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喆飛

一、梅西安《鳥鳴集》的獨特性

（一）梅西安及《鳥鳴集》簡述

奧利維?！っ肺靼玻?908～1992年），法國著名現(xiàn)代作曲家，管風琴家和鳥類學家。他在二十世紀音樂史中占有重要地位，他的作品和作曲手法對同時代和后世產(chǎn)生了深刻的影響，對二十世紀音樂的發(fā)展和創(chuàng)新做出了巨大貢獻。

在梅西安一生的創(chuàng)作生涯中，創(chuàng)作了大量不同類型的作品，他作品的風格有許多顯著的特點，包括和聲色彩，時間與節(jié)奏等，而作品中加入各式各樣的鳥鳴，更是他的喜愛運用創(chuàng)作手法，也是他的音樂與眾不同的特征之一。梅西安堅持認為，一個音樂作品必須根據(jù)三個標準來衡量：它必須有趣，必須聽上去很美，而且必須能打動聽眾。以鋼琴作品來說，梅西安創(chuàng)作了大量鋼琴作品，并且難度很高，這是因為他本人是一位相當出色的鋼琴家。但毫無疑問，伊馮·洛伊德（Yvonne Loriod）①有著令人生畏的鋼琴技巧，她高超的鋼琴演奏能力為梅西安的創(chuàng)作提供了幫助。在《阿門幻想曲》之后的鋼琴作品創(chuàng)作中，他都忘不了妻子的鋼琴技術。梅西安曾經(jīng)說：“我在創(chuàng)作時能隨心所欲，能把我的喜好加入作品中，因為對她來說，任何事情都是可能的?！?/p>

梅西安從青少年時期就對各種鳥類感興趣，并從專業(yè)的角度開始觀察鳥。在這一點上，他得到了老師保羅·杜卡斯（Paul Abraham Dukas）的鼓勵，杜卡斯敦促他的學生“傾聽鳥兒的聲音”。梅西安是作曲家，所以他很自然的用音樂準確的記錄鳥的鳴唱。梅西安在他早期的一些作品中加入了鳥鳴的素材，隨著創(chuàng)作手法不斷成熟，作品中的鳥鳴越來越豐富多彩。他在周游了許多國家和各大洲后，譜寫出了《異國鳥》，這首樂曲獻給妻子洛伊德。1956-1958年，梅西安花了兩年時間，創(chuàng)作了更宏大的《鳥鳴集》Catalogue d'Oiseaux。他的前幾首作品，都是鋼琴與其它管弦樂器的搭配，而《鳥鳴集》則是純粹的鋼琴獨奏。

《鳥鳴集》是一套曲需要演奏大約2小時40分鐘的宏大作品，共有十三首，每一首都以一種常見的鳥類為中心，并以此種鳥命名，而整個套曲包括了77種他觀察記錄到的鳥類。這部作品呈獻給鳥兒與洛伊德。梅西安自稱這部作品的創(chuàng)作目的是“想正確地為鳥聲繪出肖像”。除了出版鋼琴譜外，梅西安同時發(fā)表了每種鳥類的圖鑒，以及他的實地觀察筆記，顯示出他也是一位非常專業(yè)的鳥類專家。在《鳥鳴集》中，每曲都不是單一的描寫一種鳥類，而是綜合的把鳥類生存的自然環(huán)境都描繪出來，是一幅生態(tài)全景圖。他自己提到“這些鳥并不孤單，它們的棲息地風景各異，它們的鄰居（其它鳥類）也在歌唱，隨著時間在變化，它們的鳴唱也五彩繽紛?！?/p>

