異常玉,(慕容)俊以為岳神之命,遣其尚書郎段勤以太牢祀之?!雹蓿ㄇ澹蜃骸妒鶉呵镙嬔a》卷27《前燕錄四·慕容俊》,北京:中華書局,1985年,第210頁。常山得名于漢常山郡,地望在今河北元氏一帶。有關常山寺的記載還見于《高僧傳·竺佛調(diào)傳》:“(竺佛調(diào))事佛圖澄為師,住常山寺積年?!狈饒D澄卒于348年,可見在慕容俊遷都鄴城以前,常山寺就已存在。慕容俊親往供養(yǎng),說明這一時期的常山寺應該具有了官賜地位,很可能是前燕都于鄴城時期的國家大寺。

后燕慕容垂曾投奔前秦苻堅,是時恰釋道安備受苻堅尊崇而致使前秦佛教大盛,慕容燕必然亦有所熏染。慕容垂建立后燕后,佛教在遼西一帶繼續(xù)流行?!顿Y治通鑒》卷107載,后燕建興五年(390)九月,“北平人吳柱聚眾千余,立沙門法長為天子”。⑦(北宋)司馬光編著:《資治通鑒》卷107《晉紀二九》,北京:中華書局2011年,第3449頁。以僧侶為起義領袖,說明當時佛教勢力存在很大的影響力。395年,后燕與北魏在參合陂(今山西大同附近)的一場戰(zhàn)役中,《晉書·慕容垂載記》記載:“忽有大風黑氣,狀若堤防,或高或下,臨覆軍上。沙門支曇猛言于(慕容)寶曰:‘風氣暴迅,魏軍將至之候,宜遣兵御之?!瘜毿Χ患{。曇猛固以為言,乃遣(慕容)麟率騎三萬為后殿,以御非常?!雹伲ㄌ疲┓啃g撰:《晉書》卷123《慕容垂載記》,北京:中華書局,1974年,第3089頁。有“沙門支曇”參與軍事行動,可見慕容鮮卑上層對佛教的接納。另據(jù)《晉書·慕容熙載記》,公元407年,后燕皇帝慕容熙的寵妃苻氏去世,慕容熙“制百寮于宮內(nèi)哭臨,令沙門素服。”②(唐)房玄齡撰:《晉書》卷124《慕容熙載記》,北京:中華書局,1974年,第3107頁?!吧抽T”即僧人,說明當時有佛教僧侶參與了皇妃的葬禮祭儀。根據(jù)當時佛教流行的情況推測,慕容熙可能還讓僧人在宮中誦經(jīng)超度,舉行了佛事法會??傊鄷r期佛教在遼西一帶逐漸繁盛,見于慧皎所撰《高僧傳》中源出三燕的高僧大德就有曇無竭、曇無成、僧詮、曇弘、曇順等人。其中曇無竭是當時中國最早西行印度求法的著名高僧之一。

二、三燕佛寺殘跡與佛造像

(一)佛寺

朝陽鳳凰山佛龕與疑似“龍翔佛寺”遺址。前燕龍翔佛寺早已湮滅無存,但也不是無跡可尋,在今朝陽鳳凰山上,曾發(fā)現(xiàn)了大約三處可能與龍翔佛寺有關的遺跡。

鳳凰山西麓的東大洼山頂、北麓長脖梁山頂各有一處平坦臺地,距附近地面約300米,與“去龍二百余步”的距離大致相合。臺地中央約10平方米的范圍內(nèi)散布著少量三燕至北魏時期細繩紋磚塊。東大洼地點東南400米處便是鳳凰山摩崖佛龕,附近還有遼代或更早時期遺跡,適合建筑寺院。第三處疑似地點位于東大洼地點以西約200米處,這里為一處臺地,20 世紀70年代建設房屋時,曾發(fā)現(xiàn)過古代磚瓦等遺物,也可能與佛寺建筑有關。③董高:《三燕佛教略考》,《遼海文物學刊》1996年第1期;朝陽佛教史課題組編著,董高、劉萬更主編:《朝陽佛教史》,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8年,第23-24頁。目前考古所見東亞最早的佛寺遺址基本為北魏時期,如大同北魏平城思遠佛寺、云岡石窟山頂北魏佛寺、朝陽思燕佛圖、洛陽永寧寺等,參考這一時期寺院的情況,推測龍翔佛寺可能也是以佛塔為中心、前塔后殿式的佛寺布局。

