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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法解釋限度的理論構建:從價值優(yōu)化論回歸合法限度論

2022-03-13 01:32
西南政法大學學報 2022年1期
關鍵詞:文義限度合法

魏 東

(四川大學 法學院, 成都 610207)

一、引言

刑法解釋限度范疇所欲解決的“真問題”是什么?對此,目前理論上存在兩種不同看法:一種是傳統(tǒng)觀點,認為刑法解釋限度就是解釋(擴張解釋)與類推之間的界限,所欲解決的問題是刑法解釋的合法限度(即“合法限度論”、狹義說);另一種是新近觀點,認為刑法解釋的限度既包括解釋與類推之間的界限,也包括合理的擴張解釋與不合理的擴張解釋之間的界分,應在“合法+合理”兩個層次上來論述這一問題,所欲解決的問題既有合法限度問題也有合理限度問題(即“價值優(yōu)化論”、廣義說),并且現(xiàn)在越來越多的學者支持“價值優(yōu)化論”這種廣義說的觀點。那么,刑法解釋限度在法理上到底應該秉持合法限度論還是價值優(yōu)化論,法理依據(jù)是什么?

對此問題,筆者在近期曾撰文明確主張合法限度論,認為刑法解釋的限度,即刑法解釋的合法限度,是指刑法解釋不能超出法律文本所規(guī)定的界限和程度,以確保刑法解釋結論合法性。因此,刑法解釋限度主要是指文義解釋的限度,所欲解決的主要問題是刑法解釋結論合法性的問題(即合法底線和空間范圍的問題),而不是解決刑法解釋結論合理性與合目的性的問題。這是因為,刑法解釋結論的合理性、合目的性應當分別通過論理解釋與刑事政策解釋來實現(xiàn),合理性和合目的性屬于優(yōu)化價值,是在文義解釋合法性限度內進行合理性和合目的性的進一步價值優(yōu)化,價值優(yōu)化的目標是越優(yōu)化越好,而不存在獨立于文義解釋結論合法性限度之外的解釋限度問題。應當說,筆者關于刑法解釋限度的上列論述還僅停留于簡單“表態(tài)”,僅隱含了某種“從價值優(yōu)化論回歸合法限度論”的傾向性觀點,尚缺乏深入系統(tǒng)的法理論證。

為此,本文重點圍繞著刑法解釋限度的實質內涵、判斷標準、詮釋學功能等三個問題展開法理研討,力圖在真正厘清刑法解釋限度“事物的本質”的基礎上,構建起更加科學、合理的刑法解釋限度理論并證立刑法解釋學的相關命題。

一、刑法解釋限度的實質內涵

欲理解刑法解釋限度,需要針對目前理論上存在的價值優(yōu)化論和合法限度論展開分析,還需要檢討強制解釋論對于刑法解釋限度的詮釋學意義。通過具體檢討和比較研究價值優(yōu)化論、合法限度論、強制解釋論針對刑法解釋限度的不同詮釋,有利于深刻理解和合理界定刑法解釋限度應有的實質內涵。

(一)應防止價值優(yōu)化論對刑法解釋限度的價值誤導

刑法解釋限度的價值優(yōu)化論在當下中國理論界受到極大追捧。龔振軍教授認為,刑法解釋限度是刑法解釋所能達到的具體、客觀的程度和范圍,應具有內在規(guī)范性、客觀性與確定性的品質,應是質的限度與量的限度的統(tǒng)一體,是事實與規(guī)范關系性的限度;強調刑法解釋限度是“刑法解釋正確性限度”,主張“犯罪定型——事物本質說”,因為“事物本質的考察,犯罪定型的把握,來源于在法律意旨、意義關系同質性的尋求前提下,演繹與歸納等置模式的推論”,表明“刑法解釋不僅關注條文的語言學意義,更關注條文的論理意義……說明了法條語義的最寬含義并不是刑法解釋的限度”。可以看出,在龔振軍教授的論述中,刑法解釋限度不但要解決“條文的語言學意義”等問題,還要解決“法律意旨、意義關系同質性”“條文的論理、規(guī)范意義”“正確性限度”等問題,而后者顯然屬于價值優(yōu)化范疇。

再如,王充教授認為,刑法的價值體現(xiàn)為確定性(安定性)與公正性(處罰必要性),刑法解釋的限度就是要在明確性與妥當性之間實現(xiàn)均衡。劉志遠先生認為,應當在刑法解釋限度中區(qū)分合理的擴張解釋與不合理的擴張解釋,不合理的擴張解釋如同類推一樣,都是違反了刑法規(guī)范的基本規(guī)則與要求,都是超出刑法解釋限度的不能接受的解釋。張明楷教授認為,刑法解釋不僅要禁止類推,還要禁止一切違反民主主義、違反預測可能性的不合理解釋。在這幾位學者的論述中,刑法解釋限度同樣需要解決“妥當性”“合理性”等價值優(yōu)化問題,甚至“禁止一切違反民主主義”這種更顯抽象的優(yōu)化價值也被納入刑法解釋限度之中。

上述觀點比較具有代表性,其特點是主張刑法解釋限度的價值優(yōu)化論立場,沒有明確將刑法解釋限度問題限定在文義解釋合法性范疇之內,給人的感覺是論理解釋和刑事政策解釋也有各自獨立的“解釋限度”問題。而實際上,所有的價值優(yōu)化問題,例如前述論者所提及的“法律意旨”“條文的論理、規(guī)范意義”“正確性”“妥當性”“合理性”“禁止一切違反民主主義”等價值優(yōu)化問題,正是論理解釋和刑事政策解釋的價值追求,即論理解釋和刑事政策解釋都必須在文義解釋合法性限度之內進行進一步的價值優(yōu)化。價值優(yōu)化的法理是(在合法性限度內)越優(yōu)化越好,而不需要在合法性限度之外再設立其他新的解釋限度。如果非要說刑法的論理解釋和刑事政策解釋還有“解釋限度”的話,那么應當認為這個“解釋限度”仍然只能是文義解釋的解釋限度(合法性限度、合法限度),而不存在獨立于文義解釋合法性限度之外的合理性限度或者合目的性限度。如果將價值優(yōu)化問題納入刑法解釋限度范疇,很容易混淆刑法解釋合法性底線價值(合法限度或者合法空間)與優(yōu)化價值(即合理性和合目的性等優(yōu)化價值)之間的關系,最終結果是很容易模糊刑法解釋限度的應有內涵和功能,不利于刑法解釋限度的法理闡釋。因此,應在基本立場上避免價值優(yōu)化論在刑法解釋限度之內添加合理性和合目的性價值,避免在合法限度的基礎上泛化價值判斷,干擾合法限度的聚焦。

