嗩吶的簡介
嗩吶,中國傳統(tǒng)雙簧木管樂器,擁有獨特的音色與氣質(zhì)。嗩吶管身多由花梨木、檀木制成,呈圓錐形,頂端裝有蘆葦制成的雙簧片,通過銅質(zhì)或銀質(zhì)的芯子與木管身連接,下端套著一個銅制的碗。嗩吶在南方是“八音”樂器中的一種,在河南、山東等地被稱為“喇叭”,在臺灣被稱為“鼓吹”,是我國極具代表性的民族樂器。
嗩吶的歷史
公元3世紀,嗩吶由東歐、西亞一帶傳入中國。明代,古籍中開始出現(xiàn)對嗩吶的記載。明代武將戚繼光曾將嗩吶用于軍樂之中,他在《紀效新書·武備志》中說:“凡掌號笛,即是吹嗩吶?!泵鞔跖偷摹冻熳印ぴ伬取穭t是描述嗩吶的經(jīng)典作品:“喇叭,嗩吶,曲兒小腔兒大。官船來往亂如麻,全仗你抬聲價。軍聽了軍愁,民聽了民怕。哪里去辨甚么真共假?眼見的吹翻了這家,吹傷了那家,只吹的水盡鵝飛罷。”明代后期,嗩吶已在戲曲音樂中占據(jù)重要地位,用以為唱腔伴奏、吹奏過場曲牌。到了清代,嗩吶被稱為“蘇爾奈”。清至民國時期有“麻金班”“毛旦班”“銀河班”等嗩吶演奏組織,在當時影響很大。到了近現(xiàn)代,嗩吶已成為中國民間使用頗廣的樂器之一。2006年5月20日,嗩吶藝術(shù)經(jīng)國務院批準,列入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名錄。
嗩吶的分類
嗩吶品種繁多,按不同標準可分為不同種類,這里,我們選擇部分進行介紹。
【按長短分類】
1.小嗩吶:桿長22-30厘米。最常用的是桿長23厘米的(又名“三吱子”)。流行于廣東、廣西、福建、湖南、江西等省區(qū)。音色柔和、空靈,多用來獨奏或合奏,尤以與二胡合奏最為動聽。
2.中嗩吶:桿長32-40厘米。最常用的是桿長37厘米的(又名“黑桿子”)。流行于江蘇、浙江和安徽一帶。音量介于大、小嗩吶之間,音色柔和,多用于歌舞伴奏,非常悠揚。
3.大嗩吶:桿長42-57厘米。最常用的是桿長50厘米的(又名“大桿子”)。流行于東三省、山海關和冀東一帶。音色雄壯大氣,常用來吹奏大型樂曲。
【按地域分類】
1.于都客家嗩吶
于都客家嗩吶在江西省流傳十分廣泛,至今已有幾百年的歷史。于都嗩吶音樂吸取了贛南采茶戲“燈腔”“茶腔”的特點,分為“喜調(diào)”和“悲調(diào)”兩種風格。于都客家嗩吶的吹奏形式是“公婆吹”,吹奏時采用兩種不同型號的嗩吶,“公”嗩吶音色低沉渾厚,“婆”嗩吶高亢嘹亮,兩種嗩吶交替吹奏,時而激昂嘹亮、響遏行云,時而飽滿圓潤、和諧悅耳,時而委婉幽怨、如泣如訴,處處顯示著客家傳統(tǒng)藝術(shù)的特色,代表曲目有《斑鳩調(diào)》《公婆吹》《拜將臺》等。
2.子長嗩吶
子長嗩吶源于陜北民間,興盛于陜西省子長市。子長嗩吶的主要特征:一是桿長碗大,音域?qū)挘茏陨硇纬梢魠^(qū)、音色、音量的鮮明對比。其音色高亢、渾厚、深沉,所吹奏的樂曲舒放有致。二是具有群體性、表演性,數(shù)百人可以集體齊奏同一首樂曲,邊吹邊舞,整齊統(tǒng)一,氣勢恢弘,被譽為傳統(tǒng)的“陜北軍樂隊”。三是既保留了傳統(tǒng)曲牌,又有移植民歌小調(diào)、戲劇、宗教音樂等產(chǎn)生的嗩吶曲牌,種類繁多,豐富多彩。代表性傳統(tǒng)曲牌有《大開門》《大擺隊》《得勝回營》《苦伶仃》等。
3.沁陽嗩吶
河南省沁陽嗩吶善于表現(xiàn)熱烈奔放的場面及大喜大悲的情感。沁陽嗩吶的音樂特征與沁陽的風土民情、語言發(fā)音一脈相通,高亢嘹亮、節(jié)奏明快,又極具曲張性和模仿性,既有北方之粗獷奔放,又兼具南方之婉轉(zhuǎn)柔美,國內(nèi)外名曲、民間小調(diào)、戲劇歌曲均能演奏,頗受當?shù)乩习傩障矏邸?/p>
4.大竹竹嗩吶
