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春
真正的花不在乎季節(jié)
她一直開著,在空氣中,在緬懷里
當氣溫和濕度形成共振,她就會現(xiàn)身
說自己想說的話。
花掙不脫被擺設的命運
她的世界里需要粉飾的內(nèi)容太多
她常常在廢墟上舞蹈
而這并非她的本意。
看花的人已離開,他們只需要一個形式
但花將留下來,在她的生命里
有一把掃帚總想抹平她傾訴的話語
也會有一個人把她認領(lǐng)下來
帶到某地秘密定居。
雪并不意味著純粹,我們所習慣的白
只是季節(jié)的幻象
文學作品里的雪是單純的
身體感知到的永遠都泥沙俱下。
一些時候,我們夸大了雪的仁慈
一些時候,雪成為作戲的道具
一些時候,你能理解雪的難言之隱
一些時候,你難以接受雪被黑暗籠罩
當你贊美雪純潔,烏鴉說:
我多么干凈,你才是無邊的污濁。
常常是月亮在左邊,右邊是滿天的烏云
反過來也一樣——
如果左邊伸手不見五指
右邊總會給你空出一小段白光。
常常是歡樂還沒開始,失望就緊跟而來
反過來也一樣——
你服從了惡的安排
內(nèi)心的善就相應減少一寸。
繼續(xù)趕路吧!月下彷徨的人
拋開所有的遲疑與疑慮
按照最初的地圖冊
但必須記?。簬е刃略鲁蚊鞯男?。
呼吸輕一些,腳步更謹慎一些
不要打攪正在休息的螞蟻
正在舒展的細草,尤其是這些小露珠
不要打攪它們。
就看著這些孩子慢慢長大,然后墜落
看著重力改變樹葉的平衡
看著他們在房屋坍塌前絕望擁抱
來不及求救和哭泣
來不及準備挽歌和悼詞。
我從不認可這種殘酷的美學——
所有的風都往同一個方向吹
所有的紙都在證明
服從是卑微者的宿命。
這是多么殘酷的風景——
一株小草在石頭下,微茫,無助
尤其是在這樣的冬天
被壓迫的身子單薄如一頁白紙。
但任何時候它都與大地保持相同的體溫
枯黃頭發(fā)下的那顆心
當春天來臨,就伴著出發(fā)的鼓點
說出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