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家鄉(xiāng),位于浙江省西南部的江山市境內(nèi),有一處名勝叫江郎山(俗稱三爿石)。從唐、宋、元、明、清至民國各個時期,有眾多文化名人慕名而至。其中明代地理、旅游學家徐霞客,多次到江郎山游覽,留下了贊美的篇章。上世紀八九十年代起步旅游開發(fā),特別是2010年8月被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入世界自然遺產(chǎn)名錄,之后又被評定為國家5A級風景區(qū),更加名聲大震,全國各地乃至外國旅游愛好者也紛紛前來,一睹為快!
但是,作為土生土長至18歲江山中學高中畢業(yè)才遠離家鄉(xiāng)的江山游子,對江郎山即三爿石的記憶,卻是從剛剛呀呀學語的兒時開始的。我出生在江山市(縣)清湖,后移居江山賀村,在這兩地讀完6年小學,這都是民國時期的事兒了。而在上學之前,我經(jīng)常去的是居于兩地中間的祝家坂,因為這里是我兒時最親近的外婆和奶娘的世代居住之地。在上小學六年時期,我仍堅持寒假過年去拜年,暑假去玩耍,一住就是十天半個月,父母差人叫也叫不回來,這不僅僅是因為血親,更因為這里很自由,只有人親近你,而沒有人“管制”你,且有若干表弟作玩伴。我對江郎山的認知就是從這里開始的。
我的第一個老師,是我可敬可親、目不識丁又慈祥的老外婆。她老人家除了晚年住在我賀村的家中,一生沒有離開過祝家坂。從我有記憶開始,我都與她同睡一個床,因為外公在我出生前就已病故。無論我在上學之前,還是上小學后寒暑假去祝家坂,直到她78歲那年(1950年)病逝前,居住賀村若干年,一直同她 “同床共枕”。我講這個細節(jié),是足證我幼小時同外婆的親密關系。本來我上有兩個姐姐,下有幾個妹妹,是舊時標準的獨苗,母親自然是愛護有加的。但因為我父親早逝,她要操勞字號為“同仁泰”的賀村最大的南貨店,無法照料我的飲食起居,就把這一重任,主要交給她最靠得住的母親即我的外婆了。
我的外婆不但一字不識,而且一句也聽不懂當時已經(jīng)開始廣泛傳播的普通話。但她身材偏高,頭腦清晰,處事果斷,家里家外,威信頗高。她對我的疼愛,勝過對她的比我小兩歲的孫子。使我最難忘記的是她有一肚子的兒歌、民謠和故事,在我5周歲上小學之前,她就同我講過許多民謠和故事。以江山民謠為例,她不但能傳唱諸如“月光光,拜拜你,剃頭洗面下來戲,約(拾)苦楮?!边@樣普及化的江山民謠,還有許多與天文地理動物世界相關的歌謠。1961年9月,我在《光明日報》東風副刊發(fā)表的4首《舊山歌拾遺》,其中有3首是外婆口傳給我而牢記在心的。第1首共四句:喜鵲哺兒在樹尖,野雞哺兒在路邊。八哥哺兒在樹洞,鵓鴣哺兒在刺篷。除了有的字句改為普通話,幾乎一字未改,都是外婆傳給我的原話。至于民間故事,數(shù)量更為可觀,這里暫且不談。我只是與江郎山有關的神話故事,略說一二。
江山市清湖街道祝家坂村是一個由若干自然村組成的大村莊,至今我仍記得這些自然村的名字,比如:前頭、后淤、鄭家、洪家等等。而我外婆居住的自然村名叫田畈,地處祝家坂的正中間,而且就是一座在舊時江山稱為合面五架的大屋,有3個大門,我外公居東廂房,二外公居中,三外公居西廂房。我幼小時外婆就告訴我,外公和二外公都有自己的船艙,自己撐船,專跑清湖碼頭至杭州的水路運輸,三外公在家管理為數(shù)不多的田地。這座大房子就是從事多年的水路運輸,掙到錢而建成,而以二外公出錢最多。我能記住事情時,二外公和三外公都健在,但已高齡,在家賦閑。而我的親舅、五舅、六舅已在家務農(nóng),而我的四舅即我二外公的兒子則仍在清湖碼頭掌管渡船和浮橋,并開了一家茶店。我外婆的這座大房子,即至幾年前才被拆掉。在我兒時的記憶中,這可能是祝家坂最大的房子。它坐北朝南,巍然矗立在祝家坂田畈之中,故名曰田畈。
