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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頻會議應用與工作的“媒介化”

2021-12-05 09:06:30
關鍵詞:視頻會議媒介會議

彭 蘭

(中國人民大學 新聞學院,北京 100872)

“媒介化”研究是傳播學非常重要的研究領域,以往的媒介化研究主要是面向文化與社會的媒介化,一個核心關切是,媒介如何日益融入其他社會制度與文化領域的運作中并且自身也成為社會制度,以及社會互動——在不同制度內(nèi)、制度之間以及社會整體中——如何通過媒介實現(xiàn)[1]。

互聯(lián)網(wǎng)的普及,使得這種媒介化的過程也逐漸滲透到人們的日常生活與行為中,移動終端的隨身性,更是使得媒介活動與日常生活的界限不斷模糊。對于人的行為特別是日常生活媒介化的研究也日益豐富起來。

但另一種媒介化,是以往研究者關注較少的,那就是工作的媒介化。

雖然電子郵件、即時通信、內(nèi)部網(wǎng)等的廣泛應用,已經(jīng)使網(wǎng)絡媒介成為工作溝通的重要手段,但在這些應用中,人們主要關注的是信息在媒介中的流動及對工作的影響,對于人與這樣一種工作性媒介關系的關注并不多。2020年疫情推動的視頻會議應用,提供了一種新的工作媒介,它使得媒介在工作中的意義得到進一步凸顯,工作行為也變成了一種媒介活動。通過對視頻會議的研究,我們也可以更多思考工作行為成了媒介行為所帶來的影響。

一、視頻會議下的工作場景:被打破的邊界

人們行為的媒介化過程,往往與媒介所構建的場景相關。

對于場景與人們行為之間的關系,約書亞·梅羅維茨在《消失的地域:電子媒介對社會行為的影響》一書中有過系統(tǒng)的研究。他研究的主要是媒體視角下社會場景與社會角色之間的關系。

梅羅維茨從戈夫曼關于社會互動中的表演與場景的研究中受到啟發(fā),并進一步延伸了對場景的研究。他認為,社會場景形成了我們語言表達及行為方式框架神秘的基礎,每一個特定的場景都有具體的規(guī)則和角色,每一種場景定義也為不同的參與者規(guī)定和排除了不同的角色,場景與行為之間有一定的匹配關系。因此,人們在進行交往時,需要知道場景的定義。[2]21他還認為,雖然場景通常是根據(jù)有形的地點中的行為來定義的,但場景更需要被視作一種信息系統(tǒng)來看待,即將它看作人們接觸他人或社會信息的某種模式[2]32-34。雖然梅羅維茨的研究主要聚焦于電視媒介時代場景的變化,但他為我們提供了一種重要思路,無論是哪種類型的場景,都可以視為影響人的行為模式及邏輯的一種框架。人們在不同場景下的行為表現(xiàn)、需求,往往有著一些基本模式。這些模式既包含了社會規(guī)范的約束,也是社會習俗的長期作用和人們在社會化過程中不斷學習的結果。因此,場景的研究,不僅是一種個體行為的研究,更是社會關系與互動模式的研究。其中,媒介對于場景的影響無疑是顯著的,不同的媒介會造就不同的社會場景特征,媒介對于人們的影響,也往往體現(xiàn)于特定場景下的行為模式的影響。

移動時代,當人們談到場景時,已經(jīng)越來越不限于個體對環(huán)境的反應模式層面,場景這個概念更多地被視作移動服務與用戶需求匹配的一種模式被網(wǎng)絡服務商所關注,在這種語境下,場景可以視為由時空環(huán)境、個體特征和社交氛圍等方面的要素共同構成的一整套情境。但是,如果回到用戶行為的角度,梅羅維茨對場景的界定與研究,仍有重要的啟發(fā)意義。借鑒他的思想,我們也可以看到,工作場景也對應著一定的行為模式,傳統(tǒng)時代尤其如此。工作場景下的行為模式,不僅是工作效率的需要,也是一種社會規(guī)范。

但是,視頻會議應用,特別是在家庭中視頻會議系統(tǒng)的使用,使得工作場景的邊界被打破。

視頻會議流行之前,工作場景已經(jīng)受到了其他場景元素的“入侵”,這很大程度上緣于移動終端帶來的“并發(fā)”行為。一邊工作一邊用手機聊天、聽音樂等,已經(jīng)成為一種常態(tài)。但一般人們的行為仍會受到工作場景的制約,為了保持與辦公室、會議室等場景的一致性,人們會戴上耳機、將手機靜音,無視場景約束的行為往往會受到他人的鄙視。如果人們身處復合的場景時,就可能會面臨場景沖突帶來的困擾,但以往這樣的情況并不多。