需要特別說明的是:本文強調刑法解釋限度的理論構建需要從價值優(yōu)化論回歸合法限度論,并不是主張在刑法解釋中放棄“價值優(yōu)化”,而僅僅是強調在文義解釋中聚焦于解決“合法性”底線價值問題(合法限度問題),而將“價值優(yōu)化”問題放置于論理解釋和法社會學解釋(刑事政策解釋)之中,即論理解釋聚焦于解決“合理性”價值優(yōu)化問題,法社會學解釋(刑事政策解釋)聚焦于解決“合目的性”價值優(yōu)化問題。所謂刑法解釋的合法性,是指刑法解釋(結論)所具有的符合憲法和法律的明文規(guī)定與基本精神的屬性,這是刑法解釋的底線價值和合法空間(合法性限度、合法限度);所謂刑法解釋的合理性,是指刑法解釋(結論)所具有的符合憲法和法律規(guī)定的實質法理、刑法教義學原理和常識情理的屬性,這是刑法解釋的“合理性”優(yōu)化價值(價值優(yōu)化范疇);所謂刑法解釋的合目的性,是指刑法解釋(結論)所具有的符合刑事政策目的價值目標,具體包括防控犯罪價值意義上的“秩序”目的性、保障人權價值意義上的“自由”目的性、社會發(fā)展意義上的“效率”目的性與“公正”目的性等四項價值目的性及其權衡整合的屬性,這是刑法解釋的“合目的性”優(yōu)化價值(價值優(yōu)化范疇)。由此,應當通過體系性的文義解釋、論理解釋、法社會學解釋(刑事政策解釋),依次解決刑法解釋的合法性、合理性、合目的性等問題,最終實現(xiàn)刑法解釋結論“三性統(tǒng)一體”。

(二)應將強制解釋論引入刑法解釋限度論

強制解釋論是一個重要的解釋學理論,目前僅有少數(shù)解釋學學者注意到這個理論,刑法解釋學迄今為止尚沒有引入這個理論。而筆者認為,在刑法解釋學中引入強制解釋論有利于實現(xiàn)刑法解釋學理論創(chuàng)新。筆者曾撰文指出:刑法解釋學不但通過文義解釋來證立刑法解釋結論合法性,還通過解釋限度論和強制解釋論來證立刑法解釋合法性問題。筆者此前提出的這一論斷,顯然是將刑法解釋限度論和強制解釋論作為證立刑法解釋合法性的兩種并列理論來看待的。值得思考的問題是:解釋限度論是從肯定面(肯定合法性角度)來限定文義解釋結論合法性限度,強制解釋論是從否定面(否定合法性角度)來反向證立并限定文義解釋結論合法性限度,二者的共同點都是限定文義解釋結論合法性限度,既然如此,是否可以將強制解釋論納入解釋限度論之中進行一體化思考?

強制解釋,又稱為強制闡釋,是指背離文本話語,消解文學指征,以前在立場和模式,對文本和文學作符合論者主觀意圖和結論的闡釋。強制解釋論認為:“強制闡釋的一個普遍表現(xiàn)是,偷換對象,變換話語,借文本之名,闡本己之意,且將此意強加于文本,宣稱文本即為此意。如此闡釋,違反闡釋邏輯規(guī)則和闡釋倫理,其合法性當受質疑?!薄瓣U釋是有對象的,對象是確定的,背離確定對象,闡釋的合法性立即消解?!笨梢哉J為,強制解釋論原理是從更基礎的闡釋學立場(即解釋對象的確定性與合法性的立場),從否定面(否定合法性角度)來反向證立刑法解釋合法性命題。但是,從“解釋對象”的確定性與合法性來證立刑法解釋合法性命題的全部內容,是否可以納入“解釋限度”之內來證立刑法解釋結論合法性,這是一個值得檢討的法理問題。筆者認為,強制解釋論在本質上就是解釋限度問題,強制解釋論所揭示和反對的“借文本之名,闡本己之意”現(xiàn)象,可謂是超出解釋限度的極端現(xiàn)象,這種極端現(xiàn)象在強制解釋論中可以解讀為“解釋對象確定性缺失”“解釋對象合法性缺失”“解釋結論合法性缺失”等。可以認為,將強制解釋論引入解釋限度論,有利于更加周全、深刻地闡釋解釋限度的實質內涵。例如,針對那些“借文本之名,闡本己之意”的文義解釋現(xiàn)象,不但可以運用“語用意義的國民預測可能性說”來判斷其已超出解釋限度(詳見后文論述),同時,在將強制解釋論引入解釋限度之后,完全可以借助強制解釋論“解釋對象合法性缺失”等命題來強化解釋限度的判斷,從而有利于進一步增強解釋限度的理論闡釋力。

因此,在引入強制解釋論直接以“解釋對象”的確定性與合法性等命題來強化詮釋解釋限度(并證立解釋結論的合法性)時,不但不會形成對刑法解釋限度范疇任何程度的忽略與消解,反而更有利于從強制解釋論“解釋對象合法性缺失”等命題的否定面來更加周全、深刻地闡釋解釋限度的實質內涵。

依解釋學原理,解釋對象的確定性與合法性至少包括(但不限于)以下內容:解釋對象是否客觀存在,解釋對象是否確定,解釋對象是否合法等。那么,在解釋限度中引入強制解釋論后,凡是否定解釋對象的客觀性、確定性、合法性的強制解釋均可以被認定為超出解釋限度。例如,2007年7月8日公布的“兩高”《關于辦理受賄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第9條規(guī)定:“國家工作人員收受請托人財物后及時退還或者上交的,不是受賄。”這一條規(guī)定應該如何解釋適用?對此問題的回答主要有以下三種看法:第一種看法是“既遂后例外出罪說”,認為“既遂之后不出罪”的刑法教義學原理是存在例外情況的,這一條規(guī)定屬于“既遂后出罪”的例外規(guī)定。第二種看法是“無故意不歸責的注意規(guī)定說”,認為這一條規(guī)定沒有修改并且也無權修改刑法關于受賄罪的明文規(guī)定,它只是對刑法規(guī)定的具體解釋,并非刑法的淵源,只能根據(jù)刑法規(guī)定將那種在客觀上收受他人財物但是在主觀上沒有受賄故意的情形排除在受賄罪之外,將沒有受賄故意的“及時退還或者上交”的行為解釋為不構成受賄罪,充其量屬于一種注意規(guī)定(而非創(chuàng)設新的立法規(guī)范的擬制規(guī)定)。第三種看法是“刑事政策說”,認為這一條規(guī)定包含兩種情形:一是收受他人財物并不具有受賄故意的情形;二是雖有受賄故意但基于刑事政策的理由而不以受賄罪論處的情形,即“司法解釋……是以非犯罪化處置來鼓勵那些受賄的人及時改正錯誤”,是根據(jù)《刑法》第13條規(guī)定的“情節(jié)顯著輕微危害不大的,不認為是犯罪”而認為該行為不是犯罪……正所謂在犯罪的道路上“架設一條后退的黃金橋”。那么,從刑法解釋限度來看,上述三種觀點“合法性”應當如何評判?

