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偉
夏、商、周之間的文化連續(xù)性,有各種不同的觀察角度。陳來《古代宗教與倫理》一書曾指出:“這種氣質(zhì)以黃河中下游文化為總體背景,在歷史進(jìn)程中經(jīng)由王朝對周邊方國的統(tǒng)合力增強(qiáng)而逐漸形成。而這種氣質(zhì)在西周開始定型,經(jīng)過軸心時代的發(fā)展,演變成為中國文化的基本人格。這種文化氣質(zhì)集中表現(xiàn)為重孝、親人、貴民、崇德?!保ㄉ睢ぷx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二0一七年版,7 頁)
從文獻(xiàn)記載來看,這種連續(xù)性可以說得更加具體。如關(guān)于祭祀制度,《周禮·考工記》說:“明堂者,天子大廟,所以祭祀。夏后氏世室,殷人重屋,周人明堂?!薄稜栄拧め屘臁氛f:“夏曰歲,商曰祀,周曰年,唐虞曰載。”同篇又說:“周曰繹,商曰肜,夏曰復(fù)胙。”關(guān)于學(xué)校教育的,如《孟子· 滕文公上》說:“ 夏曰校, 殷曰序, 周曰庠。學(xué)則三代共之。”《孟子》同篇還說:“夏后氏五十而貢,殷人七十而助,周人百畝而徹?!眲t是跟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有關(guān)的描述。
不過,這種文化連續(xù)性只是中國古代文化的眾多表現(xiàn)之一,或者反過來說,三代之間的文化斷裂性也是顯而易見的。正如王國維《殷周制度論》一文所指出的:“中國政治與文化之變革,莫劇于殷、周之際?!保ā队^堂集林》卷十)具體而言,涉及立子立嫡、廟數(shù)、同姓不婚、宗法和喪服之制等。比較而言,“周之制度、典禮,乃道德之器械,而尊尊、親親、賢賢、男女有別四者之結(jié)體也,此之謂民彝。……夫商之季世,紀(jì)綱之廢,道德之隳極矣”。傅斯年名文《夷夏東西說》(《慶祝蔡元培先生六十五歲論文集》,一九三三),更是旗幟鮮明地把夏、商兩代的文化差異歸結(jié)為“夷”“夏”之辨。以長江為界的南北對立,到三國時代才初顯端倪;而三代時期,“地理的形勢只有東西之分,并無南北之限”。傅文指出,夏、商、周三代的存續(xù)與更替,在地理上是西、東、西三系的交替。
從史籍記載來看,夏為華夏,夏在西方。見于《左傳》者,如“東夏”(襄公二十二年)、“華夏”(襄公二十六年)、大夏(昭公元年)、“夏墟”(定公四年)。見于《國語》者,如“戎夏”(晉語一)、“東夏”(楚語上)、“諸夏”(吳語)。商為東夷,或稱“戎殷”,可從《詩·商頌》“有娀方降,帝立子生商”“宅殷土芒芒”、《呂氏春秋·慎大覽》“夏民親郼如夏”(高誘注:“郼讀如衣,今兗州人謂殷氏皆曰衣”)、《尚書·康誥》“殪戎殷”及《逸周書·世俘解》“謁戎殷于牧野”等材料中得到證明??梢娤纳虒χ啪褪且南闹娴捏w現(xiàn)。
至于西周種姓與殷周關(guān)系問題,同樣涉及夷夏之辨?!秶Z·晉語》:“昔少典娶于有蟜氏,生黃帝、炎帝。黃帝以姬水成,炎帝以姜水成。成而異德。故黃帝為‘姬,炎帝為‘姜?!备邓鼓晗壬督芬晃恼f:“周以姬姓而用姜之神話,則姬周當(dāng)是姜姓的一個支族,或者是一更大之族之兩支。”同時我們又知道,“西羌之本出自三苗,姜姓之別也”(《后漢書·西羌傳》)。姜、羌字源相關(guān),地望從人為羌,女子從女為姜。由此可見,“姜本西戎,與周密邇,又為姻戚,惟并不是中國”(《歷史語言研究所集刊》第二本,第一分,一九三0)。