疫情期間,多數(shù)人不得不居家辦公,人們的辦公場所與家居環(huán)境同一化,工作場景與生活場景之間的界限被打破,場景的沖突也變得普遍化。視頻會議更是直接呈現(xiàn)了場景沖突的結果。

人們常常會發(fā)現(xiàn),在家中找不到一個適合作為視頻背景的角落,那些日常的家居環(huán)境,與屏幕呈現(xiàn)所要求的干凈、整潔的背景或者嚴肅、緊張的工作氛圍可能是格格不入的。家人(特別是孩子)也成為了辦公場所的“入侵者”,他們可能時不時進入到視頻會議的鏡頭里,即使人們在進行視頻會議時獨處一室,家庭中的環(huán)境聲音,也會時時提醒他們這并非一個單純的工作場景。有些人可能獨自在家,但是,他們也會或多或少因家居環(huán)境分神,例如,有些人可能會邊工作邊做飯,在電腦與灶臺前來回切換。

移動視頻會議不僅模糊了工作場景與家居場景的界限,也會模糊工作與其他社會場景間的界限。在開車時參加視頻會議,在咖啡廳參加視頻會議,這些情況都很常見。甚至可能還有更極端的情況出現(xiàn),例如,一位大學老師發(fā)現(xiàn),她在上網(wǎng)課時,一個學生因家中被偷,正在派出所做筆錄[3]。派出所進入到網(wǎng)課場景,雖然是個案,但并非不可能,在其他工作場景,類似情形也有可能發(fā)生。

對于一個視頻會議來說,參與者有各自的現(xiàn)實場景,也就是會議融合了每個參與者的場景,缺乏統(tǒng)一的場景的約束,也會使得會議過程缺少統(tǒng)一的行為框架。

場景的暴露也會使個體間的差異被呈現(xiàn)。以往在同一工作場景下的人,其個人背景往往是被隱藏起來的,人們是相對平等的。但是,當家居的場景進入到工作場景后,人們隱含的差異或許一定程度上會被顯現(xiàn),包括家庭的經(jīng)濟情況、上網(wǎng)環(huán)境,甚至生活習慣等,有時這也會使人產(chǎn)生心理壓力。

面對場景沖突或場景暴露的風險,不開攝像頭和麥克,就成為人們自我保護的措施,這可能帶來一種結果,人們會放棄工作場景的約束,在關閉視頻和聲音對自己的監(jiān)控后,人們可能從在書桌前正襟危坐變成躺在床上,視頻會議的內(nèi)容反而變成一種背景,這在一定意義意味著工作效率的降低。而某些時候,人們需要在開啟與關閉攝像頭或聲音之間進行切換,切換的不及時或差錯,會更容易導致私人場景的外泄。

場景界限的模糊,常常也意味著人的角色的模糊,例如,在家工作時,一個大學教師,可能也是一個“神獸”的母親,面對視頻會議,她需要迅速切換角色,但如果切換不及時,也就可能出現(xiàn)后臺(生活)角色被前臺化。雖然有時這種后臺角色會呈現(xiàn)人們真實、生動的一面,但有時也可能因暴露不當而導致“人設崩塌”。

前后臺邊界的模糊,也是私人場景與公共場景的邊界的模糊。生活場景是私人的,而工作場景是公共的,但在視頻會議進行時,兩者并不存在清晰界限。這不僅僅源于物理空間意義上的公私混合,也源于屏幕共享帶來的私人信息被公共化的可能。電腦本身常常被視為私人物品,屏幕上的信息同樣也屬于私人場景中的一部分,但屏幕共享時,則可能將原來只屬于私人領域的內(nèi)容共享到公共場景中,雖然視頻會議系統(tǒng)設置了不同類型的共享模式,但操作的失誤,可能會導致人們不愿意泄露的隱私外泄,甚至產(chǎn)生不可控制的后果。2020年7月,中山大學某教師在上網(wǎng)課時泄露的微信中的不雅聊天信息,就導致了其個人形象崩塌,并被學校解聘。雖然這樣的情形是極端的、罕見的,但是私人場景與公共場景的邊界容易被打破,這成了使用視頻會議者的普遍困擾。

