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勇
心有敬畏,行有所止
有一個流傳甚廣的故事,盜賊問王陽明:“你說人人都有良知,你倒說說看,我們這群盜賊也有嗎?”陽明先生肯定地回答:“有!”盜賊說:“那你證明給我們看?!蓖蹶柮髡f:“只要你們照我說的去做,我就能證明給你們看?!蓖蹶柮髯尡I賊來到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讓他們一件件脫掉上衣、褲子、內(nèi)衣,最后只剩下一條內(nèi)褲。王陽明說:“繼續(xù)脫!”盜賊急得喊道:“不能再脫了!”王陽明笑著說:“你看,這就是你們的知恥良知?!逼鋵?,我更愿意將其看成這是人之所以為人的底線。
在某種意義上,堅守底線就是在堅守做人的原則。唐睿宗時,張說為相,兼修國史。有一天,他看到《則天實錄》中有關自己的一段記載,如鯁在喉,十分不快。原來。武則天時的兩個寵臣張昌宗和張易之,對宰相魏元忠恨之入骨,便誣陷魏元忠有謀反的言論。并誘逼時任鳳閣舍人的張說,讓他出面做證,迫于兩個人的壓力,張說答應了。他其實很猶豫,做吧,對不起良心;不做吧,明擺著眼前這道坎就難過。這時,武則天的詔令到了,命他當面對質(zhì)。同為鳳閣舍人的宋璟看出了問題,在他臨動身時勸他說:“名義至重,鬼神難欺,可萬萬不能伙同小人陷害君子??!”這番話堅定了張說的信念,在武則天問到此事時,張說如實稟告,是張昌宗逼迫他讓他誣陷魏大人的。結果,魏元忠得以免死,他被流放嶺南。這本是一樁充滿英雄氣概的壯舉。卻因為宋璟牽涉其中而大大貶損了張說的“完美形象”。在經(jīng)過幾天的內(nèi)心掙扎之后,張說想到了辦法,他現(xiàn)在是負責編修國史的史官們的最高領導,他想利用這個有利條件,修改幾個字,讓自己的形象完美起來。
這一天,張說來到史館,與著作郎們談起工作,順便提到自己的這段經(jīng)歷?!秳t天實錄》是吳兢和劉知幾所撰。而此時劉知幾已經(jīng)過世。張說故意有些生氣地說:“劉知幾寫齊國公魏元忠事,一點都不留情面,怎么辦?”這時,吳兢站起來,一臉嚴肅地說:“這本是我寫的,這段史文的草稿都在,您怎么能錯怪死去的人呢?”當眾頂撞頂頭上司,史官們都變了臉色。張說頗為尷尬,又實在說不出什么,找個借口走了,心里的疙瘩卻越結越大。后來,張說又放下宰相的身段,私下請求吳兢只改動幾個字。吳兢依然選擇拒絕,回答說:“假如順從您的請求,那么這部書的筆法就不能算作正直的,怎么能夠讓后世相信呢?”不久,吳兢被調(diào)動了工作,自然不是往上升,而是外放荊州做了司馬,直到唐玄宗天寶年間才得以返朝,當然這都是宰相張說的“功勞”。不過這并不能改變吳兢一代諍臣的本色,說話依然像筆一樣挺直,心中有堅定不移的底線——以事實為依據(jù)。
上海電視臺主持人曹可凡,在業(yè)內(nèi)被稱為“采訪明星最多的主持人”,他之所以獲此美譽,是因為從做《可凡傾聽》節(jié)目那天起,就給自己設了一道底線——對每一位受訪明星都以誠相待,把他們當朋友,絕不為追求收視率損傷他們的形象和利益。
一次,曹可凡約到了某著名演員。訪談前,這位演員的經(jīng)紀人跟他打招呼:“涉及某著名導演的問題不能問?!辈芸煞矟M口答應。誰知做節(jié)目時,這位演員談著談著,她自己竟提到了那位著名導演的電影,并做了一番評價。她的這番評價,絕對是“重磅炸彈”,是節(jié)目的看點,節(jié)目組的人聽了心中竊喜。誰知當晚,曹可凡就接到了那位著名演員的電話。她以商量的口吻對曹可凡說:“錄完節(jié)目后,我又仔細想了一下,覺得我評價那位導演的一些話,說得有點兒問題,那一段能不能別播?。俊卑闯@?,節(jié)目已經(jīng)制作完成,曹可凡完全有理由拒絕。但他沒有,他馬上答應道:“沒問題,就按你的意見辦?!笨僧敳芸煞惨獎h剪時,節(jié)目組的同事提出反對。因為在電視臺,收視率絕對是硬指標,與大家的利益直接掛鉤。曹可凡非常理解同事們的心情,耐心地勸導大家:“一個節(jié)目,要想在競爭中立足,做節(jié)目的人就要有一顆善良的心,不能為了收視率損害受訪者的利益……”聽了曹可凡的勸解,大家終于意識到不能偏離做節(jié)目的底線,愉快地做了刪剪。
無論是做人還是做事,都要給自己設定一條清晰的底線,底線就是生命線,是無論如何都不能逾越的道德之線。
(責任編輯/劉大偉 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