朝陽鳳凰山南溝溝口、進山公路南的懸崖絕壁上開鑿有摩崖佛龕(圖一)。分為東、西兩區(qū),共計佛龕62個。龕呈弧頂方形或橫長方形,大小不一,一般寬40—60厘米,高40厘米,進深50厘米左右,大龕寬達1 米以上。龕內(nèi)壁面平整,無雕像痕跡,少數(shù)龕內(nèi)存有積土。1997年,鳳凰山風景區(qū)管理處的文保工作人員曾對3個存有積土的佛龕進行清理,發(fā)現(xiàn)每龕內(nèi)均疊置兩塊青磚,磚上放置一個陶盆,盆內(nèi)盛有燒骨和灰燼以及幾枚銅錢。青磚一面施以豎行細繩紋,規(guī)格為32—34×17×5厘米。陶盆為斜直腹大口小底形,泥質陶,陶色為灰色和紅褐色兩種,外表飾以刺窩或細劃紋。由此可見,佛龕用途應系安葬死人骨灰的“瘞窟”或“靈龕”。根據(jù)出土遺物等因素綜合判斷,佛龕可能始鑿于十六國時期的前燕或后燕,延續(xù)至北魏和隋唐。④董高:《朝陽鳳凰山摩崖佛龕考證》,《朝陽社會科學》2006年第1期;朝陽佛教史課題組編著,董高、劉萬更主編:《朝陽佛教史》,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8年,第30-31頁。鳳凰山上這處重要的摩崖佛龕,可能也與龍翔佛寺或三燕高僧在鳳凰山的活動有關。

圖一 朝陽鳳凰山摩崖佛龕(王俊錚于2021年7月拍攝)

河北省定州發(fā)現(xiàn)的宋代靜志寺真身舍利塔臺基石函上刻有“修燕魏廢塔”的字樣(圖二)。后燕曾于385—396年定都定州,后為北魏所占,后燕遂退遷龍城。這里的“燕魏”應指的是后燕和北魏。這說明后燕時期此處曾修有佛塔。①定縣博物館:《河北定縣發(fā)現(xiàn)兩座宋代塔基》,《文物》1972年第8期。

圖二 宋代靜志寺真身舍利塔塔基出土石函蓋(采自《文物》1972年第8期)

(二)佛造像

定州博物館藏有一件十六國至北魏時期的鎏金銅坐佛像,高9.2厘米(圖三:1、2)。李建南認為是后燕都于定州時期的作品。1975年,河北隆化縣四道營鄉(xiāng)三道村修275 省道時在村東采石場??p中發(fā)現(xiàn)了數(shù)件金銅佛,其中有一件高7.3厘米的佛像(圖三:3)。遼寧省博物館亦有一件類似銅坐佛像,高7.8 厘米,寬3.8 厘米(圖三:4)。上述金銅佛的風格與定州館藏佛像非常接近,因此也被認定為后燕時期佛造像。①李建南:《十六國時期后燕金銅佛探析》,《文物鑒定與鑒賞》2020年第1期。這種坐佛像均為發(fā)頂肉髻,臉型清瘦,呈瓜子形臉,細目闊鼻,表情沉靜祥和。著通肩佛衣,胸前衣著有U形紋。禪定印,結跏趺坐于高臺之上。臺前有兩護法獅守護香爐,香爐作簡化處理,呈蓮花狀。與之風格相似的十六國時期的佛造像現(xiàn)已發(fā)現(xiàn)若干,亦可為其提供一定佐證。十六國時期佛造像中有一件具有年代學坐標意義的后趙建武四年(338)的金銅佛坐像,現(xiàn)藏于美國舊金山亞洲藝術館。參照此,宿白先生將另外兩件風格類型相似、但佛像面部胡人特征更加明顯的金銅佛坐像年代定為3世紀。一件為四川出土施無畏金銅坐佛像,藏地不詳。另一件禪定坐佛像傳為河北石家莊或陜西西安出土,現(xiàn)藏于美國哈佛大學福格美術館。②宿白:《四川錢樹和長江中下游部分器物上的佛像——中國南方發(fā)現(xiàn)的早期佛像札記》,《文物》2004年第10期。另外,1960年4月在韓國首爾城東區(qū)漢江邊的纛島出土了一件金銅坐佛像,佛像形態(tài)、坐姿、衣著與衣紋、佛座與護法獅的搭配等明顯表現(xiàn)出了與北方早期金銅佛像的特征(圖三:5)。韓國學界一般將其定為5世紀初百濟都漢城時期,這一論斷是令人信服的。③李裕群:《高句麗佛教造像考——兼論北朝佛教造像樣式對高句麗的影響》,載張慶捷等主編:《4—6世紀的北中國與歐亞大陸》,北京:科學出版社,2006年,第234-235頁。這一佛像出現(xiàn)在朝鮮半島漢江流域,很可能正是從三燕地區(qū)流通過去的。

