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雪梅
都說“早春韭菜一束金”,我家門前的自留地里就有一片韭菜地。當春風漫過隴州的田野,韭菜就按捺不住興奮,拱土而出。剛透出芽兒的韭菜,呈微黃的顏色,人們稱它為“韭黃”。一天天,韭菜跟著春天一起長大,越長越高,不過幾日,就成了一地生命的綠色。這時,母親就樂滋滋地去割第一茬韭菜了。“夜雨剪春韭,新炊間黃粱”,這是杜甫招待朋友的家常飯菜,而母親卻早有打算。
母親蹲下身子,一手攏著韭菜,一手用菜刀輕輕掠過,一把帶著泥土芬芳、飄散著誘人清香的韭菜就割好了。頭茬韭菜翠綠耀眼、鮮嫩香脆,看起來很美的樣子,總讓人心生歡喜,情不自禁會撩撥起人們味蕾深處的情懷。原來,母親早已做好了手搟面,就等著這些新綠的韭菜做“嫁妝”了。她把擇凈的韭菜放在水中洗凈,晾干后切得細碎,在鍋里倒少許油,等鍋里冒煙時,將準備好的韭菜和豆腐倒入,快速翻炒出鍋。前后不到兩三分鐘,滿屋就彌漫開濃郁的韭香味。人們都說“小蔥拌豆腐,一清二白”。而韭菜拌豆腐也有相似的意境,且多了份鮮香和樸素。母親給煮好的面條澆上調(diào)好的湯水后,再蓋上滿滿一勺韭菜豆腐。紅艷艷的辣子、綠汪汪的韭菜、嫩白白的豆腐,一碗家常手搟面因韭菜的“打扮”,而變得色香味俱全,分外迷人,吃得我們?nèi)屹澆唤^口,心滿意足。
如果說母親的韭菜炒豆腐讓人回味無窮,那么,香噴噴的韭菜盒子就更誘惑人了。淳樸善良的家鄉(xiāng)人給韭菜盒子起了一個通俗易懂的名字——韭餅,一到春天,在身居北方一隅的人們眼中,韭餅就是春天里最解饞的美食了。
兒時記憶里,我最愛聽母親說的那句話:“乖乖地,明天就給你們烙韭餅吃!”在那個物資匱乏的年代,韭餅算是稀罕,也是我們滿心期待的美餐。母親烙韭餅時,我們幾個孩子就像跟屁蟲一樣跟前攆后,寸步不離地守在廚房,忙不迭地爭搶著干活,其實,醉翁之意不在酒,都想第一個品嘗到剛出鍋的韭餅。母親會在韭菜里摻和上攤熟的雞蛋,還有豆腐、粉條等做餡,將餡放在搟好的面餅上,然后在上面放一層面餅壓實,擱在電餅鐺里烙熟,韭餅的香是不言而喻的。手捧著一塊熱乎乎的韭餅,聞著那撲鼻的香味,就忍不住想吃,咬一口唇齒留香,外酥里嫩,滿滿的都是幸福感。
如今,母親年齡大了,眼睛也花了,不能經(jīng)常給我們做可口的好吃的了。但是,每年春天時,我總會早早烙好韭餅給母親送去。
韭菜的烹飪方法很多,可以炒雞蛋、包餃子、蒸包子,還可以做美味的名菜“木須肉”?,F(xiàn)在想想,家鄉(xiāng)人家家戶戶都種韭菜的原因,除去它多年生的特點外,還因其有非常高的營養(yǎng)價值,不僅有溫中補腎、止汗固澀等功效,還擁有健胃消食、平肝潛陽之作用。
“剃頭刀兒割韭菜,寅時割丁卯時有?!本虏碎L了割,割了長,一茬接一茬,生生不息,像極了人的一生。就像母親說的那樣,只要根還在,希望就在。春光無限好,韭菜滋味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