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平

五官分明，眼神果敢堅毅，眉宇間氣宇軒昂，這是緝毒英雄蔡曉東的照片。身為云南省出入境邊防檢查總站西雙版納邊境管理支隊執(zhí)法調(diào)查隊的副隊長、一級警長、三級警督，因為工作的特殊性，以往出鏡，蔡曉東從不露出真容。而2021年底，他被刊登在《人民日報》上的那張照片卻未打馬賽克。

就在2021年12月4日，蔡曉東在抓捕毒販過程中身受重傷，壯烈犧牲。2021年底，他被追授為云南省優(yōu)秀共產(chǎn)黨員、云嶺楷模。2022年1月，他被云南省政府評定為烈士。蔡曉東走了，他的愛妻娟娟萬分痛心。以下是娟娟對他無盡的思念和追憶——

嫁給緝毒警：浪漫與委屈相伴相依

認識曉東之前，我在西雙版納一家旅游公司做導(dǎo)游。2009年11月那天，我?guī)F到云南省勐臘縣旅游，遇見了時任勐臘縣邊防大隊財務(wù)助理的曉東。從小我就崇拜軍人，對一身軍裝、英俊帥氣的曉東一見鐘情，曉東也對我怦然心動。

相熟后，我了解到曉東是云南省普洱市江城縣人，1983年出生，大我4歲。因父親是緝毒警，他從小就喜歡警察這個職業(yè)。2006年，從云南民族大學(xué)畢業(yè)后，曉東如愿穿上軍裝。半年后，因表現(xiàn)突出，他被調(diào)到勐臘縣邊防大隊工作。

曉東很浪漫，我的生日或情人節(jié)，他不是給我發(fā)個520紅包，就是悄悄給我訂一束玫瑰，營造滿滿的儀式感。

一次，我因身體不適要到省城昆明手術(shù)，他提前請好假，寸步不離地守著我，術(shù)后我不能自理，大小便也是他幫我清理。曉東對我的各種關(guān)心體貼，贏得了病友們嘖嘖稱贊。

那時勐臘的案子不算多，我還沒領(lǐng)教到曉東工作的危險性。直到他調(diào)到云南省出入境邊防檢查總站西雙版納邊境管理支隊執(zhí)法調(diào)查隊，開始從事緝毒工作，我才知道，西雙版納的販毒分子活動猖獗，曉東開展緝毒工作時，如同在刀尖上行走。

讓我印象深刻的是，2011年11月，我們拍婚紗照那天，曉東接到一個電話后，只說要回單位執(zhí)行任務(wù)，就匆匆離開影樓。之后，他一連十多天都沒回來，手機也無法聯(lián)系。眼見原定于12月19日的婚期在即，我急得寢食難安。

半個多月后，曉東終于回來了。顧不上辦案勞累，他趕來向我道歉：“媳婦兒，對不起啊，我在辦特殊案子的時候，你是打不進來電話的?！蔽覞M腹委屈，淚水呼之欲出。

曉東一臉疼惜，又耐心解釋道：“你也知道，我是一名軍人，我們的肩上有責(zé)任，有擔(dān)當(dāng)，也有使命，你選擇跟我結(jié)婚，就要接受和面對這些。別生氣了嘛，今后我盡量少讓你擔(dān)心。”

聽到他這番話，我的氣消了，并大度表態(tài)：“東哥，你放心吧，我選擇了你，就一定會尊重你的職業(yè)。”“好嘞，我的好媳婦兒真是打著燈籠也難找啊！”曉東高興地將我擁入懷。

幾天后，在挑選結(jié)婚戒指時，知道曉東手頭不寬裕，我只選了一枚小小的金戒指。感動之余，曉東向我承諾：“等咱們結(jié)婚十周年時，老公給你買個漂亮的鉆戒！”“東哥說話要算數(shù)哦！”我調(diào)皮地回應(yīng)。

婚后，我們住在曉東向單位申請的兩室一廳宿舍里，因我很快懷孕，自此便辭職在家。盡管宿舍離他單位只有兩公里，但曉東是軍事化管理，不能經(jīng)?；丶?，頂多只在周末請一天假回來。好在退休的公婆和我們一起住，幫忙照顧家里。

懷孕3個多月時，我獨自乘公交做產(chǎn)檢，因低血糖，我昏倒在公交車站。曉東嚇壞了，破例請了一天假陪我做產(chǎn)檢。那天我小鳥依人般享受著曉東的照顧，曉東也很珍惜陪我的時光，他告訴我，等孩子出生了，他要請一個月陪產(chǎn)假好好陪我。

2012年秋，預(yù)產(chǎn)期在即，選擇順產(chǎn)的我陣痛厲害，曉東拉著我的手給我打氣：“媳婦兒，你一定可以的，你最堅強了！”“媳婦兒，我們的寶寶馬上就來到這個世界上，你猜寶寶長得像你還是像我？”……他的各種體己話，讓我和家人都很感動。