盡管三代之間孰夏孰夷很難形成公論,但有一點很明確,那就是華夏的“正統(tǒng)”地位可以從“雅言”一詞來索解?!墩撜Z·述而》說:“詩、書、執(zhí)禮,皆雅言也?!币嗉醋x《詩經(jīng)》《尚書》、行祭祀禮時,須用雅言。東漢鄭玄說:“讀先王典法,必正言其音?!卞X穆先生《讀〈詩經(jīng)〉》(一九六0)論述更詳:“《詩》之在古,本是先王之典法。西周人用西周土音歌《詩》,即以雅音歌詩也??鬃诱b《詩》,亦用西方之雅言,不以東方商、魯諸邦語讀之?!保ā吨袊鴮W(xué)術(shù)思想史論叢》第一冊,生活· 讀書· 新知三聯(lián)書店二00九年版,111 頁)
何謂雅言?簡單來說,雅言就是“夏言”?!盾髯印氛f“越人安越,楚人安楚,君子安雅”(《榮辱篇》),同時又說“居楚而楚,居越而越,居夏而夏”(《效儒篇》)。這兩句話格式相同、文字稍異,其實表達(dá)了完全相同的意思。因為“安”本來就有居坐義,可以引申為安居、居住。清儒王引之在《讀書雜志》中進(jìn)一步解釋說,“‘雅讀為‘夏,夏謂中國也,故與楚、越對文。”戰(zhàn)國楚簡把“大雅”“小雅”的“雅”都寫成“夏”,也證明了王引之的看法是對的。
傅斯年在《姜原》一文中還指出一樁極重要的事實:“在西周封建的事跡中,有一件很當(dāng)注意者,就是諸侯的民族不必和他所治的民族是一件事。譬如勾吳,那地方的人是斷發(fā)文身的,而公室是姬姓;晉,那地方的人民是唐國之遺,而公室又是姬姓?!币庠谡f明,統(tǒng)治階層是華夏貴族,被統(tǒng)治階層則可以是斷發(fā)文身、雕題交趾的“蠻夷”民族??梢姡瑐€政治集團(tuán)內(nèi)部的上層貴族和下層平民之間,也有著不可避免的夷夏之辨。
舉例來說,《左傳》襄公十四年有戎子駒支的一番話,他說:“我諸戎飲食衣服不與華同,贄幣不通,言語不達(dá),何惡之能為?”說完之后,“賦《青蠅》而退”。駒支雖是戎族,但身處顯貴,能操雅言,故而能吟《詩經(jīng)·小雅·青蠅》。又西漢劉向《說苑》載,鄂君子皙泛舟江上,忽然聽到越人擁楫而歌,但不解其意,于是只能把越譯召來,以“試為我楚說之”。子皙是上層階級(士人),只懂得楚國通行的雅言,聽不懂越人的土語,自然在情理之中??傊?,先秦時期在不同部族、民族乃至國家之間,雅言一直是溝通交流最重要的工具,和“通語”同義,區(qū)別于各地方言。雅者,正也,因此雅言就是華夏正音,區(qū)別于普通老百姓(庶人)所用的俗語、口語??娿X《周代之“雅言”》一文說:“雅即是夏,有別楚、越等方國,雅言亦自有別于楚、越等方言也。犬戎亂后,周室東遷,而共用語言,猶循西周之舊,承‘雅言之名,此亦如晉室南渡,宅京建康,而言談猶以北音為正也?!保ā蹲x史存稿》,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二0一七年版, 2 頁)