視頻會議導致場景邊界打破的另一個可能性是,原來設定的工作群體邊界被打破,一些工作群體之外的人有可能進入到會議中。雖然會議主持人可以用一定的方式避免外來者進入“會議室”,但這并不能完全保證會議的過程只是面向“會議室”內(nèi)的群體,屏幕常常會帶來“泄露”,一些會議過程被錄屏后傳播,也會打破原來設定的群體邊界,這種邊界的打破也隱含著很多風險。

梅洛維茨指出:“場景暫時的打破僅會導致迷惑和混亂,而永久或長期的打破會導致新行為模式的誕生?!盵2]41視頻會議在工作中的應用雖然是因疫情而激發(fā),但可以想象,在某些領域、某些類型的工作中,它的應用會進入常態(tài),這也意味著某些工作場景邊界的長期打破,因此,新的行為模式也會應運而生。雖然現(xiàn)在還無法對這樣的新行為模式做出準確描述,但可以預見的是,由于多種場景的相互干擾,人們的工作行為也會更多地趨向碎片化、多線程,人們的工作時間雖然可能延長,但效率并不會必然提升,甚至可能下降。

二、屏幕上的個體:被審視與自我審視

雖然視頻會議往往會帶來社會場景的混融甚至沖突,但攝像頭和作為視覺注意力中心的屏幕,卻帶來了另一種邊界。人們所處的場景和各種行為,都以攝像頭的視野為邊界,通過屏幕呈現(xiàn)出來。

在需要打開攝像頭的情況下,視頻會議拍攝的視頻是實時呈現(xiàn)在自己和別人的屏幕上,這意味著身體不能缺席,而且會成為交流中的一種影響因素。

在工作性質(zhì)的視頻會議中,面對攝像頭的監(jiān)視,人們通常端坐于電腦、手機前,身體姿態(tài)相對緊張,這也是工作場景所需要的姿態(tài)。聚焦于人的身體的攝像頭,會放大那些生活中看似尋常的行為,一些日常生活中不被人注意到的很自然的細節(jié),在屏幕上被置于眾目睽睽之下,有時會顯得突兀或不和諧。屏幕也是一種場景,也有一定的行為模式,很多人對于屏幕上人的行為模式的最初認識,源于電視屏幕。電視屏幕的呈現(xiàn)要求主持人和嘉賓不出錯、沒有多余的語言與動作等,這些電視屏幕上的行為規(guī)范與模式,也就成為一種人們潛意識里的參照對象。雖然在使用視頻會議越來越多的情況下,人們對屏幕上的行為規(guī)范要求會更為寬松,但屏幕作為一種監(jiān)視器,仍然使人們產(chǎn)生一種緊張感。人們的身體行為或多或少都有表演的成分。

與以往分享在社交媒體上的圖片或短視頻不同的是,視頻會議相當于視頻直播,它不會給人們后期調(diào)整、美化的機會,這也對人們的表演提出更高要求。為此,一些視頻會議系統(tǒng)在升級時也加入了幫助人們美顏的濾鏡功能,也有越來越多的人為了視頻會議購買美顏燈等輔助設備。此外,為了屏幕上更好的表現(xiàn),一些人會花一定時間來美化表演中的場景,例如,精心挑選甚至重新布置家庭中的某個位置,或是選擇虛擬背景。

與現(xiàn)實中的互動不同的是,攝像頭與屏幕還構成了一種自我反饋與調(diào)控系統(tǒng),個體的身體狀態(tài)不僅可以被他人看到,也會被自己看到,這種自我反饋機制是以往的工作場景中很少出現(xiàn)的。這使得個體表演與自我審查感更為突出。隨時審視自己的緊張感,也讓人對他人的審視更為敏感,即使他人未必注意到自己。在這樣的自我反饋系統(tǒng)的作用下,一些時候人們可能要將很多精力放在自我反饋與調(diào)節(jié)之中,從而分散對工作的注意力。

“攝像頭+屏幕”這一系統(tǒng)帶來的不僅是對表演的審視,也是一種對個體工作狀態(tài)的監(jiān)控。以往雖然在一些工作場所也有監(jiān)控錄像,但是通常這些監(jiān)控不是針對具體個體的。而視頻會議將個體的工作過程直接通過攝像頭、屏幕等方式記錄下來,雖然這些功能設置的本意是為了信息的傳達,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也變成了對工作過程的監(jiān)視,包括自我的監(jiān)控。視頻會議中,每一個參與者都有一個獨立的視頻窗口。人們可以點開某個窗口觀察特定的人,但被觀察者卻并不知情。如果人們沒有對自己的身體進行控制或控制不得當,或被他人捕捉到一些與工作場景不相符的行為,也可能會影響其形象。這些都加深了工作中“全景監(jiān)獄”的監(jiān)視感。