遺憾的是，還沒等女兒滿月，曉東又因公要提前歸隊，幾步一回頭地出了門。他依依不舍的模樣，令我百感交集。

刀尖上行走：家是最踏實的大后方

2016年11月，曉東升任支隊案件偵查隊隊長。沒過幾天，他就帶隊抓捕了一伙毒販，繳獲冰毒46.9公斤，受到領(lǐng)導(dǎo)的高度贊揚。高興之余，我再三囑咐他今后一定要注意安全，曉東憨笑著答應(yīng)我?？珊髞硭膽?zhàn)友們說，曉東一直以身作則，從不退縮。

2017年9月30日，曉東回家后，我發(fā)現(xiàn)他的右臂裹著紗布。原來，29日夜晚，在抓捕毒販時，見毒販試圖駕車逃竄，曉東果斷沖上前砸碎車窗，拉開車門，用槍直指嫌疑人，導(dǎo)致他的右臂被車窗玻璃劃出深深的口子，鮮血直流。得知他跟窮兇極惡的毒販們?nèi)绱似疵?，我膽?zhàn)心驚。曉東卻說，這次他們成功抓獲犯罪嫌疑人2名，繳獲冰毒169.7公斤，自己傷得值。他還再三囑咐我，他受傷的事千萬不要讓父母知道，更不能告訴親戚朋友們。

實際上，曉東做緝毒警這份工作，只有幾位近親知道。早在曉東參加緝毒工作之初，他就特地叮囑我：“我的工作特殊，你平時跟朋友聊天什么的，千萬別提我的職業(yè)，別人若問起，你就說我在地方做公務(wù)員?！蔽依卫斡涀×怂脑?，就連后來女兒問，我也只說“爸爸是警察”，全力協(xié)助他做好保密工作。然而，抓捕毒販遠比我想象的危險得多。

一次，曉東抓獲了一名外地毒販。在被送進看守所前，該毒販氣勢洶洶地指著曉東軍裝上的名字，惡狠狠地威脅道：“蔡曉東，兩年后老子就出來了，你給老子等著！”猶豫了很久后，曉東將這一切告訴了我，提醒我和家人一定要注意安全。更讓我擔(dān)憂的是，這并不是曉東唯一一次受到毒販的威脅，他很擔(dān)心毒販會順藤摸瓜傷害我們。

有一次被毒販威脅后，曉東出門不和我一同下樓梯，也不乘坐同一輛車。他還讓我在車里常備甩棍和防狼噴霧，叮囑我上車后一定要反鎖車門。這一切令我心生恐懼，但為了減輕曉東的心理壓力，我每次都盡力表現(xiàn)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更有甚者，2017年下半年，兒子出生前兩個多月的一天，我和曉東回娘家，快到時，曉東說：“媳婦兒，我們不要走在一起，拉開點距離?！蔽也唤猓瑫詵|這才告訴我，他們前不久在我娘家附近辦了一個案子，查獲了很多毒品，他怕和我走在一起，被壞人看出我們是夫妻。做緝毒警察的妻子真的太難了，我心中充滿了擔(dān)心和不安，還有對曉東的心疼。為了支持他的工作，此后，我每次回來都和他分開走。

兒子出生后，曉東幾經(jīng)考慮，要我和公婆帶著孩子們搬到老家去住。我很不情愿，撒著嬌向他嘟囔：“東哥，老家離你單位兩百多公里，太遠了，我不想跟你兩地分居嘛。”曉東摸著我的頭，嘆息道：“媳婦兒，我也舍不得和你們分開?？蛇@幾年我們在周邊辦的案子太多了，我一直都很擔(dān)心你們的安全，有些案子，我不敢跟你細講。總之你要知道，兇殘的毒販們什么事都干得出來，你必須帶著爸媽和孩子回老家小城，貸款買套房子住下來?！?/p>

見我猶豫，曉東又動容地說：“媳婦兒，不瞞你說，我每次回來上下樓時，雙腿都是顫抖的，生怕被壞人盯上。并非我怕他們，而是擔(dān)心一旦你們有什么三長兩短，我這輩子都過不去……”我再也不忍多說，乖乖接受了他的安排，說：“行，你安心工作，我在老家好好照顧家人?！睍詵|長吁一口氣。

讓我略感欣慰的是，我們在老家安頓下來后，盡管車程要一兩個小時，只要有空，曉東都會盡量抽時間回家陪我們。偶爾和好友吃飯，曉東會帶著我。我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他故意一本正經(jīng)地向別人介紹我：“這個小丫頭是我的女朋友?！彼脑捜堑门笥褌兇笮?，我也跟著大家一起樂。