除了華夏正音之外,漢字無疑也起到了類似的功能,它“是文化的中樞神經(jīng)系統(tǒng),通過它我們征服了很多不同的方言,以及被高山大川阻隔的廣大地區(qū)。這個國家從商代就成為一個文化統(tǒng)一體,直至今天”(陳夢家:《中國銅器綜述》,中華書局二〇一九年版,278 頁)。不單是語言有雅(通語/ 官方語言)、俗(方言/ 口語)之分,文字也很早就有類似的分別。郭沫若《十批判書》說:“據(jù)我們從金文的研究上看來,春秋、戰(zhàn)國時代的列國銅器,不論是在北部的秦、晉、燕、齊,在南部的徐、楚、吳、越,其文字結(jié)構(gòu)與文章條理,并沒有什么不同。這斷然是兩周七八百年間自然進(jìn)化的結(jié)果。正統(tǒng)以外的文字,如陶璽戈戟之類的刻文,每多不能認(rèn)識,大約系由于故求茍簡,或有意出奇,如后世的花押之類。這不僅六國有之,秦亦有之?!保ā豆羧v史編》第二卷,人民出版社一九八二年版,448 頁)
王國維之所以提出“戰(zhàn)國時秦用籀文六國用古文”一說(《觀堂集林》卷七),也是看到了政體沿革、行政分割造成了文字書寫的東(秦)、西(六國)不同,可見“文書行政”不但對語言,對文字的“雅”“俗”之別也影響甚巨。李零曾對王國維的學(xué)說做過一番闡釋:“東、西二系的不同,雖有字體差異作依據(jù),保留西周文字的特點較多,略顯繁復(fù),不像六國文字,簡率省并,叛離西周文字較遠(yuǎn),但在戰(zhàn)國當(dāng)時,它們基本上還是平起平坐,基本上還是各自為政,并不足以構(gòu)成漢代那樣的對立?!保ā逗啿艜c學(xué)術(shù)源流》,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二00四年版,167 頁)漢代今、古文的對立,從文字層面來看,是標(biāo)準(zhǔn)字體(秦國小篆)和非規(guī)范字體(六國文字)之間的對立,也就是“雅”與“俗”的關(guān)系。
魏晉以降,夷夏之辨的話題非但并沒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推陳出新。北魏遷都洛陽以后,孝文帝雖然出身鮮卑,但極力學(xué)習(xí)漢族文化,希望用夏變夷,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無條件地強(qiáng)制推行北方正音?!段簳は剃柾蹯麄鳌酚幸欢斡涊d頗值得注意:
高祖曰:“……今欲斷諸北語,一從正音。年三十以上,習(xí)性已久,容或不可卒革;三十以下,見在朝廷之人,語音不聽仍舊。若有故為,當(dāng)降爵黜官?!豕涫浚桃匀徊??”禧對曰:“實如圣旨,宜應(yīng)改易?!备咦嬖唬骸半迖L與李沖論此,沖言:‘四方之語,竟知誰是?帝者言之,即為正矣,何必改舊從新。沖之此言,應(yīng)合死罪?!蹦酥^沖曰:“卿實負(fù)社稷,合令御史牽下。”沖免冠陳謝。
朝堂之上,禁用胡語,而且到底什么才是正音,皇帝非但不同意由自己說了算,更不能容忍朝廷命官借此逢迎媚上,敷衍視之。陳寅恪曾說:“秦漢以來,北部有兩個文化中心,一是長安,一是洛陽。北方漢人士族并不以江左政權(quán)為依歸,并不向往南朝。洛陽為東漢、魏、晉故都,北朝漢人有認(rèn)廟不認(rèn)神的觀念,誰能定鼎嵩洛,誰便是文化正統(tǒng)的所在。正統(tǒng)論中也有這樣一種說法,誰能得到中原的地方,誰便是正統(tǒng)?!保ā蛾愐∥簳x南北朝史講演錄》,天津人民出版社二0一八年版,196 頁)既然如此,洛陽方音自然應(yīng)該成為雅正之音的標(biāo)準(zhǔn)。顏之推《顏氏家訓(xùn)·音辭》說“榷而量之,獨金陵與洛下耳”,正是道明了這一點。
