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豪鵬

“云天收夏色，木葉動秋聲”，立秋一月有余，臺風“燦都”裹挾的雨水掠過悶熱而又暴躁的廣州。今日的廣州，遍地都換了妝，地鐵口、公交站臺形形色色的人群里，有遠眺馬路歸家心切的婦女、老人、學生，有饑腸轆轆正待胡吃海喝的上班族，也有破口大罵大聲呵斥電話那頭的“大壞蛋”。抬頭看，那有個牌坊——陳家祠，陳家祠廣場上，跳廣場舞的大爺大媽們，這頭跳得起勁，那頭也不相上下，老人家的步調似乎總是一致，而舞姿卻各有不同。有的似是就要摔下卻又立馬與舞伴相視一笑，繼而發(fā)出爽朗的笑聲，林林總總，好不快樂。這些人，有的是你的影子，有的是你人生中的過客，有的是你的親人和朋友，無論他們的角色如何，此刻，他們都被一個小攤販盯上了。

小攤販攤主其貌不揚，看起來十分拘謹，雙手總是無所適從的樣子，像是第一次“出攤兒”。你看他一下坐在大石頭上假裝看手機，時不時用余光瞟向地鐵出口，一下又站起來望向周圍，可不一會兒，又坐了下來，好像自己并不是來出攤兒的，而是路人。身旁的電動自行車上放著一個裝滿花束的紙皮箱，大約有八九束的樣子，包裝十分精美，花束的頂端還有閃閃發(fā)光的燈帶，使得花束看起來愈發(fā)鮮艷動人;地上是另一個紙皮箱，里邊放的也是花兒，但與電動車上不同的是，地上的紙皮箱里的是毫無規(guī)律可言的零散組合，估摸著有上百支的單枝包裝，顏色各異，有玫瑰，康乃馨，滿天星，波斯菊等。 值得一提的是，兩個紙皮箱上都寫著：免費自取。

正值下班高峰期，行人摩肩接踵，可十分鐘過去，二十分鐘過去，半小時了，兩個紙皮箱里的花束仍舊無人問津，它們著實是睡了個無人打攪的好覺。不過，事情的轉機很快就來了。一對情侶此時正從地鐵口出來，不知何故，吵了起來，爭得是面紅耳赤，誰也不讓著誰。小攤販主眼前一亮，好像突然間想起了什么，直接拿起一束花走到男生的面前，將花遞給了他，說道：不要錢，拿著吧。未等男生說什么，攤主已經回到攤位上了。很快，這對情侶果然和好了，手牽著手來到攤主面前問道：“你這花為什么不要錢？”攤主說：“因為，你們都值得被溫柔以待！希望這束花能帶給你們快樂哦！”

興許是得到了啟發(fā)，攤主改變了“售賣”方式，先是開始小聲嘀咕，免費送花，免費送花啦……嘀咕著嘀咕著，聲音逐漸大了起來，到最后直接放開變成了吆喝。這時候，過往行人的確被他的聲音所吸引，有因被驚擾而放慢腳步的，有持懷疑態(tài)度駐足觀看的，也有依舊行色匆匆的。但總的來說，他的吆喝得到了回應，越來越多的人來到攤位面前，待他們詢問真假并得到肯定的答復后便開始認真地挑上幾朵喜歡的花，有的也挑走了花束，準備送給心上人?？粗@群可愛的“顧客”臉上洋溢出來的笑容，攤主也是笑逐顏開，吆喝得更加起勁了。很快，兩個紙皮箱里的花所剩無幾，攤主也準備收攤兒了，這時旁邊的臭豆腐大叔似懂非懂地問：“小伙子，你這是體驗生活呢？還是花店出來做公益呢？”攤主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說：“大叔您等我一下?！敝灰娝咽Ｏ碌幕ㄈ齼上鹿Ψ虮阌衷闪艘皇€別說，扎得還挺好看。

攤主將這束花送給了大叔，“大叔，這是您第幾次收到花？”大叔樂得合不攏嘴，又似是羞澀得像個小姑娘，老半天了，嘴里才吐出“第一次”來。

“那您覺得心情如何？”

“說不上來，心里邊覺得很特別，不過還挺高興的！”

“對呀，他們和您一樣，都很高興。那您覺著，我不收他們的錢，是在賣花嗎？哈哈哈……”

大叔被攤主最后的這句話問得愣神，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么好，等到想回答時，小攤主已經騎上電動自行車離開了。

此時，大叔的聲音傳來：買臭豆腐送花嘞，買臭豆腐送花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