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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試策對漢唐史的考查

2021-12-06 06:14雷恩海
關(guān)鍵詞:舉子漢唐考查

雷恩海,劉 巖

(蘭州大學 文學院,甘肅 蘭州 730000)

試策作為北宋科舉各試項中的一種,其考試內(nèi)容可分為經(jīng)、史、時務(wù)。就“史”的考查范圍來說,《宋會要輯稿·選舉三》載,“其策題即通問歷代書史及時務(wù),并不得于偏僻小處文字中”[1],說明出題范圍涵蓋了歷代史書,且題目不得過于偏僻?!队窈!まo學指南卷一》則進一步指出,“《南(史)》《北史》少題目”“《史記》、兩漢唐史題目最多”[2]909,反映出北宋試策對漢唐史的格外重視。

在現(xiàn)存的北宋試策中,考查漢唐史的篇目達77篇,其內(nèi)容涉及漢唐治理之要、取士之道、理財之方、用兵之術(shù)等各個方面,并考查了舉子對漢唐人物的歷史評價,舉子需總結(jié)其得失。曾鞏曰:“史者,所以明夫治天下之道也?!盵3]北宋試策對漢唐史的考查,一方面是考量舉子的博學通典之才;另一方面也要求舉子采“漢唐故事”,歸納其治亂興亡之理,以用于當時。

目前學界對試策的關(guān)注仍顯不足,且多聚焦于試策制度而非試策內(nèi)容本身,對試策如何出題、考查內(nèi)容的重點以及考生如何作答等重要問題未有系統(tǒng)研究。雖然《北宋史論類試策研究》一文對有關(guān)漢唐史的篇目進行過編年整理,重在梳理北宋試策考查漢唐史的重點以及宋人如何以史為鑒[4],但未能就舉子對策特點及其如何影響“取士”結(jié)果等問題進行探討。筆者試圖解決這一問題,以本文作為對上文相關(guān)話題的延續(xù)與深入。

一、 漢唐史在試策中地位的變化

北宋立國,結(jié)束了五代混亂的局面,重新建立統(tǒng)一的王朝,儒學禮制得以恢復,士人大多期盼回到三代并超越漢唐。朱熹《朱子語類》載:“國初,人便已崇禮義,尊經(jīng)術(shù),欲復二帝三代,己自勝如唐人?!盵5]《陳傅良先生文集》亦曰:“恭惟祖宗承五代之后,士風極衰,而一旦作興之,至過漢唐,無愧三代?!盵6]“三代之治”作為理想的政治模式為宋人所推崇,如石介就將三代的制度視為“萬世大法”[7]69,并認為三代之后的禍亂皆因“亂古之制”[7]64。然而三代畢竟過于久遠,效法起來有諸多不便,這使得一些有識之士開始提倡取法漢唐,如夏竦所說,“國家鑒三代典章,采漢唐故事,文質(zhì)彬彬,不遠中道”[8]。

漢代“三史”首先受到重視。“三史”即《史記》《漢書》《后漢書》。此三部書從宋初起就是科舉考試的必考書目,“國初承唐舊,以《史記》、兩《漢書》為三史,列于科舉,而患傳寫多誤。雍熙中,始詔三館校定摹印,自是刊改非一,然猶未精”[9]。淳化五年(994),朝廷下詔校訂“三史”,爾后頒行天下。書籍的易得以及對科舉的提倡,使得研讀漢史成為一時風氣,如胡旦撰《漢春秋》100卷、楊侃著《兩漢博聞》12卷、蘇轍作《古史》65卷等。黃庭堅說:“每相聚,輒讀數(shù)葉《前漢書》,甚佳人胸中。久不用古人澆灌之,則俗塵生其間,照鏡則覺面目可憎,對人亦語言無味也?!盵10]宋人對漢史的喜愛程度可見一斑。在“三史”之中,尤以《漢書》地位最高,而《史記》最為人詬病,究其原因,應(yīng)是《史記》“是非頗謬于圣人,論大道則先黃老而后六經(jīng)”[11]2737之觀點與宋人崇儒理念相左的緣故?!稘h書》因其推崇儒學、注重儒家道德倫理為宋人所看重,明代徐中行對此評價說,“歷代之宗《漢書》,至宋尤為盛”[12]。