筆者認為,上列三種觀點中“無故意不歸責的注意規(guī)定說”堅守了刑法解釋限度“合法性”底線,其中涉及強制解釋論“解釋對象確定性缺失”“解釋對象合法性缺失”等命題的運用。在法理上,刑法解釋活動的解釋對象只能是刑法文本(刑法立法規(guī)范文本),《意見》本身就是對刑法文本的解釋適用,那么,《意見》的解釋性規(guī)定的具體含義就只能作為刑法文本的解釋結論來對待,從而,(作為刑法文本的解釋結論的)《意見》的解釋性規(guī)定的具體含義就必須依據(jù)刑法文本來確定:依據(jù)刑法文本所得出的解釋結論(即《意見》的解釋性規(guī)定的具體含義)才具有合法性,不依據(jù)刑法文本(而是游離于刑法文本之外)所得出的解釋結論就不具有合法性。那么,理論上可能面臨的追問是:《意見》也需要解釋,在《意見》的解釋活動中,解釋對象難道不是《意見》本身而是刑法文本嗎?這個問題正好是強制解釋論所欲回答的核心問題、根本問題:只要承認《意見》是對刑法文本的解釋(解釋結論),就應當承認《意見》不是解釋對象(即刑法文本才是解釋對象),《意見》只是解釋結論;只要承認《意見》是對刑法文本的解釋(解釋結論),就應當以刑法文本為依據(jù)來確定《意見》的解釋性規(guī)定的具體含義(解釋結論)的合法性限度,凡是超出刑法文本所可能包含的具體含義的解釋結論就不具有合法性??梢?,刑法文本與《意見》的關系屬性需要謹慎判斷:刑法文本是解釋對象,《意見》是解釋結論(即《意見》的解釋性規(guī)定的具體含義),二者之間的關系屬性是解釋對象與解釋結論的關系,凡是不以刑法文本作為解釋對象所得出的解釋結論(即《意見》的解釋性規(guī)定的具體含義),就存在強制解釋論“解釋對象確定性缺失”“解釋對象合法性缺失”“解釋結論合法性缺失”等命題所揭示的合法性危機。

刑法解釋的解釋對象只能是“刑法文本”,而“刑法文本”以外的其他法律文本以及全部“軟法”文本(例如《意見》)均不屬于作為刑法解釋對象的刑法文本。刑法解釋學盡管承認“軟法”對于刑法解釋具有極其重要的意義,尤其是承認“軟法”對于解釋者“前見”的形成和影響等方面均具有刑法解釋論價值;但是,“軟法”并不能成為也不能等同于作為刑法解釋對象的“刑法文本”,一旦以“軟法”文本取代“刑法文本”并將“軟法”作為刑法解釋對象來對待,就超出了刑法解釋限度“合法性”底線,即屬于強制解釋論“解釋對象確定性缺失”“解釋對象合法性缺失”“解釋結論合法性缺失”等命題所揭示的超出刑法解釋限度“合法性”底線的情形。因此,“無故意不歸責的注意規(guī)定說”在理解上述《意見》第9條的解釋性規(guī)定的具體含義時,堅持以刑法文本關于受賄罪的明確規(guī)定為依據(jù),而不是將《意見》第9條的規(guī)定直接作為刑法條文予以適用,這一見解堪稱精當。由此可見,在審查《意見》第9條規(guī)定的解釋結論的合法性(以及合理性)時,實質上是在審查作為解釋對象的“刑法文本”的解釋限度問題:到底是以《意見》第9條(屬于“軟法”)作為刑法解釋對象合法,還是以《刑法》第385條(受賄罪)作為刑法解釋對象合法?顯然,將《意見》第9條規(guī)定的解釋結論的合法性審查的核心和關鍵聚焦于刑法文本的“解釋限度”(解釋對象合法性限度)問題上,實質上正是運用強制解釋論“解釋對象確定性缺失”“解釋對象合法性缺失”“解釋結論合法性缺失”等命題所揭示的刑法解釋限度“合法性”底線這一原理,在確認以《刑法》第385條(受賄罪)作為刑法解釋對象合法的基礎上,應當否定以《意見》第9條(屬于“軟法”)作為刑法解釋對象的合法性,因為《意見》第9條本身就只能被看作是對“刑法文本”(《刑法》第385條)的解釋,凡是否定解釋對象“刑法文本”(《刑法》第385條)的客觀性、確定性、合法性的強制解釋均應被認定為超出解釋限度。

綜上,由于強制解釋論堪稱解釋對象合法性理論(即通過否定強制解釋來證立解釋對象合法性的理論),強制解釋論關于解釋對象合法性的論述,對于進一步豐富解釋限度論具有重要意義。強制闡釋論也承認文本的自在性,認為文本獨立于闡釋者而存在,其自身蘊含的意義是有限的、確定的;同時也承認文本的開放性,認為理解者對文本的合理闡釋與發(fā)揮也是客觀存在的現(xiàn)象,但是應注意“確定的意義不能代替開放的理解,理解的開放不能超越合理的規(guī)約”,必須尊重文本的自在性與闡釋對象的確定性。這些理論知識可以說極大地豐富、深化了解釋限度論,它賦予了解釋限度更加豐富、深刻的內涵,解釋對象的自在性、客觀性、確定性與合法性等均應當成為解釋限度的內在規(guī)定性;不僅如此,對文本——即“自在性、客觀性、確定性與合法性”確定之后的文本——進行文義解釋,還應當以法律文本的語言意義為標準進一步確定解釋解釋論合法性限度。

(三)應強化合法限度論對刑法解釋限度的有效詮釋

有學者指出,縱覽我國學者關于刑法解釋限度的論述,多集中于解釋與類推的界限命題上展開研究,以“解釋與類推的區(qū)分”(具體是刑法擴張解釋與類推解釋的區(qū)分)的研究取代“刑法解釋限度”的研究,形成了隱性的“刑法解釋限度”研究這一現(xiàn)象。這種觀察結論盡管并不周全,因為刑法解釋限度論是較多學者關注和直接討論的重要問題(而并非作為一個隱性問題來對待),并且刑法解釋限度論并非僅限于解決“解釋與類推的區(qū)分”,因為不合法的(文義)解釋并不一定就是類推解釋,還可能是其他類型的強制解釋或者隨意解釋;但是,也應當承認這種觀察結論確有一定道理,因為刑法文義解釋限度論中基本都涉及“解釋與類推的區(qū)分”的討論(但是并非僅限于這一討論),并且通常是以文義解釋限度作為刑法擴張解釋與類推解釋之間的區(qū)分標準,即超出刑法的文義解釋限度的“擴張”解釋在多數(shù)情況下屬于類推解釋(但是在部分情況下也可能屬于其他類型的強制解釋或者隨意解釋),沒有超出刑法文義解釋限度的“擴張”解釋屬于合法的擴張解釋。通過前面的討論可以發(fā)現(xiàn),刑法解釋限度在實質上就是文義解釋限度,所欲解決的問題是文義解釋的法治底線和合法空間問題,即“刑法解釋禁止超越文義”,要求“案件必須在法律的名義下被裁決,這是法治最低限度的要求”??梢哉J為,這些論述都是基于合法限度論立場對刑法解釋限度所作的法理詮釋。

合法限度論立場強調必須盡力避免價值優(yōu)化論的極端傾向,即防止價值優(yōu)化論在刑法解釋限度之內“額外添加”合理性和合目的性價值判斷,干擾合法限度的聚焦。同時,應借鑒吸納強制解釋論主要通過審視“解釋對象的合法性”限度問題(以及強制解釋論“解釋對象確定性缺失”“解釋對象合法性缺失”“解釋結論合法性缺失”等命題),直接排除“解釋對象的合法性”限度缺失現(xiàn)象以初步保障“解釋結論的合法性”限度,進而將“解釋對象的合法性”限度作為“解釋結論的合法性”限度的基礎(前置性條件),并且將“解釋對象的合法性”限度作為解釋限度的應有內容;另一方面,又要充分認識到解釋限度的實質內涵并不能簡單地等同于、停留于“解釋對象的合法性”限度判斷,而是在“解釋對象的合法性”限度判斷基礎上還需要進一步進行“解釋結論的合法性”限度進一步審查,真正將刑法解釋限度周全地限定在(刑法文義解釋的)解釋對象合法性限度和解釋結論合法性限度等兩個維度的判斷。由此可以得出以下結論。

