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馬長林
京劇名旦程硯秋(又名艷秋),曾經(jīng)是梅蘭芳的學生,但在學滿出師后,唱做自成一派,演技出眾,名氣日盛,1927 年被報界評為“四大名旦”之一,與師傅梅蘭芳齊名。民國時期,程硯秋曾多次來上海演出,都引起轟動,給上海觀眾留下極深的印象。現(xiàn)挑選其中的幾次演出,敘其盛況,以饗讀者。
1922 年秋天,程硯秋首次來上海亮相。這次原本是上海亦舞臺派人到北京邀余叔巖來演戲,此時余叔巖已甚有名氣,自己掛頭牌,帶著程硯秋來掛二牌。18 歲的程硯秋首次來滬,從未見過上海的大世面,心情自然很激動。讓他沒想到的是,意外的事故,把他從二牌推為頭牌,獨立挑班了。
原來,不知為何故,上海的軍警同余叔巖搗亂,余叔巖沒辦法,只好偷偷買好火車票回了北京,把程硯秋擱在上海,這下急壞了陪程硯秋赴滬演出的羅癭公。羅癭公曾是程硯秋獨立走上京劇舞臺的恩人。面對這突然的變故,羅癭公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處置為好,他馬上去找了老朋友陳叔通先生,商量如何應(yīng)對,陳叔通主張先去問問程硯秋本人有什么打算。對大家的疑問,程硯秋似乎是胸有成竹,他斬釘截鐵地說:“若是問我的意見,我就要頂下去!至于有沒有把握,那就看票房賣票怎么樣吧!”于是亦舞臺老板以“余叔巖大老板因病停演,程硯秋老板頭牌演出”的牌子通告觀眾。
程硯秋決心獨自在滬上掛頭牌,心中自然有他的底氣,第一周八場戲(星期日加演日場),除了以《玉堂春》《虹霓關(guān)》等拿手戲打炮,還演了《能仁寺》《御碑亭》《奇雙會》《打漁殺家》《醉酒》和昆曲《思凡》等,觀眾盛贊,可說是一炮而紅,尤其是《玉堂春》一劇唱演后,觀眾評論說:“艷秋唱了《玉堂春》,一時間難得再有人敢唱此戲了。”就這樣連演了一個月,欲罷不能。
1949 年9 月“四大名旦”合影,后排中梅蘭芳,右荀慧生,左尚小云,前排中程硯秋
為祝賀程硯秋的成功演出,上海文化界名流簡照男、甘翰臣、康有為、吳昌碩、朱小蘭、袁伯夔、章一山、王聘三等三十余人特地在愚園聚會,大家舉杯相慶,作畫吟詩,祝賀程硯秋的成功。陳叔通私下里對程硯秋戲言:“這是余叔巖給了你一個機會。”
程硯秋雖然在上海唱紅了,但他格調(diào)很高,幫會頭目黃金榮來宴請他,他沒有赴宴。他不去拜流氓,結(jié)果小報把他罵得一塌糊涂。一些有錢的人捧他,他也不領(lǐng)情。他無時不在心中警告自己:不要像某些名角那樣栽倒在十里洋場上。陳叔通先生回憶程硯秋的上海之行時說:當時在上海給艷秋寫信的有兩種人,一種是女人勾引他,對此,他一概不理;一種是窮苦求助的,對此,他則把來信地址一一記下,艷秋與我出門時,拿著錢就往里弄一鉆,也不留什么名姓,只是送錢幫人,這是經(jīng)常的事。艷秋對有錢的人是驕傲的,對貧寒的人是同情的。
