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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引言

隨著資本市場規(guī)模的不斷擴大與發(fā)展，企業(yè)面臨著更加復雜多變的生存環(huán)境，增加了爆發(fā)各種風險的概率。特別是2016年以來，我國經濟下行壓力持續(xù)加大，資本市場頻發(fā)的風險事件受到高度關注，如部分上市公司高股權質押導致的爆倉風險凸顯、公司債券違約事件接連發(fā)生、公司治理和內部控制存在明顯漏洞，財務狀況和持續(xù)經營問題不容忽視等等。黨的十九大指出，我國企業(yè)應更好地認識當前所面臨的主要風險因素，貫徹落實中共中央提出的“堅持底線思維，著力防范和化解重大風險”的總體方針。2019年證監(jiān)會主席易會滿出席中國上市公司協(xié)會年會，全面闡述了上市公司監(jiān)管的重點。其中，加強公司治理（包括信息披露和內部控制）、防范債務風險和股權質押、敬畏法治和合規(guī)經營等內容廣受關注。分擔風險是審計服務的本質。審計師通過識別和評估企業(yè)存在的風險，設計合理的審計程序，展開測試并充分取證，進而向資本市場的投資者和其他利益相關者傳遞企業(yè)財務報表是否可靠的信息。作為審計活動重要的價格指標，審計收費和審計生產成本、預期損失費用以及事務所預期的利潤高度關聯(lián)。那么，在風險評估階段，不同公司客戶差異化的風險水平對審計師的定價決策有何影響？針對高風險水平的公司客戶是否表現(xiàn)為審計溢價？上述關系是否與公司的最終控制人有關？ 針對上述問題，本文以審計師風險評估所關注的內容為依據(jù)，結合監(jiān)管部門近幾年的風險防控重點和審計師的風險評估重點，從財務風險、經營風險、治理風險、控制風險、訴訟違約風險等五個方面構建反映上市公司整體風險水平的評價體系，進而考察被審計公司的風險水平對審計定價的影響。

二、文獻回顧與研究假設

（一）文獻回顧

審計定價是由審計成本（包括人力、物力和時間等審計資源成本和審計業(yè)務的正常利潤）和審計風險補償?shù)裙餐瑳Q定的（Simunic，1980；Kim et al.，2012），是審計服務的需求方和供應方溝通和博弈的結果?，F(xiàn)有關于審計定價影響因素研究的脈絡主要沿著供需雙方審計服務的特征展開，考察了供需雙方之間的關系以及外部環(huán)境和第三方行為對審計定價的影響，形成了豐碩的研究成果。

基于審計服務需求方的視角，現(xiàn)有文獻發(fā)現(xiàn)了公司治理（蔡吉甫，2007；朱春艷等，2014）、內部控制（牟韶紅等，2014；李越冬等，2014）、財務報告質量（Bedard & Johnstone，2004；劉運國等，2006）、企業(yè)風險承擔（朱鵬飛等，2018）等因素影響審計師審計定價決策的證據(jù)。近年來，受高階理論的啟發(fā)，學者們開始關注客戶公司管理層的異質性特征，如高管的審計背景（蔡春等，2015）、管理層過度自信（劉猛等，2018）、管理者從軍經歷（權小鋒等，2018）等如何影響外部審計師的定價行為?；趯徲嫹展┙o方的視角，事務所品牌和審計師行業(yè)專長（Ferguson et al.，2006；Scott & Gist，2013；蘇文兵等，2011）、審計市場競爭程度（Kallapur et al., 2010；Numan & Willekens，2012）、事務所地理位置（劉文軍，2014；劉啟亮和李亞男，2019）等也是審計定價策略的重要影響因素。