刑法解釋限度,是指刑法文義解釋所不能超越的、法律文本(刑法文本)所限定的文義界限和程度,以確保刑法解釋對象和解釋結論的合法性(限度)。因此,刑法解釋限度的“真問題”只能是刑法文義解釋的合法限度問題,所欲解決的主要是刑法文義解釋的解釋對象合法性限度和解釋結論合法性限度的問題,而不解決合理性與合目的性的問題?;诤戏ㄏ薅日摿觯谭ń忉屜薅鹊膶嵸|內涵及其關聯(lián)問題可做如下具體詮釋。

其一,刑法解釋限度的名稱,根據(jù)其所涵攝的“真問題”和實質內涵,又可以稱為刑法的解釋限度、刑法解釋的限度、刑法解釋的合法限度、刑法解釋的文義限度、刑法文義解釋的限度。本文關于刑法解釋限度的論述中,盡管在不同語境中分別使用了前述不同稱謂,但是在基本含義上表達的內容是一致的。

其二,刑法解釋限度的類型,可以區(qū)分為(刑法文義解釋的)解釋對象合法性限度和解釋結論合法性限度兩類。關于刑法文義解釋的解釋對象合法性限度,應當運用強制解釋論進行詮釋學判斷,確保解釋對象的自在性、客觀性、確定性、合法性等“四性”,在法理上可以將解釋對象“四性”統(tǒng)稱為解釋對象合法性限度。同時需要說明的是,按照強制解釋論,解釋對象“四性”的核心是合法性,而自在性、客觀性、確定性都是合法性的內在規(guī)定性,因此,盡管可以將“四性”并列,但是它們都歸屬于解釋對象合法性范疇,在通常語境中的解釋對象合法性可以包括“四性”,在特殊語境中才有必要區(qū)分“四性”的具體內涵。因此,通常語境下所言的(刑法文義解釋的)解釋對象合法性限度,就是指刑法解釋的解釋對象只能是刑法文本(即刑法的立法文本),即充分體現(xiàn)解釋對象“自在性、客觀性、確定性、合法性”等“四性”屬性的刑法文本,凡是背離、超出刑法文本的刑法文義解釋都超越了刑法解釋的解釋對象合法性限度,都不具有合法性。關于刑法文義解釋的解釋結論合法性限度,只能是在刑法文義解釋的解釋對象合法性限度內所確定的、刑法文義解釋結論所不能超越的、法律文本(刑法文本)所限定的文義界限和程度。凡是超出刑法文本所限定的文義界限和程度的解釋結論都不具有合法性。

因此,解釋與類推的區(qū)分標準在實質意義上就是刑法解釋限度:凡是既符合作為解釋對象的刑法文本“自在性、客觀性、確定性、合法性”要求、又符合法律文本(刑法文本)所限定的文義界限和程度的文義解釋,即同時符合刑法文義解釋的解釋對象合法性限度和解釋結論合法性限度的刑法解釋,就具備文義解釋合法性,就不屬于類推(解釋);反之,凡是不能同時符合刑法文義解釋的解釋對象合法性限度和解釋結論合法性限度的,就不具備文義解釋合法性,就很可能屬于類推(解釋)。

其三,作為刑法解釋限度的合法限度,主要是指法律語言學意義上的形式合法性限度。合法限度論內部還存在形式合法性限度論與實質合法性限度論的分歧。筆者認為,合法限度主要是指法律語言學意義上的合法限度,因此主要是指形式合法性限度,而不是實質合法性限度。為什么要將實質合法性限度排除在刑法解釋限度之外?本文給出的答案是:實質合法性在本質上是價值優(yōu)化問題,它的有效解決應當依賴于論理解釋合理性和法社會學解釋合目的性(或者刑事政策解釋合目的性)來實現(xiàn),而不能依賴于文義解釋合法性限度來解決。因此,在形式合法性與實質合法性的糾結中,應當確認形式合法性限度。

例如,刑法文本的對象合法性限度判斷中,將刑法典、單行刑法、附屬刑法作為刑法文本,應當說仍然是形式合法性判斷,而不是實質合法性判斷。司法解釋文本、司法文件以及其他刑事政策文件等,均由于不具有刑法文本(即刑法的立法文本)的形式合法性,因此盡管其中可能規(guī)定了“實質”的刑法規(guī)范內容,但是仍然應當認為這些司法解釋文本、司法文件以及其他刑事政策文件等不符合解釋對象合法性限度。

再如,刑法文義解釋結論合法性限度判斷中,仍然應當堅持法律語言學意義上的解釋結論合法限度,而不能背離、超出法律語言學意義上的解釋結論合法限度這一形式判斷。例如,按照法律語言學意義上的解釋結論合法限度來判斷,《刑法》第385條中“財物”的解釋結論中就不得包括“性”“愛情”“友情”等精神財富在內,因為“財物”的法律語言學意義只可能包括財產(chǎn)、財產(chǎn)性利益。如果將法律規(guī)范用語“財物”硬性解釋為包括“性”“愛情”“友情”等精神財富,就明顯違反了法律語言學意義上的形式合法性限度:一是背離了解釋對象“財物”的自在性、客觀性、確定性、合法性等“四性”要求,應當歸屬于強制解釋,超出了解釋對象合法性限度;二是超出了法律文本(刑法文本)中“財物”所限定的文義界限和程度,即超出了解釋結論合法性限度。當然,行為人為某官員嫖娼支付嫖資的行為,將“嫖資”解釋為“財物”,沒有超出“財物”所限定的文義界限和程度,并不是直接將“性”解釋為“財物”。

二、刑法解釋限度的判斷標準

關于刑法解釋限度的判斷標準,既有理論存在以下幾種觀點:一是“犯罪定型說”,認為應當以法的犯罪定型為標準來判斷解釋限度;二是“語義說”(又稱為“文義說”“法文語義說”“文義射程說”“可能的字義說”等),認為應當以法律條文的語義為標準來判斷解釋限度;三是“一般人預測可能性說”(又稱為“國民預測可能性說”),認為應當以一般人的預測可能性為標準來判斷解釋限度。目前理論界對于刑法解釋限度的判斷標準的上述學說并沒有形成共識。例如,有的學者認為法文語義說存在“寬泛性與抽象性的缺陷以及自身限度的虛設性”等疑問,一般人預測可能性說在根本上“不符合刑法解釋限度的特征標準”,因而主張采用犯罪定型說。再如,有的學者認為應當兼采“文義射程說”和“國民預測可能性說”,從而可以在國民可預測范圍內的“文義射程”范圍內來確定刑法解釋限度。有的學者主張,應從區(qū)分刑法擴張解釋與類推解釋各自所得出的解釋結論“合理限度”的視角來確定刑法解釋限度,衡量合理限度的標準是:通過擴大解釋所包含進去的事項是否具有被解釋的概念的核心屬性。總之,理論界關于刑法解釋限度的判斷標準問題還存在較大爭議。產(chǎn)生爭議的根本原因在于不同學者對刑法解釋限度到底應該秉持合法限度論還是價值優(yōu)化論的問題上持有不同立場,不同學者對刑法解釋限度的實質內涵存在不同理解。因此,只有在明確學術立場并且厘清刑法解釋限度的實質內涵的基礎上才能有效解決刑法解釋限度的判斷標準問題。