慶歷之后,唐史逐漸受到關(guān)注。天圣七年(1029),仁宗與監(jiān)修國史王曾談?wù)撔奘穯栴}時說,“兩《漢書》文辭溫雅,《唐書》殆不能及也”[13]。由此可見,當時所重仍是兩《漢書》,對《唐史》的修訂未有足夠重視。慶歷元年(1041),西夏于好水川大敗宋軍,震驚朝野,迫使士人急切地尋求“國家長久之策”[14]3177,“言邊事者蓋以萬計”[14]3176。唐代故事因其“治亂于今最近”、其法“可行于今”而廣為士人引用,仁宗隨后“詔兩制檢閱《唐書》紀傳中君臣事跡近于治道者,錄一兩條上之”[14]3161。慶歷四年(1044),仁宗下詔重修《唐書》,嘉祐五年(1060)《新唐書》成。歐陽修在《進新修唐書表》中說編纂《新唐書》的目的在于“暴其善惡以動人耳目”,以“垂勸戒、示久遠”[15]359,垂戒當世的意味濃厚。《新唐書》一出即受時人追捧,楊杰曰,“嘉祐中,其書新出,而天下之士傳錄誦讀,惟恐其后”[16];吳縝亦言,“其間惟《唐書》自頒行迨今幾三十載,學者傳習,與遷、固諸史均焉”[17]。可見《新唐書》影響之大。仁宗慶歷時期至哲宗元祐年間,涌現(xiàn)了眾多不同體裁的官私唐史著作,如《唐鑒》《唐史記》《唐武宗至哀宗六朝實錄》《唐志》《漢唐故事分門增修》等,其目的大多是以唐為鑒、用之于今。

總而言之,北宋時期試策對漢唐史的偏重依次為:西漢史、唐史、東漢史。與之對應(yīng)的史書地位也不盡相同,《漢書》的重要性高于新舊《唐書》,而新舊《唐書》又高于《后漢書》。西漢距古未遠,頗具古制,又有漢高祖、文帝、景帝這樣的明君,而唐代歷經(jīng)貞觀、開元之治,疆域廣大,國庫充盈,自然是宋人借鑒的對象。至于東漢,雖有光武中興、明章之治,但總體上遜色得多,故在試策中較少被考查。需要說明的是,除上文所提到的“三史”、新舊《唐書》外,北宋士子要想應(yīng)對試策考試,還需廣泛閱讀各類書籍,諸如荀悅《漢紀》、唐朝諸帝實錄、吳兢《貞觀政要》等[2]909。

二、 對漢唐治理之要與“王、霸之道”的討論

司馬光對歷史功能曾有過這樣的論述:“臣聞史者,今之所以知古,后之所以知先,故人主不可以不觀史,善者可以為法,不善者可以為戒?!盵18]就帝王而言,須從歷代政治得失中總結(jié)治國經(jīng)驗。試策要求舉子“考歷代之是非,以定當今之用舍”[19]156,其中一種方式就是從宏觀的角度分析漢、唐之所以興衰的原因。

真宗咸平四年(1001)制科考試中提及:“劉氏承之二十五帝,受授之瑞,治理之要,咸當銓次,務(wù)究本原?!盵20]21應(yīng)試者不僅要回答漢朝國運長久的治理之“要”,并且要按照重要性對其進行排序,這需要應(yīng)試者有相當?shù)氖穼W積累及出色的歸納總結(jié)能力。蘇軾熙寧二年(1069)為國子監(jiān)出題曰:“漢之所憂者凡六變,而其亂與興,輒出于其所不憂,而終不可備。由此觀之,治亂存亡之勢,其皆有以取之歟?抑將不可推,如江河之徙移,其勢自有以相激,而不自知歟?其亦可以理推力救而莫之為也?”[21]蘇軾所謂“六變”者,一憂異姓王,二憂諸呂,三憂同姓王,四憂匈奴,五憂權(quán)臣,六憂宦官。漢朝遭此“六變”,皆出于“其所不憂”,終至滅亡,其“治亂存亡之勢”,可以推而得之嗎?蘇軾察古而驗今,從“勢”的概念出發(fā),詢問考生朝代興衰的根本原因,足見其憂患意識明顯。劉跂則用“方”來概括施政之法:“自秦而下訖于五代,則得失成敗之致為多故矣……雖不一道,然施為之方,其必有得?!秱鳌凡辉坪酰骸畞y國之法,有可隨者。’況歷世之盛,而可略哉?”[22]215

