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建

（蘭州交通大學 文學與國際漢學院，甘肅 蘭州 730070）

我國對外漢語教學研究不斷發(fā)展，教學理論與教學方法日新月異。教育戲劇作為一種新興的教育模式，其發(fā)展歷程最早可追溯到古希臘時期。我國臺灣地區(qū)學者張曉華提出教育戲劇是以人性自然法則……以創(chuàng)作性戲劇、即興演出、角色扮演、觀察、模仿、游戲等方式進行旳課堂教學方法等等。如何將教育戲劇同漢語作為第二語言教學有效結合，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本文通過梳理教育戲劇的發(fā)展歷程，結合本人在蒙古國的教學實踐，希望能為漢語教學提供理論與方法借鑒。

一、教育戲劇相關研究

（一）教育戲劇理論孕育期

早在古希臘時代，戲劇就從祭祀儀式中解脫出來成為一種重要的藝術表現(xiàn)形式，成為當時人們熱烈追捧的藝術。在那個時代，戲劇家就已經意識到戲劇表演與教育的關系。

最早將戲劇介入教育的人是法國教育家盧梭，他在著作《愛彌爾》中提出＂在實踐中學習＂和＂由戲劇實踐學習＂兩個教育思想。19 世紀美國教育家約翰·杜威提出“在做中學”教育理念，這與盧梭的教育思想有異曲同工之妙。

（二）教育戲劇理論成型期

到了20 世紀初，戲劇藝術在課堂教學中的運用不斷深化?，F(xiàn)代教育戲劇發(fā)源于戲劇藝術濃厚的英國。鄉(xiāng)村女教師哈麗特芬蕾-強生（Harriet Finlay-Johnson）是最早將教育戲劇運用于小學教學活動的教師。1912 年，她發(fā)表的《教學中的戲劇方法》（The Dramatic Method of Teaching）一書，被公認為是第一本全面介紹教育戲劇介入學校課堂教學的著作。英國另一位教育家卡德維爾庫克（Caldwell Cook）于1917 年出版了《游戲方法》（The Play Way）一書，該書所介紹的教育戲劇教學方法很快就在歐美國家流行起來。

到了20 世紀中期，教育戲劇教學領域由最開始的小學教育向中學教育與教師培訓領域拓展。布萊恩·威（Brian Way）的著作《通過戲劇發(fā)展》（Development Through Drama）為教師提供大量教學建議。1956 年，荷蘭教育家Wanda Reumer 創(chuàng)建第一所研究教育戲劇的師范學院，大大促進了教育戲劇理論與教學方法的發(fā)展。[2]美國教育戲劇的開拓者溫妮弗列德·瓦德（Winifred Ward）在1930 年發(fā)表《創(chuàng)造性戲劇活動》（Creative Dramatics）一書，提出教師要重視學生創(chuàng)造力的培養(yǎng)。

以上便是教育戲劇理論成型的一些活動，可以看出，教育戲劇滿足了社會文化發(fā)展需要，從理論一經成型就迅速發(fā)展起來，具有強大的生命力。

（三）教育戲劇理論發(fā)展成熟期

進入20 世紀70 年代，教育戲劇理論界出現(xiàn)一大批學者，理論研究不斷在全球傳播，教育戲劇理論走向成熟。桃樂絲·希斯考特（Dorothy Heathcote）提出的“專家外衣”(Mantle of the expert)和“教師入戲”(Teacher-in-role)等教學方法；蓋文·博爾頓（Gavin Bolton）梳理了教育戲劇理論，并提出練習、戲劇性扮演、劇場和以戲劇來理解四種教育戲劇教學形式。這大大豐富了教育戲劇教學理論研究。

隨著教育戲劇理論不斷深化發(fā)展，世界各地成立了許多專注于研究教育戲劇理論的期刊雜志與學術交流組織。如1992 年，國際性教育戲劇/劇場與教育聯(lián)盟IDEA（International Drama/Theatre and Education Association）在葡萄牙波爾圖市成立，并且發(fā)展迅速，得到全球近百個國家和地區(qū)的代表加盟。2002 年，香港教育劇場論壇(TEFO) 成立。如今，香港就已成為亞洲推廣教育戲劇的基地之一。

