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局
在過去7天舉杯小酌不斷的日子里,各路網(wǎng)紅排檔一擁而上,海鮮和牛肉一齊下肚,想必各位胖了不止三斤。
長假歸來,真正繞梁三日而不絕的,恐怕還是最后一天在火車上的那一碗熱騰騰的泡面。
別管是K字頭C字頭還是D字頭,在小長假期間,都變成了移動餐廳。一旦踏入紛亂喧鬧的車廂,南甜北咸,東辣西酸,撲面而來的煙火氣馬上烘托出了節(jié)日的氣氛。
隨時隨地都能擺開流水席的餐車,也成了不少人對于長途火車最深刻的記憶。
一個“C位”的誕生
火車菜系種類五花八門,菜品紛繁雜亂,但要說一句泡面穩(wěn)居榜首,恐怕沒人敢提出異議。
今天的人們很難想象,在20世紀(jì)90年代,竟然有人因為一碗泡面成為整個車廂的核心。
1991年的一天,在內(nèi)蒙古開往北京長達(dá)18個小時的列車上,一個臺灣青年已經(jīng)餓得前胸貼后背,但他沒空琢磨吃什么,因為創(chuàng)業(yè)失敗,賠光了從家里帶來的1.5億新臺幣,口袋比臉還干凈,此時的他,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向父母兄弟交代。
到了飯點,看著對面饃就榨菜、大餅卷大蔥吃得滿頭大汗的旅客,青年人也順勢放下腦中思緒,他泡了一桶從老家?guī)淼呐菝妗?/p>
料包醬包一下,熱水燜個三五分鐘。開蓋的一瞬間,復(fù)合調(diào)味品在水蒸氣的激化下,升華出了難以言喻的多層次味道。這股香味順著過道,飄滿整個車廂,刺激著所有人的味蕾。
在當(dāng)時,這種有醬包、有牛肉味的泡面顯然還是個“西洋鏡”。
循著香味,周圍悶頭吃干糧的旅客,逐漸聚攏到一起,向他打聽這紙桶里泡的是什么,打哪兒買的。
聽完了這碗面的來歷,一個鄰座大爺說出了日后影響火車菜系命運的一句話:“小伙子別愁了,大陸這么大,坐火車的人那么多,一人買一包,光靠賣面,你就能賣出去多少?”
第二天早上,青年人拉開自己的拉桿箱,發(fā)現(xiàn)箱子里的泡面全部不翼而飛……顯然,昨晚有人光顧。
這位名叫魏應(yīng)行的青年人掐指粗略一算,今后泡面的市場一定錯不了?;氐脚_灣后,魏應(yīng)行勸服了家族成員,拿出一筆錢在大陸設(shè)廠。第二年,他們的拳頭產(chǎn)品橫空出世,開啟了一個中國美食的全新菜系。
這款產(chǎn)品就叫做“康師傅紅燒牛肉面”。
罐罐天下
作為世界上三餐耗時最長的國家,中國人的早中晚飯不僅要吃得熱乎,還要有干有稀,有甜有咸。
和上面所說的泡面一樣,作為美軍軍用口糧的午餐肉,在大眾面前初次亮相時,可比后來者居上的火腿腸,地位高得不是一星半點。
而這份優(yōu)越感,也是火車菜系的身份抬起來的。
因為有肉又能長時間儲存,專治各種水土不服的午餐肉,曾經(jīng)是很多人出遠(yuǎn)門的必備硬通貨。
一罐動輒十來元錢的鐵皮罐頭,盡管價格不菲,但本著“窮家富路”的原則,很多旅客咬咬牙,還是會帶上一罐坐火車。
路途疲憊,吃點兒好的也無可厚非。
但后來的十幾年里,隨著平替版的火腿腸漸漸聲名鵲起,午餐肉的肉食霸主地位也開始被瓜分蠶食。
隨著豆豉鯪魚、香辣牛肉等罐頭品種的百花齊放,曾坐擁半壁江山的王者——午餐肉,也不得不歸隱二線。
可無論江湖如何改變,當(dāng)火車上聽到鑰匙穿過鐵皮的聲音響起時,你就會發(fā)現(xiàn),所有近在眼前的淀粉腸,都抵不過一罐豬肉罐頭帶來的感動。
能夠讓因吃甜吃咸吵到地老天荒的南北兩派立刻握手言和的,還有另一大將——八寶粥。它與生俱來就有一種海納百川的氣概,從江南到塞北,開蓋即飲,老少咸宜,常溫也毫無溫吞感的天然屬性,安撫了無數(shù)吃不慣冷飯涼粥的中國胃,也解決了早餐沒有就提不精神的千年飲食文化。這種有容乃大的中庸之道,也讓八寶粥常年立于火車菜系的不敗之巔。
除了罐罐,它的“近親”杯裝速溶奶茶也不容忽視,畢竟一年就能圍繞地球幾圈的奶茶,至少有一圈肯定是在火車上被泡開的。
長途旅行,主導(dǎo)快樂的多巴胺只有靠不斷進(jìn)食甜食來維持。候車大廳和列車員小推車上隨處可見的速溶奶茶,捧在懷里,暖手暖心,自然而然地彌補(bǔ)了這個空缺。即便口感味道被現(xiàn)煮奶茶甩出幾里地,但對于旅途中的人來說,這一丁點兒的甜也足以撫慰疲憊的心。
從過去的午餐肉、八寶粥、泡面,到現(xiàn)在的自熱火鍋和一點就到站的高鐵外賣,這些火車菜系中的“傳統(tǒng)名菜”,記錄了改革開放40多年國人的火車記憶,更見證了中國鐵路的提速發(fā)展。
從遠(yuǎn)方到遠(yuǎn)方
當(dāng)然,一個菜系想要落地生根,形成自己的風(fēng)格特色,自然不能只靠躺在傳統(tǒng)上吃老本。一些不斷加入其中的地方特色元素,逐漸豐滿了火車菜系的脈絡(luò),也讓這列開在軌道上的南北大席,最終演化為一場流動的盛宴。
火車菜系紛繁雜亂,但大體主要可以分為兩大類,一類是因火車而生,一類是因火車而興。
除了前面提到那些因火車而走入百姓家的美食外,接下來登場的“硬菜”,則是那些因為火車而被散播開來的地方美食。
鐵路這條四通八達(dá)的鋼鐵動脈,每年運送旅客超過30億人次,這個數(shù)字相當(dāng)于地球人口的一半。將一列列旅客送往目的地的同時,也把一批批美食帶到異鄉(xiāng)。
幾十個小時的長途旅行中,每到一個站點,列車上的售貨員就會從那輛充滿魔力的小推車上,變幻出不同的地方特產(chǎn)。
德州扒雞、新疆藍(lán)莓、內(nèi)蒙古奶貝、天山烏梅、云南鮮花餅、哈爾濱紅腸……到站下車后,只要亮出包裝袋,基本就能判斷出你乘坐了哪趟車,從哪里來,又將去向何處。
可能還有人不知道,20世紀(jì)50年代起,人們購買和品嘗的外地特產(chǎn),最大眾的方式是靠坐火車“人肉”背回。
漸漸的,為了豐富旅途中乘客的購物需求,也為了讓鐵路局貼補(bǔ)些額外收入,火車上也開始有了推著小車賣貨的售貨員,開始用最原始的帶貨的方式,把散落在各地的美食送到大江南北,也讓車廂上的方寸小桌,擺下了億萬中國人三餐的苦辣酸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