無論是“要”“勢”還是“方”,都帶有明顯的義理色彩,這與北宋史學的發(fā)展密切相關(guān)。北宋史學強調(diào)“以史明理”,但并不局限于史跡本身,而是關(guān)注歷史現(xiàn)象背后的深層原因。蘇洵認為,“功之成,非成于成之日,蓋必有所由起;禍之作,不作于作之日,亦必有所由兆”[23];范祖禹提出治史應(yīng)“稽其成敗之跡,折以義理”[24];程頤也認為,“凡讀史,不徒要記事跡,須要識治亂安危興廢存亡之理”[25]232。此三人皆以探究歷史成因為旨趣。宋人這種追求“義理”的傾向體現(xiàn)在試策方面,則表現(xiàn)為單純考察知識層面的篇目極少。如宋真宗《試賢良方正制策》問:“勒燕然之石者,屬于何官?剪陰山之虜者,指于何帥?”[20]21此類考查大多會涉及義理層面的問題。另外,北宋史學注重致用,如歐陽修認為,“君子之于學也,務(wù)為道,為道必求知古,知古明道而后履之以身,施之于事”[15]978。由此可見,舉子在對策中答出“義理”后,往往還需針對當下問題給出解決方案。

關(guān)于“王、霸之道”的討論在對漢唐史的考查中反復出現(xiàn)。咸平四年(1001),《試賢良方正制策》在詢問漢唐歷史之前,要求考生先對“王”“霸”進行區(qū)分,“《傳》曰:‘三皇步,五帝驟,三王馳,五霸騖。’斯則皇、帝、王、霸之異世,其號奚分”[20]21。此處的《傳》當指漢代緯書《孝經(jīng)鉤命決》(1)參見喬松年《緯攟》(卷九),清光緒三年強恕堂刻本。,蓋真宗朝讖緯之說流行,緯書也常進入科舉出題范圍。仁宗天圣八年(1030)七月制科試策也問及“王、霸之道”,“若夫百代殊風,總其道曰皇帝王霸,六經(jīng)異說,立其教曰禮樂詩書。思適用于茲時,當概陳其大略”[26]205。與《試賢良方正制策》相同,此篇開篇先問“王”“霸”之分,再詢問具體歷史,“其理財也,晁錯議乎貴粟,趙過稱乎代田,桑羊置均輸之官,壽昌興常平之制;其選士也,則仲舒言其擇吏,左雄取其限年,杜預陳黜陟之規(guī),楊綰述貢舉之弊。此皆見用當世,垂法后人。盡為發(fā)明,以資折衷”[26]205。

三、 漢唐取士之道與“冗官”問題

取士用人乃國家之大事。包拯曰:“治亂之原,在求賢取士得其人而已。”[27]傅察言:“立邦家者,本于得士?!盵28]這二人都將取士視作治國興邦之根本。宋承唐制,廣開貢舉,尤重進士、制科,得人為盛;又精于銓選,慎于考課,轉(zhuǎn)秩磨勘,皆有定時。然北宋一朝,于科舉則有“名、實”之論,于考課則有“吏文”“譽望”之辨,其間制度“變更不常,沿革迭見”[29]。北宋試策考查漢唐取士之道的目的是要考生評其得失、總結(jié)經(jīng)驗,以供當世之鑒。

