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浣塵
我的沉思,是一個盲人眼睛里的光。
我的沉思,不管是在灌木叢頭頂,還是在星空的懷抱里,都是最柔弱的部分。
并在越來越弱的時候,變成最強烈的部分。如同一只越飛越遠的螢火蟲,忽然成為光芒的中心。
把被神安排的事物,放到詩里。
神不露面,它住在比星星更遙遠的地方,它住在我們心里。
在那里,給文字洗禮,或接受文字的洗禮。
此刻,我是結(jié)尾處的一個詞語,像一叢木槿花——
呆在綿長的喑啞里;
呆在無限的春光里。
打開詞語,一個我和一個非我,攜手走了進去;一個我和一個非我,相遇在詞語的深處。
他們將手里捧著的燈盞獻給彼此,像一個詞,表達對另一個詞的愛慕。
這是一個古老的儀式,一個我和一個非我,參與其中,并在儀式之后合二為一。
一條魚是一個詞;
一只鳥是一個詞;
一條魚游泳就是一個詞在游泳;
一只鳥飛翔就是一個詞在飛翔。
當(dāng)一只鷹,在紙頁上空盤旋,那是神,在晾曬自己的鞋子:羽翼,與光芒的凝結(jié)之體。
一段枯枝,代替我在夢里睜著眼睛,代替我摩挲寂寞的夜空。
星星,不是閃爍的傷口,是童年里,升騰的煙花在時光中的存留。
在越來越深的夜里,一段枯枝會復(fù)活,會變成一支開花的筆。而筆管里流淌的藍色血液,將賦予一頁潔白的紙張,一種嶄新的質(zhì)感。
所有的河水,流淌在同一張蒼茫的紙上。
文字的堤壩呵護文明的寬度,和流速。
今夜,我是蘆葦河里一葉扁舟,順流或逆流,一支長篙抓緊了我的手。
今夜,我筆端的靈感浪花一樣紛紛濺起,我將唐朝的胸襟,懸掛在宋朝的花枝上,讓它綻放成一首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