筆者認為,必須以能夠充分反映并契合刑法解釋限度“從價值優(yōu)化論回歸合法限度論”的基本立場和實質內涵為準則,才可能在客觀公正地評判相關理論學說的基礎上,合理確定刑法解釋限度的判斷標準。由此準則可以確認,關于刑法解釋限度的判斷標準的既有理論學說中,各種可以歸屬于法律語言學意義上的語義說(例如“文義說”“法文語義說”“可能的字義說”“文義射程說”等)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并契合刑法解釋限度“從價值優(yōu)化論回歸合法限度論”的基本立場和實質內涵,而“犯罪定型說”難以契合刑法解釋限度“從價值優(yōu)化論回歸合法限度論”的基本立場和實質內涵。既有理論學說中的“語義說”(以及“文義說”“法文語義說”“可能的字義說”“文義射程說”等)還存在機械地進行說文解字的缺陷,有的語義說論者將刑法解釋限度過于機械地限制在法律用語的“字面含義”“核心語義”“通常含義”等之內,忽略了語言哲學發(fā)展的應然要求,不當?shù)貙⑦吘壵Z義、動態(tài)發(fā)展的語義、特定語境中的語義等排除在刑法解釋限度之外,從而不當?shù)叵蘅s了法律用語的語義范圍和合法空間;另有的語義說論者將刑法解釋限度過于寬泛地擴張至無限大,完全忽視解釋對象的自在性、客觀性、確定性、合法性等“四性”要求,將刑法解釋限度寬泛地理解為“自說自話”的范圍,在實質上消解刑法解釋限度并墮落到刑法解釋無限度的境地。因此,在確認既有理論學說中兼采“文義射程說”(以及“語義說”“文義說”“法文語義說”“可能的字義說”等)和“國民預測可能性說”的判斷標準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并契合刑法解釋限度“從價值優(yōu)化論回歸合法限度論”的基本立場和實質內涵的同時,必須正視“文義射程說”(以及“語義說”“文義說”“法文語義說”“可能的字義說”等)可能存在不當?shù)叵蘅s語義范圍或者無限制擴大語義范圍等兩個極端傾向,從語言哲學發(fā)展論的立場修正完善既有“文義射程說”(以及“語義說”“文義說”“法文語義說”“可能的字義說”等)的應有內涵。如何修正完善既有的“文義射程說”(以及“語義說”“文義說”“法文語義說”“可能的字義說”等)?對此,新近的法律解釋學發(fā)現(xiàn),語言哲學發(fā)展中出現(xiàn)的語用學(語用論),是對于傳統(tǒng)語言哲學“文義射程說”(以及“語義說”“文義說”“法文語義說”“可能的字義說”等)的具體內涵產(chǎn)生革命性的深刻影響的重要理論,“在刑法的理解和解釋中,語義分析之后必須進行語用分析,語用解釋保證了客觀解釋的實現(xiàn)?!闭Z用意義說對于有效確定刑法解釋限度的判斷標準具有重要意義。

因此,筆者認為,刑法解釋限度的判斷標準應當采用“語用意義的國民預測可能性說”(也稱為“語用意義+國民預測可能性說”)是能夠成立的,其法理主要在于:一方面,語用意義說更符合語言哲學的發(fā)展論并且具有強大的理論闡釋力,有利于確保文義解釋合法性空間范圍不至于被不當縮小,以區(qū)別于傳統(tǒng)靜態(tài)意義上的“語義說”“文義射程說”;另一方面,國民預測可能性說有利于適當限制語用意義說的意義范圍,同時承認在特別專業(yè)領域(如生命科學、醫(yī)學領域和人工智能領域等)中國民預測可能性可以特別地表現(xiàn)為同行專家預測可能性,以確保刑法解釋結論合法性(合法底線和合法空間)不至于被無限擴大,兩個方面的一張一弛有利于實現(xiàn)刑法解釋限度的張弛有度。

(一)語用意義的強大闡釋力

語言哲學發(fā)展觀認為,語言論轉向在20世紀前半期表現(xiàn)為語義學的發(fā)展,在20世紀后半期表現(xiàn)為語用學的誕生和發(fā)展,如果說語義學強調語言的意義是“反映”了一種現(xiàn)實的、靜態(tài)的、不受語境和語言的使用者影響的意義,那么可以說,語用學強調語言的意義在于使用,這是一種對現(xiàn)實的“反應”(而不是“反映”),是動態(tài)的意義,只有在使用中語言才有意義,因而語用學十分重視語言的使用,重視語言使用的環(huán)境和語言的使用人。正是由于發(fā)現(xiàn)“語言意義產(chǎn)生于使用過程中,同樣詞匯由于語境不同會產(chǎn)生不同的意義,原本的‘意義’是不存在的”,語用學(語用論)的語言分析方法“逐漸滲透和擴展到社會科學和自然科學的各個領域中,日益鮮明地呈現(xiàn)出自身所獨具的特征和意義”。按照筆者的理解,語言哲學中關于語義(文義)的靜態(tài)意義轉向動態(tài)意義(命題),可以將語義的靜態(tài)意義概括為“語義學的文義說”(文義說、語義說、靜態(tài)意義說),相應地可以將語義的動態(tài)意義概括為“語用意義說”(語用學的文義說、語用學的語義說、動態(tài)意義說),由此邏輯可以將語義(文義)的靜態(tài)意義轉向動態(tài)意義這一命題轉換為(概括為):語義說(文義說、文義射程說)轉向語用意義說。根據(jù)語言哲學發(fā)展觀,可以認為,語用意義說更符合語言學“事物的本質”,更具有有效“反應”(而不是“反映”)語言世界現(xiàn)實的、動態(tài)的意義(而不是僅限于靜態(tài)意義),更具有強大闡釋力。因此,語用意義說對于有效確定刑法解釋限度的判斷標準具有重要的詮釋學意義:語用意義說不是排斥傳統(tǒng)的語義說所包含的靜態(tài)意義,而是在傳統(tǒng)的語義說所包含的靜態(tài)意義的基礎上增添了動態(tài)意義,因此語用意義說的涵攝范圍通常大于傳統(tǒng)的語義說(文義說、文義射程說等),由此可以確保文義解釋合法性空間范圍不至于被不當縮小。

