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建平 圖/王 瑞 色/余 江

第三十四章

“還在算計什么？”哈利利指著光幕，不死兵團已經(jīng)攻到神殿入口。

“如果你們決定放過克諾索斯，那么打開魔法之源的石門需要我們五個長老的確認?！钡蔓溂勇≌f道。

“什么亂七八糟的！說清楚點兒！”哈利利更加焦急。

“神界的執(zhí)政法則，”克諾索斯說道，“封藏魔法之源的石門需要五大長老同時確認才能打開，如果有長老被殺死，那么只需余下長老的確認就能打開石門。如果你們剛才終結了他的生命，打開石門會順利些。”

“再不快點兒，昂多會終結我們所有人的生命。”哈利利催促道。

五大長老將手掌摁在高臺后的石墻上，這塊十幾米高、渾然一體的巨石從中間裂開，巨石后是一間暗室，在暗室中央，魔法之源懸浮在環(huán)形的巨石支架中。

幽藍色的能量在魔法之源中涌動，它曾為慘淡經(jīng)營的人族帶來文明，也曾為貪婪陰險的神族提供能量，今天，它即將以另一種形式存在。

“和我們保持距離?！碧K牙用劍逼開五大長老。

“我來?！惫M暗室，雙手摟住魔法之源，吉希拿出背包中的地圖，哈利利把魔法之源放在地圖上，地圖中央開始出現(xiàn)一個微小的黑點，黑點緩緩擴張，最終形成一個占據(jù)了地圖大部分面積的黑洞，魔法之源慢慢墜入黑洞，最終如落日般消失在黑洞中。地圖突然翻轉，火靈劍從地圖中落下，從細小的指針變成半米長的利劍插在地上。地圖開始燃燒，黑洞在擴張，最終吞噬了火焰，片刻后，地圖不見了，火焰不見了，黑洞不見了，神殿的穹頂下空蕩蕩的。

“地圖呢？不是說靈魂被吸納在地圖中了嗎？”里杰緊張地問道。

“那只是一種比喻的說法，靈魂不可能被地圖吸納，光明大帝將靈魂封印在一個特定的時空中，剛才地圖中的黑洞便是這個時空的出入口。”吉希從包中掏出爸爸當年給他的放大鏡，向黑洞消失處拋去，隨著高度上升，放大鏡突然不見，極短的片刻后，放大鏡再次出現(xiàn)，吉希接住掉下來的放大鏡，“放大鏡消失的那部分，就是這個時空的出入口?！?/p>

“關于魔法的問題，你們以后有足夠的時間交流?！笨酥Z索斯對眾人說道，“我覺得，持劍人出場應該比昂多進入大殿要早一些。”

火靈劍孤獨地插在神殿的石磚上。

所有人都沉默了。

“如果一百年后再石化，我肯定不會猶豫。”馬修斯咬著嘴唇。

“我不怕成為石像?！奔Ｅe起手，“只要你們覺得我合適?！?/p>

“我也是?！惫才e起了手，“我不會給瓦倫姆族長丟臉，不會給卡列洪族長丟臉?！?/p>

“我也是。”里杰和安娜幾乎異口同聲地舉起了手。

“我們用投票的方式解決?！卑材日f道，“認為吉希適合當持劍人的舉手?！?/p>

里杰低下了頭，隨后他又求助般地看向大家，發(fā)現(xiàn)大家也在用同樣的目光看著他。沒有人比吉希更適合做持劍人，他的成熟穩(wěn)重，他的聰明勇敢在這些人中無人能及，但……

“我不怕成為石像?！奔Ｓ谜嬲\的眼神看著大家。

“吉希，希望你接受我的坦誠?！卑材染従徟e起了手。

隨后哈利利的手也舉了起來，里杰咬咬牙，也默默地將手舉起。吉希把手伸向火靈劍，突然，一只手搶在他前面緊緊攥住了火靈劍。吉希一驚，猛然回頭，搶劍的竟是蘇牙！

“對不起，吉希?！睒O度的愧疚煎熬著蘇牙，他握劍的手抖動著，“請原諒我，我承載了鮫人族的希望，如果我的族人要進入內(nèi)陸河避難，我不想看到利箭射穿族人的胸膛，我們想活下去?！?/p>