（二）《鳥鳴集》的獨特性

音樂創(chuàng)作來源于生活，而各種鳥類的叫聲，是我們生活中最常見也是最動聽的聲音之一，所以在作曲家的創(chuàng)作中，描寫鳥類的叫聲的作品比比皆是。而梅西安的《鳥鳴集》在眾多作品中描寫鳥類的樂曲中與眾不同，十分獨特，這部作品與其他作曲家類似作品最大的區(qū)別就是具有強烈的寫實性。以往的作品，如格里格的《小鳥》就是一首模仿鳥類叫聲的作品，這種模仿是泛指各種小鳥，不是指某一種特定的鳥類，所以該作品十分鋼琴化，創(chuàng)作手法是用快速的音符模仿出輕快的小鳥叫聲。再比如格林卡的《夜鶯》，是一首浪漫抒情的樂曲，這首作品的旋律曲調取材于俄羅斯民間歌曲，作品中不單單是純粹的模仿鳥類的叫聲，而是用優(yōu)美的旋律來比喻鳥的叫聲。這兩首作品是描寫鳥類的經(jīng)典代表作，而梅西安的《鳥鳴集》與它們的創(chuàng)作手法和創(chuàng)作理念有很大的不同?！而B鳴集》最大的特點就是具有強烈寫實性，作為鳥類學家與作曲家，梅西安為了描寫一種鳥類，親自去鳥類的棲息地觀察鳥類，通常一待就幾天幾夜，詳細記錄下每種鳥類的特點，再結合自己的構思創(chuàng)作出作品。所以他的《鳥鳴集》中每首作品都代表一種鳥類，創(chuàng)作中的所有手法都為了能再現(xiàn)每種鳥類的特點，如每首作品中的樂句，段落，音色，各種音樂標記都十分詳盡，每種鳥的鳴唱特點都很鮮明，在聆聽時猶如聲臨其境，下面就分析該套作品的特點。

二、《鳥鳴集》分析

（一）鳥的鳴唱特點

梅西安在77種常見鳥類中，整理出幾種典型的鳴唱原型，以雨燕、藍磯鶇、百靈鳥的叫聲為代表。他在觀察鳥類時，科學的記錄十分嚴謹細致，隨后轉化成音樂，在他的音樂世界里，每種鳥的鳴唱各具特色，有著明顯的特點。下面就以其中的三首個性鮮明的樂曲作為說明。

首先是林百靈（L’Alouette Lulu），林百靈是常見的小型鳥類，它的鳴唱旋律優(yōu)美、顫音響亮，叫聲豐富，可以唱出100多段不同的曲調。林百靈在鳴唱開始時通常有兩到三聲短促的鳴叫，隨后是一長段連續(xù)鳴唱，每段鳴唱由上而下逐漸加快，持續(xù)時間通常在4秒到8秒之間，其最重要的特點就是每段曲調在鳴唱過程中會有明顯的漸強，最后收尾。（見譜例1）

譜例1

從譜例中可以看出，梅西安用音樂語言對林百靈鳴唱的描繪完全符合現(xiàn)實，從第二小節(jié)開始，樂譜中有三段鳴唱，每段鳴唱都是從2聲短促的鳴叫開始，隨后就是持續(xù)的鳴唱，雖然每段鳴唱起始音都一樣并保持在相同的音高，但是都有著細微的音調節(jié)奏變化，句子走向是由上至下的半音階下行，并且在每段鳴唱中作曲家明確的標記出了漸強的符號，同時每段演奏時間也是在8秒之內。在這段譜例中，還可以看出在節(jié)奏運用方面，梅西安也十分嚴格，短促的開頭叫聲和每段鳴唱用休止符間隔，持續(xù)的鳴唱則是逐漸加速，節(jié)奏在其中起著分句和引導的作用。這么精確的記譜法再現(xiàn)了林百靈的鳴唱每一處特點，而不是單純的模仿和擬聲。

接下來是第二首藍磯鶇（Le Merle Bleu），也屬于小型鳥類，全身有著漂亮的藍色羽毛，它的鳴唱富有音韻，短促甜美，十分動聽。它的鳴唱不如林百靈那么長，每次鳴唱通常在2秒到5秒之間，特點是鳴唱起伏不大，曲調環(huán)繞，有鳴唱重音。（見譜例2）

