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家琪
天空灰蒙蒙的,被一棟棟高樓大廈擠滿了的視野里忽地閃過一抹醒目的白。
那是一種美得極張揚(yáng)的白,帶著不屬于這兒的色彩,驀然出現(xiàn)在喧囂中——那是一只白鷺。它奮力扇動著寬大的翅膀,在錯落有致的高樓間尋著獨(dú)屬于它自己的方向。
它飛過嘈雜的車道上往來的車輛,飛過陰沉的天間厚重的云層,飛到遠(yuǎn)處又不斷地折回原地,久久地在小城的上空盤旋。它一邊飛,一邊不斷地低鳴,像是迷了路的旅人,怎么也找不著回家的方向。
仰頭望向那只亂飛的鳥,我許久沒有回過神來。直到父親的摩托車發(fā)出轟鳴,我的思緒才從遼遠(yuǎn)的天際被拉回平地。
下了車,我整理好被風(fēng)吹亂了的圍脖,又開始了渾渾噩噩的一天。
“丁零零——”晨讀的鈴聲刺進(jìn)耳畔,我這才驚覺,我已把文章開頭的那句話讀了數(shù)遍,而那行簡單的文字卻一字一符都沒進(jìn)入我的腦子。我努力集中注意力,注視著那行文字,但不過一會兒,它們又一字不漏地跑回了書中。一節(jié)早讀下來,我極其勉強(qiáng)、疙里疙瘩地記下了一篇短文。
待到上課,好不容易在下課間的說笑中提起來的精神又一點(diǎn)點(diǎn)消散了,我的目光注視著老師,思緒不知飄向了何方。端坐在教室中的,只是一具沒有思想的軀殼。播放視頻的巨大聲響突然又將我從神游中驚醒,我咬著牙,鉚著一股勁,努力不讓自己睡去,才將一節(jié)課聽了個七七八八。
一開始寫作業(yè),我的頭就開始暈眩,太陽穴像是被用水泥封上了一般,沉甸甸的??戳税胩煲矝]有將那一長串的題目讀懂,便半猜半寫,質(zhì)量極低地寫完了作業(yè)。其實那題并不難,但最近的我不知是缺了哪根筋,做任何事都沒心沒肺的,應(yīng)付了事。向來大大咧咧的我竟有些恐慌,又有些被未知恐懼支配的迷惘,始終找不回那個曾經(jīng)自律上進(jìn)的自己。一顆滾燙的心“怦怦”地在胸腔里跳著,溢出些許驚惶。我站在“自我”的荒山野嶺中,回首尋望,卻再也找不著來時燈火通明的大道,只尋得四野令人窒息的寂寥。
忽然想起了早晨的那只白鷺,它迷失了生活的方向,我不也是迷失了自我?在一日日的混混沌沌中,在那些空落的白天后的黑夜,在那些昏沉的黑夜后的白天,我早就尋不回原來的那個自己了。
回家的路上,狂烈的風(fēng)一個勁兒地吹,凜冽刺骨地吹;沉甸甸的云,靜靜地挪,不動聲色地挪。那一刻,我無比清晰地聽到,時間的沙,一刻不停地漏,一刻不停地漏。我深知,留給我找回自己的時間已快要告罄,而我卻在迷失自己的路上一去不返……
天空中早已不見白鷺的影子,大抵,它已經(jīng)找回自己的方向了吧。
(指導(dǎo)老師:姜見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