田錫于太平興國三年(978)《開封府試策第二道》中問:“周開俊造之科,漢重孝秀之目,皆因鄉(xiāng)曲之譽,遂登公卿之府。末俗澆薄,浮競成風,或托勢援以干有司,或假梯媒而取上第。有唐季世,此弊尤繁。今國家以文教大興,古道盡復,若采聲華于鄉(xiāng)曲,恐漸成朋比之風;但令程試于有司,又慮開請托之路。取士之道,何術(shù)為先?秀才若策于天庭,將何辭以待問?”[30]250漢以察舉取士,采“鄉(xiāng)曲之譽”,重士人品行,卻“漸成朋比之風”;隋唐雖開科舉,然“請托之路”尤盛。如果不“采聲華于鄉(xiāng)曲”,就無法知曉其品德;若不“程試于有司”,就不能考察其學識。田錫由此發(fā)問:“取士之道,何術(shù)為先?”[30]250同年的《開封府發(fā)解策第三道》問道:“所以鄉(xiāng)舉里選,既升俊造之名;循名責實,乃得公卿之器……漢以詔策,取賢良方正之才;唐設(shè)科場,較詩賦文論之藝。雖英髦間出,豪杰并驅(qū),然有進不斧藻其行能,退不砥礪其名節(jié)。豈俗之澆薄使之然,化之敦勸未至也?”[30]256此亦是與漢唐取士制度作比較。這里所說的“名”當指“鄉(xiāng)舉里選”之聲名。由此可見,無論是科舉之“功名”,還是察舉之“聲名”,都要經(jīng)過朝廷的嚴格審核,以做到“循名責實”。

楊億《咸平四年四月試賢良方正科策二》則對察舉的具體實施提出了疑問:“婉媚綺錯,既事于詞華;敦樸遜讓,罔求于行實。流蕩忘返,浸染成風。故玄宗臨朝,深嘆于薄俗;楊綰建議,愿復于明經(jīng)……各舉所知,乃有比周之黨;陳牒自薦,寧獲貞退之賢?必取乎文質(zhì)俱全,更傷于求備;但委乎郡國捜訪,亦慮于遺才?!盵19]156如果只較藝于科舉程文,則會導致舉子專事文章而“罔求于行實”,而察舉制需要地方推薦,于是究竟是他薦還是自薦就又成了問題。經(jīng)由他薦可能因各種原因而遺漏賢才,且有結(jié)黨營私之嫌,自薦又難以摒除鉆營名利之人?!皸罹U建議”一事見于《舊唐書》卷一一九,楊綰對“投牒自舉”持批評態(tài)度,認為其“非經(jīng)國之體也”,應(yīng)當加以制止。天圣八年(1030)七月,《試茂才異等進士富弼制策》亦考楊綰事,“其取士也,則仲舒言其擇吏,左雄取其限年,杜預陳黜陟之規(guī),楊綰述貢舉之弊。此皆見用于當世,垂法后人。盡為發(fā)明,以資折衷”[26]205。

北宋科舉取人眾多,加之推恩蔭補泛濫,使得“冗官”現(xiàn)象嚴重。“冗官”之外,又有“冗費”之弊。蘇轍曰:“官吏冗積,員溢于位;財之不贍,為日久矣。”[31]236趙翼《廿二史札記》亦言:“宋開國時,設(shè)官分職,尚有定數(shù)。其后薦辟之廣,恩蔭之濫,雜流之猥,祠祿之多,日增月益,遂至不可紀極?!盵32]劉敞《策問二首》問道:“唐時歲舉進士,至煩矣,然所取不過三四十人。今國家間四歲乃一舉進士,至簡矣,然取之多,或至五六百人。議者甚疾此,欲仿唐制,則恐賢士失職者眾,欲仍舊貫,則吏員不可勝紀。夫賢士失職者眾,則怨必興于下;吏員不可勝紀,則力必屈于上。裁此二者,宜奈何?諸生極意盡言焉?!盵33]

唐代雖開科舉,然每年的貢舉人數(shù)實際上很少?!短茣肪矶d:“開元二十五年二月敕,應(yīng)諸州貢士,上州歲貢三人,中州二人,下州一人,必有才行,不限其數(shù)。”[34]許多士子窮其一生都未能獲得貢舉資格。即使能夠參加考試,等待舉子的也是極低的錄取率。正因為如此,唐代科舉有“三十老明經(jīng),五十少進士”[35]的說法。到了宋代,科舉取士的人數(shù)急劇增多,一歲或取五六百人,及第即授官,由此造成北宋官僚機構(gòu)臃腫、人浮于事,同時給國家財政造成極大負擔。劉敞對此表達了憂慮,他認為國家取士過多,應(yīng)當酌情效仿唐制,以裁減人數(shù),但也擔心這樣會使“賢士失職”,造成“怨必興于下”的局面。

