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第3期《南方文壇》推出“新南方寫作”評論專輯,使這個嶄新的概念獲得了進一步的理論建構。在我看來,“新南方寫作”區(qū)別于既往“南方寫作”的重要維度,便是想象力的多樣性。倡導“新南方”,不是標新立異,而是基于這樣一種立場:新的文學想象力,隱藏著文學和主體自我更新的潛能。本文以青年作家陳春成為個案,闡釋一種異質性的文學想象力提供的啟示。
2020年,陳春成的文學潛水艇終于結集登陸中國當代文壇。此前,陳春成已在網絡社區(qū)豆瓣上擁有大量讀者。以期刊、出版社等為主要陣地的當代文學界自2018年便開始探測并接收到來自陳春成潛水艇的磁波①。 2020年9月,著名出版品牌“理想國”在上海三聯出版社推出陳春成首部小說集《夜晚的潛水艇》,迅速得到市場和業(yè)界的好評②。“麥家陪你讀書”公眾號連續(xù)七期推介《夜晚的潛水艇》,李敬澤戲稱對陳春成懷著“復雜的嫉妒”,余華稱他“既飄逸又扎實”“前途無量”,阿乙稱他“注定是一位了不起的小說家”……當然,也有豆瓣讀者認為“圍繞潛水艇的豆瓣群吹,是今年最華麗的一件皇帝新衣”③。陳春成獲得的盛譽,是否真的只是網絡平臺、出版機構和專業(yè)人士合力吹出的華麗泡沫?如其不然,其為人津津樂道的文學想象力在劇變的當代文學中又居何位置?可引何思考?
一、堅實果殼里的宇宙巡航
很多人都注意到陳春成對密閉空間意象的迷戀,《夜晚的潛水艇》將“仿佛鳥棲樹,魚潛淵,一切穩(wěn)妥又安寧,夜晚這才真正地降臨。門都關好了,家閉合起來,像個堅實的果殼”作為最重要的金句印在封背。在陳春成的小說中,我們時刻能看到各種類子宮式的空間,諸如聽甕(《竹峰寺》)、潛水艇(《夜晚的潛水艇》)、防空洞(《李茵的湖》)、洞穴(《裁云記》)等。為心靈打造一個堅實而密閉的空間,此種心法暗合了當代千萬小資的自我療愈之道。但“藏”在陳春成也是一種生命貯藏和文化立場。以“藏”為視角,我們可以解讀陳春成小說以及小說觀。對于陳春成來說,為生命找到一個可供安居的“洞穴”,正是碎片化和煙消云散時代“藏”的智慧?!恫迷朴洝分?,陳春成試圖表明,有生誰不在洞穴中?透過老先生之口,陳春成闡釋了一種以洞穴為喻的生命哲學。個體記憶唯有守藏方成其為自我,歷史記憶唯有守藏方有文化賡續(xù)和文明香火。在科技加速舊經驗解體和新社會轉型的背景下,《竹峰寺》“藏碑于橋”的故事出示的是一種不無啟發(fā)的生命智慧和文化立場。
最體現陳春成文學創(chuàng)造力的,可能是他在不多的九個中短篇小說中,展示出來的風格轉換和空間穿越能力。一般作家,尤其是青年作家,往往僅長于某一類型。小說集《夜晚的潛水艇》雖談不上每篇代表一種題材或風格類型,卻也風格多樣、各有面目。大體而言,《竹峰寺》《李茵的湖》偏現實,并未訴諸超現實的想象力,時在當下,事非離奇,觸及的是個體和歷史記憶的消逝與寄藏;《傳彩筆》和《釀酒師》則將現實與神話融于一爐,不可思議的想象背后是作者對技藝之神的敬仰和膜拜。在作者看來,大象無形,大美不言。誰若得窺大藝之真諦,必將付出不為世人所見的代價。你可以寫出偉大的作品,但只有自己能領受,無論生前或死后,都不會有人知道你的偉大。這是《傳彩筆》構造的悖論?!夺劸茙煛分?,酒已然不是一般的造物,“酒是水釀出的詩”④,釀酒便是求道。真酒既成,釀酒師本人都將遁形?!斑@酒抹去了他師父的存在”⑤,而“凡是往壇中看過的人都癡了,從此對世間事不屑一顧”⑥。這種在中國古典志怪小說中比比皆是的玄幻想象力在此被注入一種現代主義孤獨的美之崇拜和殉道精神。陳春成小說長于想象,想象使他超越技藝,已有了生命救贖的意義。想象力是個體穿越現實疆域的有力憑借。所以,《音樂家》寫的不僅是歷史中的個體遭際,更是想象力加持下音樂和生命升天入海的穿越和得救(小說中,想象力使藍鯨體內、花苞內部、月球背面、雪花玻璃球都成為古廖夫寄情的音樂廳)。天地玄黃,歲月蒼茫,藝有大道,孤身以往。這是陳春成小說炫目的想象力背后尤其動人的部分。