圖三 十六國時期銅坐佛造像

根據(jù)文獻,清代端方編《陶齋藏石記》卷五收錄了一件后燕武容石造像。造像連座高七八寸,座正面刻有“□(唯)燕元年甲申□月癸丑月佛弟子武容為□□兄叉羅造像兩丘(區(qū))”的題記?!把嘣辍睉岛笱嗄饺荽乖跍铌柗Q燕王,建元“燕元”之元年,即甲申年(384)。另有日人大村西崖《“支那”美術史·雕塑篇》(1915)刊布一件北燕李普銅造像,為二佛并坐像,背面刻一坐佛,有“太平二年九月十一日李普為父造像一區(qū)供養(yǎng)”的題記。太平為北燕馮跋年號,太平二年即為410年。李普生平史籍無載,人物背景不詳。

北票馮素弗夫婦墓中曾出土過一件壓印人物山形金飾,其用途應是“帽正”。又因其上綴滿圓形搖葉,這件器物應是附著于慕容鮮卑貴族步搖冠上的一種裝飾物。飾片上為壓印紋,考古報告認為周邊為鋸齒和忍冬花紋帶,實為折線幾何紋。中間有一佛像,結跏趺坐于高臺上,雙手似作禪定印,后有火焰紋大背光,兩側還有捧持供養(yǎng)物的立侍(圖四)。①黎瑤渤:《遼寧北票縣西官營子北燕馮素弗墓》,《文物》1973年第3期;遼寧省博物館編著:《北燕馮素弗墓》,北京:文物出版社,2015年,第60頁。徐秉琨先生甚至認為:“珰身周緣是連續(xù)三角形紋帶組成的邊框,仿佛還保留一些犍陀羅藝術的遺風”。②徐秉琨:《北燕的一枚佛珰與東北早期的佛教》,《遼寧省博物館館刊(2011)》,沈陽:遼海出版社,2011年,第1-8頁。文獻將這種飾物稱為“金珰”。“金珰”源于胡服,在五胡十六國時期分為方形金珰和山形金珰兩個器形系統(tǒng)。除此之外,馮素弗夫婦墓中還出土了兩件“金珰附蟬”冠飾,外觀形制與這件佛像紋金珰大體一致,肩部分別呈圓肩和聳肩。馮素弗卒于415年,表明在5世紀初或更早,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早期“冠題飾化佛”的情況。③徐秉琨:《關于“金珰”》,《遼寧省博物館學術論文集·第三輯(1999—2008)》,沈陽:遼海出版社,2009年,第81-84頁;徐秉琨:《北燕的一枚佛珰與東北早期的佛教》,《遼寧省博物館館刊(2011)》,沈陽:遼海出版社,2011年,第1-8頁。這件金飾片上的圖案具有明顯的佛教文化特色,是北燕時期佛教在遼西地區(qū),特別是在當時貴族上層中得以發(fā)展的重要證據(jù),同時亦是佛教元素與慕容鮮卑自身的步搖冠服飾文化相結合的產(chǎn)物。