程硯秋沒有赴黃金榮的邀請,當晚卻應(yīng)約去看望白牡丹荀慧生,他們相互觀摩,切磋技藝,并且商量共同參加義演。當時上海組織了九班聯(lián)合的大義演,有程硯秋和荀慧生參加,盛況空前。
1922年程硯秋首次來滬演出,在亦舞臺的演出檔期尚未結(jié)束,丹桂第一臺就來預訂翌年的演出合同。為了不辜負上海觀眾的殷切之情,一年之后,1923 年9 月,程硯秋偕新婚夫人果素瑛,率領(lǐng)和聲社來上海丹桂第一臺演戲。這次還是羅癭公陪同,由他負責張羅一切。和聲社是程硯秋在當年年初組建的,以他為首,配了包括王又宸、郝壽臣、侯喜瑞、金仲仁、慈瑞泉等生、旦、凈、丑各行的名角,陣容十分整齊。
上海戲院的經(jīng)理,認為傳統(tǒng)老戲能確保上座率,為此要求程硯秋都演老戲。于是程硯秋決定頭十天內(nèi)唱老戲,并排定了《審刺湯》《法門寺》《罵殿》《寶蓮燈》等戲碼。戲院方面希望對戲碼作些改動,建議把頭年在上海唱紅的《汾河灣》《御碑亭》等戲放到前期演出,把上海觀眾尚不熟悉的《罵殿》放到后期去演。其實劇場經(jīng)理不知道,程硯秋上演的任何一出戲,都經(jīng)過了重新整理和排練,每一出戲都是他創(chuàng)新的成果,尤其是《罵殿》,更是他下功夫最多的一出戲。為此,按照戲院方面的要求,程硯秋以老戲《女起解》《能仁寺》《玉堂春》等打炮,新戲隨后而上。頭幾天打炮,要比上一年熱烈,而真正的高潮還是在新戲。首演《鴛鴦冢》時,丹桂第一臺的三層樓劇場內(nèi)無一虛席,臺下加凳直到門口,晚上八點鐘就拉起鐵門謝客,后來者仍絡(luò)繹不絕,盛況罕見。上海報紙載文評論說:這戲的情節(jié)很曲折,艷秋的表情很細膩,譬如同謝招郎訂婚一場的羞態(tài),獨坐閨房中的愁情,以及最后訣別時悲痛的神情,都做得非常佳妙,一處有一處的精彩。這種藝術(shù)手段,恐怕除了他老師梅蘭芳,沒有人及得上了。而這出戲的唱功更有音樂上的價值……
到《紅拂傳》演出這天,簡直風靡了上海灘。戲園奇滿特滿,不僅賣了站票,連舞臺上兩側(cè)也賣了臨時加票。滬上的朋友也為之大肆鋪排,舞臺上的花籃不下五六十個,舞臺兩側(cè),高懸起一副對聯(lián),二尺寬八尺長,紅錦緞為底,黑絨字,上聯(lián)為“艷色天下重”,下聯(lián)為“秋聲海上來”,對仗工穩(wěn),聯(lián)首巧妙地鑲嵌了“艷秋”二字,據(jù)說是金仲蓀撰文,羅癭公手書,由上海先施公司連夜剪字托裱制作。這副對聯(lián)一時廣為傳誦。這天的戲碼很硬,先有梅春奎的《雪杯圓》,劉奎官的《古城會》,小楊月樓和林樹森的《群英會》,至夜十一時,程硯秋的《紅拂傳》方才登場。演出中程硯秋唱腔婉轉(zhuǎn),舞姿飄逸,獲得極大成功,人們報以一次次熱烈喝彩和鼓掌。程硯秋的演出也引起了在上海的外國人很大興趣,英文《大陸報》《字林西報》的主筆都到場觀劇,日本駐滬領(lǐng)事和日本朋友60 余人,千方百計搞到戲票。那晚,丹桂第一臺門口附近,停放的小汽車竟達300 多輛。
《紅拂傳》首演后,上海各報發(fā)表了不少文章照片,倍加贊譽。英文《大陸報》女主筆訪問了程硯秋,《字林西報》總編輯親自寫劇評,還刊發(fā)介紹程硯秋的小傳。