四、 漢唐用兵之術(shù)與“屯田”問題

《六韜》曰:“兵者,國之大事,存亡之道,命在于將?!?2)參見呂望《六韜》(卷三),清平津館叢書本。唐設(shè)武舉,以選將帥。五代以來,將帥皆出于行伍,武舉久廢。北宋重開武舉,以擢將才。咸平五年(1002)九月武舉試策曰:“孫、吳著書,首標奇正之說;衛(wèi)、霍為將,但問方略何如?然述兵法者,實祖于斯人;稱天幸者,亦聞于前史。得失安???是非焉從?……豈師古有膠柱之嫌,臨機有脫兔之急?沿襲不同于前代,張弛固在于隨時。常舉要而劇談,庶聞義而斯服。”[19]159

《漢書·衛(wèi)青霍去病傳》載:“去病為人少言不泄,有氣敢往。上嘗欲教之吳、孫兵法,對曰:‘顧方略何如耳,不至學古兵法?!盵11]2488霍去病用兵靈活多變而不學兵法,且能連戰(zhàn)連捷,史書稱其“天幸”。如師古兵法,就可能有紙上談兵的危害;如僅憑“臨機”,又不可能完全應(yīng)對瞬息萬變的局勢。試策就此發(fā)問,詢問應(yīng)試者關(guān)于如何運用兵書的見解。武學博士何去非言:“昔者,漢武之有事于匈奴也,其世家宿將交于塞下。而衛(wèi)青起于賤隸,去病奮于驕童,轉(zhuǎn)戰(zhàn)萬里,無向不克,聲威功烈震于天下,雖古之名將無以過之。二人者之能,豈出于素習耶?亦天之所資也。是以漢武欲教去病以孫、吳之書,乃曰:‘顧方略何如耳,不求學古兵法?!旁眨豢梢苑▊饕??!?3)參見何去非《何博士備論》,清嘉慶留香室刻本。何去非將霍去病的軍事才能歸結(jié)為天資聰穎,認為“兵之不可以法傳”,即兵法是無法通過兵書學到的。這也表明了挑選合適將材的重要性。

北宋前期,因受國家“崇文抑武”政策的影響,士大夫恥言談兵。張方平說:“國家用文德懷遠,以交好息民,于今三紀,天下安于太平,民不知戰(zhàn),公卿士人恥言兵事?!盵36]景祐五年(1038)十月,李元昊稱帝,國號“大夏”,由此引發(fā)宋夏戰(zhàn)爭。而宋廷在之后與西夏的戰(zhàn)爭中屢戰(zhàn)屢敗,這迫使朝野上下開始廣泛討論用兵之策?!段墨I通考》卷二二一曰:“仁廟時,天下久承平,人不習兵。元昊既叛,邊將數(shù)敗,朝廷頗訪知兵者,士大夫人人言兵矣?!盵37]慶歷七年(1047),《武經(jīng)總要》四十卷成,由仁宗作序,其開篇即為《選將》,可見當時對選擇將帥極為重視。“《傳》曰:有必勝之將,無必勝之民。又曰:君不擇將,以其國與敵也。由是言之,可不謹諸?古者國家雖安,必常擇將。”(4)參見曾公亮《武經(jīng)總要》(前集卷一),清文淵閣四庫全書本。神宗元豐三年(1080),又頒行《武經(jīng)七書》。元祐二年(1087)進士科策問曰:“兵術(shù)之所恃者將也,將之難乎其人久矣。蓋勝有所不可必,而才有所不全。以司馬宣王之能,不足以當武侯,是勝有所不可必也。以郭汾陽之寬厚,李光弼之威略,兩人皆有所短,是才有所不全也。然而歷代名將如此之眾,才全而必勝者豈無一人乎哉!以傳考之,其人為誰?”[38]