圖四 北燕馮素弗墓出土壓印佛像紋山形金飾片

三、三燕遺存中的佛教裝飾紋樣

蓮花作為佛教內(nèi)涵的意象圖案,大約始于東晉時期的中國南方。三國時期生活于吳國的僧人支謙譯經(jīng)中已頻繁可見蓮花意象,中國南方三國吳至東晉時代的早期佛像也多為蓮花坐佛形象,這可能正是與支謙譯經(jīng)在南方推廣了蓮花意象有關。④張同標:《早期佛教的蓮花意象》,《中國美術研究》2012年第1、2合輯,第116-117頁。

目前考古所見中國北方蓮花紋可能與佛教信仰有關的最早例證為三燕時期的蓮花紋,其載體主要為瓦當,其次為車馬具、飾件上的蓮花紋樣。

迄今已知三燕時期蓮花紋瓦當均見于高等級大型建筑遺址。20世紀80年代數(shù)年間,遼寧省博物館文物工作隊與朝陽市博物館專業(yè)人員組成的考古勘察隊對朝陽北塔進行了考古調(diào)查和清理,在北塔塔基地層最下層疊壓著三燕時期的大型宮殿建筑基址。根據(jù)北塔南、西、北三面發(fā)掘所見遺跡可知,以北塔為中心,縱橫各約90 米,為一座三層臺式夯土臺基。主體建筑位于第三層臺上,環(huán)繞主體建筑四周,在第二層臺上建有回廊式建筑。建筑遺跡分早、晚二期,分屬于前燕和后燕、北燕時期。建筑南面面闊均為4.5米,早期建筑進深3.65米,晚期擴大到4.65米。三燕時期地層出土了19件蓮花紋瓦當,皆為圓瓦當,當面飾四瓣蓮花圖案,以直棱線劃分為四個扇形界格,當心為圓乳丁,邊輪高突。有幾枚瓦當在蓮瓣之間飾以三角形棱線組成的幾何圖案,十分少見(圖五:5)。①遼寧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朝陽市北塔博物館編:《朝陽北塔——考古發(fā)掘與維修工程報告》,北京:文物出版社,2007年,第17-22頁。與之相鄰之朝陽老城北大街也出土了同時期的棗仁形六瓣蓮花紋瓦當(圖五:4)。②萬雄飛、白寶玉:《朝陽老城北大街出土的3—6世紀蓮花紋瓦當初探》,載于遼寧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日本奈良文化財研究所編:《東北亞考古學論叢》,北京:科學出版社,2010年,第61-66頁。相似的蓮花紋瓦當還見于北票金嶺寺前燕時期高等級大型建筑基址,這批蓮花紋瓦當可分為六瓣蓮花紋(單欄六界格)、四瓣蓮花紋(三欄四界格),當心為圓乳丁,其中六瓣蓮花紋瓦當蓮瓣間飾為六棱形或圓形單線連接而成的幾何紋(圖五:1、2、3)。③辛巖、付興勝、穆啟文:《遼寧北票金嶺寺魏晉建筑遺址發(fā)掘報告》,載于遼寧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編:《遼寧考古文集》(二),北京:科學出版社,2010年,第213-215頁。三燕瓦當中有一種四蓮瓣放射線瓦當,王飛峰認為蓮瓣周圍的放射線紋以及小短線組成的放射線組合,與十六國時期佛像上的火焰紋較為相似,二者可能存在淵源關系。④王飛峰:《三燕瓦當研究》,《邊疆考古研究》(第12輯),北京:科學出版社,2012年,第306頁。這也從另一側面反映了十六國時期佛教對三燕文化的影響。也正是從這一時期開始,蓮花紋瓦當開始逐漸取代了兩漢魏晉時期流行的云紋、文字瓦當。