例如,夫妻之間發(fā)生的強迫性交行為(俗稱“婚內強奸”,通常是指丈夫對妻子實施的強迫性行為),如果采用傳統(tǒng)的語義說來分析,由于“奸”的詞源學闡釋結論是僅限于“婚外性行為”“奸的原始含義是指婚外性行為”“婚內無奸”,就不能將丈夫對妻子實施的強迫性行為解釋為“強奸”(因為“婚內無奸”)。換言之,傳統(tǒng)的語義說認為將丈夫對妻子實施的強迫性行為解釋為“強奸”的解釋結論不具有合法性(因為這一解釋結論超出了刑法文義解釋的解釋限度的“語義說”標準)。我國司法實踐中,人民法院就對一些婚內強奸案件作出無罪判決,例如:1997年遼寧省義縣白某某婚內強迫性行為案,法院判決被告人無罪;2000年“四川省南江縣吳某某婚內強迫性行為案”,法院同樣判決被告人無罪。但是,如果采用語用意義說來分析,由于語用學強調語言的意義(語用意義)是一種對現(xiàn)實的“反應”(而不是“反映”)、動態(tài)的意義,就可以確認強奸的語用意義可以將“婚內強奸”行為包含在內?!凹椤钡恼Z用意義已經(jīng)擴張了(超出了)“奸”的傳統(tǒng)文義,并沒有超出我國刑法文本用語的語用意義,同時還可以從我國《刑法》第236條關于“強奸婦女”“奸淫幼女”的規(guī)定中并沒有在犯罪對象上排除“妻子”這一語用立場來分析,進一步確證強奸的語用意義可以包含婚內強奸行為在內,由此,語用意義說可以確證:將丈夫對妻子實施的強迫性行為解釋為“強奸”的解釋結論具有合法性(因為這一解釋結論沒有超出刑法文義解釋的解釋限度的“語用意義說”標準)。同時,“婦女”在當今時代的語用意義完全可以說包含了作為妻子的女性在內,這種語用意義也符合國民預測可能性。正因為如此,我國司法實踐中對于一些特殊情形下的婚內強奸行為作出了有罪判決,例如,1989年的河南省信陽縣“靖某某婚內強迫性行為案”,法院以強奸罪判處被告人有期徒刑6年;2000年的上海市青蒲縣“王某某婚內強迫性行為案”,法院也以強奸罪對被告人判處其有期徒刑3年,緩刑3年。

關于婚內強奸行為的刑法解釋限度問題,有必要補充說明以下兩點:其一,刑法解釋限度的判斷標準不宜采用傳統(tǒng)的“語義學的文義說”(文義說、語義說、文義射程說、法文語義說、靜態(tài)意義說)以及“可能的字義說”,它們均難以證成法律規(guī)范用語“強奸”的解釋結論合法性,但是刑法解釋限度的判斷標準采用“語用意義說”則可以解決上列難題。其二,文義解釋僅僅具有確證刑法解釋結論的合法底線、合法空間限定功能,這一功能是通過刑法解釋限度范疇來具體限定,刑法解釋限度的判斷標準采用“語用意義說”是基本可行的,但是文義解釋(以及文義解釋的解釋限度)并不能解決解釋結論的合理性和合目的性等優(yōu)化價值的功能。因此,在確證文義解釋合法性的基礎上仍然需要進行論理解釋和法社會學解釋(刑事政策解釋),由此才能在合法性的基礎上進一步確證刑法解釋結論的合理性和合目的性。例如,針對婚內強奸行為的刑法解釋,除了確證解釋限度問題(合法性問題),還需要確證合理性和合目的性問題,在法理上不應當將婚內強奸行為同其他情形下的強奸行為等同對待。筆者認為,從婚姻的本質和強奸罪的本質看(均屬于論理解釋和法社會學解釋的范疇,而不屬于文義解釋范疇),對婚內強奸行為定罪時應當從嚴掌握,可以限定在婚姻處于非正常狀態(tài)下(如已經(jīng)分居或者處于離婚訴訟中等狀態(tài)下)的、情節(jié)特別惡劣的“婚內強迫性行為”才認定為強奸罪,而不宜一律定罪??梢?,對夫妻之間發(fā)生的強迫性行為定強奸罪時還需要進行進一步的適當限制,這種“進一步的適當限制”是論理解釋和刑事政策解釋的“任務”,以進一步論證解釋結論的合理性和合目的性(價值優(yōu)化范疇),通過論證解釋結論的合理性和合目的性可以更進一步限縮處罰范圍。

(二)通過國民預測可能性對語用意義進行適當限制

在語用意義說的基礎上進一步增添國民預測可能性標準,有利于防止語用意義的主觀任性和過度擴張,更加合理地確定刑法解釋限度。例如,針對女性進行的強制肛交、強制口交的行為能否解釋為“強奸”的問題,如果單純從刑法解釋限度的語用意義說標準來判斷,就可能會出現(xiàn)過度解釋現(xiàn)象。我國有學者認為,將針對女性進行的強制肛交、強制口交的行為定性為強奸罪并“按強奸罪來處罰也完全沒有問題”,理由是這種解釋結論更符合刑事政策合目的性。在這里,論者論證了其得出的解釋結論的合目的性(價值優(yōu)化范疇),但是卻沒有提及刑法解釋限度和合法性問題。在邏輯上可以作如下“推斷”:論者可能也認為將針對女性進行的強制肛交、強制口交的行為解釋為“強奸”是符合刑法解釋限度的語用意義說標準。但是,更進一步分析還可以提出新的問題,即:針對“男性”進行的強制肛交、強制口交的行為能否解釋為“強奸”?單純從刑法解釋限度的語用意義說標準來判斷,似乎也可以得出肯定的答案(即針對“男性”進行的強制肛交、強制口交的行為能解釋為“強奸”)。而事實上,當下我國的刑法教義學認為,針對女性進行的強制肛交、強制口交的行為是比較惡劣的強制猥褻,應定性為強制猥褻、侮辱罪;按照我國《刑法》規(guī)定,針對“女性”“男性”進行的強制肛交、強制口交的行為的解釋結論也只能是構成強制猥褻罪,這種解釋結論可以說是多數(shù)人見解。那么,從刑法解釋限度的判斷標準來看,語用意義說確實帶有一定程度的主觀任性和過度擴張的特點,這是語用意義說的強大闡釋力所帶來的“副作用”,因而需要適當限制,即通過國民預測可能性對語用意義進行適當限制。語用意義說強調特定的語境(如語言的時空條件等),在我國現(xiàn)行刑法規(guī)定了強奸罪、強制猥褻、侮辱罪、猥褻兒童罪的語境下,強奸行為的語用意義盡管可能在客觀上存在多種詮釋,例如,狹義的觀點認為強奸行為只能是男性生殖器強行插入女性生殖器的行為,廣義的觀點認為強奸行為既包括男性生殖器強行插入女性生殖器的行為,也包括針對女性和男性進行的強制肛交、強制口交等其他形式的性侵入行為,但是,通過國民預測可能性說對語用意義可以進行適當限制,從而可以將國民因為產(chǎn)生“明顯突兀感”或者“根本不能理解”“根本不可接受”而超出國民預測可能性的語用意義排除在刑法解釋限度之外,以確保刑法解釋結論合法性(合法底線和合法空間)不至于被過度擴張,合理確定刑法解釋結論合法性(合法底線和合法空間)。

因此,應當運用“語用意義的國民預測可能性說”的判斷標準進行刑法解釋限度判斷,基本要求是:

第一,“語用意義的國民預測可能性說”要求刑法解釋限度必須以語用學所可能確定的語用意義為限,而不能超出法律規(guī)范用語的語用意義,但是也不能僅限于靜態(tài)意義上的文字的字面含義、文字的文義射程。正如我國有學者指出:“根據(jù)會話含義理論,立法者預料到并期待解釋者會根據(jù)文本的語義結構、讀者的心理圖式、生活中的常規(guī)關系等解讀出刑法文本的語用意義,司法者必然會根據(jù)語境因素對刑法文本的意義進行語用推理,解讀出字面意義之外的隱含意義、形式意義之外的實質意義、語義意義之外的語用意義,并且在不同語境下解讀出不同意義。刑法文本為語用推理劃定了大致范圍,語用推理實現(xiàn)了文本靜態(tài)意義向動態(tài)意義的轉化……”