到外地出差，曉東有時會給一家人買禮物，我的口紅、帽子都是他精心挑選的;發(fā)工資，他會第一時間轉(zhuǎn)給我。他曾在我面前嘚瑟：“好媳婦兒，你找了個好老公啊，你看，我一有時間就回來陪你，你真有眼光?。　蔽倚λ骸巴跗刨u瓜，自賣自夸?！?/p>

每次只要他說要回來，我就和擅長做菜的公公一起，做曉東最愛吃的黃燜雞、酸菜魚、臘肉等美味，美得他總感嘆“回家最幸福”“家里最溫暖”。

好幾次回來的時候，曉東都說：“媳婦兒，我真的很累，很想好好休息一段時間?！蔽液苄乃?。曉東在單位時，鬧鐘一響就必須起床，在家我就讓他睡到自然醒。女兒和兒子都乖巧懂事，從不打擾他休息。一次，兒子起床后，看見他還在房間睡覺，小家伙就用食指放在小嘴邊，發(fā)出“噓”的聲音，示意大家不要說話，還把門輕輕地關(guān)上。我的心都萌化了，和曉東說起這一幕后，他抱起兒子親個不停。

2018年，曉東拿到了轉(zhuǎn)業(yè)費，想提前給我買鉆戒。我不答應(yīng)，說：“咱先還房貸，鉆戒不著急買，反正咱不靠這些東西生活?！薄跋眿D兒，找到你，我真是三生有幸??！”曉東感動得抱起我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

曉東也有讓我生氣的時候。在景洪居住期間，那次，女兒高燒超過40℃，還說起了胡話，襁褓中的兒子也一直發(fā)燒。年近七旬的公婆急得六神無主，我也無助到極點，只好給曉東打電話。他卻扔給我一句：“我在下鄉(xiāng)辦案子，孩子們不就是發(fā)燒嗎？你帶他們?nèi)メt(yī)院看看好了?！蔽覛獾靡?，在電話里吼他：“蔡曉東，你整天只知道工作、工作！要是孩子燒出腦癱什么的后遺癥，有你后悔的！”

之后，曉東沒有趕回來，我和公婆只得帶著孩子們?nèi)ナ煜さ睦霞裔t(yī)院看病。結(jié)果，女兒剛退燒，兒子又因肺炎住院半個多月。在此期間，曉東忙著手上的案子，沒空來醫(yī)院，但他多次來電了解孩子的情況，還跟我解釋：“媳婦兒，不是我狠心，而是我責(zé)任在肩，不是說能放下就放得下的?！蔽液凸哦贾浪麗酆⒆?，也理解他的忙碌，沒有再責(zé)怪他。

為了減輕他的負擔(dān)，2020年上半年，我在女兒學(xué)校對面租了間10平方米的小門面，開始做漢堡、雞肉卷之類的小吃，忙得陪伴曉東的時間也少了。

一次，曉東好不容易回家，希望我陪他半天，可我想著做生意要好好守著，就告訴他：“你自己在家休息吧，我不能在家陪你吃飯。等會兒我在店里給你做道酸菜魚，你記得來拿?！彼聊藥酌?，笑道：“媳婦兒，別太累了，酸菜魚我下次回來再吃。”

曉東也有很多遺憾。那次我們聊天時，他感嘆道：“媳婦兒，從結(jié)婚到現(xiàn)在，我陪你們的時間不超過兩三年，每次休假都休不完，真的非常對不起你和孩子們?！本捅热纾?021年，女兒上三年級了，他休假時，才第一次參加了女兒的家長會。

2021年12月初，曉東回家休息半天。他開車帶著我和孩子們?nèi)ニ资澜缤?。沒多久，曉東接了個電話后，急切地告訴我：“你們等會打車回去，我的事比較緊急，我先把車開走了?！蔽以缫蚜?xí)慣了曉東的突然缺席，沒有太在意他的這次離開。

熱血灑邊關(guān)：以最堅定的姿態(tài)驕傲

以前曉東出去辦案，很少給我發(fā)信息，而這次執(zhí)行任務(wù)的前一天深夜12點，剛忙完的他還和我語音視頻：“媳婦兒，馬上就到我們結(jié)婚十周年紀(jì)念日了，等這個案子結(jié)束后，我給你買個漂亮的鉆戒，再去拍張全家福。”拍全家福我舉雙手贊成，要買鉆戒，我還是有點舍不得，曉東卻說：“媳婦兒，我答應(yīng)你的事一定要做到！”“哈哈，那我就勉強批準(zhǔn)吧！”我笑著同意了。

第二天早上7點，曉東又打來視頻電話，告訴我他起床了，還和女兒聊了幾句。也就在這天，我在家心神不寧。到了次日凌晨一點多，我選了3張曉東之前帶孩子們游玩的照片，發(fā)了個朋友圈，并配文：“珍惜那個很忙卻為你有空的人，愛惜那個很窮卻為你傾盡所有的人。”此時的我，做夢也想不到，僅僅十多個小時后，曉東就和我陰陽兩隔。