郭汾陽即郭子儀,安史之亂時拜朔方節(jié)度使。他收復河北及河東地區(qū),廣德年間收復長安并平息仆固懷恩反叛,一生戰(zhàn)功赫赫?!杜f唐書·郭子儀傳》稱其“七八年間,其勤至矣,再造王室,勛高一代。及國威復振,群小肆讒,位重懇辭,失寵無怨。不幸危而邀君父,不挾憾以報仇讎,晏然效忠,有死無二,誠大雅君子,社稷純臣。自秦、漢已還,勛力之盛,無與倫比”[39]。李光弼經(jīng)郭子儀推薦任河東節(jié)度副使,東出井陘,參與平定安史之亂,《新唐書·李光弼傳》言之“與郭子儀齊名,世稱‘李郭’,而戰(zhàn)功推為中興第一”[40]。此二人皆為將中奇才,而策問認為“兩人皆有所短”,是受才能所限,策問接著要求舉出歷代名將中“才全而必勝者”。這需要考生既熟悉史籍,又能獨抒己見,且能做到言之有理。

慶歷六年(1046)張方平在《武成王廟試舉人策問三道·第二道》中問漢代屯田之法:“蓋自漢氏以還,世講屯田之事,間有長策,載于史牒,諒惟該洽,備嘗商榷。自昔營田之制及諸功利之宜,至于古法之可行于今,今事之不便于古,幸為條列,上裨國論?!盵41]

屯田之法,即士卒閑時種地,兼顧訓練,遇事則披甲作戰(zhàn),是一種耕戰(zhàn)結(jié)合的治兵模式。所謂營田,是指官府招募農(nóng)民進行耕作,所獲糧食作為軍隊后勤補給。屯田、營田是按照生產(chǎn)者的不同進行劃分,但實際上二者經(jīng)常混用,界限并不清晰。漢文帝時期,晁錯曾上請屯田,“令遠方之卒守塞,一歲而更,不知胡人之能,不如選常居者,家室田作,且以備之”[11]2286。北宋邊塞路途遙遠且道路艱險,使得軍糧運輸困難,屯田因能減少轉(zhuǎn)運之苦而受到朝廷重視。此外,北宋“冗兵”問題嚴重也是宋廷重視屯田的原因。宋代行募兵制,士卒不事耕作,“衣食之給,一毫以上,皆仰縣官”[42]。龐大的兵員規(guī)模給國家財政帶來了沉重的負擔,宋廷遂自宋初就在雄州、霸州、平戎軍等地區(qū)開展屯田,然效果不佳,正如宋臣所說,“利在蓄水以限戎馬而已”[30]4266。其原因大致有三:一是如張方平在策問中所說,“若虧御備,是資寇糧”,北宋屯田基本以邊地為主,但邊地戰(zhàn)事不斷,軍隊在耕種的同時還要對農(nóng)田加以守衛(wèi),稍有不慎,即遭破壞;二是因屯田地區(qū)土地貧瘠,收成欠佳,以至于出現(xiàn)入不敷出的情況;三是士卒多游惰之民,多不可用。此篇策問即是討論“營田之制及諸功利之宜”,需要考生察漢代以降屯田故事,觀當世之利弊,論述屯田之法,以資考校。

五、 漢唐人物品評

北宋試策考查對漢唐人物的品評,方式通常有三:一是觀其人,評其事跡,這種情況常見于對單個人物的品藻,如陳師道《京東策問》考查“汲黯之憨”[22]361;二是列舉多人,比較其功業(yè)優(yōu)劣,如田錫《試同人策一》中所說的“韓、柳之文與行,孰者為優(yōu)”[31]245;三是給出特定標準,要求考生舉出漢唐人物中的合適人選,如《試賢良方正制策》中所提及的“漢朝丞相,孰為社稷之臣”[20]21。

從考試內(nèi)容來看,北宋試策對漢唐人物的考查分為三個方面:

首先,是對漢唐帝王的品評。北宋試策中考查過漢高祖劉邦,其著眼點在于高祖的知人善用?!皣L觀漢高帝語呂后曰:‘王陵可,然少憨;陳平智有余,難獨任;周勃厚重少文,必安劉氏?!讯弧式裰酥g(shù),固有不得而缺者,彼漢唐之君與數(shù)子之說,其可聞歟?!盵43]高祖因能識人而為宋人所稱贊。至于文、景二帝,北宋試策多關(guān)注其寬仁、節(jié)儉及“刑措不用”的一面。對于宣帝,則集中于“綜核名實”之故事,強調(diào)借鑒其吏治手段。上述考查皆是從正面進行評價。

北宋試策中對漢武帝、唐太宗以及唐明皇的評價可謂毀譽參半,既肯定他們開創(chuàng)的豐功偉業(yè),又從儒家倫理道德的角度批評他們不行王道、勞民傷財。如鄒浩《策問三》:“量入為出,善法也。推而行之,惟令王之時乎。其略見于《王制》,其詳于《周官》,其效則公私俱足,而無傷財害民之弊。漢之孝武,唐之明皇,不知如此,而海內(nèi)蕭然矣。”[44]276宋人以儒家道德為最高標準,功業(yè)居于次位,并以武帝、太宗及明皇為反面教材,規(guī)勸當政者應(yīng)節(jié)儉有度,不要窮兵黷武。

其次,是對漢唐名相的品評。洪邁在《容齋隨筆》中提到“漢唐八相”,即蕭、曹、丙、魏、房、杜、姚、宋[45]59,北宋試策對漢唐宰輔的考查大體不出此八人。如韋驤《策問九首》考查唐代賢相魏征、房玄齡和杜如晦[46]。魏征、房玄齡及杜如晦皆為唐初名相,《中說》卷十載唐太宗與房、魏、杜三人論禮樂之事。太宗欲復三代之治,而問禮于三人,三人皆不能對,魏征跪奏曰“非陛下不能行,蓋臣等無素業(yè)爾,何愧如之”[47]50。魏征認為自己對禮樂制度的研習不夠深入,遂與房、杜“并慚栗,再拜而出”[47]50。房玄齡對魏征說:“玄齡與公竭力輔國,然言及禮樂,則非命世大才,不足以望陛下清光矣?!盵47]51魏征則嘆曰:“昔文中子不以《禮》《樂》賜予,良有以也?!盵47]51韋驤詢問此事本末,并要求考生評價魏、房、杜三人是否“可謂之賢”。值得注意的是,北宋試策對漢唐人物的考查,出題不局限于史書,還包括一些子書,如這篇策問的題目出自《中說》,鄒浩《策問一四》[44]283的題目出自揚雄《法言》。

此外,還有對名臣將帥的品評。張方平于慶歷年間寫有《舍人院試方略舉人策問》,主要考查漢代大將耿弇、鄧禹及唐代名將李靖。該策問曰:“復觀前史所評材雄,以武侯匹于管、蕭,衛(wèi)公擬論于耿、鄧,功名之際,其間遠近?”[41]13耿弇、鄧禹為東漢開國名將,《后漢書》有傳。衛(wèi)公即唐王朝精通兵法、戰(zhàn)功卓著的開國將領(lǐng)李靖。《舊唐書》將李靖與東漢初耿弇、鄧禹相比,認為其功業(yè)相近。張方平用《舊唐書》的評語考查舉子對漢唐開國名將故事的掌握情況,并要求舉子論述其功名遠近。

六、 余論

除上述幾個方面外,少量北宋試策篇目還涉及刑罰、封建、災(zāi)異等內(nèi)容,仍是對漢唐故事作比較,要求舉子針對當前問題給出解決方案??傮w而言,漢唐治理之要與“王、霸之道”的討論、漢唐取士之道與“冗官”問題、漢唐用兵之術(shù)與“屯田”問題及漢唐人物品評是北宋試策考查的重點。這些試策重點有著明顯的現(xiàn)實考量。