圖五 三燕大型建筑基址出土蓮花紋瓦當

綜合北塔下層三燕時期遺址的地理位置、夯土臺基規(guī)模、礎石上雕刻龍鳳紋等因素,該遺址為三燕時期和龍宮的宮殿基址已無疑問。⑤遼寧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朝陽市北塔博物館編:《朝陽北塔——考古發(fā)掘與維修工程報告》,北京:文物出版社,2007年,第123-126頁;郎成剛:《朝陽北塔三燕礎石考》,《遼海文物學刊》1996年第1期。北票金嶺寺遺址同樣規(guī)模宏大,布局嚴謹,具備了中軸線營建理念,具有良好的排水系統(tǒng),發(fā)掘者推測其為曹魏初年慕容部始定居于遼西大凌河流域的一處早期高等級建筑遺存,為前燕及前燕以前不久的慕容鮮卑遺存,可能與慕容廆初都之“棘城”有關。⑥辛巖、付興勝、穆啟文:《遼寧北票金嶺寺魏晉建筑遺址發(fā)掘報告》,載于遼寧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編:《遼寧考古文集》(二),北京:科學出版社,2010年,第213-215頁。王飛峰則從出土陶量及三燕時期其他陶量遺物的類型演變序列上認為,可能是與后燕時期慕容垂“繕宗廟社稷”有關的考古遺存。⑦王飛峰:《三燕瓦當研究》,《邊疆考古研究》(第12輯),北京:科學出版社,2012年,第301頁。無論是宮室還是祭祀建筑群,金嶺寺遺址都是一處為三燕皇室服務的大型建筑群。由此可見,與佛教信仰有關的蓮花紋進入三燕文化,并被作為建筑構件的裝飾紋樣,首先且主要被使用于王都高等級的大型宮室建筑中,具有鮮明的等級性和王權獨占的特征。

北票金嶺寺前燕遺址還出土了1 方飾以蓮花紋的石趺(礎石)(BDF9:2)。石趺分為上下兩部分,中央為近圓形柱孔。上部為鼓狀覆盆,陰刻有蓮花紋,下部為方座,四面陰刻水波紋(圖六)。①辛巖、付興勝、穆啟文:《遼寧北票金嶺寺魏晉建筑遺址發(fā)掘報告》,載于遼寧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編:《遼寧考古文集》(二),北京:科學出版社,2010年,第217頁。

圖六 北票金嶺寺前燕遺址出土蓮花紋石趺(采自《遼寧考古文集》(二),北京:科學出版社,2010年,218頁)

北票北燕馮素弗墓中出土的圓形鏤花飾件金襯片上的鏤花形態(tài)呈八瓣蓮花狀。②黎瑤渤:《遼寧北票縣西官營子北燕馮素弗墓》,《文物》1973年第3期。朝陽袁臺子前燕壁畫墓出土了三件銅鎏金鏤孔圓形飾件,其主體紋飾為蓮葉、蓮瓣、纏繞牡丹紋。③遼寧省博物館文物隊、朝陽地區(qū)博物館文物隊、朝陽縣文化館:《朝陽袁臺子東晉壁畫墓》,《文物》1984年第6期。由董高先生的主筆之《朝陽佛教史》將其定為“雙瓣式五瓣蓮花紋”。④朝陽佛教史課題組編著,董高、劉萬更主編:《朝陽佛教史》,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8年,第32頁。朝陽西溝村墓出土一件山字形箭箙口部飾件,器物中央為蓮花紋,周圍搭配以龍、鳳等紋飾。⑤田立坤、李智:《朝陽發(fā)現(xiàn)的三燕文化遺物及相關問題》,《文物》1994年第11期。