因為都是兒時的記憶,想起來也是一段段一片片不連貫的。但印象最深的是,每天一推開大門,只要天氣好,第一眼望過去看得頗為清晰的就是遠在20里之外的三爿石即江郎山。因為是江郎山近在眼前而遠在天邊,因為是江郎山坐落在遠處藍天白云間的神奇的美,我在少不更事之年,就在我的不斷追問下,外婆同我講了江郎山的神話傳說。一是江郎三兄弟挑著石頭從天而降,一頭掉落在江山石門;一頭掉入清湖的大溪里稱小江郎,即小三爿石,與大三爿石水路相通,深不可測。這是江山民間多年流傳的神話傳說,大同小異,這里暫不細說。問題是外婆講的這些神話傳說,更大大激發(fā)了我的好奇心,激發(fā)了我對江郎山的極大向往!于是,我向外婆提出,向父母提出,向我正值中年體健的舅舅們提出:帶我去江郎山吧,我要去看看!但得到的答復是:江郎山太遠,卸倪鬼(江山方言小孩子)走不動!江郎山太高,太險,上邊住有神仙,自古以來沒有人爬上去過!由此,我就更迷戀和向往江郎山了!我甚至做過幾次神奇的爬江郎山的夢!我自己也不可預料,我的夢想?yún)s在1948年春夏之交,在清湖小學讀五年級時實現(xiàn)了。
一上江郎山:遮天蔽日
1947年秋天,我從賀村小學初小畢業(yè)后,轉學到清湖小學讀高小。那時候,除了江山縣城的幾個知名小學外,清湖小學是不是數(shù)第一不好斷定,但名列前茅則不成問題。第一是老師的教學質量高,學生成績好;第二是校風正、管理嚴,是全封閉的學校。表現(xiàn)之一是有幾十名清湖本地以外的寄宿生,大部分來自和睦、石門方向,從賀村方向來的只有我一個,而且是年僅10周歲,是寄宿生中最年幼的。我的母親(其時我父親已病故)之所以能下決心送我去清湖小學寄宿,其重要原因是我和兩個姐姐都在清湖出生,我的父母在清湖經(jīng)商多年,有不少不是親戚卻比親戚還親的親友,其中當時清湖小學的體育老師戴道光便是其中之一。入學前,我母親曾幾次到清湖走訪,委托了在清湖開米行的大姨和姨父幫助照顧。特別著重拜托了戴道光老師,他也一口應承,兩年內(nèi)他一直時時關心和關注我在學校里的方方面面。我還記得,戴老師還兼管學校的紀律,幾乎全天候呆在學校,許多學生很怕他。而1948年春夏之交的組織學生步行到江郎山遠足(就是現(xiàn)在稱春游)的活動,就是戴老師一手操辦并全程兼任總指揮的。
那時候的清湖小學,同其他完全小學一樣,都設有“童子軍”的組織。在我的記憶中,這項工作也是戴道光老師兼管的,童子軍的日常操練和每天校門站崗,都是他在指揮安排。有一天,他叫我和其他同學試吹學校新買的兩把小號,確定由我和他的侄兒也是我的同學戴根芳每天勤學苦練,盡快掌握吹小號的技術。其實限于當時的條件,所謂樂隊只有一個大鼓( 當時俗稱洋鼓),兩個小鼓,然后就是兩把小號,并沒有其他配音用的圓號、大號等等。我和戴根芳通過一段時間的早晚訓練,很快學會了起床號、就寢號、集合號等,并首先在遠足江郎山時派上了用場。
在得知要組織高小兩個年級的學生去江郎山遠足的消息后,我興奮得整夜睡不著覺!但這時的我,已經(jīng)初步具備了江郎山地貌形成的常識,也不會再被神話傳說所誘惑,卻并沒有放棄對江郎山景觀險峻陡峭的向往!在遠足江郎山?jīng)Q定后不久,戴老師即找我和戴根芳談話,說學校的這次遠足由我指揮,幾個班主任參加帶領,五六年級學生除身體原因外全部參加,由學校的樂隊開道,特別是你們兩個號手,聽我的命令吹號發(fā)布,全體人員聽號聲行動!并說在遠足之前,要先在校內(nèi)訓練隊伍行進,再到清湖街上演練幾次。我們聽后頗有點欣欣然、自感重任在肩!第一次在校內(nèi)集隊訓練時,學校校長或教導主任講話后,戴老師發(fā)令,鼓號齊鳴齊步走、進步走,最后由我們兩個號手分別吹集合號、休息號、起步號、齊步號、緊急集合號等等,而且每次號令都吹多次,讓所有參加人員記住。在經(jīng)過數(shù)次訓練后,走上清湖鎮(zhèn)街頭,又是鼓號,又是口令,又是歌唱,吸引了眾多圍觀者,比趕墟還要熱鬧。我記憶中的這些情景,不但表現(xiàn)出戴老師的忠于職守,認真負責,而且對當時的清湖小學校風之嚴正,由此可見一斑!