然而,切莫忘記,陳春成想象的潛水艇,也能巡航于宇宙之間;或者說,他的想象力往往在堅實果殼內部拓展出一個絢爛宇宙。短篇小說《夜晚的潛水艇》中,一枚從博爾赫斯手里跌進黑色波濤的硬幣,就連接了1966年和2166年之間的兩個世紀;而來自中國知名印象派畫家、象征主義詩人陳透納畫中的藍色潛水艇,又穿越時光拯救了博爾赫斯崇拜者所資助的阿萊夫號潛水艇,后者在執(zhí)行搜尋博爾赫斯硬幣的任務時身陷于珊瑚礁中無法自拔。這一切斷然無法獲得現實邏輯的確證,這是一種典型的博爾赫斯式的世界觀和想象力。格非深通于此:“博爾赫斯認為,他所面對的這個世界本來就是虛幻的,不堪一擊,弱不禁風。它是由一個更高意志(智慧)的主宰(也許是上帝)所做的一個無關緊要的夢。”⑦《尺波》最典型地映照了這種夢的認識論和異質時空組織法則:“張煥夢見了他和國王的故事;鑄劍師在夢境中守著火焰;祖父在他的火焰邊一閃而過;我在山野傳說和一本舊??镎J出他的蹤影?!薄霸诖蟮氐牧硪幻?,也許有人正夢見云中的纜車,夢到了這場談話……而那柄穿透一切,令一切化為烏有的劍,正在黑暗中以不可知的速度行進著,日日夜夜向文明奔來。”⑧且不要用簡單的虛無主義來判決這種“非歷史化”的認識論?!胺菤v史”并非“反歷史”,它只是藝術想象力提供的認識歷史和宇宙的特殊視角。作為青年作家,陳春成難能地逸出了此時此刻和此生此世,他的小說背后有一個更大的宇宙。這個宇宙有時倒映著博爾赫斯的影子,但并不全然是博爾赫斯,他其實也有著自己對宇宙人生艱難的辨認和建構。
《〈紅樓夢〉彌撒》便是一篇將中國和西方藝術經驗打碎并重構的作品,這篇“游蕩于舊山河與未知宇宙間”的作品既體現了陳春成想象世界的穿越和遼闊,也將其歷史感慨和時空思悟融于其間?!丁醇t樓夢〉彌撒》不是完美的作品,而是雖有缺憾卻打開了豐富可能性的作品。小說從萬歷十四年(1586年)穿越到公元4876年的未來世界,出生于1980年的陳玄石在未來那個《紅樓夢》被圣典化的世界中經歷著一場蘇醒、劫奪與逃亡的奇幻之旅。然而小說意旨不在感官沖擊的情節(jié)消遣,而在于對歷史甚至宇宙本體的獨特思悟。未來世界中,《紅樓夢》原著已然佚亡,卻被視為包藏著宇宙秘密的圣書。對于紅會成員而言,《紅樓夢》是一種信仰,“多看一行有一行的喜悅”;而對于統(tǒng)治者焦大同(焦大與大同的結合)而言,《紅樓夢》則是一種統(tǒng)治術。作者借由陳玄石復原《紅樓夢》的過程,思悟的卻是“我”與宇宙的關系。作為宇宙本體的《紅樓夢》不可能絕對抵達,卻是人無限趨近之所在。某種意義上,《紅樓夢》所隱喻的是一個本體性的精神洞穴,個體在與外部歷史、宗教等力量的博弈中寄身其間。在這里,我們看到陳春成并不虛無的地方。他寫的不是博爾赫斯式的宇宙平移,也不是奧威爾式的“反烏托邦”。他書寫的是“紅點”(小說中《紅樓夢》誕生的時間被視為宇宙歷史的巔峰,稱為紅點)來臨之后“剩余的時間”里,個體生命如何激情于漢語的城邦。在那個未來世界里,紅會的人仍以“清夢聊聊,寶鼎茶閑煙尚綠”“斜風故故,幽窗棋罷指猶涼”為暗語。這不是現實,而是理想,暗示著漢語城邦穿越時空、歷久彌堅。它是彌撒和哀悼,卻又是美和語言的重建。陳春成許是康德的信徒,在康德由科學、宗教、審美構筑的精神世界中,美的城堡堅不可摧。青年小說家陳春成,他寫的已不是個體的情緒或時代的經驗,他的小說是歷史的動蕩中個體寄身母語和智慧的生命詩學。一種由個體通于萬象的寫作,一種在消逝時代尋求文化守藏的寫作,出現于一個90后青年作家,令人仿佛窺見不絕如縷的文化煙火。