就教育戲劇在我國的發(fā)展而言，港臺地區(qū)研究時間早，研究水平高，但近些年大陸越來越重視教育戲劇，研究領域大部分集中在語文教學方面。如付鈺（2018）總結教育戲劇的發(fā)展歷程，探討教育戲劇的研究熱點；[1]張思維，祝紅波（2018）將教育戲劇融入詩詞教學，探討在詩詞教學中構建教育戲劇應用的價值；[2]謝旭慧，謝旭華（2019）借用教育戲劇的基本理念，創(chuàng)設“情境演誦”的語文教學新范式；[3]林存富（2019）探討教育戲劇的價值，并提出教育戲劇元素在課堂教學實踐的策略；[4]陳平（2019）分析中國傳統(tǒng)文化在教育戲劇中的應用，并提出一些教學實踐方法[5]等等。

二、教育戲劇介入蒙古國課堂教學實踐

以下是筆者在蒙古國畢利格DB 中學的教學實踐。授課對象為蒙古國八年級學生，八名學生均為蒙古人。他們的漢語水平基本達到HSK 中級，能順暢地進行漢語交流。教材內容為《快樂漢語 第三冊》第十八課《我們都跑到山上了》（人民教育出版社 2003 年10 月出版）。

（一）戲劇方式在教學實踐中的應用

1.專家外衣

指借助服裝、面具等道具將自己“偽裝”成某一方面的專家，結合自己所扮演的專家所應了解的知識，技能去實現(xiàn)一個發(fā)現(xiàn)問題，思考問題，再到解決問題的過程。在教學設計中，蒙古學生會變身為醫(yī)生、探險家、舞蹈家、環(huán)保愛護者、科學家、考古學家、歌唱家、警察。他們會面對在上山過程中遇到困難的情景，在這一情境中，學生要將自己所扮演的專家角色的特征呈現(xiàn)出來。

2.思路追蹤

指在情景中進行提問，使參演人物能明白自己要做的事情，目的是把控戲劇表演是沿著正確的方向進行，提醒演員順著自己的觀點和立場準確地進行表演。具體到漢語教學，在學生上山過程中，教師結合課文內容向登山的專家發(fā)出指示。如通過廣播的形式說：“天要下雨了”，各位專家想去寺廟休息，教師與要進來休息飲食的各位專家展開對話。教師在這里要讓學生清楚表明自己的身份角色，避免學生隨性表演，實現(xiàn)戲劇表演的目的正確。

3.角色扮演

角色扮演跟專家外衣有些像，但角色扮演的對象比專家外衣更具體更廣泛。參演者在角色扮演中，能深入到角色世界，做一些自己平時很少做的事情，能更好地滿足參演者的精神生活。通過以另一種視角來經歷生活，體驗生活，進而反觀自我、認識自我和體驗自我。

在本次戲劇化課文教學中，教師根據故事需要將學生分成兩個小組，要求男女比例適當，同時要根據學生口語水平進行優(yōu)化分組。結合課文內容，筆者設計飯后閑聊場景，要求學生扮演一個非常具體的角色來進行談話，可以是自己的親人、自己崇拜的明星、自己討厭的人。在聊天時每個人都要先介紹自己的基本情況，然后談論自己最難忘的一件事。兩組分別進行場景對話，教師作為旁觀者保持安靜，不打斷學生，不糾音。

4.坐針氈

坐針氈是指設定一個固定的位置，要求扮演者進入特定位置同其他參演者進行對話。對話的內容要根據場景的設計進行。由于扮演者是在特定位置上，跟其他人呈現(xiàn)出一種“對立”的關系，有如坐針氈的感覺，所以稱為坐針氈。筆者在這里結合課文內容，設計的場景是售票員與乘客的對話，售票員坐在特定位置，其他學生作為乘客買票，交通工具包括公交車，出租車，地鐵，火車和飛機等。

（二）戲劇元素在課堂教學中應用

1.動作

動作是戲劇表演中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演員通過動作能準確表達自己的情感態(tài)度和觀點?！皠幼魇撬茉煳枧_形象、推動情節(jié)發(fā)展……有效手段，動作性強是戲劇典型特征，而它也是教育戲劇的核心與關鍵?！盵6]具體到課文的戲劇化教學，學生們在進行角色扮演時，通過專業(yè)的動作能清晰塑造人物的形象。比如醫(yī)生通過對其他演員進行緊急救治動作加深觀眾對其職業(yè)的印象；舞蹈家向大家展示優(yōu)美的蒙古舞；歌唱家引吭高歌等等。

2.情景

戲劇情景是在特定場景，人物關系和對白的共同建構下形成的。黑格爾認為戲劇情境是“更特殊的前提，使本來在普遍世界情況中還未發(fā)展的東西得到真正的自我實現(xiàn)和表現(xiàn)。”情景由人物在特定時間和特定環(huán)境的關系中展現(xiàn)，又對人物的刻畫和故事的發(fā)展產生反作用力。在語言教學中，情景的設置會對學生學習創(chuàng)造一種親切感，對第二語言學習營造一種情景代入感，充分發(fā)揮學生的主觀能動性，釋放學生想要表達和交流的欲望，以此實現(xiàn)第二語言習得的目的。

