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軍
張伯苓一生為南開教育募款超過千萬,先后開辦了中學、大學、女中、小學、重慶南開中學,其募捐藝術內涵豐富,因此幾十年來他使南開教育發(fā)展形成了一個完整的教育體系。
合理使用捐款
天津富商章瑞庭曾多次向南開捐款,1934年其子章玉蓀、章紹廷秉承父志,向南開中學捐款10萬元建一座禮堂。經(jīng)過精打細算,建成后的禮堂高大明亮,可容學生2000多人,有雙層斜傾式看臺,舞臺一側還有化妝室,整個禮堂富麗堂皇。落成典禮時,成為天津文化界一大盛事,參觀者絡繹不絕。《大公報》稱之為當時的“中國第一話劇舞臺”。所費不過6萬元。與此同時,天津英租界的耀華中學也建造了一座相同的禮堂,卻花了60萬元。這件事在當時廣為巷議,對租界當局糜費華人稅款大為不滿,而對南開學校無不欽佩。章瑞庭一家人也為南開能有效用好捐款感到高興。由此帶動其他人對南開的捐助。
還有一次,南開大學建兩座相同的學生宿舍,第一宿舍是由建筑公司設計施工的,花了5萬元。第二宿舍是他們自己設計建造的,只花了2萬元。兩座宿舍大小相同,只是第二宿舍沒有地下室,暖氣不是用“片”的,而是用“管”的??梢娔祥_精打細算,處處注意節(jié)約,可以讓每一位捐款人放心。
堅持申請褒獎
南開對捐款興學者,歷來堅持向教育部門申請褒獎。
盧木齋是著名學者和實業(yè)家,早年任直隸提學使,對南開多方維護,其中既有公款補助,也有私款相贈。南開大學創(chuàng)辦后,經(jīng)親家嚴修的勸說,盧慷慨捐出10萬元建圖書館。張伯苓以南開大學名義向教育部申請褒揚。1930年1月2日,國民政府頒發(fā)的《捐資興學褒揚狀》轉發(fā)到南開大學,張率領南開師生敲鑼打鼓送到盧府,沿途路人圍觀,形成捐資興學光榮的社會風氣,盧木齋也十分欣慰。
天津士紳王心容曾向南開小學捐1萬銀元建禮堂。南開校董會呈請市教育局轉呈教育部給予褒獎。經(jīng)國府批準,由教育部頒發(fā)甲字第34號獎狀,于1931年1月31日轉到南開學校。
為抗日將領照顧家小
傅作義1928年任三十六師師長,天津警備司令。因駐軍天津的關系,與張伯苓有所接觸,對南開有所了解。1930年5月23日傅到南開大學參觀,就學校發(fā)展事宜與張商談,進一步了解到南開經(jīng)費之窘迫,募捐之艱難,深受觸動。到同年冬,傅電請閻錫山同意,將小站營田數(shù)千畝捐歸南開大學為學田,每年可收租金2.5萬元,約占南開大學年收入的6.25%,甚為可觀。
傅此舉遭到軍政界的不滿,因為這筆租金原是撥出其中的3000元,作為天津縣鄉(xiāng)村教育的經(jīng)費,捐歸南開后,鄉(xiāng)村學校經(jīng)費減少,為此天津縣教育局局長劉宸章、縣財政局局長徐鏡波多次找張伯苓協(xié)商,無結果,又四處托人“拜廟”索討。到了1933年3月12日何應欽接替張學良兼任軍事委員會北平分會委員長后,張伯苓就有一種擔心,他找到顏惠慶想通過顏的努力,將小站營田通過正當手續(xù)劃歸南開。顏通過了解認為:把軍事部門的地產(chǎn)轉撥到私立學校名下是不可能的。果然,1935年北平軍分會終于將營田收回。張多次找何應欽洽商,無結果,又赴南京找汪精衛(wèi),也沒有改變。又轉而求其次,希望政府給予同等補助,依然無效。