這種監(jiān)視還有可能在時間和空間上延續(xù),視頻會議的錄屏功能,可以將會議過程記錄、保存下來甚至傳播。雖然系統(tǒng)本身設置了錄屏權限,主持人可以限定錄屏者的范圍,但只要有錄屏功能,就會給講者一種心理上的壓力,他們會擔心自己一些不恰當?shù)谋磉_被記錄、放大甚至被傳播到別的空間,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即使沒有錄屏,任何參與者都可以使用截屏保存某些內(nèi)容,同樣也帶來很多風險。這種在時空上擴散的監(jiān)控性,使得視頻會議不僅是“全景監(jiān)獄”,也是“全時監(jiān)獄”。

三、隔空交流:對空言說的無奈

攝像頭與屏幕雖然帶來了審視甚至監(jiān)控,但并不一定意味著溝通、互動效率的提升。

在視頻會議系統(tǒng)中,視頻提供了一種類似面對面的溝通方式,從理論上看有豐富的信息傳遞,有更高的溝通效率,但人們的實際體驗卻往往并非如此。

使用視頻會議,實際上還是一種隔空交流,常常使人有一種對空言說的無奈感,雖然講者的信息可以以多種方式(包括視頻、PPT、文字等)到達聽者那端,但是,聽者對講者的反饋系統(tǒng)卻可能出現(xiàn)很多的問題。

講者往往會面對兩種反饋可能:一種情況是反饋太少甚至完全缺失,一種情況則是反饋信息過多,難以有效接收與處理。

出于場景隔離的考慮,如果不是強制性要求,多數(shù)聽者在視頻會議里選擇不開攝像頭,這意味著講者完全不能了解聽者對信息的接收情況。即使有聽者打開攝像頭,但如果講者專注于自己屏幕上的講述內(nèi)容(如PPT),也無暇顧及聽者的反應。通過一個個小窗口呈現(xiàn)的聽者畫面,很難傳達反饋的細節(jié)。分散在不同物理空間、匯聚在一塊屏幕上的視頻,也無法傳達一種整體的聽者氛圍。視頻會議提供的一些小互動手段,如聊天、彈幕等,與現(xiàn)場聽者的表情、掌聲相比,帶給講者的感受仍是有差異的。

在今天的網(wǎng)絡條件下,講者的掉線仍然常見,有時講者也會忘記打開聲音、共享屏幕,但由于反饋信息的缺少或滯后,講者自己有時也不能意識到自己面臨的狀況,于是便出現(xiàn)真正的“對空言說”。

另一種情形是,聽者參與很熱情,用各種方式進行反饋,但是,當講者被文字(包括彈幕)、聲音、視頻等多種信息反饋所包圍時,反而會顧此失彼,忽略一些重要的反饋。

近些年在視頻直播間里活躍的“主播”,已經(jīng)形成了一些獨特的交流套路,好的主播可以在不斷說話的過程中眼觀六路,從屏幕上大量的評論、禮物中捕捉他們認為重要的信息進行實時互動,但在視頻會議中工作的“主播”——講者,多數(shù)還是以自我為中心的,仍然是一種單向推送式的信息傳達,較少會通過與聽者的實時互動調(diào)整自己的表達內(nèi)容與方式。

從聽者角度看,即使他們認真傾聽,努力捕捉講者傳達的信息并做出自己的理解,但是,由于處于孤立的環(huán)境中,沒有群體的感染,加之其他場景的干擾,聽的效果也難以保證。由于網(wǎng)絡狀況帶來的斷連,也使聽者獲取信息的質(zhì)量受到影響,這種斷連在很多時候也是不會被他人察覺的。

從參與者共同討論的角度看,視頻會議雖然賦予了每個人發(fā)言的可能,但當人們身處不同時空時,真正的討論并不容易展開,更多時候人們只是依次發(fā)言,各自表達,很難就某個問題展開自由討論,因為自由討論在會議系統(tǒng)里會顯得混亂,效果也因此大打折扣。