還特別值得一提的,是位于朝鮮半島的兩座繪有蓮花紋的具有濃厚三燕文化背景的慕容鮮卑人墓葬——安岳3號墓(冬壽墓)和德興里墓。

安岳3 號墓又名冬壽墓,1949年春發(fā)現(xiàn)于朝鮮黃海北道安岳郡。通過墓壁墨書題記可知墓主人系冬壽。宿白先生已對冬壽的事跡作了考證,冬壽在《晉書》《資治通鑒》等文獻中又作佟壽,為前燕慕容皝時期司馬,后因慕容氏內(nèi)訌,于晉咸康二年(336)逃往高句麗,死于晉永和十三年(357)。⑥宿白:《朝鮮安岳所發(fā)現(xiàn)的冬壽墓》,《文物參考資料》1952年第1期。冬壽墓蓮花紋位于冬壽夫婦坐帳兩角及頂部,前室與后室之間四個立柱櫨斗的東西側面,后室天井的頂部。除繪于后室天井頂部的蓮花紋為俯視蓮花外,其余均為側視蓮花。究竟該如何對這些蓮花紋的性質做出解釋?一般認為,這些蓮花不僅是冬壽崇信佛教的表現(xiàn),同時也是前燕已存在佛教的圖像證據(jù)。王飛峰進而推測“這種以蓮花紋裝飾的墓葬可能也得到當時高句麗上層的認可”。⑦朝陽佛教史課題組編著,董高、劉萬更主編:《朝陽佛教史》,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8年,第33頁;王飛峰:《高句麗丸都山城瓦當研究》,《東北史地》2008年第2期。如此看來,冬壽墓中的蓮花紋樣應該能夠在前燕遺存中找到源頭。雖然目前尚未在壁畫材料中發(fā)現(xiàn),但在朝陽袁臺子墓出土鑾鈴、朝陽老城蓮花紋瓦當、十六國時期鎏金銅佛等器物上發(fā)現(xiàn)了與之相似的蓮花紋樣。⑧王飛峰:《冬壽墓蓮花紋研究》,《邊疆考古研究》(第14輯),北京:科學出版社,2013年。至于冬壽夫婦坐于帷帳內(nèi)的形象及帷帳頂部的蓮花裝飾,則與之地域相近的魏晉十六國時期墓葬壁畫所反映的情形極為相近,如北京石景山八角村魏晉墓⑨石景山區(qū)文物管理所:《北京市石景山區(qū)八角村魏晉墓》,《文物》2001年第4期。、遼陽上王家晉墓⑩李慶發(fā):《遼陽上王家村晉代壁畫墓清理簡報》,《文物》1959年第7期。、朝陽袁臺子前燕墓?辛巖、付興勝、穆啟文:《遼寧北票金嶺寺魏晉建筑遺址發(fā)掘報告》,載于遼寧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編:《遼寧考古文集》(二),北京:科學出版社,2010年,第217頁。、朝鮮德興里墓?全虎兌著,潘博星譯,鄭春穎校:《德興里壁畫墓》,載于鄭春穎主編:《東北亞研究論叢》,第11輯,北京:商務印書館,2019年。、酒泉丁家閘5 號墓?吳礽驤:《酒泉丁家閘五號墓壁畫內(nèi)容考釋》,《敦煌學輯刊》1983年。等(圖七),說明這些墓葬壁畫中的人物坐帳形象應是來源于同一種當時流行的繪畫粉本,但各地在具體使用時又有所調(diào)整。?田立坤:《袁臺子壁畫墓的再認識》,《文物》2002年第9期。

