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芙
姓名:搪瓷
模樣:金屬外面鍍陶瓷,又不碎來又不沾;白色或是鵝黃的底兒,印著鯉魚和牡丹。
本領(lǐng):散熱快,價格低,耐用,千年不壞的國民神器。
愿望:擺脫和豬油的CP人設(shè)!
魚和熊掌可以兼得嗎?答案是肯定的。比如混血兒沒有大鼻子卻有長睫毛和大眼睛,比如蘋果梨兼具蘋果的爽脆和梨的水潤,再比如搪瓷——既有鐵的堅硬,又有瓷的光潔。
小時候,家里的碗櫥里總有一個搪瓷缸子——鵝黃色的“皮膚”上印著大牡丹花,藍色的邊勾勒出界限,里面裝著奶奶的“寶貝”——豬油。
那時候物資匱乏,買一塊豬肉總要先把肥肉切下來煉。一口大鍋燒熱,再放入切成小塊的肥肉——“滋”,油脂的香氣立即升騰。肥肉在油鍋里慢慢縮小、干癟,醇厚的脂肪不斷溢出。熬好的豬油金亮亮的,裝入搪瓷缸子里就凝結(jié)成雪白的乳膏。
可不要小看了這豬油,任何寡淡的菜肴有了它就能立刻油光水滑。最妙的是奶奶給我下陽春面時,在清湯寡水的面條里加上一筷頭豬油,接觸水的一瞬間,乳膏立刻變成俏皮的小油花,蔥花香和肉香氤氳而來。我唏里呼嚕地吃著,奶奶在一旁滿足地看著我。
搪瓷缸子裝豬油,冬天不凍夏天不化,它走進了千家萬戶,成了無數(shù)家庭豐潤的記憶。
我家不僅有裝豬油的搪瓷缸子,還有個印著“獎”字的搪瓷臉盆,是媽媽獲得“先進工作者”時的獎品。媽媽寶貝得不得了,洗頭時是一定要拿出去“炫”的。
“加熱水!加熱水!”夏日的筒子樓,每天傍晚的“洗頭大會”總是以這樣的喊聲拉開序幕。家家都搬出一個搪瓷臉盆,架在高腳凳上。熱水一倒進去,盆底的兩條鯉魚立即搖曳生姿,水波微漾,魚尾擺動,大姑娘小嫂子迫不及待地把黑黑的頭發(fā)放進去。
誰的臉盆上有“獎”字,誰的沒有,體現(xiàn)出“先進”與“平庸”的差別。臉盆上帶“獎”的,頭發(fā)甩動的弧度總是特別大,水珠乘著爽朗的笑聲,落在路人身上,“獎”給路人久不散去的洗發(fā)水味。
這個帶“獎”的臉盆我媽媽很珍惜,輕拿輕放,沒怎么掉瓷,直到我上高中搬家時才忍痛丟棄。當(dāng)我離開搬至一空的家,回頭張望時,那個搪瓷臉盆還“坐”在斑駁的鐵盆架上,像一個舊時光的守護者。
那時,揭開搪瓷蓋子就像開盲盒:舅爺爺家迎門的矮桌上總擺著一個白色的搪瓷缸子,夏天裝井水冰西紅柿,冬天倒開水泡香茶。有時候里面裝著茶葉蛋,有時候又是炸果子和云片糕。
有一年暑假我去舅爺爺家玩,照例先奔向那個搪瓷缸子,撲上去一揭——咦?里面是黃褐色的粘稠液體,還粘了一只小飛蟲。舅奶奶說這是糖稀。她給了我兩根小棍子,從粘稠的糖稀里勾出一點兒來,在手上一翻一繞——神奇的事情發(fā)生了,糖稀變成白色的了!
我趕緊塞到嘴巴里,這甜味也太醇厚了!從此,田間村頭,總能看到一個臉蛋紅紅的小姑娘手拿兩根小棍繞啊繞,小棍間的糖稀有時拉得很長,有時纏得很厚。小姑娘一臉癡迷,反復(fù)搗鼓著,仿佛是什么了不起的大發(fā)明。
搪瓷之于奶奶,是儲藏的寶器;之于媽媽,是榮譽的見證;之于我,則是味道的記憶?,F(xiàn)在,花花綠綠的搪瓷已經(jīng)從大多數(shù)的家庭退去,但它又換了一身北歐風(fēng)的行頭和一個洋氣的名字“琺瑯”涅槃重生。快去找找,你家有沒有一個名叫“琺瑯”的小鍋鍋?
@復(fù)古頭箍
樓主說的琺瑯小鍋鍋我家就有,是寶藍色的精致小湯鍋。但商家說“琺瑯”是一種寶石材質(zhì),你確定和以前幾塊錢的搪瓷是近親?哭啊摔!花了我三百大洋啊!
@神評妙妙
小時候,父親常坐在家門口,捧著一只印有“雙鹿制藥廠先進工作者”的搪瓷杯,邊喝茶邊與鄰居侃大山。父親去世12年了,搪瓷杯我還收著,原本潔白的杯壁早已斑駁。想父親了,我就往杯中撒把茶葉泡杯水,在茶香中追憶舊時光。
@自發(fā)光ing
搪瓷缸子裝豬油,我就想問下是怎么做到全國統(tǒng)一的?大人們用它裝豬油可以告訴小朋友一下嗎?萬一有小朋友以為是奶油偷吃了一大勺然后嘔出一汪油,灌進去半盆水喉嚨里也去不掉油hao味怎么辦?——別問我是怎么知道的!
@石子是石頭的孩子
夏天,外婆一大早就用最大的搪瓷缸子泡茶。自家炒的土茶柄子大,耐泡,咖啡色的茶水特別解暑。旁邊擺了幾只玻璃杯,誰渴就倒一杯喝。我們小孩玩瘋了,一頭沖回來,直接抱起搪瓷缸子對嘴喝,被好一頓罵。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