彼得斯指出,由于有媒介的中介作用,我們面臨的種種交流情境本質(zhì)上都是詮釋性的,而不是對話性的。其中一個難題是在不可預見的環(huán)境里生產(chǎn)和接受文本。[4]在今天的視頻會議中,這樣一種情形也仍然存在。雖然相比大眾傳播,視頻會議的接收者范圍更為確定,但是,由于接收者場景的多樣性,不可預見性仍然存在,技術模式的局限以及跨時空障礙,也使對話難以有效展開。

四、屏幕“會議”:被削弱的儀式感與社交感

除了授課和各種工作交流外,視頻會議目前一個重要的應用場合,是真正的“會議”。從“會議”的角度看,相比線下的會議,視頻會議對傳統(tǒng)的會議模式也產(chǎn)生了一些顛覆。

在線下會議中,座次是一個顯示參會者等級的重要形式,一些大型會議還設有主席臺。無論是在主席臺的安排,還是臺下的座位排序,甚或是會議合影的座位安排,都包含著對參會者的職務、社會地位與影響等各方面的考慮。座位將參會者分成三六九等。當然,一些時候,參會者也會認為自己被安排的座位不合適因而產(chǎn)生不悅,這種不悅更多來源于對“地位”安排的不滿。座位安排成了一種“會議政治學”。

但是,在視頻會議中,這種等級差異被技術弱化了。除了主持人或聯(lián)合主持人在屏幕上的排列靠前,參加會議的其他人都只是按照姓名順序排列。視頻會議系統(tǒng)里設置的主持人也只是在技術上具有一定特權。

雖然在發(fā)言順序上還能體現(xiàn)一定的等級,但在視頻會議中,去除了主席臺賦予領導、大咖的權威感,也去除了講臺賦予發(fā)言者的中心感,現(xiàn)實會議中的其他各種形式感也大多被弱化。

對于有些人來說,這些形式的弱化是他們所樂意看到的,但也有些人可能仍然懷念現(xiàn)實會議中的各種形式感,在那種形式感里,他們更有存在感。

視頻會議的另一個影響,是社交感的削弱?,F(xiàn)實中的“參會”,往往是一個復雜的社交活動,它不僅意味著會議發(fā)言,更是老友相聚、新友相識的機會,具有關系建立與維護的功效,這些社交活動融于吃飯、閑聊或其他會議安排的活動中。在視頻會議中,這種會議之外的延伸卻相對有限。即使人們在會議后加了微信好友,但在屏幕上建立起來的關系,仍然是單薄的。

視頻會議缺少儀式感、社交感,但這也未必都是壞事。去中心化、去等級化、去社交化,可以使人們更多專注于會議內(nèi)容。視頻會議或者線上+線下會議可以促使會議的傳播面擴大,打破了以往會議的人數(shù)限制,對于某些學術性的會議來說,視頻會議也可以促成學術資源的普惠。

同時,組織基于視頻會議技術的會議成本較現(xiàn)實會議更低,因此,未來它反而可能更為盛行,這樣的會議競爭,也可能成為一些行業(yè)內(nèi)新的競爭形式。這也不可避免帶來會議的進一步泛濫。

視頻會議也會推動會議主辦者的多元化。以往的會議主辦者往往是組織,組織的權威性也會影響到會議的號召力與影響力,會議所耗費的人力、資金成本,也往往是個人無法承擔的。但視頻會議應用大大降低了會議的組織成本,一些個人或者小組織也可以召開各種會議,這也意味著會議的類型與功用更為多樣。一種預測是,一種類似于網(wǎng)上沙龍的會議模式或許會在視頻會議技術的推動下形成,網(wǎng)上沙龍的穩(wěn)定化、持續(xù)化也將催生某些圈子或共同體。視頻會議可能會成為一種新的群體連接與交流空間。

五、屏幕上的勞動:多線程與永遠在線

以往很多工作需要人們在物理空間的身體在場,特別是會議,參會者需要同時出現(xiàn)在同一物理空間,一旦大家的時間有沖突會議就不能進行,因此,線下的工作往往具有單線程性。但視頻會議取消了物理空間的同時在場這一前提,各種線上會議可能隨時被召集,多道并行的工作模式也會被進一步激發(fā),人們可以在電腦或手機前在各種會議里切換,實現(xiàn)在多重工作中的“同時在場”。視頻會議帶來的工作場景邊界打破,也會加劇工作的全天候化,工作時間與休息時間的界限進一步打破。

近些年,很多研究者注意到了新媒體平臺及其運行機制(包括算法)對于一些類型的勞動者帶來的壓迫感或剝削,特別是其中的“數(shù)字勞動”群體,但是,數(shù)字技術的應用對于更普遍的勞動者的影響,研究還并不多。