第二,“語用意義的國民預測可能性說”要求刑法解釋限度必須符合國民預測可能性,而不至于使得國民因為產(chǎn)生“明顯突兀感”或者“根本不能理解”“根本不可接受”而超出國民預測可能性。法律規(guī)范用語中普通用語的法律解釋限度應當符合國民預測可能性,但是應注意,這一原理并不影響同行專家預測可能性和專業(yè)解釋的運用,即法律專業(yè)用語的法律解釋限度應當符合國民預測可能性(以及法律專業(yè)的同行專家預測可能性),生命科學的、醫(yī)學的、環(huán)境科學的、人工智能的、軍事科學等專業(yè)用語的法律解釋限度同樣應當符合國民預測可能性(以及相關專業(yè)的同行專家預測可能性)。這是因為,專業(yè)用語應依據(jù)專業(yè)含義進行解釋,本來就是文義解釋規(guī)則,這一規(guī)則要求對法律文本中的專業(yè)用語的語義,必須按照法律文本的明確規(guī)定和概念體系邏輯進行專門解釋,應當解釋它的特定含義、立法者的真實意思,而不能按照社會一般人的通常理解來解釋專業(yè)用語的語義。例如,刑法文本中規(guī)定的“犯罪”“共同犯罪”“單位犯罪”“刑事責任”“刑罰”“數(shù)罪并罰”“以上”“以下”等專業(yè)術語,必須嚴格按照刑法文本規(guī)定和概念體系邏輯來解釋這些專業(yè)術語的特定的專業(yè)含義,而不能認為這種文義解釋規(guī)則違背了國民預測可能性。

第三,為防止對語用意義的過度擴張而超出法規(guī)范用語所限定的合法空間,同時為防止法律解釋明顯背離國民守法意識和法律認同意識,以及為防止法律解釋過度疏離于特定歷史時期法律用語的語用意義,應當將語用意義限定在特定歷史時期的國民預測可能性范圍之內,或者說,應當既考慮語用意義又考慮國民預測可能性,這是“語用意義的國民預測可能性說”的應有含義。在此意義上,“語用意義的國民預測可能性說”也可以表示為“語用意義+國民預測可能性說”。如前所述,《刑法》第236條規(guī)定的強奸罪中“婦女”的刑法解釋限度,應當符合國民預測可能性,而不至于將“男性”解釋為“婦女”。又如,《刑法》第116條規(guī)定的破壞交通工具罪中“汽車”,是否可以將“用于載人的大型拖拉機”解釋為“汽車”?應當審查“汽車”的語用意義以及國民預測可能性,在此基礎上確定“汽車”的語用意義可以包括“用于載人的大型拖拉機”在內。再如,《刑法》第140條規(guī)定的生產(chǎn)、銷售偽劣產(chǎn)品罪中“以假充真”“冒充”(原話是“以不合格產(chǎn)品冒充合格產(chǎn)品”)的語用意義,以及《刑法》第263條規(guī)定的搶劫罪加重法定刑情節(jié)中“冒充”(原話是“冒充軍警人員搶劫的”)的語用意義,是否可以解釋為沒有任何虛假成分(即全部為真)情形下的“以真充真”?對此,一般人(國民預測可能性)都會較為一致地給出答案:“以假充真”“冒充”的語用意義不可能包含有“以真充真”,一般人會說“這是不可思議的”“這是不合常識、常理、常情的”(國民預測可能性)。通過審查法條規(guī)定的語用意義以及國民預測可能性,應當能夠有效確證法規(guī)范用語所限定的合法空間。

三、刑法解釋限度的詮釋學功能

刑法解釋限度理論必須充分關注刑法解釋限度的詮釋學功能。刑法解釋限度的詮釋學功能的基本屬性,應歸屬于刑法解釋功能論的范疇。刑法解釋限度的詮釋學功能,可以簡稱為刑法解釋限度的限定功能、刑法解釋限度的限定合法性功能、限定合法性功能,是指刑法解釋限度在詮釋學意義上所具有的限定刑法解釋合法性(解釋對象合法性與解釋結論合法性)的功能。

(一)刑法解釋限度的詮釋學功能有限性

從廣義看,刑法解釋的功能包括刑法解釋的詮釋學功能(確證刑法解釋結論有效性的功能)、推動刑法立法完善的功能、促進刑法學理論知識體系化發(fā)展的功能等多項功能;從狹義看,刑法解釋的功能是指刑法解釋的詮釋學功能,即確證刑法解釋結論的合法性、合理性、合目的性以及整體有效性的功能。因此,刑法解釋限度的詮釋學功能,應當在“存在論、認識論和方法論相統(tǒng)一的解釋學”、整全論功能主義刑法解釋學的意義上,基于合法限度論立場來限定:刑法解釋限度的詮釋學功能,在具體層面上是指刑法解釋的詮釋學功能中的確證(限定)刑法解釋結論的合法性功能。但是,刑法解釋限度的詮釋學功能不包括確證(限定)刑法解釋結論合理性、合目的性以及整體有效性的功能。因此,刑法解釋限度的詮釋學功能是一種有限功能(僅具有限定刑法解釋結論合法性的功能),而不是超級功能(而不具有限定刑法解釋結論合理性和合目的性等優(yōu)化價值的功能)。

刑法解釋限度的有限功能是由刑法文義解釋的根本特點和有限功能所決定的。文義解釋的根本特點,是根據(jù)語言學知識(如語用學理論等)來闡釋刑法文本規(guī)定的具體含義,而不是根據(jù)語言學知識以外的其他因素來闡釋刑法文本規(guī)定的具體含義。因此,所有那些根據(jù)語言學知識來闡釋刑法文本規(guī)定的具體含義的方法,例如,根據(jù)語法、字面含義、語用學理論等來解釋刑法的方法(即語法解釋、字面解釋、語用解釋),都屬于文義解釋范疇;所有那些根據(jù)語言學知識以外的其他因素來闡釋刑法文本規(guī)定的具體含義的方法,都不是文義解釋。刑法文義解釋僅具有限定和確證刑法解釋結論合法性范圍(合法空間)的有限功能,但是不具有證成合理性和合目的性的超級功能,這是理解刑法解釋限度的詮釋學功能的重要根據(jù)。文義解釋所具有的限定并確證法律解釋結論的合法性這一功能(合法性限定功能、合法空間限定功能),盡管是有限的功能,但是又是非常重要、非常關鍵、最為基礎的功能,其具體限定了其他任何法律解釋方法所得出的解釋結論的合法空間,超出了文義解釋結論合法空間的任何解釋結論都不具有合法性,正是在這個意義上可以說“文義是法律解釋的開始,也是法律解釋的終點”,可能的文義顯示出文義解釋方法的范圍功能,劃出了法律解釋活動的最大回旋余地。由于文義解釋所具有的合法性限定功能(合法空間限定功能),不能代替論理解釋和法社會學解釋所具有的優(yōu)化價值解釋功能,因此,在文義解釋的基礎上,通常還需要進一步展開論理解釋和法社會學解釋,以周全確證解釋結論的合法性、合理性和合目的性。

