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恩鵬
羅長江的《大地五部曲》文本手法其實并不陌生。魯迅的《野草》中有寓言文本和劇場文本,言說現(xiàn)實,批判現(xiàn)實。比如,以對話為主體的劇場文本《過客》《失掉的好地獄》,寓意或反諷的《狗的駁詰》《聰明人和傻子和奴才》《墓碣文》《死后》,自然人格化、悲壯且彷徨的《秋夜》,對“暖國的雪”和“朔方的雪”隱喻的《雪》,以及具有象征意義和理想主義的《好的故事》等等,隱喻精妙。上世紀(jì)20年代的作品有不少這樣的力作,如沈尹默、劉半農(nóng)、許玉諾、廬隱、許地山、焦菊隱、鄭振鐸、王統(tǒng)照、高長虹等作家的作品。更值得一提的是,上世紀(jì)后期彭燕郊的有關(guān)大生命本質(zhì)之哲學(xué)思考的《混沌初開》,以及靈魂漂泊和精神征跋的《漂瓶》。劉再復(fù)以“人性”與“神性”相融合、營造圣美天地的《讀滄海》,以及彷徨追懷夢想的《尋找的悲歌》等等長篇散文詩作品,開掘了“人本精神”探尋的問題,也驗證了“散文詩是大詩歌”和其文本可具備的闊綽容量。因此,在文本的“擴容”上,羅長江顯然受到上述文學(xué)家的啟發(fā)。或許如同安德烈·紀(jì)德《大地的糧食》受到《圣經(jīng)》的影響:“從《圣經(jīng)·福音書》中獲得了詩的靈感,通過音樂的形式捕捉到了對‘人的命運’的思考”的感悟。還或許受到了圣-瓊·佩斯跌宕起伏的《海標(biāo)》的變奏,尤其是精于節(jié)拍、抽象思維和敘寫中無不浸透著渺漠的生命滄桑感與宏大的宇宙感的影響。于是,就有了氣脈充足、濤流壯闊的《大地五部曲》。其盛大的織體結(jié)構(gòu),彌蕩著強烈的歌唱性。筆無空發(fā),墨無虛擲,以變幻結(jié)構(gòu)與內(nèi)涵有效地擴展了文本容量。以生命的關(guān)懷,灌注無盡的遐思。文本策略是以小說的語境、劇場的效應(yīng)、電影蒙太奇等等手法安排和架構(gòu)整體。不拘一格,并葆有諸多新文體“雜糅”。讓語言的綿密與思想的布局相關(guān),與理想化了的風(fēng)格相關(guān),當(dāng)然,也不妨礙從整體的概念、風(fēng)格、結(jié)構(gòu)、人物、情節(jié)等,來求證獨特的語境對散文詩文本的適用,甚至是開掘性的。
《大地五部曲》的文本立場明顯,根基堅實,從而枝葉紛披,思情飽滿、想象充沛,也讓詩的意象璨然生光。詩人一方面受“物色”感知,喻寫自然;一方面運用主體之思,關(guān)懷人類的處境。以含蘊“事典” (歷史民間事件與現(xiàn)實民間事件)的文本,打造生動活脫而又卓犖不凡的“大湘西”意境,抒寫了人類生命大地之形態(tài)。在一部作品里,馳騁自由自在的精神品格。 《大地五部曲》還穿插零碎的片斷,或者說一些“隨筆式”的思考。思理綿密,格局開闊,不為表象所滯,而是把哲理性的思辨與敘事性的詩歌融為一體。關(guān)注人類的整體命運,將一種廣義的“人類學(xué)”完美地呈現(xiàn)出來。其思考是與自然合拍的,是與人文精神相契的。因此,從這些意義上講, 《大地五部曲》是散文詩壇又一個重要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