雖然很多白領或教師并非像外賣小哥那樣因平臺算法而增加勞動壓力、勞動強度,但諸如視頻會議以及微信、釘釘這樣的系統(tǒng),通過多線程任務模式,或者對人們私人時間、空間的侵占,同樣會增加人們的勞動強度與壓力。事實上這種現(xiàn)象更為普遍,影響也更為持續(xù)。媒介化的工作也是另一種形式的數(shù)字化勞動。

姚建華認為,在全球范圍內(nèi),新自由主義工作倫理的勃興、興趣愛好的勞動化以及勞動的游戲化共同構成了數(shù)字時代制造勞動同意的動力機制,使得數(shù)字勞動者被規(guī)訓和組織起來并“永不停歇”地生產(chǎn)。[5]這個觀點主要是針對數(shù)字勞動者的,但這對于我們研究其他勞動者在數(shù)字技術影響下的工作(勞動)行為的變化,也有一定的啟發(fā)意義。雖然多數(shù)人的工作并不具備興趣勞動化、勞動游戲化這樣的特點,但在他們身上也可以看到新自由主義工作倫理的影響,如:認同“追求生產(chǎn)力、效率、競爭力”的意識形態(tài)并將它始終貫穿于自我管理,適應殘酷的競爭,強調(diào)自我負責、自我規(guī)訓和自我監(jiān)督。[5]

這樣一種自我規(guī)訓與自我監(jiān)督,也與2020年備受關注的“內(nèi)卷”現(xiàn)象有著關聯(lián)。社會學者項飆將“內(nèi)卷”界定為一種“不斷抽打自己的陀螺式的死循環(huán)”[6]。在缺乏創(chuàng)新和對外突破可能的環(huán)境中,人們往往只能在內(nèi)部通過不斷的勞動來增加自己的存在感,并且這種勞動需要“被看見”。視頻會議可以實現(xiàn)全天候覆蓋,可以對工作過程進行記錄、公開甚至傳播,從而提升勞動者“被看見”的可能性,因此它容易成為證明人們努力的一種手段。

線下會議的盛行,在某種意義上也是內(nèi)卷的產(chǎn)物,而如前所述,視頻會議的應用可能使得各種線上會議或線上+線下會議進一步激增,增加在“會議”這個形式上的內(nèi)卷。會議也是建立在大量的勞動基礎上,特別是對會議的幕后工作人員來說,即使是線上會議,他們也需要做大量的準備工作。但在會議舉行時,他們卻往往是消失的,人們也很容易無視這些人的勞動。他們的勞動不一定體現(xiàn)在視頻會議的屏幕上,但視頻會議帶來的勞動量的增加,也會傳遞給他們,雖然他們的一些工作仍是線下的。諸如這樣的隱形的勞動者,在其他一些工作模式中,也可能存在。因此,研究視頻會議等新媒介應用帶來的數(shù)字勞動強度增加問題,也需要關注這些為數(shù)字工作服務的隱形的勞動者。

六、結語

視頻會議作為一種新的媒介,在改變著工作場景,影響著工作中的信息流動,以及人與人的交流,也使得人們的工作行為變成一種基于媒介的表演,這種表演也時時受到來自他人或自我的審視,與此同時,人們獲得的來自他人的反饋卻是被削弱的,某些場景下的儀式感和社交感也被削弱。視頻會議以及其他移動互聯(lián)網(wǎng)的應用,使得屏幕上的勞動也變成了多線程與永遠在線的狀態(tài),使各種不同類型的勞動者都在一定程度上成為“數(shù)字勞動者”,內(nèi)卷現(xiàn)象也可能因此加劇。

雖然視頻會議帶來一些問題,但它的確可以為遠程辦公提供基礎性支持。在2020年的疫情環(huán)境下,一些組織也基本依靠視頻會議系統(tǒng)運轉(zhuǎn)常規(guī)工作。一些企業(yè)甚至開始提出未來將實現(xiàn)居家辦公、遠程辦公的常態(tài)化。如果這樣一種常態(tài)化在越來越多的企業(yè)實施,那么工作的媒介化將進一步深化。有學者指出,媒介化意味著媒介與其他社會領域之間關系的結構性轉(zhuǎn)型,也意味著不同社會角色之間社會交往和關系的變動模式,包括個人與組織、個人與媒介、社會與媒介關系的變革。[7]對工作的媒介化來說,這些變革未來也都可能發(fā)生,這也是需要進一步研究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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