“人族會向鮫人開放所有的內(nèi)陸河?！奔μK牙說道。

“我們不會再相信人族。”蘇牙突然怒火中燒，“我們冒死協(xié)助光明大帝在北方的沼澤區(qū)逆轉了黑暗戰(zhàn)役；我們的囚海全部向人族開放，成為不設防的漁業(yè)區(qū)；我們在颶風和驚濤駭浪中為人族建造了引航的燈塔，可換來了什么？是人族的殘忍屠殺！我們不會相信劊子手的承諾！”

里杰緊張地看著蘇牙，他并不感到害怕，在他眼中，蘇牙還是那個勇敢的，照顧他們一路、誓死保護他們的鮫人兄長。

火靈劍的劍身伸出幾道觸角般的光線，這些光線順著劍柄尋找著蘇牙掌心中的血管，火靈劍將溶入持劍人的血液，隨時感應到持劍人的命令，蘇牙的手掌開始被能量充盈，發(fā)出強烈的光芒。

突然，斯托克龍撲上去，然而，一道能量旋渦如墻一般擊向了斯托克龍，斯托克龍被擊出十幾米遠，重重地撞在墻壁上，昏死過去。

火靈劍溶入血液后，持劍人才能召喚靈魂兵團。溶入需要時間，但火靈劍也吸收了魔法之源的部分能量，它會保護持劍人在溶入的過程中不受外部傷害。

“不要逼我，我不想傷害你們?nèi)魏稳恕！碧K牙的表情更加痛苦，極度的愧疚與復仇的渴望混在一起，讓他表情扭曲，“求求你們，不要再逼我，我不想傷害你們，你們是我的朋友?！?/p>

“很抱歉?！奔u了搖頭，猛然念出火焰咒，“火種燃燒！”

眾人驚愕，不知道吉希為什么突然念出如此奇怪的咒語，但蘇牙瞬間倒在地上，不住地翻滾—種下火種的手臂，自然痛苦最為強烈。在玄冰大陸，利拉德曾提醒吉希隊伍中有人居心叵測，于是吉希提高了警惕，他認為除蘇牙外，其他人還好應對，在抵達神界入口時，吉希主動向蘇牙握手致謝，在此時偷偷將火焰咒植入蘇牙掌心，一旦施法，蘇牙全身的神經(jīng)便如烈火焚燒。

蘇牙佝僂成一團，大殿內(nèi)回蕩著他慘烈的喊叫聲，吉希一步上前，握住火靈劍，觸手般的光線再次從劍身探出。

“心靈敞開。”吉希使用精神魔法，這樣能加快火靈劍的溶入。

但還是晚了。一聲巨響，鐵甲兵擁入大殿。

“強大的能量?！卑憾喔惺艿搅四Хㄖ吹臍庀?，“把劍交給我?！?/p>

昂多身后的鐵甲兵讓出一條通道，撒拉丁被押了上來！鐵甲兵取下撒拉丁嘴里的布條。

“呸！”撒拉丁把殘留在嘴里的棉線吐出來，興高采烈，“臭小子，干得好，差一點兒就把大罐頭打癟?！?/p>

“命令他把劍交出來?！卑憾鄬θ隼≌f道。

“臭小子，你聽好了，看來你是要成為魔法大陸最厲害的臭小子了，但你腦子要清醒，不要因為成為英雄而愛上戰(zhàn)爭，愛上血流成河。每個真正正直的人，只會希望大陸安寧，人們吃飽飯曬太陽，小孩唱歌玩泥巴……”撒拉丁突然喘不上氣來，昂多勒緊了撒拉丁脖子上的繩索，“讓他把劍交出來。”