圖七 魏晉十六國時期墓主人坐帳圖

1976年發(fā)現(xiàn)于朝鮮平壤以西平安南道大安市的德興里壁畫墓,其墓主人族屬長期以來在學術界聚訟不休,但基本可以肯定得是,墓主鎮(zhèn)應系出亡高句麗的遼東人士,而非高句麗人。劉永智、康捷、安志敏等學者均認為墓主人應系慕容鮮卑人。①劉永智:《幽州刺史墓考略》,《歷史研究》1983年第2期;康捷:《朝鮮德興里壁畫墓及其有關問題》,《博物館研究》1986年第1期;安志敏:《朝鮮德興里壁畫墓的墓主人考略》,《東北亞歷史與考古信息》2002年第2期。孫泓認為墓主應為前燕慕容暐時期的幽州刺史,亡命高句麗的時間在360年前后。②孫泓:《幽州刺史墓墓主身份再考證》,《社會科學戰(zhàn)線》2015年第1期。劉軍則認為其或出自長樂信都首望馮氏家族,最可能于396—407年間相繼擔任后燕遼東太守和幽州刺史。③劉軍:《朝鮮德興里壁畫墓墨書銘記再探討》,載于鄭春穎主編:《東北亞研究論叢》(第11輯),北京:商務印書館,2019年。墓壁墨書題記有“釋迦文佛弟子□□氏鎮(zhèn)”的字樣,“釋迦文佛”即釋迦牟尼,這已清晰地表明了墓主人為佛教徒無疑。墓葬前室郡太守拜禮圖周圍飾以忍冬紋,后室墓壁上繪有蓮花圖案。

其余與佛教信仰有關的紋飾,如忍冬紋、龜甲紋等亦有一些發(fā)現(xiàn)。1973年在北票章吉營子鄉(xiāng)西溝村三燕墓葬中出土了一批車馬具飾件,未見考古報告,材料發(fā)表于田立坤等撰《朝陽發(fā)現(xiàn)的三燕文化遺物及相關問題》一文中。該墓出土了若干件銅鎏金鏤孔鞍橋包片殘片,鞍橋包片的母體圖案為大小不一的多方連續(xù)六角形或簡化為四角、五角形的龜背紋,內(nèi)飾龍、鳳、怪獸、鹿等。整件器物以位于中部的對鳳紋為中心,左右對稱,下飾有忍冬紋(圖八:5、6)。同時,出土兩件銅鎏金鏤孔圓形飾件、一件銅鎏金鏤孔長方形飾件,邊緣亦飾以忍冬紋(圖八:2、3)。①田立坤、李智:《朝陽發(fā)現(xiàn)的三燕文化遺物及相關問題》,《文物》1994年第11期。朝陽袁臺子前燕壁畫墓亦出土了三件紋飾極為相近的銅鎏金鏤孔圓形飾件,報告作者其邊緣紋飾描述為“水波紋”(圖八:1)②遼寧省博物館文物隊、朝陽地區(qū)博物館文物隊、朝陽縣文化館:《朝陽袁臺子東晉壁畫墓》,《文物》1984年第6期。,實際上也是一種忍冬紋。這種忍冬紋也見于北票喇嘛洞墓地中出土的鏤孔鞍橋后橋包片,主體紋飾為爬龍紋,其間以忍冬紋隔開(圖八:7)。③遼寧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朝陽市博物館、北票市文物管理所:《遼寧北票喇嘛洞墓地1998年發(fā)掘報告》,《考古學報》2004年第2期。西溝村和袁臺子各出土之花式鈴(鑾鈴)上亦有忍冬紋飾(圖八:4)。

圖八 朝陽三燕墓葬出土遺物

結 語

從出土文物風格特征等情況看,三燕慕容鮮卑佛教在整體上與同時期中原北方十六國時期佛教基本保持了一致性,特別是佛造像均為外來輸入,尚未形成具有本地化特色的地方類型。作為佛教義理象征和審美載體的蓮花紋則存在與三燕本地文化相融并加以創(chuàng)造的特點,作為建筑構件的蓮花紋瓦當首先且主要被使用于王都地區(qū)的高等級大型宮室建筑,具有鮮明的等級性和王權獨占的特征。同時,在三燕發(fā)達的車馬器具及其他飾件中,也融入了蓮花紋、忍冬紋、龜甲紋等具有佛教意味的因素,呈現(xiàn)出了較為明顯的本土化特點。以蓮花紋為主體的三燕佛教紋樣還伴隨著移民群體率先進入高句麗地區(qū),成為高句麗政權以及朝鮮半島佛教信仰傳布之濫觴,并深刻影響了高句麗王都國內(nèi)城(今吉林省集安市)一帶貴族墓葬的壁畫題材,對高句麗佛教的早期發(fā)展產(chǎn)生了至關重要的推動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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