大竹竹嗩吶為川東大竹縣月華鄉(xiāng)獨有的竹嗩吶,以其雄渾、動聽的音韻載入四川省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名錄。數(shù)百年前,嗩吶傳入巴蜀,大竹人就地取材,用本地的竹子制作出了嗩吶?!秾④娏睢贰痘ú萋湟簟贰而P凰展翅》等曲牌均十分經(jīng)典。竹嗩吶的演奏形式多種多樣,音韻傳神,堪稱民俗瑰寶。
美文欣賞
被嗩吶燃燒
◎楊 虎
一進入冬天,黑石河兩岸成天嗩吶聲響。
這聲音如泣如訴,刺穿黃昏,在人心上撕扯出陣陣苦澀與茫然。嗩吶本不是我故鄉(xiāng)的樂器,卻深受我鄉(xiāng)親們的喜愛。成天勞作在田野間的鄉(xiāng)親,不曾像城里人那樣有著許多表達自己悲苦愁悶的方式,他們很多時候沉默如山。當嗩吶聲驟然在空曠遼遠的冬日田原上響起時,我鄉(xiāng)親們總是被它燃燒得不能自禁。當嗩吶聲穿越暮色而來,立刻,田野上肅立聆聽的男人女人熱淚滾落。
嗩吶聲起,那是天上落了一顆星,人間走了一個人。
嗩吶聲起,那是天上又落了一顆星,人間又走了一個人。
這是我故鄉(xiāng)的規(guī)矩,人走了,得用嗩吶送送。很多年以后,當我故鄉(xiāng)被城市消滅,當我突然意識到自己再也沒有故鄉(xiāng)可回的時候,耳邊便驟然響起那一聲聲凄愴的旋律,隨之浮現(xiàn)的,是我留在那旋律里的段段時光。
那時候,十多歲的我竟然愛上了嗩吶。我夢想做一個吹嗩吶的人,出席每一場鄉(xiāng)村葬禮,用自己所理解的音樂為逝者送行,寬恕他們在塵世間做過的一切,將他們的靈魂引入天堂。
這個念頭一經(jīng)從我的腦子里冒出,立刻讓我不得安生。我開始留意那些吹嗩吶的人,打聽他們中誰吹得最好。每個村莊都有值得驕傲的匠人,像瓦匠、泥水匠、使牛匠,他們走動在鄉(xiāng)親們的目光里,背影親切,面容安詳。而吹嗩吶的人不一樣。也許是因為承擔了靈魂送行人的角色,所以很多時候他們像影子一樣飄忽。他們一般不會輕易出現(xiàn)在誰的嘴邊,他們面目模糊。村里死了人,薄暮時分,吹嗩吶的人就孑然而來。人未至,聲先到,幾聲音符風一樣飄到門口。起初讓我百思不解的是,他們最開始吹出的那段旋律并不表達出絲毫哀傷的情緒,倒更像村口流淌的溪流,輕易就進入了人的內(nèi)心。聽到這聲音,死去的人臉上漸漸呈現(xiàn)出圣潔的安詳,仿佛那聲音一直抵達了他的靈魂深處,一下子就撫平了他最后的困擾。而茫然不知所措的活人們立刻像有了主心骨,他們不再紛亂地圍繞著死者。他們從驚慌中恢復過來,靜靜地,用悲傷緬懷死者。
在整個葬禮之中,吹嗩吶的人一直不動聲色,他手臂枯瘦,卻如有神助,將幾個音符輕輕組合,就左右了葬禮的全局。死者的所有親屬按輩分一一排好,他們在嗩吶聲的指揮之下,依照古老的習俗,在葬禮的高潮處號啕大哭,在追思的時刻哀哀啜泣,一連幾天,他們被嗩吶聲牽引著,一步一步將死者送到泥土下面。
而整個過程,吹嗩吶的人一直像置身事外,盡管他實際上是葬禮的主持人,但他總是神情木然,誰也瞧不見他內(nèi)心的波濤。
幾天過后,嗩吶聲突然就消失了。鄉(xiāng)村恢復了平靜,死者被親人們放進了記憶。而最令我奇怪的是,吹嗩吶的人仿佛根本就像不曾來過一樣,如同穿過村莊上空的一陣來歷不明的風,轉(zhuǎn)眼就撤退得無影無蹤。
現(xiàn)在想來,也許就是那聲聲嗩吶喚醒了青春期的我對于生與死的朦朧思考,也許正是吹嗩吶人的那種安然面對生死的態(tài)度激起了我做一名吹嗩吶人的愿望。
那些游蕩的日子,我不止一次悄悄尾隨著吹嗩吶的人,跟著他們穿過黑石河兩岸大大小小的村莊,見證了許多人的死亡,在嗩吶聲起伏的節(jié)奏中,我明白了死亡其實是一種再生。
(選自《西部散文選刊》,有刪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