二、想象力與共同體語言
郭沫若認為“詩人與哲學家底共通點是在同以宇宙全體為對象,以透視萬事萬物底核心為天職”⑨,陳春成難能地具有以小說探尋宇宙的追求。然而,他的寫作并非沒有爭議。僅憑一本短篇小說集能否擔得起如此盛譽?這個疑問背后的問題還有:一種以奇幻想象為內核的小說對于當代文學的價值何在?陳春成小說的想象,究竟僅僅構成了對當代小資青年想象性的撫慰和療愈,抑或它提供了一種更有能動性的探索?是否只是一種新時代的“純文學”和審美主義,抑或也提供了一種以審美參與社會和文化構建的可能性?
賀桂梅認為:“馬克思主義辯證法哲學打破了康德哲學的二元論,強調的是理論與實踐的統(tǒng)一,即馬克思所說的‘哲學家們只是解釋世界,問題在于改造世界?!雹饧偃缯J定文學必須直接參與再造社會的實踐,陳春成的小說就只能被認定為一種自閉的“子宮美學”。子宮是生命的孕育地,胎兒在子宮的羊水中獲得最恬靜的酣眠。人在離開母體之后,便不可能再次返回子宮,但文藝作品卻可以構造一個想象的子宮,以供個體棲息和安靠。子宮里做的雖不是白日夢——欲望的想象性滿足,但子宮美學只是一種筑巢安居的美學,為個體尋一處不被侵入的安定之所,于其中馳騁種種幻想之思。以激進實踐哲學的立場觀之,不管陳春成想象的潛水艇如何升天入地,終究沒有駛進歷史和社會的海域,不過停泊于語言子宮安穩(wěn)的羊水之中,不能免于偏安與幽閉。
這種說法自有其依據。陳春成小說在豆瓣上流行,自然應和著當代文藝青年為自身尋找精神洞穴的文化癥候。豆瓣正是當代文藝青年在網絡上為自己打造的集體精神洞穴,用流行的比喻則是“樹洞”——同樣是一種類子宮的存在。時代的碎片化和云散之勢前所未有,唯其如此,主體對于一處永不改變之居所的渴念也倍加強烈。將陳春成構筑的種種洞穴,稱為“子宮”,未必是貶低。相反,正因為子宮的安居渴求如此深刻地切中了當代性的焦慮,陳春成的作品才在豆瓣上備受追捧。但子宮乃是孕育和生殖之地,其意義和價值不言而喻。然而,過分強調陳春成小說的自閉和療愈性并不完全準確。李敬澤強調小說“在死亡在場的情況下檢視和求證人生的意義”“保存著對世界、對生活的個別的、殊異的感覺和看法”11。這種超乎于撫慰和療愈的啟思功能陳春成小說都有,他甚至提供了想象宇宙的另類思維,這種異質性正是文化之幽微、遼闊、多元和豐富的基礎。
必須說,陳春成小說既有“子宮美學”的一面,但他的想象力和文學品質同樣包含著一種潛水艇式的探索性。這就不能不涉及如何理解“文學”和“審美”的問題。承認甚至強調文學參與社會和歷史實踐的品格,是否意味著對康德式“審美”的絕對疏離?馬克思主義是否就必然放逐“自足”的審美性?這個問題仍然必須歷史地看待。應該說,不同的時代提供給文學和審美的社會位置并不相同,文學參與社會和歷史實踐的方式因此便各有不同。此處想發(fā)揮一下陳思和先生提出的“先鋒與常態(tài)”的概念。“整個20世紀現代文學分為兩個層面。一個層面是,以常態(tài)形式發(fā)展變化的文學主流。它隨著社會的變化而逐漸發(fā)生變異?!薄傲硗庖粋€層面,就是有一種非常激進的文學態(tài)度,使文學與社會發(fā)生一種裂變,發(fā)生一種激烈的撞擊,這種撞擊一般以先鋒的姿態(tài)出現?!?2誠然,任何時代都有著先鋒文學與常態(tài)文學。但是,由于時代歷史語境的差異,先鋒與常態(tài)之間卻有著顯與隱的區(qū)分。