程硯秋這次演期結(jié)束返回北京時,梅蘭芳親往車站迎接,衷心祝賀他這位弟子“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1940 年秋天,程硯秋率領(lǐng)秋聲社再次來到上海,同黃金大戲院訂立了40 天的演出合同。當時正是敵偽統(tǒng)治之下,程硯秋不可能再編演愛國、反抗思想過于直露的戲,迫于特定的歷史環(huán)境,他只能創(chuàng)演一些悲歡離合、兒女情長、諷刺世態(tài)炎涼的戲。由翁偶虹編劇、號稱“集程腔之大成”的代表作《鎖麟囊》創(chuàng)演,就此產(chǎn)生。
程硯秋16 歲時與羅癭公合影
1938 年,有一次程硯秋去山東演出,適逢膠東洪水泛濫,災(zāi)民流離失所,慘不忍睹。他盡己所能唱了幾場義務(wù)戲賑災(zāi),但洪水引起的種種悲慘情形總回際他腦中,他一直想編演一部以洪水為背景的戲,他想到了翁偶虹。
翁偶虹原名翁麟聲,10 歲時就開始給報社投稿,15 歲時因一篇征文《文姬歸漢序》與當時已經(jīng)唱紅的名旦程硯秋有了文字之交。翁偶虹的姨夫是梨園中人,他的父親也是個老戲迷,喜歡聽戲的翁偶虹受長輩影響,15 歲已經(jīng)能坐到清音桌旁唱幾段,16 歲時首次在學校舉辦的游藝會上彩唱演出了《托兆》中的楊七郎和《賣馬》中的單雄信,從此每年的游藝會便少不了他的彩唱。漸漸地,從本校演到外校,從學校演到戲園,帶有“翁麟聲君”四字的戲曲海報遍布街頭。高中畢業(yè)后翁偶虹在一所小學工作,后來辭職給各報投稿,每天上午寫作,下午即遍串九城票房唱戲。1930 年,中國第一個男女生合校的中華戲曲??茖W校成立,20歲的翁偶虹受聘在戲校兼職任教,由票友步入京劇創(chuàng)作領(lǐng)域。次年,翁偶虹為學生們改編了一出《溫酒斬華雄》,他長達半個世紀的京劇創(chuàng)作生涯就此揭開序幕。1939 年,翁偶虹為程硯秋編寫了《甕頭春》。
一天,翁偶虹到程硯秋寓拜訪。程見翁來到,立時從書櫥中取出清代焦循所著《劇說》,翻到夾有紙條的一頁,興沖沖地說:“您看這條材料能不能編個戲?”翁接過一看,原來是《只麈談》上一條百余字短文,說災(zāi)中贈囊故事,無人名,只是個梗概。翁在沉吟之中,程卻熱情鼓勵說:“根據(jù)您寫的《甕頭春》,我相信您一定會用輕松愉快的手法,完成一個輕松愉快的劇本,同時我也相信,您一定會輕松愉快地寫這個劇本,我們也會輕松愉快地排演這個劇本?!?/p>
于是翁偶虹以此百字資料為基礎(chǔ),精心設(shè)計故事情節(jié)和人物,寫出了《鎖麟囊》,把故事地點移往剛鬧過水災(zāi)的山東,描寫登州富家女薛湘靈出嫁,妝奩豐盈,并依鄉(xiāng)俗,備有母親贈滿貯珠寶的鎖麟囊一件,寓求早生貴子之意。出嫁途中遇雨,花轎在春秋亭暫避時,忽聞另一破花轎內(nèi)哭聲甚哀,詢問后,方知為寒士趙祿寒之女守貞,由于身世凄涼,不禁悲啼。薛小姐見狀,慷慨以嫁妝鎖麟囊相贈。6 年后,登州暴發(fā)大水,薛湘靈只身流落萊州,到盧府為傭。在陪主人孩子天麟玩耍時,想起自己失散的嬌兒,忍不住悲苦交集。天麟把球拋進一座小樓,逼湘靈去拾,湘靈無意中看到樓上供著自己所贈的鎖麟囊,不覺感泣。未料盧夫人原來就是當年的貧女,見狀盤問,才知湘靈就是當年贈囊之人,即改容禮敬,結(jié)為姐妹,并幫助湘靈一家團聚。