舉子們一方面要盡力在試策中展現(xiàn)自己過人的思辨能力與高超的語言技巧,另一方面還要盡量使自己的觀點既鮮明又引人注目,因為這些都是影響取士結(jié)果的重要因素,例如前文提到的對“王、霸之道”的考查。其實,北宋士大夫?qū)Α巴?、霸之道”的看法頗有分歧。如劉敞曰:“愛之而仁,利之而義,嚴之而禮,謀之而智,示之而信之謂霸。仁不待愛,義不待利,禮不待嚴,智不待謀,信不待示之謂王。”(5)參見劉敞《公是先生弟子記》(卷一),清知不足齋叢書本。劉敞認為霸道與王道一樣,也存乎仁義,但區(qū)別在于霸道因逐利而求仁義,王道之仁義乃自然天成。而程顥在《論王霸札子》中談到:“得天理之正,極人倫之至者,堯、舜之道也;用其私心,依仁義之偏者,霸者之事也……故誠心而王則王矣,假之而霸則霸矣,二者其道不同,在審其初而已?!盵25]450程顥以為,“王、霸之道”的區(qū)別在于其“初”,也就是動機不同。王道“得天理之正”,本自“誠心”,而霸道“用其私心”,是“依仁義之偏者”。程顥繼而認為,“王”“霸”異道,因而不可用霸道之心去求王道之業(yè)。舉子在對策中往往也是依照自己所體會的“王道”與“霸道”的不同,條分縷析地進行論述,或贊同,或反對,引經(jīng)據(jù)典,力求邏輯清晰、觀點鮮明,如此方能打動考官。朝廷所選拔的是可以處理實際政務(wù)的人才,既要求考生對策的觀點鮮明、證據(jù)充分、邏輯自洽,又要求考生能夠?qū)h唐史與時務(wù)結(jié)合,做到言之有物,至于“眾多泥古不化的舉子,刻意求深務(wù)奇,自然也在黜落之列”[48]。

另外,舉子對“王、霸之道”的理解,有時是出于其對現(xiàn)實政治的認知,但也不排除某些考生揣測考官心理以便投其所好的可能。王安石也以為,“夫王之與霸,其所以用者則同,而其所以名者則異,何也?蓋其心異而已矣。其心異則其事異,其事異則其功異,其功異則其名不得不異也”[49]。他認為“霸道”與“王道”不同,其本質(zhì)區(qū)別在于“心異”,“心異”又會導致“功異”,非長治久安之道。司馬光則提出“王、霸無異道”,認為無論“王道”還是“霸道”,都本于仁義,用之皆可“任賢使能,賞善罰惡,禁暴誅亂”,所以“王、霸之道”并無本質(zhì)差別,只是在名位、功業(yè)等方面有些許差異罷了。司馬光由此得出結(jié)論,認為漢朝不能恢復三代之治的原因不在于失去了“先王之道”,而在于皇帝不能夠有所作為。這樣的說法使人聯(lián)想起司馬光與王安石關(guān)于變法的分歧。司馬光認為“王、霸無異道”,肯定漢唐以來的治理方式,指出影響功業(yè)成敗的關(guān)鍵在于人,而非恢復“先王之道”,主張漸進式的改革;王安石則認為“王、霸異道”,對漢唐之治加以否定,欲法先王之意,推行激進的變革。如此一來,對“王、霸之道”的闡釋就成為了對現(xiàn)實的注解,舉子對待變法的立場不同,其觀點也會有所差異。

趙宋王朝是在唐末五代動亂基礎(chǔ)上建立和發(fā)展起來的,內(nèi)憂外患一直存在,這迫使士人將目光轉(zhuǎn)向歷史上與自身情況較為類似的漢、唐,并試圖從歷史的經(jīng)驗和教訓中總結(jié)國家長治久安的道理。比起縹緲難追的三代,漢、唐的文治武功不僅多有可取之處,且記載詳實、容易把握,對北宋當時的邊境問題、科舉改革乃至社會風氣的革新等都有很強的借鑒意義。漢唐故事在治國理政各個方面所形成的范本,被用于北宋試策中加以反復探討,其目的不僅在于考查舉子的知識儲備與論說歷史得失的思辨和文才,更在于檢驗考生分析和處理具體時務(wù)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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