在本次戲劇化教學中，筆者設置了“各專家想要進寺廟，需要向寺廟負責人表明自己的身份”情景、“飯后各具體角色閑聊”情景和“售票員與乘客對話”情景。這些情景都是僅僅圍繞著課文內容進行。對于每個具體的情景，筆者都要求學生做出符合相關角色應做的事情。筆者在講清楚情景的基本要求后，讓學生充分進行表演和展示，即興進行語言交流，將學生聽與說相結合，提高學生漢語表達能力。

3.臺詞

臺詞同樣是戲劇元素中一個重要的組成部分。一個人根據臺詞選擇什么樣的語氣、語速、聲調和神態(tài)，都會對情節(jié)發(fā)展產生重要作用。演員通過運用臺詞交流，能直接表現(xiàn)其內心的情感，或喜悅或傷心或生氣或嫉妒等等，都能在對白上表現(xiàn)出來。學生在說臺詞的過程中，自然也會思考語言的精妙之處，這對學生理解課文內容，進而了解語言背后的文化信息，提高跨文化交際能力有著不可忽視的作用。在筆者設計的戲劇化教學案例中，臺詞是緊緊圍繞著課文內容的邏輯進行的。學生完全可以在結束情景對話后將課文內容復述出來。

4.角色

角色是戲劇表演的生命線，角色扮演實際上是一種模仿行為，通過模仿他人的生活，體驗他人的經歷，實現(xiàn)與本身的一種對話。角色為學生提供動態(tài)的溝通交流渠道。在角色扮演中，這種互動交流會在兩種層面進行；第一種是真實層面交流，即通過討論、規(guī)劃、反思等活動來進行觀點上的交流；第二種是內心層面的交流，即在假定的社會情境中，扮演者結合扮演對象的生活經歷，利用溝通技巧來解決問題。在教學過程中，筆者將角色扮演運用于情景二中，讓學生自由選擇喜歡的角色進行對話。角色可以是現(xiàn)世中存在的人物，也可以是歷史上的人物，可以是真實的小人物，也可以是偉大的人物。

三、教育戲劇介入漢語作為第二語言教學價值探索

（一）教育戲劇的教育價值

教育戲劇一個最顯著的特征就是它的教育性。教育戲劇表現(xiàn)出來的尊重學生興趣，鼓勵創(chuàng)新的教育思維，實際上就是實現(xiàn)素質教育的有效途徑之一。這對學生的人格發(fā)展，促進由語言到心理的理解，培養(yǎng)合作精神有重要作用。

（二）教育戲劇的實用價值

語言教學的一個重要目的就是交際性，注重教學方法的實用性和實踐性。教育戲劇在教學過程中除了注重言語的表達，還注重動作的信息傳達。這種語言表達和非語言表達的互補性能全面實現(xiàn)信息表達的準確性、趣味性和深刻性。教育戲劇的戲劇元素同樣能夠幫助學生培養(yǎng)自己的創(chuàng)新能力。想象力是一個人綜合能力的重要組成部分。學習過程中，學生通過想象站在別人的角度思考問題，再結合自己的處境，更從容地去面對各種事物。

（三）教育戲劇的精神價值

教育戲劇提供了這么一種可能：穿越時空限制，過不一樣的人生，在其他人的世界里，體會他人的人生態(tài)度，思他人之所思，想他人之所想。正是教育戲劇提供的這種冒險路徑，扮演者把自己的生理感受諸如喜悅、傷心、害怕、厭惡等情緒釋放出來，達到舒緩精神壓力的矯正效果。學生們在這種具有安全感的教學方法中，可以盡情地進行語言學習。教師也可以在和諧愉悅的氛圍中鼓勵學生積極主動學習，提高德智身心健康成長。

四、結語

教育戲劇是將戲劇方法和戲劇元素應用于教育的一種方法和模式。目前我國國內研究這一方法的并不是很多，我們在借鑒這一方法時不能完全照搬。筆者認為：我們漢語教師教學面對的對象就是國外的漢語學習者，在我們教授漢語的過程中，適當選擇教育戲劇作為教學方法，一方面對國外漢語學習者通過自身熟悉的教學方式來學習漢語能發(fā)揮正遷移作用，另一方面對于我們漢語國際教育專業(yè)的進一步發(fā)展，走出一條適合我們進步的路具有重要的推進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