“臭小子，如果你記住了，就點頭，快……”撒拉丁話音未落，繩索再次勒緊。

吉希的眼淚流下來，在淚光中，他看見撒拉丁被勒住說不出話，但使勁打著手勢，讓他快點兒點頭。

吉?？拗c了點頭。撒拉丁笑起來，他突然一把搶過身邊鐵甲兵的劍，刺向自己的肚子。

“撒拉丁爺爺！”吉希和里杰失聲痛哭。

“大罐頭，你被氣死了吧？”撒拉丁踉蹌著抬起頭，劍口處鮮血淋漓，撒拉丁嘻嘻笑著，咳嗽一聲，噗地吐出一大口鮮血，他努力把頭轉向吉希，“臭小子，一定要打癟他，打成廢鐵皮……”撒拉丁仰面跌倒在地上，留給世界最后一個凝固的微笑。

昂多憤怒地咆哮著，他舉起死靈斧，強行命令鐵甲兵包圍吉希。

“都站在我后面！”吉希對大家喊道，“蘇牙，你也過來，站到火靈劍的保護范圍里！”蘇牙沒有動身，他覺得自己無顏接受吉希的保護。

“我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吉希大聲吼道，蘇牙猶豫著，里杰、安娜和哈利利跑過去，把蘇牙拽到了吉希身后。

鐵甲兵沒有重蹈之前的場景，他們腳下像是生了根，在堅硬的黑石中踩出深深的腳印，昂多已經(jīng)將自己的黑魔法能量激發(fā)到最大。

鐵甲兵的包圍圈在縮小，火靈劍放射出的能量旋渦在阻擋鐵甲兵的入侵，鐵甲兵猙獰的面容圍成一堵圓柱形的墻壁，吉希仿佛身處地獄中心。突然，一只鐵手徑直飛過來扼住了吉希的脖子，蘇牙撲過來，拼命把這只手拽下，狠狠地甩向對面的鐵甲兵。

鐵甲兵的包圍圈還在縮小。“我們圍住保護吉希！”蘇牙大聲喊道，“把吉希圍在中間！”

火靈劍在溶入，吉希的手掌開始被能量充盈，隨后能量從手掌延伸到手臂。昂多更加急躁，鐵甲兵的包圍圈猛然收縮了一下。馬修斯驚恐地鉆入眾人的保護圈，和吉希站在一起。凌亂的鐵手從盔甲上脫離飛向眾人，蘇牙用劍格擋。鐵甲兵更近了，一只手已經(jīng)抓住了安娜的衣角，安娜揮劍斬斷衣角，沒想到鐵甲兵的另一只手卻趁勢攥住了安娜的胳膊。蘇牙大喝一聲，沖向鐵甲兵，將鐵錘拼死掄起，鐵甲兵伸劍抵擋，只得放開安娜。蘇牙沒有停止，他闖入了鐵甲兵的包圍圈中！包圍圈微微亂了一下，幾支鐵劍揮起落下，蘇牙倒在地上，鐵甲兵踩著蘇牙的身體繼續(xù)進逼。

蘇牙爭取來的時間救了吉希，能量從手臂處貫穿了身體的右半部分，隨后全身成為能量態(tài)，在晦暗的神殿中如火焰般耀目，火靈劍已經(jīng)徹底溶入吉希的血液中！吉希大喝一聲，時空出口瞬間浮現(xiàn)，靈魂兵團沖出！為首的正是光明大帝！

靈魂兵團是一支處于極高能量狀態(tài)的軍隊，他們的身體由可怕的能量構成，戰(zhàn)斧的能量之刃幾乎能切割一切。這是一場沒有絲毫懸念的戰(zhàn)爭，熾熱的斧刃翻飛，切碎的盔甲堆積在地上，昂多率領余下的幾千鐵甲兵沖出神殿，乘坐浮空舟倉皇逃離。

