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記者 婁敏
今天是母親節(jié),給遠在老家的媽媽打了個電話,問吃了什么飯,準備干什么,誰誰怎么著了,家長里短地扯了十多分鐘。我還在家里的微信群發(fā)了紅包,表示了節(jié)日的問候。電話那頭的媽媽嘴上雖說,“過啥節(jié)啊,現(xiàn)在有吃有喝的,這些節(jié)日凈花錢?!钡俏覐碾娫挼穆曇糁羞€是能夠感覺到媽媽臉上洋溢出滿滿的幸福感。平日間,總覺得自己要忙的事情特別多,有事的時候才會想起跟媽媽通個電話,而沒事的又居多。隨著自己年齡的增長,獨自在北京工作的日子里,慢慢地想念起身邊的家人,特別是媽媽。
媽媽天生就是樂天派,本該頤養(yǎng)天年、含飴弄孫的年齡,現(xiàn)如今還在為我弟的托管培訓學校操持后勤保障“工作”,與其說是工作,不如說是打雜的。我們子女們一直不讓她再操勞,但是她倒好,絕對是不讓干不高興的那種類型,我們也只好都隨了媽媽的心愿,說忙著總比閑著好,跑跑也是為了自己的身體好。她把學校里的孩子當成自家孩子,每天一大早去菜市場采購新鮮食材。肉要肥瘦相間的,說這樣做出來的才是肉味四溢,口感香潤;青菜要當天剛上的貨,恨不能還夾雜著泥土的露水;水果和點心當然也是媽媽親自挑選的。我總開玩笑說媽媽偏心,時不時把我買枸杞、木耳、蝦仁、海鮮、特產(chǎn)等好吃的拿回去給這幫孩子們,以前我找不到吃的還會打長途電話問我媽,后來知道了我也再不問了。一來二往,孩子們也稀罕這老太太,媽媽也特開心。
媽媽向來是愛干凈的,無論家里、學校,只要她在的地方,都能潔凈光亮,一塵不染。媽媽給我當了將近三十多年的“保姆”,把我家的兒子也從小不點拉扯到上小學,實屬不易。從前總覺得掙了錢給媽媽買金項鏈、金戒指、金耳墜、新衣服、營養(yǎng)品等是孝敬她,而媽媽總心疼我花錢,覺得我自己在北京帶孩子不容易,不開心不說,甚至有時候還會罵我兩句,但我也想不出來還有什么可孝順她的。后來,我教她用電腦、用智能手機、用微信、帶她出去旅游、帶她去下館子,給媽媽介紹圖書、一起畫畫、寫書法,舍得用時間陪媽媽聊天。日子一久,無論身在北京還是在鄭州,都覺得媽媽一直在我身邊。在我低迷無助的時候,媽媽常言,“人生哪能多如意,萬事只求半稱心”,總會默默地陪著我,這也許就是母親的偉大之處。
從前,媽媽是姥爺家年齡最小的獨女,從小享盡父母與哥哥們的萬般寵愛,現(xiàn)在媽媽還經(jīng)常提及童年幸福時光。在我印象中,姥姥家的半山窯洞當年可是我們孩子們最神秘的地方。翻過幾架嶺,轉(zhuǎn)過幾道彎,沿著一條長長的坡道往下走,直到有依坡而建的土泥門洞,可以容輛卡車進出,門前有果樹,忘了是棗樹還是柿子樹,成了我們爬高上低的兒童樂園。進門之后,就是一大片世外桃源,足有兩畝地。暮春三四月,這里是花的海洋,滿園繁花,已經(jīng)綻開的花朵是粉紅色、白色,沒有綻開的花骨朵兒呈鮮紅色,紅白相間,粉紅與鮮紅,繽紛交錯,地上到處是不知名的野花野草,毫無顧忌地盛開與搖曳?;ㄏ伦汾s的小伙伴們,宛如一群群天外精靈。記著院子南面還有一口井,打上來的水冰爽甘甜,后來家里調(diào)皮搗蛋的孩子多,被姥爺填上了土。院子北面還有一排排窯洞,聽說都是姥爺親自挖建的。如果能在這里度過暑假,那真是一年之中最開心的日子。晚上一輪明月在樹間若隱若現(xiàn),繁星閃爍,蒼藍的天穹下,銀光傾灑在幽靜的院子里,遠處的山嶺層巒疊嶂,眼前與媽媽、姥姥一起編織高粱桿的葦席,我編的沒有大人們編的好看瓷實,但是也是認認真真的。回想起來,恍如還在昨天,現(xiàn)如今從事手藝活的我與那時候一定是很有關系的。在媽媽眼里這里可不是世外桃源,因為家庭變故,媽媽三年級就不讓上學了,回家放羊割草,在一次勞動中不小心掉進深溝里,頭部受傷,右眼至今還有一處傷疤,從小不愿意在山里的窯洞住著,向往別家能夠搬到嶺上住平房。再后來,媽媽嫁給了貧下中農(nóng)的爸爸,靠著兩雙勤勞的手,日子過得也算是幸福。二十世紀八十年代,電視機、錄音機、自行車等都一應俱全,爸爸是文藝青年,會拉二胡會、吹笛子等,我媽還會哼兩句豫劇。
在我小時候的記憶里,家里開了一家小飯館,媽媽總是站在柜臺里嘩啦啦地打著算盤,即便文化不高,也能把飯店里大大小小的賬目算得清晰迅速,至今還能讓我佩服有加。媽媽更是一位勤奮聰慧的女人,為了子女們上學,算是辛苦半輩子。
在我家里的寫字臺上,放著一個玻璃相框,里面有一張媽媽年輕時候的照片,胸前兩根粗黑發(fā)亮的麻花辮子直到大腿,著實令人羨慕,大眼睛、高鼻梁、身上穿著一件“的確良”布料的花格上衣,一條藏藍色的褲子,腳上還一雙“千層底”布鞋,不施粉黛便是個美人。如今的媽媽,芳華已去,留下的凈是淳樸恬澹。我更愛此時的媽媽,母親節(jié)的當天,再說一句“媽媽我愛您,節(jié)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