據(jù)戰(zhàn)友回憶，早在11月26日，曉東的支隊就了解到有毒販將攜帶大量毒品入境。12月4日，專案組經(jīng)摸排偵查后決定收網(wǎng)，曉東帶著戰(zhàn)友們潛伏在密林中。當(dāng)天下午2點左右，3名毒販出現(xiàn)，曉東率先出擊，奮力抓捕毒販?；靵y中，曉東遭到對方開槍射擊，雖有防彈衣保護，但他的肩部、腿部還是不幸中彈。在忍痛追出了10多米后，曉東摔倒在地。戰(zhàn)友們連忙跑來救援他，他卻讓大家先去抓毒販，直到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模糊，最終經(jīng)搶救無效犧牲……

驚聞噩耗，我的天塌了！曉東才38歲，他怎么忍心丟下我、老人和孩子們？沒有曉東，我未來的路怎么走？看到曉東躺在冰冷的棺槨里，我哭得死去活來。一旁的女兒淚流滿面，年幼的兒子不停地哭喊著“爸爸抱抱”，我肝腸寸斷。

12月8日，曉東的遺體告別儀式在西雙版納潑水廣場舉行?？吹疆?dāng)?shù)財?shù)千市民自發(fā)前來送別他，我痛徹心扉，也為曉東感到驕傲。

直到此時我才知道，在一線緝毒13年，他曾和犯罪嫌疑人亡命飆車，經(jīng)歷過多次激烈槍戰(zhàn)，數(shù)十次陷入生死危境中……

懷揣著勇敢和無畏，曉東先后參加專項緝毒行動358次，偵辦毒品案件247起，繳獲各類毒品1609.56公斤;先后榮立一等功、二等功、三等功各一次;榮獲優(yōu)秀警官、執(zhí)法執(zhí)勤先進個人、“云嶺國門緝毒標(biāo)兵”等榮譽。戰(zhàn)友們都說他無愧于鮮紅的黨旗，無愧于閃亮的警徽，無愧于鏗鏘的誓言！

回想著與曉東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我深陷在回憶的痛苦中。走進房間，我就想起一家四口在床上嬉戲的情景。那次，兒子要親我的臉，還喊著：“爸爸，你也要親媽媽。”曉東看著我壞笑，跟兒子談條件：“那你也讓媽媽親爸爸，爸爸也要親親哦。”一時間，我們親成一團，笑聲此起彼伏……

2021年12月19日，是我和曉東結(jié)婚10周年紀(jì)念日。我忍不住淚流滿面，不忍直視自己手上的戒指。如果曉東還好好的，他一定給我買好了漂亮的鉆戒，我也一定為他做好了酸菜魚，請他大快朵頤……可惜沒有了如果。

這段時間，我想念曉東，每晚都心痛失眠。一天夜里，我夢見他回家了。像以前一樣，他剛坐到沙發(fā)上就喊我：“媳婦兒，你幫我按摩按摩，我的腳好疼……”我忙答應(yīng)他，一邊幫他按摩，一邊心疼得眼淚直流……醒來后，我不得不再次回到?jīng)]有曉東的世界。我多希望這次曉東只是受傷，哪怕傷得再重，我也愿意用一輩子的時間來照顧他，陪伴他，天天給他做好吃的，天天給他按摩。

孩子們也很想念爸爸，一次，我無意看到兩個孩子在翻看曉東的照片。兒子看著曉東的軍裝照，嘟著小嘴，貼上去親了又親，不停地喊著“爸爸、爸爸”，我潸然淚下。女兒忙轉(zhuǎn)移我的注意力，說：“媽媽，你看爸爸的照片好帥，以后我也要當(dāng)軍人?！睍詵|的犧牲，讓女兒懂事了很多，這也讓我更心疼。曉東很疼愛女兒，經(jīng)常跟我說，女兒性格比較內(nèi)向，我們要多關(guān)愛她，要一起牽著女兒的手陪她走進婚姻的殿堂，可是現(xiàn)在，他卻食言了。

我緊緊摟住兩個孩子，堅定地說道：“是的，寶貝，爸爸是我們的驕傲，我們要向他學(xué)習(xí)?！眱鹤佑弥赡鄣穆曇魡栁遥骸皨寢專职衷趺催€不回來？”我強顏歡笑說：“寶貝們，爸爸去天上給你們摘星星去了。想他時，我們就看看天上最亮的那顆星星，那就是爸爸，爸爸在看著你們健康快樂地成長……”

（特別感謝云南邊檢總站對本次采訪的大力支持。）

編輯/涂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