翁偶虹所編此劇情節(jié)曲折,悲喜交并,還穿插有不少插科打諢之詞,諷刺世態(tài)炎涼嫌貧愛富,程硯秋讀后拍手叫好:“您寫的這些事,都是觀眾在生活中耳濡目染的實際經(jīng)歷。把這些再現(xiàn)于舞臺上加以嘲諷,觀眾怎能不報以會心的一笑?料想觀眾會心一笑,就能醞釀出輕松的氣氛而籠罩全劇。而全劇的結(jié)局又是愉快圓滿的,觀眾定會歡迎。”
程硯秋對翁偶虹編寫的劇本非常滿意,全力構(gòu)思排演。翁寫劇本不過半月,程構(gòu)思唱腔、身段卻花了將近1 年時間,傾注了他20 年的藝術(shù)經(jīng)驗。他既吸收了本劇種其他行當?shù)某?,如《春秋亭》避雨所唱[流水板]中“忙把梅香低聲叫”一句,就是借用小生(娃娃調(diào))的唱腔,糅合得十分熨帖。甚至西洋歌曲的旋律也被糅合進去了。《鎖麟囊》公演時,因為是一出大戲,前邊沒有小戲墊場。戲開始時,因薛湘靈用了幕內(nèi)吩咐的手法,臺上雖未見其人,卻聞其聲,臺下早是鴉雀無聲,待到程硯秋所扮演的薛湘靈出場,唱出那段膾炙人口的[四平調(diào)]時,全場更是屏氣靜聽,唯恐漏聽了美妙的旋律。隨著劇情漸次進入高潮,好腔迭生,一下子便令上海觀眾傾倒了。
《鎖麟囊》演出轟動了上海,一連演出十場,每晚觀眾盈門,十場過后,改了一天戲碼,但是觀眾紛紛要求續(xù)演,于是又連演了十場,仍欲罷不能,最后又加演五場。據(jù)說當時程硯秋在上海黃金大戲院公演《鎖麟囊》時,臺下“程迷”們隨著他而唱,大有大合唱之勢,足見其藝術(shù)感染力之強烈。當時各報評論文章紛紛贊揚《鎖麟囊》的成功,其中有八個字的評語頗為深刻,這八個字是“秋云閱厚,韻絕塵寰”。程硯秋以他全面的藝術(shù)素養(yǎng),且是以喜劇方式征服了上海觀眾。
程硯秋在《鎖麟囊》中飾薛湘靈劇照
抗戰(zhàn)期間,程硯秋一度隱居北平青龍橋,學種莊稼,過隱居生活。1945 年9 月抗戰(zhàn)勝利后,他又走上舞臺,為東北難胞舉行了集資返回家園的義演,為廣西災(zāi)民舉行賑災(zāi)義演。程硯秋在北平公演后,令上海觀眾翹首北望,為了滿足上海觀眾的要求,1946年春天,程硯秋再次南下赴滬演出,直至翌年春天,幾乎上演了程派的全部代表作品,可說是程派藝術(shù)的一次大檢閱。
在這次來上海演出期間,發(fā)生了令上海京劇戲迷很驚訝的事,即程硯秋同他的師傅梅蘭芳唱對臺戲的事情,此事既是程硯秋藝術(shù)生涯中一件難忘的事,也成為民國時期上海京劇演出史上一段佳話。
