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雯
曾經(jīng)一起在歐洲留學、工作的好友小靜發(fā)來消息:“每次我覺得生活特別沒趣的時候都想來找你,因為我覺得你的生活很棒,這是不是你說的生活在別處?”
我望向自己的生活,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回應(yīng),而我也不禁自問:我過得好嗎?生活是有趣的嗎?那些曾經(jīng)向往的詩與遠方,是否已經(jīng)被生活的碌碌無為磨滅?
2014年我決定離職,離開歐洲去別處求學,希望未來可以轉(zhuǎn)換跑道成為一名記者。因為那么多人都想盡各種辦法留下,周圍的人覺得我傻得可憐:再蹲一陣子拿到綠卡,然后去做別的事情不好嗎?記者能賺多少錢?在歐洲過一份安逸的生活不好嗎?
我也不知道。我只覺得,留下來的生活一眼望得到頭,而內(nèi)心的虛無感已經(jīng)落得滿地。我沒什么大野心,只想日子過得有意義、有趣一些?!澳闾珢圩鰤??!迸笥颜f。那時我二十幾歲,她三十幾歲。
最終還是離開了,機場那次送別,漫天風雪。
一去8年,我碩士畢業(yè),經(jīng)歷了一些挫敗一些美好一些匆忙,也如愿成為記者。而我在歐洲的朋友們,買了我曾羨慕的帶著小花園的房子,在美麗的沙灘上度假。也有人回國創(chuàng)業(yè),也有人回來卻很后悔,甚至有人回來了又出去。
大抵生命皆是圍城,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進來。
我沒什么大野心,只想日子過得有意義、有趣一些。
原本平行的一群人在某個點開始分裂,然后各自生長成不同的形狀,又被自我圍困。當小靜覺得我的生活很棒時,我卻在為生活和下一個截稿日焦慮著,而我也羨慕著她擁有小花園那樣的房子,優(yōu)游歲月,碧水藍天。
于是,我回答不上來她的問題:自己是不是“在別處”或“在路上”,自己的生活是不是很棒,“詩和遠方”是不是只是一個天真小資的想象?又或者換個方式向自己提問:后悔當初的選擇嗎?
如今我也已經(jīng)過了30歲的門檻,我時時還會想起朋友說我“太愛做夢”,而我仍不知自己是不是還活在夢里。誠實地說,每當覺得自己撐不過下一個截稿日或等著發(fā)薪日時,我必會有所懷疑,但“后悔”又是最無用的感慨。
對留學生來說,去與留向來都是個難題。故土有親人,國外有其廣闊。其實無論去與留,都會對拋下的那個有所幻想。這就像是心頭的朱砂痣和墻上的蚊子血,紅玫瑰與白玫瑰,沒有人能兼得。
又何止是去與留,我們走過的每一步路、蹚過的每一次水、踩下的每一腳泥都是在抉擇,有時暗無星光,有時靠不到岸,最困窘的時候在沼泥里無望掙扎。
但我們又是這奇妙這溫柔這殘酷世界里的求生者,而輕塵棲弱草,又似雪泥鴻爪。生命終究會找到其出路,每個人都是。
8月立秋,仿佛給了一碗雞湯,我當自己先干為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