戰(zhàn)斗結束了。

吉希從能量狀態(tài)恢復過來，火靈劍已經(jīng)幻化成掌心中的印記，召喚靈魂兵團時，印記會變成火靈劍出現(xiàn)在手中。

吉希沖過去，扶起撒拉丁。

吉希的眼淚滴在撒拉丁花白的頭發(fā)上，里杰也沖了過去。沒有人去打擾他們，安娜和哈利利在遠處抹著眼淚。

吉希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吉希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浮空舟的床上，里杰、哈利利、安娜關切地湊過來，在這些人身后，竟然是蘇牙！他受了重傷，沒有被鐵甲兵殺死！

吉希沒有說話，他伸出手。

蘇牙遲疑了一下，也把手伸了過來。

吉?；氐酱箨懞?，昂多已經(jīng)提前到達，他帶走了叛徒阿爾薩斯和之前留在大陸的一萬五千名鐵甲兵，從此不知蹤跡。在阿爾薩斯為昂多奴役大陸這段時期，自由的火焰從未在大陸熄滅，卡森率領族人與鐵甲兵浴血奮戰(zhàn)，狼人士兵累計陣亡一萬一千人。卡森在戰(zhàn)爭的第六個月陣亡，穆恩是狼人族的新任族長。

半年后，霜草城。

“快看！快看！誰來了！”金姆一把扔下打井用的釬子，沖帳篷里大喊，亞伯和蓋伊正在往外搬沉重的鉆頭，他們抬頭看著金姆。

“快扔下！快扔下！洗手去！大魔法師來了！”金姆沖亞伯和蓋伊喊道，自己卻在褲子上蹭蹭滿手的油污，一把抱住站在帳篷外的吉希。

亞伯用袖子擦去眼淚：“吉希，你回來了。”

“爸爸，我們放暑假了?！奔倧纳窠绶祷卮箨懙臅r候，爸爸曾去圣·奧古斯看望過他。

“來得正好，打井隊正缺干活的呢！亞伯，你兒子回來了，你哭什么??？”金姆笑話吉希的爸爸，“咱們晚上去城里吃好的！”

傍晚的時候，吉希跟打井隊一起向城里走去，他們向吉希問這問那。吉希講大陸的新鮮事，他告訴爸爸他們，葛蘭現(xiàn)在擔任臨時執(zhí)政長老，他正在組建新的長老會，很多新的變化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大陸。比如狼人的孩子可以進入人族的魔法學校，阿達就是圣·奧古斯招收的第一批狼人學生，而西多夫，就是那個特別和藹可親的圖書館管理員，現(xiàn)在是圣·奧古斯的校長；所有的內(nèi)陸河已經(jīng)向鮫人開放；火靈族長卡列洪、瓦倫姆、鮫人族長法拉楊、狼人族長卡森、光明大帝赫克洛斯的雕像都出現(xiàn)在了雄獅城里。

吉希還告訴爸爸他們，在黑暗的夜晚，在大陸的冷冰山脈，在大陸的紅土荒原，偶爾會見到一隊靈魂兵團無聲地巡過，他們是在尋找昂多的殘余，在保衛(wèi)大陸的安寧，很多遠行的旅人都見過這支靈魂兵團，估計他們以后也會見到。

吉希也說自己的事情，他說很多魔法師檢測了他的血液，發(fā)現(xiàn)他并沒有中石化魔法，也許十年后不會成為石像，有些魔法師推測可能是光明大帝故意用這個嚇退貪生怕死的人，其實光明大帝并沒有設置持劍人詛咒。

金姆又開始笑話亞伯，說他今天都哭兩次了，要是再哭一次，晚飯的錢讓他一個人掏。

吉希的爸爸連連說沒問題，今天他請客。

他們穿過長白河進入霜草城的時候，吉希突然看見一個鮫人在水下沖他抱歉地一笑。

吉希的心臟猛烈地跳動起來，但水下的鮫人不見了，只有靜靜流淌的河水。

吉希相信，他剛才看到的是蘇牙。

（第一季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