當(dāng)時北方所謂“五胡”外族,羯是匈奴的一支,鮮卑與蒙古同族,氐和羌同屬。因與中原漢族接觸頻繁、交往密切,“漸慕諸夏之風(fēng)”,尤其是上層貴族,“習(xí)《毛詩》、京氏《易》、馬氏《尚書》,尤好《春秋左氏傳》、孫吳兵法”的人不在少數(shù)(繆鉞:《讀史存稿》,190 頁)。
相比之下,長江以南的民族分布復(fù)雜得多?!段簳に抉R叡傳》說:“中原冠帶呼江東之人皆為貉子,若狐貉類云。巴、蜀、蠻、僚、谿、俚、楚、越,鳥聲禽呼,言語不同,猴、蛇、魚、龞,嗜欲皆異。江山遼闊,將數(shù)千里,叡羈縻而已,未能制服其民?!逼渲小柏G”字還有別的寫法,如“溪狗我所悉,卿但見之,必?zé)o憂也”(《世說新語·容止》)?!赌鲜贰ずC之傳》還記載了一則關(guān)于“正音”不敵“傒語”的有趣故事:
胡諧之,豫章南昌人也?!R武帝為江州,以諧之為別駕,委以事任。建元二年,為給事中、驍騎將軍。上方欲獎以貴族盛姻,以諧之家人傒音不正,乃遣宮內(nèi)四五人往諧之家,教子女語。二年后,帝問曰:“卿家人語音已正未?”諧之答曰:“宮人少,臣家人多,非惟不能得正音,遂使宮人頓成傒語。”帝大笑,遍向朝臣說之。
可以注意的是,在社會階級層面,夷夏之辨仍體現(xiàn)出自先秦以來一以貫之的“雙言制”特點。宮人屬上層階級,首先應(yīng)該熟習(xí)正音,但其家人不在朝廷做官,地位不同,即使會說一點正音,也肯定只能摻雜在傒語里使用。
夷夏之辨在南朝時期的語言生活里有兩點突出表現(xiàn),一是以吳為夷,二是以楚為夷。所謂“訶詈童仆,音雜夷夏”(《魏書·劉昶傳》),正是“音雜吳北,……江東以吳語接庶族之通例”(陳寅?。骸稏|晉南朝之吳語》)。而楚、雅之分也就是楚、夏之別。楚音不夠雅正,顯得粗鄙。《宋書·庾悅傳》:“高祖雖累葉江南,楚言未變,雅道風(fēng)流,無聞焉爾。”《南史·儒林·沈峻傳》:“《周官》一書,……北人孫詳、蔣顯亦經(jīng)聽習(xí),而音革楚、夏,故學(xué)徒不至。”《宋書·長沙王道憐傳》:“道憐素?zé)o才能,言音甚楚,舉止施為多諸鄙拙。”《世說新語·豪爽》:“王大將軍年少時,舊有田舍名,語音亦楚?!背c其他夷言常有糾葛,不容易厘清。如吳、楚有時合而論之、不做區(qū)分,如《切韻·序》說“吳楚則時傷輕淺,燕趙則多涉重濁”。再如閩、楚,“江左假息,僻居一隅?!m復(fù)秦余漢罪,雜以華音,復(fù)閩楚難言,不可變改”(《洛陽伽藍(lán)記》卷二)。
以吳、楚為夷,并非說它們屬于外族,而真正想表達(dá)的其實是“非正統(tǒng)”。所謂“至永嘉之亂,中原入夷,逖彼東南,遂為正朔;自爾南土之音,轉(zhuǎn)為雅正;雖方言俚語,尚有楚風(fēng),以視北朝人士,音辭鄙陋者,抑又有間矣”(黃侃:《聲韻略說·論音之變遷由于地者》)。