我記憶中的遠足江郎山,行程是清早出發(fā),傍晚回校,自備干糧和水。當天,從清湖出發(fā),經(jīng)小清湖時鼓號齊鳴,步伐整齊,過和睦,進石門,凡遇大村莊一律鼓號齊鳴,配合歌唱,因為打著校旗,圍觀者多有伸大姆指,稱贊清湖小學。隊伍登上江郎山后開飯,然后下山經(jīng)石門瀑布和仙居寺返回。記憶中,整個隊伍在上午行進時不僅沒有發(fā)生任何事故,而且個個精神抖擻,步伐整齊一致。只是畢竟學生年幼,如此長途跋涉,不少學生腳磨破了,沒有力氣了。在回校的全程中增加了休息時間,走得很慢。我們兩個號手,因體力透支過度,嘴唇也紅腫了,只得改吹號為吹哨,戴老師讓我們休息。記憶中反應最強烈的是第2天,許多人腰酸腿疼,少數(shù)走讀生次日沒有上學。
歲月悠悠,光陰似箭。1948年我首次登上江郎山,距今已70余年,許多情景和情節(jié)已不復記得。但仍頗為深刻印象的有以下幾點:第一,從江郎山山腳登山,至開明禪寺,有一條彎彎曲曲的路面坎坷不平、石頭鋪砌稱十八曲的小道,全程草木叢生,密集到幾乎不透陽光,地道的蔽天遮日,如進入原始森林一般,沿途不少同學連連呼喊,發(fā)現(xiàn)松鼠、野兔和其它不知名的小動物。第二,由于道路艱險難行,只有一部分男同學攀登上一線天,大聲呼喊聽回音,我是其中之一。全部女生和部分體弱的男生被勸阻沒有上去。當時的開明禪寺雖已破舊,但仍是古建筑,而不是現(xiàn)在新建的民居式的廟宇。第三,在路上經(jīng)過一座涼亭,兩邊各有“通衢”“達?!眱勺郑@是從清湖碼頭到浦城的千年古道的重要遺跡。只是我一再挖掘記憶,也敲不定具體地址是在清湖與小清湖之間,還是在石門地區(qū)?望知情者確證。
二上江郎山:剃成禿頭
我從清湖小學畢業(yè)后,在志澄中學(今江山二中)和江山中學讀了6年中學,卻一直沒有機會再上江郎山。我第2次去江郎山,是1958年暑假,我從復旦大學回鄉(xiāng)探親的時候。
1958年是一個不尋常的年份。那年我正在復旦大學中文系念大三,因為在學校參加大煉鋼鐵和首次下鄉(xiāng)參加搶收搶種(也稱雙搶),不僅壓縮了學習時間,而且連暑假也縮短為20天。大學本科五年,寒暑假回家鄉(xiāng)度過。這年暑假返鄉(xiāng),從杭州開始,就發(fā)現(xiàn)鐵路沿線的山坡上,樹木大減。進入江山地界,特別是江山站至賀村站的區(qū)間,兩邊山坡上的樹木,所剩無幾,稀稀拉拉。我的心立刻沉了下來,并聯(lián)想到全國范圍的全民大煉鋼鐵,這些樹木都被砍了當柴火燒了?我回到家中,聯(lián)想就被證實。次日早上,我跨過賀村鐵路,原本所熟悉的喇叭山和趙家山已被剃成光頭!幾天后,從賀村騎著自行車去祝家坂看望舅舅和奶娘,發(fā)現(xiàn)祝家坂北邊的蜈蚣山和米篩山也只剩叢草,不見樹木!當我懷著忐忑的心情,站在外婆老屋的大門口,遠望我兒時記憶和10年前曾經(jīng)攀爬過的江郎山時,禁不住問已年邁的舅舅:“ 江郎山的樹也砍光了嗎?”這位平時不善言的老人遲遲不語,半天才慢悠悠的回答:“江郎山又高又大, 樹本茂盛,興許不像祝家坂的小山,樹木全被砍光!”我聽罷也遲遲半天說不出話來,呆呆地再次遠望依然青黛色的巍峨的三爿石,陷入了莫名的沉思。
第二天清早起來,吃罷早飯,我毅然對舅舅說,我要去江郎山看看!舅舅想勸阻,說太遠了,路不好,要受累的!“放心吧, 舅舅?!?說話間,我已騎上自行車:“我已是1米76的大小伙子,中午回來,午飯你們別等我?!?/p>