一般來說,當社會召喚著革命與轉型,先鋒文學便占優(yōu)勢,因先鋒強調斷裂與再造;當社會進入常態(tài)建設階段,常態(tài)文學則發(fā)揮更大作用。然而,常態(tài)社會下不能只有順時針的文學,常態(tài)社會下也需保留先鋒文學的種子。只是,先鋒文學在常態(tài)社會下,其表現形式同樣發(fā)生了變化。當時代取消了以文學參與社會再造的通道之后,文學的先鋒性必然轉而遁入想象的領域。此時想象的完整性就關乎人的完整性,此時文學的抵抗性也主要體現于語言和想象的變革中。這未必是一種消極的退卻,依然如馬爾庫塞所言“新感性已成為一個政治因素”13。20世紀中期以后,西方馬克思主義非常重要的一個主張便是將美學變革視為文學參與現實非常有價值的方式,這事實上正是在建構一種后先鋒時代的文學先鋒性。因此,以缺乏社會介入性來非議陳春成小說,或試圖脫離當代語境建構一種激進的文學功能,恐怕是缺乏現實感的。
事實上,陳春成小說之所以令人驚喜,是因為它代表了在常態(tài)社會和技術變革構成的復雜時代下文學的賡續(xù)和探索。陳春成的探索,主要是通過想象力來展開的。無疑,陳春成擁有當代文學的稀缺品——想象力,小說集《夜晚的潛水艇》概由獨特而詭異的想象力構成并推動。問題在于,想象力之于文學的意義并非完全自證。想象力在古典主義和現實主義那里,遠沒有在浪漫主義和現代主義那里重要。慕拉多利認為想象力應“歸之于靈魂的低級部分,因此不妨稱它為‘低等的領會。靈魂還有一種對事物的‘高等的領會,屬于高級的理性或神性的部分,通稱為理解力”14。只有到了浪漫主義時代想象力才開始被推崇。華茲華斯將“想象和幻想,也就是改變、創(chuàng)造和聯想的能力”15列為詩人的五種能力之一??柧S諾認為寫實式書寫易于將世界“石化”,超現實的想象力卻能“以另外一種邏輯、另外一種認識和檢驗的方法去看待這個世界”16。慕拉多利說得沒錯,想象力后面還有理解力。不管想象如何輕逸瑰麗,想象力只有置身于語言、經驗、現實、時代、歷史、價值觀等構成的理解力綜合體中才得以生成自身的價值。因此,陳春成小說雖輕盈而有博大之象,但如何使小說的精神根系深植進以上種種變量構成的體系中,仍將考驗著他。今天,我們所期待的文學想象力,不僅要超越于消費主義類型化想象的宰制,釋放出自身的文化品格和抱負;而且這種文化抱負還應溝通于傳統(tǒng)與未來。雷蒙·威廉斯認為,在社會轉型期,最為艱巨的任務是在重估傳統(tǒng)的同時創(chuàng)造一種公共體的語言?!皩τ谝粋€文化來說,至關重要的是其共同語言在表現力、豐富性和靈活性方面不能衰退。此外,這種語言營構能夠足以表達新的體驗,并能解釋變遷?!?7獲得廣泛傳播的想象力也在匯入并映照著一個時代的共同體語言,陳春成的作品廣受歡迎,某種意義上他的小說代表了當代文藝青年共同體的語言。其文學語言和想象力表現出鮮明的時代性、融匯性和文化根性。就時代性而言,陳春成的文學想象力和傳播方式根植于網絡時代的經驗土壤,其所處的網絡時代的虛擬經驗,正是其奇幻文學得以生成和傳播的重要土壤。“穿越”是陳春成小說同構于不少科幻小說及類型化網絡文學的想象方式?!按┰健弊鳛橐环N非現實性想象力在中國傳統(tǒng)志怪小說中并不少見,但因其玄幻和非現實性而被五四新文學所放逐。有趣的是,“穿越”卻為網絡時代青年主體已經普遍化的虛擬經驗所激活,共享于當代網絡類型文學、網絡純文學和科幻文學之中。就融匯性而言,陳春成小說接通于廣博龐雜的中西文化資源,有人從中讀出了博爾赫斯、卡爾維諾、尤瑟納爾、納博科夫,有人讀出了《莊子》、明清小品、《紅樓夢》、《聊齋》和汪曾祺……但陳春成沒有成為某一個的高仿贗品,他的寫作皆有來歷而別具面目,融匯而能自新;而所謂文化根性,則構成了陳春成基本的寫作立場。所有的文學資源,都匯入了他以漢語為底座的審美和精神守藏之中,他的寫作始終閃耀著一種民族語言的美感。