譜例2

從譜例中可以看出，第三和第六小節(jié)是描寫藍磯鶇的鳴唱。梅西安用了與林百靈不同的手法來表現(xiàn)藍磯鶇的鳴唱，他用了更旋律化和擬人化的手法來表現(xiàn)藍磯鶇的鳴唱。與林百靈左右手旋律疊加不同，藍磯鶇中左手是鳴唱的基本音調，用較輕的聲音演奏，右手采用豐富多變的和聲，用較強的聲音演奏，梅西安用這個方法使鳴唱音調變得多彩鮮艷，這樣聽上去更能突出藍磯鶇鳴唱優(yōu)美動聽的特點。這也是梅西安創(chuàng)作時運用和聲色彩的典型例子，這里的和聲起到改變基本音調的音色的作用，就像管風琴上的音栓一樣。梅西安也沒有忘記寫實性，每段鳴唱時間不長，演奏時間在5秒之內，旋律在一個音高附近回旋，用重音標記來表現(xiàn)鳴唱重音，中間還穿插著大量自然環(huán)境的描繪。

最后一首是歐洲鵟（La Buse Variable），鵟是一種猛禽，其叫聲響亮，通常在高空鳴叫，因此傳播的很遠。與前面的兩種小型鳥類有很大的不同，它的鳴叫特點是每次只叫一聲，清晰明亮，連續(xù)的鳴叫較少。（見譜例3）

譜例3

從譜例中可以看出，鵟一共鳴叫了三次，第一、四、七小節(jié)是它的鳴叫，緊接著的第二、五、八小節(jié)則是表現(xiàn)振翅飛翔的情景。每次鳴叫都用只有一聲，聲音嘹亮，同時在三次鳴叫時用了三種不同的力度標記，對鵟的起飛，接近，最后飛遠做出了詳細的描繪。譜例的最后一小節(jié)是下一部分的開始，這一部持續(xù)很長，采用了慢速平穩(wěn)的八分音符來描繪鵟在高空中翱翔盤旋的姿態(tài)，演奏時不能急，要緩慢而富有變化，上下起伏不定。梅西安用簡單明確的音符節(jié)奏和標記不單表現(xiàn)出鵟的鳴叫特點，同時栩栩如生的把鵟的動作展現(xiàn)出來。

（二）鳥棲息的自然環(huán)境

梅西安在《鳥鳴集》中不單只描寫了鳥的鳴叫，還著力描繪出了豐富多變的自然環(huán)境，使每種鳥類都與其棲息的自然環(huán)境緊密關聯(lián)，生動的展現(xiàn)了一幅幅鳥類生存的全景圖，使整部作品更生動。為了全方位的記錄鳥和它們生存的自然環(huán)境，梅西安經(jīng)常花費幾小時甚至數(shù)天呆在一個地點觀察鳥類，最后通過他獨特的音樂語言表現(xiàn)出來。在此將從兩方面分析，一是鳥類棲息的自然環(huán)境，二是標題鳥類與其它鳥類。

其一是鳥類棲息的自然環(huán)境。每種鳥類棲息的自然環(huán)境各不相同，例如林百靈喜歡生活在干燥的，比較疏散的、有許多林間空地的森林或者有松散樹木和灌木的草原。而藍磯鶇則生活在多巖石的低山峽谷以及山溪、湖泊等水域附近的巖石山地，也棲息于海邊的巖石。下面就以藍磯鶇為例，分析梅西安怎樣描繪鳥類棲息的自然環(huán)境。

梅西安在描繪藍磯鶇生存的自然環(huán)境時主要突出了巖石與水，在譜例2中，梅西安在短短幾小節(jié)內描繪出水的不同形態(tài)。樂譜第三行，樂曲速度急促，用快速的32分音符與ff的力度標記表現(xiàn)出海浪拍打海岸，波濤洶涌的畫面。隨后在第四行，用pp表現(xiàn)海浪消失，蔚藍色的大海逐漸平靜，樂曲速度變的緩慢，給人安靜舒適的感覺。