過湖前、穿石門。一小時后,江郎山漸近,但依然是青黛色,三爿沖天的巨石以藍天為襯,白云為帶,屹立在天地之間。是的,百年,千年,萬年,誰也難以準確統(tǒng)計,她已矗立在這兒多少年!多少代江山郎的子子孫孫在這兒繁衍生息!歷朝歷代的天災人禍都難以撼動她的一根毫毛!她是真正巧奪天工的奇峰美景,她是真正意義上的被多少代江山郎寵愛且真正不朽的大自然之子……
看著想著,我不覺中已趕到了江郎山腳下!我抬頭仰望,呆了,傻了!10年前的遮天蔽日的樹木沒有了,曲曲彎彎的山路只剩雜草叢生,殘枝落葉堵滿了上山道,人都難行,自行車又有何用?我只得就地歇了半天,站起來再次回望那唯一仍然頂天立地的江郎山,和那頂峰隱約可見的樹木,仿佛聽見了郎峰上回音:要砍伐我,請飛上來!因此二上江郎山,我并沒有登山或爬山,我僅僅到了江郎山的腳下,便興味索然地默默離開了。
1958年是奇特和難忘的一年!一是全民壘筑小高爐,以煤炭、柴火為燃料,以破銅爛鐵為原料,大煉鋼鐵!二是全國各地比賽“放衛(wèi)星”,自稱稻谷小麥畝產(chǎn)幾百斤乃至幾萬斤。還有若干稀奇古怪之事,這在今天的人們真正難以理解!江郎山乃至全國各地的山林被砍伐,相比之下只不過一段插曲而已! 何以至此?今日回首,可以寫幾部大書好好作個總結,只是當年事后已總結過這件事??偟氖?,急于求成,好大喜功,不講科學,結果是自己作祟,禍害了自己,其教訓應該永世不忘!不過且慢,僅就江郎山遮天蔽日的樹木被毀而言,只要一旦認識了失誤,認真吸取經(jīng)驗教訓,全力補救,相信后來者會比前人做的更好!不信請看下文。
三上江郎山:登頂接天
上世紀80年代初改革開放之后,全國各地特別是沿海地區(qū)經(jīng)濟發(fā)展潮流涌動,地處浙西南的江山小城也開始起步。經(jīng)濟決定一切,帶動一切,開發(fā)旅游觀光業(yè)是其中之一。據(jù)現(xiàn)年90高齡的江山老縣長楊芝榮同志告訴我,1981 年的江山,經(jīng)濟力量還相當薄弱,仍決定撥款近5萬元,開始了對江郎山的起步開發(fā)。幾年以后,在江山設市之前,因為經(jīng)濟有所增長,撥款已達40多萬元,使江郎山的開發(fā)登上新的臺階,于1990年實現(xiàn)了郎峰登頂。由此可見,中共江山市(縣)委、市(縣)政府的老一輩負責人,早已意識到發(fā)展旅游觀光事業(yè)的重要性,不僅能增加經(jīng)濟收入,而且能打出在全國乃至世界的知名度。這些暫且按下不表。
正是在上世紀80年代的下半葉,時任江郎山景區(qū)籌建辦公室主任周之航到北京我家中,提出讓我拜托趙樸初先生為江郎山開明禪寺題寫廟匾,我當即應承。我沒有問他是誰讓他來北京找我的,何以知道我與趙樸老幾十年“忘年之交”(趙樸老語) 的關系?他當然同我談起開發(fā)江郎山的開發(fā)之事,但我已想不起來,唯獨他說開山道登郎峰之頂,我竟禁不住猛拍大腿!還問技術上能做到嗎?會不會有危險?他答登山路線已設計好,江山有能工巧匠,估計不成問題。幾天后我到趙樸老家專程求字,沒料到我一提江郎山,他即說江郎山我知道,浙西南名山,古有名詩,近有名文。還笑說你們江山出了戴笠、毛人鳳、毛森這樣的名人!我從“八·一三”淞滬抗戰(zhàn)到上海解放,我都在上海,老百姓膽子小,聽到他們的名字也會發(fā)抖。但他細問了開明禪寺的歷史,并問該廟建成后是文物管理還是僧人管理?我答是僧人管理。他就起身提筆要寫了,我忽然腦子一閃,能不能多寫三個字,即江郎山開明禪寺,趙樸老說可以可以,一口氣寫了七個字。因為周之航在我家只提出要開明禪寺幾個字,并沒有提出寫江郎山三個字。不料我臨時腦子一動,后來真派了用場。這就是今天江郎山景區(qū)正門大石頭上“江郎山”三個大字和“開明禪寺”門匾四個大字的來歷!