北人視吳、楚、閩地人為夷,但反過來南人也未必就承認(rèn)北人為正統(tǒng)。吳人稱中州北人為“傖”(《世說新語·雅量》注引《晉陽秋》)便是明證,宋元之際的胡三省在給《資治通鑒》(卷一三一)“傖楚”一詞作注時也說:“江南謂中原人為傖,荊州人為楚?!睎|晉陸玩(今蘇州人)把南渡的北人稱作“傖鬼”(《晉書·陸玩?zhèn)鳌罚?。以至于作為雅正代表的汴洛中州音,也被顧愷之(今無錫人)所譏評,“或請其作洛生詠,答曰:‘何至作老婢聲?!保ā稌x書·顧愷之傳》)
前面已經(jīng)指出,漢字與雅言(書面語)自先秦以來的正統(tǒng)地位和跨族群溝通的價值,到了南北朝時期,盡管是“南染吳越,北雜夷虜,皆有深弊,不可具論”(《顏氏家訓(xùn)·音辭》)的局面,典正的漢字也承擔(dān)著和雅言一樣的功能,而且其規(guī)范標(biāo)準(zhǔn)需要“會理合時”,與時俱進(jìn)。當(dāng)時的鴻儒顏之推對此有一番說明:
吾昔初看《說文》,嗤薄世字。從正,則懼人不識;隨俗,則意嫌其非,略是不得下筆也。所見漸廣,更知通變,救前之執(zhí),將欲半焉。若文章著述,猶擇微相影響者行之,官曹文書,世間尺牘,幸不違俗也。(《顏氏家訓(xùn)·書證》)
中國是民族與文化多元一體的國家。正因“多元”的現(xiàn)實,才有孔子以來夷夏(華夷)之辨、以夏變夷種種說法。而之所以能維持?jǐn)?shù)千年“一體”局面不變,就決不能忽視正音(夏言、雅言)的作用。雖然《左傳》(定公十年)所說的“裔不謀夏,夷不亂華”只是美好愿景,歷史上夷夏之間也不是沒有兵戎糾葛,但正因為有了正音的存在,不同民族間的文化交流與交融才變得可能,于是乎“中華民族是一個”(顧頡剛先生語)便不僅僅是一句口號,而成為不爭的事實。
總結(jié)言之,作為民族共同性的紐帶,明清以前的華夏正音有兩點尤為重要:
第一,階層性帶來的“雙言制”?!妒酚洝氛f“百家言皇帝,其文不雅馴,薦紳先生難言之”(《五帝本紀(jì)》)。又說“詔書律令下者,明天人分際,通古今之義。文章爾雅,訓(xùn)辭深厚,恩施甚美。小吏淺聞,不能究宣,無以明布諭下”(《儒林列傳》)。想強(qiáng)調(diào)的,無非是“當(dāng)時詔令,接近雅言,而小吏則只通方俗之語?!日?,自只有使僅通方俗語者,進(jìn)而能解普通話”(呂思勉:《論大學(xué)國文系散文教學(xué)之法》,安徽文藝出版社二0一三年版,432 頁)。同樣地,在中國古代,只有上層階級才更容易掌握和使用記錄雅言系統(tǒng)的漢字。
第二,正音標(biāo)準(zhǔn)的連續(xù)性。自周室東遷,直到宋末,政權(quán)中心總不出黃河中下游的中州汴洛一帶。即便有晉室南渡、宋室南遷之類的歷史事件,并沒有影響到以洛陽音為代表的正音標(biāo)準(zhǔn)。元明以后,政權(quán)更迭,中心北移,之前的夷夏之防也就不復(fù)存在了。政治中心與文化中心不一定完全重合,比如隋至中唐以前,雖然定都長安,文化繁盛仍以洛陽為最。當(dāng)然客觀來說,地形因素的考量也不容小覷。誠如呂思勉先生所言:“以夏為正,亦猶今日之以北方話為標(biāo)準(zhǔn),蓋北方地形平坦,交通便利,其語言之通行本較廣,故其勢力亦較大也?!保ā秴嗡济阕允觥罚?31 頁)這種延續(xù)性不但對于文化與文明傳承有著重要的意義,更是中華民族共同性與凝聚力的絕佳詮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