譜例4

樂曲一開始就有對巖石的描繪（見譜例4）。海邊懸崖峭壁上的巖石是粗糙，鋒利，堅硬的，棱角分明。譜例中第1，2，4，5小節(jié)是描繪巖石，梅西安運用重音標記，ff力度標記，不和諧音，由上到下大范圍的音區(qū)移動，的手法來表現(xiàn)出巖石的特點。第3和第6小節(jié)則是烏鶇②的鳴叫聲，藍磯鶇還沒有出現(xiàn)。烏鶇的鳴叫聲是急促的“吱、吱”短叫聲，歌聲明亮動聽，并善仿其它鳥類鳴叫。樂曲中烏鶇每次都是三次短促的鳴叫。

其二是標題鳥類與其它鳥類?！而B鳴集》中每首樂曲標題都對應一種鳥類，它們不是孤獨的生活在大自然中，樂曲中除了描繪標題中的鳥類，還穿插著許多其它鳥類，作為鄰居，這些配角鳥同樣有著各自的鳴叫特點，形態(tài)各異，它們與標題鳥類共同生存。例如在海濱，梅西安描繪了海鷗。如果在池塘，除了有青蛙，還有麻鳽③。還以藍磯鶇這首曲子為例，它生活的環(huán)境是海濱，海鷗在樂曲的中部出現(xiàn)（見譜例5）。

譜例5

譜例中第一行是藍磯鶇的鳴唱，優(yōu)雅動聽。第二行是海鷗（在這里出現(xiàn)的是鯡鷗，以鯡魚為食）快速連續(xù)的鳴叫，每一聲都短促嘹亮，清脆有力，喧鬧并保持在同一音高。梅西安標記了fff和快速的裝飾音來突出海鷗鳴叫的特點，與藍磯鶇的鳴唱形成鮮明對比。

隨后樂曲進入了一段精彩的鳳頭百靈④鳴唱（見譜例6)。梅西安用了一大段的篇幅描繪了2只鳳頭百靈的對唱，鳳頭百靈有著不輸給藍磯鶇的嗓音，它的鳴聲為4～6音節(jié)甜美的短句，不斷重復且間雜著顫音。這兩只風頭百靈時而交錯鳴唱，時而一起鳴唱，左右手分別代表一只鳳頭百靈，經(jīng)過一段鳴唱，藍磯鶇再次出現(xiàn)，加入鳳頭百靈的鳴唱，與它們的鳴唱交相輝映，形成一幅生機勃勃的鳥類畫卷。由此可以看出，與傳統(tǒng)樂曲結構的劃分不同，梅西安的《鳥鳴集》完全可以按照鳥類鳴唱的部分來劃分樂曲結構，在這首樂曲的結構可以劃分為三大部分：開始是自然環(huán)境巖石、水的描繪，以藍磯鶇為主的各種鳥類鳴唱，包括烏鶇，海鷗，鳳頭百靈。中部是藍磯鶇與鳳頭百靈的交互鳴唱，最后一部分又回歸到以藍磯鶇為中心。

譜例6

最后再看一下歐洲鵟這首曲子，整首曲子的結構也可分為三大部分：第一部分是歐洲鵟的鳴叫，起飛和盤旋。中間部分是各種鳥類的鳴唱為主，歐洲鵟所占的比重反而不大，這一段所包含的鳥類有燕雀、黃鹀、田鶇、金翅雀、燕子、紅背伯勞、烏鴉、白喉鶯，它們都屬于中小型鳥類，它們優(yōu)美多樣的鳴唱與猛禽類的歐洲鵟兇猛嘹亮的叫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最后一段是歐洲鵟的鳴叫，然后盤旋離去。其中中段各種鳥類鳴唱轉換十分頻繁，表現(xiàn)出它們鳴唱此起彼伏，十分熱鬧（見譜例7）。從譜例中可以看出，短短幾小節(jié)就出現(xiàn)了三種鳥類，第1小節(jié)是燕雀，第2、3小節(jié)是黃鹀，第4小節(jié)是田鶇，它們的鳴唱各不相同，燕雀的鳴唱樂觀得意，黃鹀的鳴唱天真朝氣，田鶇的鳴唱清脆明亮。梅西安用了大量詳細的速度力度和表情標記，力求把這三種鳥類各自鳴唱的特點凸顯出來。