當我知道1990年江郎山郎峰登頂工程全部完成并對游客開放之后,就一直盼著回家鄉(xiāng)實現(xiàn)這兒時向往卻無法實現(xiàn)的夢想!遺憾的是,這期間正是工作特別繁忙的時候,經(jīng)常幾年回不了江山,最后不得不把我年過八旬的不會講普通話的老母親也勉強接到北京久住。
在這情況下,是誰幫助我實現(xiàn)了登江郎山郎峰之頂?shù)拿缐舻哪??那就是江山相當多的成年人熟悉的董朝才同志?/p>
我和老董認識開始于他剛在江山縣委副書記的任上,相談十分相投。后來他升任到金華、溫州任職,還特別邀我到溫州采訪,寫了若干篇宣傳溫州模式的文章。特別是他連任兩屆全國人大代表,十年間每年一次到北京出席人大政協(xié)兩會。而我一直是大會新聞組副組長兼駐會記者,我經(jīng)常在人民大會堂和其他場合同他碰面,尤其是十年間無例外地利用休息日在我家聚會?,F(xiàn)在回想,那真是名符其實的自由論壇,天下事,國家事,江山事,無所不談!時至1990年,老董被調(diào)到省體改委工作,并安排在省政協(xié)任常務委員兼經(jīng)濟委員會主任。正在這期間,他到全國政協(xié)參加經(jīng)濟委員會的會議,我們又見面了。他正式約我回江山,陪我去登江郎山郎峰之頂。我本有此心,又盛情難卻,同意了。于是找了一個由頭,帶著老伴從北京回江山了,而他也如約從杭州回到江山。
到了登郎峰頂?shù)哪翘?,董朝才同志陪我穿過一線天,直到郎峰腳下登頂石階道口,他才對我說:“ 醫(yī)生檢查,已幾次說我心臟不佳,避免劇烈運動,我也自我感覺體力也不如前,我就不陪你登頂了!” 此話在江山見面時他就講過,我也就不感到意外,開始登頂,我的老伴也緊隨其后。
當我登上郎峰之頂時,心情卻并不十分興奮!我在上面走了一圈,看到都是低矮的樹,并不茂盛的草,還有只有一洼淺水的小池,我甚至有點失望了。然而,當我站在山頂往北眺望時,我外婆家——祝家坂,又映入我的眼簾。聯(lián)想到外婆講江郎山的神話傳說,聯(lián)想到在不同年代的二上江郎山,聯(lián)想到自己的成長之路,聯(lián)想到家鄉(xiāng)和國家的巨變,心情又豁然變得開朗起來!江郎山如此空前規(guī)模地開發(fā),把自古以來無人能登頂?shù)睦煞?,開出了一條登天之路,這不正是顯示出我們江郎兒女的勤勞、智慧,顯示出祖國和家鄉(xiāng)日新月異的變化,不斷攀登高峰的象征嗎?
從第三次登上江郎山至今,又一個30年過去了!八十有三的我,已進耄耋之年。但在我回想了三上江郎山之后,特別是聯(lián)想到我的祖國和家鄉(xiāng)的當驚世界殊的空前規(guī)模的發(fā)展變化,我發(fā)現(xiàn)自己并沒有衰老,而頗有點越活越年輕了!我深知,我個人的這種自我感覺是象征性的。但我祖國和家鄉(xiāng)卻永遠年輕,卻是不可爭辯的事實!當今世界,總有那么些人,看見別人生活好了,眼紅!看見別人要超越自己了,就橫加阻擋,甚至伸出黑手!“ 嗡嗡叫,幾個蒼蠅碰壁”“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這是曾經(jīng)傳遍世界的中國近代偉大人物的著名詩句!毫無疑問,中國人民在五千年的中華文明文化的熏陶下,有中國共產(chǎn)黨的堅強領導,有中國人民解放軍鋼鐵長城的護衛(wèi),有全國人民的團結一致,世界上就沒有任何力量能夠阻擋中國人民前進的步伐!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也必將實現(xiàn),就像從來可望不可及,難以登頂?shù)慕缮嚼煞澹傆幸惶炷荛_辟出一條通天之路,站到了頂峰的位置!
作者簡介:汪東林,江山市清湖街道人,曾任《人民政協(xié)報》副總編輯,高級記者,著名傳記文學作家。全國政協(xié)民族宗教委員會辦公室副主任、巡視員。第八屆、第九屆全國政協(xié)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