程硯秋先是應(yīng)宋慶齡兒童福利基金會邀請,在中國大戲院演出。中國大戲院同時也邀請了梅蘭芳,但不知為何原因,中國大戲院為兩人演出所定的票價不一樣,梅蘭芳2元,而程硯秋是1.8元。這兩毛錢的差別,無疑說明程硯秋比不上梅蘭芳,這使程硯秋有點惱火,堅持非2 元不唱。僵持許久后,中國大戲院終于同意兩人同為2 元票價,但不再為程硯秋支付返程費。這事令程硯秋不悅,于是,他決定與梅蘭芳唱對臺,以此來證明自己并非不如梅蘭芳。
另有一種說法,是事后據(jù)程硯秋表示,他事先曾寫信問過梅蘭芳,那時梅因自己在上海演出的檔期還未定,就說你來好了,所以程硯秋說并不是他愿意打?qū)ε_。而據(jù)梅蘭芳說呢,當時他確是檔期未定,但也沒有鼓勵程來,后來情況變化,人情包圍,他也不能不同時登臺了。真相究竟如何,一直是個謎。
其實程硯秋同他師傅梅蘭芳唱對臺戲已不是頭一回。早在多年前,程硯秋自歐洲回國后,固定每星期一至星期三在北平中和園長期演出,數(shù)年不變。梅蘭芳雖星期一至星期三在第一舞臺演出,程硯秋仍檔期不動,照常演出來打?qū)ε_。從全盤演出時間來看,自然程打不過梅。但是有一次出現(xiàn)了意外。原來有一周梅蘭芳在星期一晚上貼出《穆天王》來,程硯秋這里前幾天知道了,就依他智囊杜穎陶的建議,貼出《梅妃》來。這出戲是程硯秋早期三大拿手代表作之一(另兩出為《紅拂傳》與《文姬歸漢》),唱做繁重,一年只演一次,往往在封箱時才拿出來。觀眾因為這是程硯秋輕易不演的好戲,因此到了星期一,中和戲院賣了個滿座,而第一舞臺那邊只上了九成座。這樣從上座率來講,程硯秋算是找回了一次面子,但是論觀眾人數(shù),中和園滿座不過1000 人,第一舞臺九成也超過2000 人,還是梅蘭芳的聲勢大。
而1946 年秋天這次梅程之戰(zhàn),梅蘭芳在中國大戲院演出時,配角有楊寶森、俞振飛、姜妙香等;程硯秋在天蟾舞臺演出,配角有譚富英、葉盛蘭等,雙方陣容都非常硬整。消息見諸報端以后,一時轟動上海灘,不僅當?shù)赜^眾熱烈訂票,南京甚至漢口、長沙的戲迷,也都趕來看戲。
其實,作為徒弟的程硯秋,對這次同師傅打?qū)ε_戲內(nèi)心也很糾結(jié),他對師傅既不服,又心懷歉意。幾經(jīng)思慮,他前往梅蘭芳住所致歉。梅蘭芳則安慰他說:“放心去演,排除外界干擾盡可能去發(fā)揮。”聽了師傅這番話,程硯秋放下了心中的石頭,開始安心準備對擂。
這次對擂,梅蘭芳以傳統(tǒng)戲為主,新戲只有新編的《抗金兵》。程硯秋那邊則正好相反,以新編《鎖麟囊》《荒山淚》《文姬歸漢》《女兒心》為主,老戲僅有《玉堂春》。最后雙方似乎“打了平手”。不過程硯秋深厚的演唱功底,仍給觀眾留下極深的印象。據(jù)曾在《鎖麟囊》中扮演梅香的劉斌昆評論說,程硯秋在音量運用方面功底深厚:“他的氣口打遠,把聲浪打出去,打得很遠。后來在天蟾舞臺演出,能一直打到三層樓外,唱得連三樓的角角落落都聽得很真切?!?/p>
對擂過后,和氣仍在。梅蘭芳和程硯秋打了一個月的擂臺之后,又攜手為宋慶齡兒童福利基金會義演了喜劇《四五花洞》,為此次來滬演出畫上了圓滿的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