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群
六月,街頭,一條魚被按在電餅鐺上
煎烤。它的狂躁如電烤板上的油珠
刺刺啦啦,蹦跳著呼喊
你看著這一切,神思恍惚
此刻,天空是一頂通電的鍋蓋
地面是一塊油星四濺、煙匯火聚的鐵板
而你,想象著自己是那條待燒、待烤的魚
你不知道是該逃跑,還是該
一動不動,站在原地等待
像那些開膛破肚后依然大睜著眼
躺在一起的魚,在餐桌上
走完自己的路途和命運(yùn)
你無法想象一顆心、兩葉肺
重新回到一條魚的肚腹
你無法想象一些羽毛回到翅膀
翅膀回到魚的身上,魚
飛翔在天上。你無法想象
你抬腿就走,展翅就飛
的模樣。正如你不會去想
如何把白天變成黑夜,如何
把黑夜變成白天。你不會覺得
那有什么區(qū)別。你不會去想
這是不是你活著的悲哀,這
是不是一條魚的悲哀
此刻,你的身后,一個商鋪門前
年輕的女商販輕輕地咳著,她正用
一個土灶煎熬草藥。你的眼睛
循香而視——一個刻有魚紋的瓦罐
正坐在火上——燒,就像幾千年前
它坐在仰韶。你難以想象滾沸的湯里
埋藏著生死的秘密。你不知道你
可否賣出一首詩——用你所得去購買
一罐草藥的甘苦,讓一條魚得救
在這夏日午后,滾燙的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