如果說陳春成的寫作令我感到不滿足的地方,那便是,他那種作為共同體語言的文學想象,還是長于回望和守藏,卻拙于表達新經驗和解釋變遷。常態(tài)社會下的文學想象力必須面向萬物和宇宙開放,得到哲學和文化的有效挖掘。因此,卓越的文學想象,不僅保留著一個民族的文化基因,也埋藏著解放固化秩序的火種。不僅賡續(xù)傳統(tǒng),也創(chuàng)造未來。想象力提供的解放潛能,未必直接再造社會,卻再造“人”。唯其如此,主體心靈才能真正從舊山河通向于未知世界。某種意義上,我們之所以對“新南方寫作”寄予厚望,正是渴望為一種具有主體再造潛能的文學想象力賦形。
【注釋】
①陳春成小說全部發(fā)于豆瓣及微信公眾號“深山發(fā)電站”。部分后來發(fā)表于文學期刊,包括《〈紅樓夢〉彌撒》(《特區(qū)文學》2018年第6期、《中華文學選刊》2019年第1期轉載)、《傳彩筆》(《特區(qū)文學》2019年第2期)、《尺波》(《芙蓉》2019年第4期)。2019年《收獲》文學排行榜,將發(fā)表于豆瓣的中篇小說《音樂家》納入其中。
②《夜晚的潛水艇》結集出版后,《中華文學選刊》2020年第11期轉載書中的《竹峰寺——鑰匙和碑的故事》。此書獲得的榮譽包括豆瓣2020年度中國文學(小說類)Top1、入圍首屆PAGEONE文學賞首賞、獲得第六屆單向街書店文學獎年度作品獎。2021年3月,本書出版半年內第5次加印。據出版專業(yè)人士估計,至2021年8月,此書銷量在30萬冊以上。
③豆瓣《夜晚的潛水艇》主頁網友留言,見https://book.douban.com/subject/35005045/.
④⑤⑥⑧陳春成:《夜晚的潛水艇》,上海三聯出版社,2020,第92、93、162頁。
⑦格非:《博爾赫斯的面孔》,譯林出版社,2014,第308頁。
⑨郭沫若:《致宗白華二扎》,載姜濤主編《中國新詩總論1891—1937》,寧夏人民教育出版社,2019,第87頁。
⑩賀桂梅:《書寫“中國氣派”:當代文學與民族形式建構》,北京大學出版社,2020,第582頁。
11李敬澤:《為小說申辯》,《雨花》2007年第5期。
12陳思和:《先鋒與常態(tài)——現代文學史的兩種基本形態(tài)》,《文藝爭鳴》2007年第3期。
13[美]馬爾庫塞:《審美之維:馬爾庫塞美學論著集》,李小兵譯,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89,第106頁。
14[意]慕拉多利:《論意大利最完美的詩》,載中國社會科學院外國文學研究所編《歐美古典作家論浪漫主義和現實主義(一)》,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0,第145頁。
15[英]華茲華斯:《〈抒情歌謠集〉一八一五年版序言》,載伍蠡甫、胡經之主編《西方文藝理論名著選編(中卷)》,北京大學出版社,1986,第57頁。
16[意]伊塔洛·卡爾維諾:《美國講稿》,蕭天佑譯,譯林出版社,2012,第7頁。
17[英]雷蒙·威廉斯:《文化與社會1780—1950》,高曉玲譯,吉林出版集團有限責任公司,2011,第334頁。
(陳培浩,福建師范大學文學院。本文系2020年度國家社科重大項目“現代漢詩的整體性研究”的階段性成果,項目批準號:20&ZD2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