1936年11月,傅作義在內蒙古抗擊日軍激戰(zhàn)獲得全勝,這就是聞名中外的“百靈廟大捷”。張伯苓立即致函傅表示祝賀。不久張收到遠在南國的廈門大學師生委托轉交的“援綏捐款”。1937年1月張再次向傅致賀,并轉交捐款。全面抗戰(zhàn)爆發(fā)后,傅作義將赴前線殺敵,家屬如何安排是個問題。正在為難時,張伯苓建議暫居重慶南開的“津南村”,以使傅馳騁疆場,無慮后顧,謝當年傅捐地興學的義舉。傅對張“托妻寄子”的回報,十分感激。
不因政局變動
改變對捐款人的態(tài)度
徐世昌素以“文治總統(tǒng)”稱世,與嚴修“同年同科”,相交致密,多次捐助南開。1906年,南開建新校舍,徐捐出巨款。從1908年起,他又每月向南開捐銀200兩,一直到1911年5月南開改為公立為止,前后捐銀近萬兩。1919年嚴修、張伯苓創(chuàng)辦南開大學,徐首先響應嚴修的募捐呼吁,捐“京鈔三萬元”(折合銀元16744.7元)。到1922年,徐捐足8萬元。值得注意的是,徐是唯一以在任總統(tǒng)身份向南開捐款的官員,對促使北洋軍閥各系統(tǒng)資助南開產(chǎn)生連帶影響。
1917年6月2日,張伯苓邀請在野之身、自稱“水竹邨人”的徐世昌于6月26日來南開為畢業(yè)生發(fā)文憑,這對失意的徐來說,無疑是一個精神慰藉,且與徐“文治”身份相符。對南開來說,有前大總統(tǒng)徐世昌這樣的人物來參加畢業(yè)典禮,也是一件大事。以徐來說,在自己失意的時候南開沒有忘記自己,不愧早年捐款結下的善緣。在政界,徐素以吝嗇稱著,流言他當總統(tǒng)時,竟有“盜賣北海魚”之說,也曾因吝嗇遭大書法家華世奎的不滿和嘲諷。但是他對南開還是相當慷慨,這其中雖然因與嚴修有深厚私誼,也與張伯苓善于回報捐款人不無關系。這次對徐的邀請,奠定了兩年后的徐捐“京鈔三萬元”。
此后張又多次在恰當時機邀請徐到南開參觀。1923年5月20日張再次邀請徐參觀新建的南開大學校舍。這一天離徐復任總統(tǒng)后再度下野只有10天,不知是張伯苓偶然巧合之邀,還是嚴修早已探知徐在總統(tǒng)寶座上不舒服,飽受曹錕、吳佩孚傾逼之苦而有意安排的。所以嚴修也前來與徐伴游,并“在校午餐,泛舟而歸”。1934年8月,已經(jīng)80歲的徐世昌與其十弟徐世章,應張的再次邀請暢游南開大學,這時的南開大學已是名滿天下。這一天下起了大雨,徐在日記里愜意地表述了:“登樓遠望,雨景極佳”,可見心情不錯。張伯苓回報捐款人的藝術在這里又一次得以發(fā)揮。
早在1907年4月,南開興建新校舍,當時任軍機大臣的袁世凱因嚴修的關系,向南開捐款1萬銀元。這是南開創(chuàng)辦后獲得的第一筆數(shù)額最大的個人獨自捐款,對南開的發(fā)展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帶動了其他官員對南開的資助。南開以此款興建一座禮堂,為表示感謝,定名為“慰廷堂”(袁字慰廷)。這是南開第一座以捐款人命名的建筑。
民國后,袁世凱權傾一時,由內閣總理而總統(tǒng),由總統(tǒng)而“皇帝”。但張沒有因此而趨炎附勢,也沒有借袁的聲望抬高自己,棄教為官;而是安心他的南開教育,苦心積慮地四處募捐,贏得社會人士的贊譽。至袁死后,各地聲討誅伐,張亦沒有因其“萬夫所指”而改變對袁捐款興學這一事實的態(tài)度,“慰廷堂”的牌匾依然供瞻,后來還是在學生和校友的多次要求下,才撤下牌匾。
張伯苓不因政局的變動而改變對捐款人的態(tài)度,這也是其不斷獲得捐款的一個原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