譜例7

三、演奏要點

經(jīng)過上面的分析可以看出，要演奏好梅西安的《鳥鳴集》，最重要的是把握好各種鳥類的鳴唱特點，這包括鳥鳴唱時的聲音、音節(jié)、起伏、長短等。這就需要我們運用不同的觸鍵彈出不同的音色、音量，同時彈出正確的速度、力度和樂句，這樣才能還原出鳥的鳴唱，演奏得惟妙惟肖。下面將分三點進行探討。

其一是鳥類鳴唱的演奏。前文的分析包含了一些鳥類鳴唱所需要注意的要點，現(xiàn)在再以譜例7為例，探討如何演奏樂曲中出現(xiàn)的這3種鳥類的鳴唱，為演奏整套樂曲拋磚引玉。燕雀的叫聲是悅耳的鳴聲，叫聲重復響亮，由幾個短音節(jié)開始，隨后加速往上明亮的結束。演奏時指尖集中，觸鍵富有彈性，主動積極快速的演奏，要發(fā)出清脆透徹的聲音，把注意力集中在32分音符，一口氣推到高點。需要注意的是，這里梅西安雖然用了ff的力度標記，但不能彈的太響，聲音要有穿透力，要與海鷗喧鬧的叫聲和歐洲鵟嘹亮的叫聲有區(qū)別。黃鹀的叫聲為有特色的單音重復聲，倒數(shù)第二音節(jié)上揚且最后一音節(jié)聲很長。在這梅西安把音區(qū)提高了八度，演奏時手指用小面積的指尖觸鍵，觸鍵更加單薄，要發(fā)出纖細的聲音。演奏時不能著急，平靜優(yōu)雅的把每個音彈清楚。田鶇的叫聲為響亮的，變化起伏稍多的短音節(jié)，開頭音節(jié)最長，隨后音節(jié)短促有力，結束時聲音略長。演奏時觸鍵大膽果斷，活潑有趣，注意短音節(jié)為2連音，最后一個音拍子都較長。在短短幾小節(jié)內，出現(xiàn)了三種各具特色的鳥類，要把它們各自鳴唱的特點演奏出來，對演奏者有很高的要求。

經(jīng)過上面的探討，我們同樣可以總結出其它鳥類鳴唱的演奏方法。如演奏歐洲鵟的鳴叫，要求手指結實有力，觸鍵深厚到底，結合踏板，演奏出響徹音樂廳的嘹亮聲音。演奏藍磯鶇時，聲音要更富歌唱性和旋律性，不能急躁，聲音要柔和優(yōu)雅。其它鳥類如海鷗，演奏時觸鍵直截了當，聲音重復而單調，沒有太多的變化，結合長踏板，演奏出喧鬧的效果。

其二是自然環(huán)境的演奏。自然環(huán)境雖然不像鳥兒那么鮮活生動，但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景觀，依舊各具特色，引人入勝。這里以藍磯鶇中描繪的水和巖石為例，進行演奏探討。譜例4中可以看出樂曲一開始第一和第三小節(jié)就描繪了海邊的懸崖峭壁，前面分析了梅西安運用重音標記，ff力度標記，不和諧音，由上到下大范圍的音區(qū)移動，展現(xiàn)出懸崖巖石的犬牙交錯，挺拔險峻，氣勢恢宏的特點。演奏時運用全身的力量，手變成結實有力的錘子，把力量通過手臂手指，全部傳送到鋼琴，就像演奏打擊樂器一樣。演奏出來的聲音堅硬響亮，要有寬大的空間感，這樣才能讓鳥兒在峭壁中穿梭飛翔。