但是,理論界對于文義解釋的有限功能存在誤解,錯誤地認為文義解釋具有“決定功能”“優(yōu)位選擇功能”“解釋循環(huán)功能”等功能,進而也導致對文義解釋限度的有限功能存在不正確的看法。例如,我國有的學者認為,文義解釋的功能是確定文本的字面含義、可能文義范圍并“決定是否可以運用其他狹義的法律解釋方法”,即“如果文義解釋的結果是,其核心文義和邊緣文義是明晰的,對于核心文義也是沒有爭議的,就不需要運用其他方法進行解釋?!薄岸鴮τ谶吘壩牧x,文義解釋往往難以勝任,就必須運用論理解釋和法社會學解釋方法。對于該區(qū)域發(fā)生的爭議,法官必須借助其他解釋方法來解釋。”很明顯,這種觀點將文義解釋的限定功能進一步闡釋為“決定功能”(即認為文義解釋具有“決定是否可以運用其他狹義的法律解釋方法”的功能),應當說這種觀點不符合刑法解釋方法確證功能體系化(命題)的基本原理。

又如,有觀點認為,文義解釋可以通過其自身的解釋努力獲得解釋結論有效性,有的學者將這種論斷稱為“優(yōu)位性”或者“優(yōu)位選擇”,只有在這種解釋仍然無法獲得令人信服的“唯一結論”時才需要進入下一步的“次位選擇”解釋、繼續(xù)解釋(如體系解釋和目的解釋等)。王政勛教授指出:刑法解釋包括語義解釋和語用解釋兩個步驟,即先進行語義解釋,再進行語用解釋。語義解釋是在刑法文本的范圍內考察刑法用語的可能意義、靜態(tài)意義,語用解釋是在此范圍內通過對語境因素的應用,將刑法用語的意義落到實處,得到刑法用語的現(xiàn)實意義、動態(tài)意義,因此刑法解釋是語義解釋和語用解釋的結合,結合的方式是解釋論循環(huán)。實質上,王政勛教授賦予了文義解釋超強的詮釋學功能,尤其是法社會學解釋功能(法社會學解釋結論合目的性的確證功能)。對此,陳興良教授指出:“根據(jù)王政勛的理解,語用解釋……不同于語義解釋……語用解釋的功能已經(jīng)在一定程度上超出了單純的語言分析的境界,而與語言的外部環(huán)境緊密地聯(lián)系在一起了。這個意義上的語言學,應該是一種語言社會學?!币拦P者理解,語用解釋在本原意義上仍然屬于文義解釋范疇,即語用學的文義解釋,它采用語用意義說標準來限定刑法文義解釋限度,有利于確保文義解釋合法性空間范圍不至于被不當縮小,僅此而已;至于文義解釋結論中哪些結論內容合理、哪些結論內容不合理的問題,這些問題屬于價值優(yōu)化問題,在基本功能上不能歸屬于文義解釋,而應歸屬于論理解釋和法社會學解釋(以限定和確證優(yōu)化價值)。在此意義上,語言社會學意義上的語用解釋中已經(jīng)融入了法社會學解釋的因素,但是在邏輯上必須區(qū)分:語言學和語用解釋僅能歸屬于文義解釋合法性范疇,在文義解釋合法性范圍內再進一步運用社會學(以及語言社會學)的原理來限定、確證解釋結論合目的性等優(yōu)化價值,后者應歸屬于法社會學解釋合目的性這一價值優(yōu)化范疇,二者分別歸屬于不同的詮釋學范疇,不可混淆。

再如,有學者認為,文理解釋是刑法解釋的優(yōu)位選擇,論理解釋是刑法解釋的次位選擇,后者只有在前者不能得出唯一結論時才具有適用的可能性,即證成文理解釋結論正當性的功能;馬樂案的爭點是利用未公開信息交易罪法定刑的解釋問題,根據(jù)不同的文理解釋方法將得出部分援引和全部援引兩種截然不同的解釋結論,通過體系解釋、目的解釋的校驗,可以印證全部援引這一解釋結論具有正當性。這里出現(xiàn)了無法令人清晰理解的邏輯:一方面強調文義解釋是“優(yōu)位性”或者“優(yōu)位選擇”的解釋方法(及其解釋結論),另一方面又強調需要“次位選擇”解釋來化解矛盾并最終解決問題,那么,到底如何理解“優(yōu)位選擇”與“次位選擇”的邏輯關系?難道真的是“優(yōu)位選擇”反而被“次位選擇”所最終決定嗎?對此問題,筆者的看法是:需要從刑法解釋方法確證功能體系化命題來正確闡釋,刑法解釋方法(群)內部各種解釋方法之間的關系不能簡單地認為是位階關系,而是功能性整合關系,文義解釋合法性通過解釋限度論以確定解釋結論合法性范圍(合法空間)問題,它以多樣性(多樣性合法性)為特征,雖然不能說文義解釋結論“越多越好”,但是應當承認文義解釋結論“應有盡有”才好;論理解釋合理性和法社會學解釋合目的性則通過價值優(yōu)化論確定解釋結論“合法性可包容的優(yōu)化價值”問題。在刑法解釋方法確證功能體系化命題中,只有文義解釋才存在解釋限度問題,因為它需要確定解釋結論合法性范圍(合法空間);而論理解釋是不存在解釋限度問題的,因為不能說合理性不能超過某種限度,也不能說合目的性不能超過某種限度。即使在某種特定語境下出現(xiàn)了合理性和合目的性“限度”這種說法,這時的“限度”實質上仍然只能指涉“合法性限度”(合法空間),即合理性和合目的性作為優(yōu)化價值只能是越優(yōu)化越好,但是不能超出文義解釋“合法性限度”(合法空間),所謂的“解釋限度”最終仍然回歸于文義解釋限度(即文義解釋“合法性限度”、合法空間)??梢?,刑法解釋限度的詮釋學功能,只能是確證刑法解釋結論合法性范圍(合法空間),只能解決合法性(限度),而不具有解決合理性和合目的性(價值優(yōu)化)的功能。

(二)刑法解釋限度的詮釋學功能層級性

刑法解釋限度本來是針對文義解釋(方法和結論)的合法性而言的,在本原意義上只有文義解釋才存在解釋限度問題。但是,由于主觀解釋與客觀解釋、實質解釋與功能主義刑法解釋等其他解釋方法(與結論)都必須以文義解釋的合法性為基礎,也只有在具有合法性這一基礎價值之上的刑法解釋結論才可能具有有效性。因此,刑法解釋限度的限定功能可以細分為直接限定功能與間接限定功能兩個層級:直接限定功能,是指刑法解釋限度所具有的直接限定刑法解釋結論合法性的功能;間接限定功能,是指刑法解釋限度所具有的間接限定刑法解釋結論整體有效性的功能,即通過直接限定刑法解釋結論合法性而間接地限定刑法解釋結論整體有效性,因為缺失合法性的解釋結論(即使存在合理性和合目的性)當然就不具有整體有效性。由此可見,從邏輯周全性看,刑法解釋限度的詮釋學功能,既可以是刑法解釋限度所具有的直接限定刑法解釋結論合法性的詮釋學功能,也可以是刑法解釋限度間接地限定刑法解釋結論整體有效性的功能。

結語

綜上,作為刑法解釋學重要范疇(理論)的刑法解釋限度的法理闡釋和理論構建,需要在基本立場上從刑法解釋限度的價值優(yōu)化論回歸合法限度論,明確刑法解釋限度所欲解決的主要問題是刑法解釋合法性(底線價值),而不解決合理性與合目的性等價值優(yōu)化的問題;在基本路徑上依次展開對刑法解釋限度的實質內涵、判斷標準、詮釋學功能及其關系論等諸方面的深入研究和法理論證,才能真正實現(xiàn)刑法解釋限度的理論歸正和理論體系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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