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毛雨

唐代詩人李白和杜甫并稱“李杜”。詩人韓愈稱贊他們“李杜文章在，光焰萬丈長?！保ā墩{(diào)張籍》）李杜二人，誰的成就更大呢？歷朝歷代的文人都曾為此爭論過。杜甫和李白可沒有這樣的“心思”，兩人結(jié)下了深厚的友誼，留下了許多不朽詩篇。

杜甫與李白第一次見面是在洛陽（今河南省洛陽市）。天寶三年（公元744年），李白四十三歲，被唐玄宗“賜金放還（皇帝給了一些錢財讓他離開）”，出走長安（今陜西省西安市）。杜甫三十二歲，四處游歷，欲入長安求仕。兩人一見如故。同年秋，二人第二次見面，一起游了洛陽、宋州（今河南省商丘市）等地。

杜甫與李白第三次見面，也是最后一次見面，是在兗（yǎn）州（今山東省濟寧市）。天寶四年（公元745年），二人見面后一同去探望隱士范十。途中李白不小心掉進了蒼耳（一種植物）叢中，為此李白特意寫了一首《尋魯城北范居士失道落蒼耳中見范置酒摘蒼耳作》。在與李白、范十的把酒言歡間，杜甫寫下一首《與李十二白同尋范十隱居》，其中有這樣幾句：

李侯有佳句，往往似陰鏗。

余亦東蒙客，憐君如弟兄。

醉眠秋共被，攜手日同行。

李白寫出的絕妙詩文，像南朝的陰鏗（南朝文學(xué)家，因為善于寫五言詩而被杜甫盛贊）一樣好。我也算得上是一個隱士，對李白就像對待自家兄弟一樣。晚上大醉后，我們會蓋同一床被子睡覺，白天結(jié)伴攜手一起游玩。

可惜，歡聚是短暫的，二人在魯郡東石門分別。臨行時李白寫了首送別詩《魯郡東石門送杜二甫》：

醉別復(fù)幾日，登臨遍池臺。

何時石門路，重有金樽開。

飛蓬各自遠(yuǎn)，且盡手中杯。

沒有幾天便要離別了，那就痛快地一醉而別吧！我們已經(jīng)賞遍了周圍的山池樓臺，什么時候還能在石門山前的路上一起暢飲開懷？漾漾的秋波映照在了眼前的泗水河上，海色照亮了遠(yuǎn)處的徂徠山。我們就像飛蓬一樣隨風(fēng)飄零遠(yuǎn)去，讓我們痛快地喝完手中的酒吧！

整首詩以“醉別”開始，又以“醉別”收尾，詩風(fēng)豪放不羈，一氣呵成，充滿鼓舞和希望，沖淡了離別的愁緒。

后來李白寫過一首思念杜甫的詩《沙丘城下寄杜甫》：

我來竟何事？高臥沙丘城。

城邊有古樹，日夕連秋聲。

魯酒不可醉，齊歌空復(fù)情。

思君若汶水，浩蕩寄南征。

我來到了沙丘城（古地名），我來這里干什么呢？我現(xiàn)在閑居，沙丘城邊的古樹在秋風(fēng)中發(fā)出瑟瑟聲響。酒也不能使我消愁，歌也無法使我忘憂。我對你的思念，如同這滔滔的汶水，浩浩蕩蕩地隨你一同向南流去。

杜甫又何嘗不思念李白呢？《冬日有懷李白》表達了他對李白的思念之情：

寂寞書齋里，終朝獨爾思。

更尋嘉樹傳，不忘角弓詩。

短褐風(fēng)霜入，還丹日月遲。

未因乘興去，空有鹿門期。

我獨自一人寂寞地坐在書齋里，日日夜夜地思念著你（李白）。我翻箱倒柜把你的文章找出來，經(jīng)常吟誦你寫的詩。冰冷的風(fēng)霜刮進了我的短袍，還丹的仙藥遲遲不能煉成。我不能乘興離開長安，和你一起隱居鹿門（泛指隱居的地方）的期許已然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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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甫還寫了《春日憶李白》：

白也詩無敵，飄然思不群。

清新庾開府，俊逸鮑參軍。

渭北春天樹，江東日暮云。

何時一樽酒，重與細(xì)論文？

李白的詩無人能敵，因為他的詩卓爾不凡。李白的詩像庾信（庾信、鮑照都是南北朝時期的著名詩人）一樣清新自然，又像鮑照一樣俊逸。我在渭北（指杜甫所在的長安一帶）獨自對著春天里的樹木思念你，你在江東（指李白正在漫游的江浙一帶）遠(yuǎn)望那日暮薄云。什么時候才能像從前那樣，與你一起把酒論詩呢？

杜甫還寫下了《寄李十二白二十韻》（以下為節(jié)選）回憶李白：

昔年有狂客，號爾謫仙人。

筆落驚風(fēng)雨，詩成泣鬼神。

聲名從此大，汩沒一朝伸。

文采承殊渥，流傳必絕倫。

當(dāng)年的狂客賀知章稱你為“謫仙人”（原意指仙人被貶下凡，這里形容李白的才華超凡脫俗，猶如仙人一般），你的落筆，風(fēng)雨都為之感嘆，你的詩，連鬼神都會感動。從此你名動京師，困頓失意也在這一刻一掃而光。因為你文采卓絕而獲得天子恩惠，被召入朝中任翰林（官職名），你的詩文必將萬古流傳。

李白和杜甫，一個是“詩仙”，性格放浪灑脫；一個是“詩圣”，一生憂國憂民。他們的相遇相知，被聞一多先生評價為“太陽和月亮的相碰”。郭沫若先生稱他們是“天上的雙子星座”。 他們雖然性格和政治志向不同，卻彼此欣賞，相互勉勵。豆苗兒們，這樣的友情你們羨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