相對于形態(tài)單一的巖石，水的形態(tài)不是固定的，無時無刻不在變化。以譜例2為例，譜例最后2行集中描寫海水的變化。其中第1到第3小節(jié)，描繪了一個大浪打過來，隨后變成浪花逐漸消失，第4和第5小節(jié)是一個稍小的浪。在演奏第一個大浪時，要迅速有力，這里音的顆粒性清晰度不是最重要的，而要彈出流暢貫通的感覺，從第一個浪頭的音到最后一個浪尾音，一鼓作氣彈完。譜例最后2個小節(jié)描繪波浪過后，平靜的大海。海洋是藍色的，藍色給人平靜的感覺。這里的觸鍵緩慢而充分，音色要柔和飽滿，演奏速度緩慢，就像大海徐徐的波浪和陽光在海面反射出光芒，給人遐想和沉思的空間。

其三是觀察鳥類。觀察現(xiàn)實中自然界的各種鳥類，是一個很重要的方法。梅西安的《鳥鳴集》具有很強的寫實性，是一部鳥類百科全書，里面的鳥兒各式各樣，各具特色。他通過觀察鳥類，獲得了直觀的感受和樂思。作為演奏者，也應該像梅西安一樣去觀察和感受各種鳥類的鳴唱，這對演奏好《鳥鳴集》有很大幫助。我們可以拿上樂譜，找到對應的鳥類，把它們的鳴唱與樂譜做個對比，可以發(fā)現(xiàn)鳥的鳴唱與樂譜是高度吻合的。這里以林百靈為例（見譜例8）。

譜例8

從譜例可以看出，筆者用線條標出鳥鳴唱的聲調，林百靈的鳴唱開始短促輕快，音調逐漸變得越來越明亮，起伏越來越明顯，與樂譜對比，鳥的鳴唱從音節(jié)、音量、緩急、長短、起伏變化都與樂譜一一對應。只有觀察了鳥類各自不同的鳴唱，才能豐富演奏者的想象力與感受，演奏出多姿多彩的音色音調變化。才能避免把不同的鳥類鳴唱混為一談，彈出音調音色單一，枯燥無味的音樂。

結 語

鋼琴作為樂器之王，能發(fā)揮出音樂的多樣性，一代代作曲家嘔心瀝血的為鋼琴譜寫出許多偉大的作品，同時也把鋼琴的性能發(fā)揮到極致。梅西安的《鳥鳴集》開創(chuàng)性的把眾多鳥類詳盡的記錄下來，再以音樂的形式表現(xiàn)出來。其對鳥類鳴唱和自然環(huán)境精致的描繪，給人們帶來與眾不同的感受，仿佛一幅幅生動的畫卷展現(xiàn)出來。作為鋼琴演奏者，我們所面對的是紛繁多樣的音樂風格，而梅西安的《鳥鳴集》對演奏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是新的挑戰(zhàn)。要很好的理解并演奏這部作品就要我們全面的掌握了解各種鳥類鳴唱的特性，觀察鳥類與自然環(huán)境，這樣才能更好的表現(xiàn)作品的音樂形象與內涵，為作曲家與聽眾架起一座音樂的橋梁。

本文是以梅西安的《鳥鳴集》中鳥類鳴唱與自然環(huán)境為線索，提出一些探討以及個人的理解和看法。由于篇幅有限，《鳥鳴集》的許多作品都還未列入其中并分析，文中還有許多不足之處，請各位讀者指正。希望本文能起到拋磚引玉的作用，讓讀者對梅西安的《鳥鳴集》有所了解，衷心感謝各位?！?/p>

注釋：

① Yvonne Loriod洛伊德是梅西安的第二任妻子。

② 烏鶇，小型鳥類，全身都是黑色，是瑞典國鳥。

③ 麻鳽，沼澤鳥，鳴聲響亮，棲息于山地丘陵和山腳平原地帶的河流、湖泊、池塘邊的蘆葦叢。

④ 鳳頭百靈，小型鳥類。它頭上有長而尖的可直立羽冠，全身有深褐色、黑色相間的斑紋作為保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