隨著審計定價影響因素相關研究的持續(xù)深入，審計師與被審計客戶之間的關系研究，如校友關系（謝盛紋和李遠艷，2017）、兼容程度（蔣堯明和張雷云，2019）等對審計定價的影響也找到了相應的理論和實證支持。此外，外部環(huán)境和第三方行為對審計定價的作用受到關注，如媒體負面報道（劉啟亮等，2014）、分析師追蹤和預測（施先旺等，2015）、反腐敗政策（陳勝藍和馬慧，2018）等，進一步拓展了審計定價影響因素研究的新思路。

具體針對公司風險與審計定價，由于研究場景、研究對象、風險衡量等的差異，國內外的研究結論仍有分歧，兩者的關系還未被充分揭示?？偟膩碚f，較多的研究支持了公司風險導致審計收費溢價的結論。如Gul and Tsui（1998）用自由現(xiàn)金流、張繼勛等（2005）用上市公司對外擔保額、存貨總額占總資產的比率以及應收賬款占總資產的比率衡量公司風險，發(fā)現(xiàn)會計師事務所的審計定價隨公司風險的增加而提高。張?zhí)焓婧忘S?。?013）借助2008年金融危機這一外生沖擊，發(fā)現(xiàn)審計定價與經營風險顯著正相關。然而，也有研究指出，公司風險對審計定價不具有解釋力。如劉斌等（2003）以長期負債與資產總額之比和盈虧情況等作為公司風險的度量，發(fā)現(xiàn)上述因素對審計定價并不具有重要影響。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企業(yè)風險評估是外部審計人員確定審計收費的重要依據(jù)。具體的，在實施風險評估程序中，審計師首先需要了解被審計單位及其環(huán)境，包括被審計單位所處的行業(yè)以及法律和監(jiān)管環(huán)境、被審計單位的性質、財務業(yè)績的衡量和評價、被審計單位的目標、戰(zhàn)略以及相關經營風險、內部控制的建立健全情況等，進而識別和評估財務報表層次和認定層次的重大錯報風險。相關研究指出，當被審計單位具有較高的財務風險（張繼勛，2005；Charles et al., 2010）、經營風險（Bell et al., 2001；張?zhí)焓婧忘S俊，2013）以及控制風險（Elder et al.，2009；方紅星和戴捷敏，2010）時，會增加審計師面臨訴訟以及聲譽損失的概率。因此，當發(fā)現(xiàn)被審計客戶存在較高的風險水平時，審計師會采取相應的應對策略。為了避免審計失敗導致的聲譽受損或可能的經濟處罰，這時出具非標審計意見、增加審計費用，或是與客戶協(xié)商更換事務所都是可能的選擇（陳勝藍和馬慧，2018）。我國的審計市場中，客戶有更強的談判能力，當會計師事務所傾向于繼續(xù)保留客戶資源時，在風險可被容忍的范圍內，通過增加審計努力來降低審計風險，或者通過更高的風險溢價補償實現(xiàn)將風險向客戶轉移（Bell et al.，2008）則是一種更合適的策略。在這一過程中，審計努力并不能完全消除風險，審計師會索取審計溢價進行剩余風險補償（Defond and Zhang，2014）。因此，當審計師識別出上市公司更多潛在的風險點時，審計師很可能付出更多的審計成本去控制風險并要求更高的風險補償，這將最終導致審計定價的提高。

最終控制人可能是影響公司風險水平與審計定價關系的重要因素。首先，相較于非國有企業(yè)，國有企業(yè)特別是中央企業(yè)，在內部控制和重大風險防控方面有更多的政策指引（《中央企業(yè)全面風險管理指引》，2006；《中央企業(yè)合規(guī)管理指引（試行）》，2018；《關于加強中央企業(yè)內部控制體系建設與監(jiān)督工作的實施意見》，2019）。國有企業(yè)的風險管控機制比較健全，這對強化企業(yè)防范化解系統(tǒng)性、顛覆性的重大經營風險具有重要的作用。國有企業(yè)在審計招標時一般都有一個最高價限制，針對同樣規(guī)模和復雜程度的國有和非國有企業(yè)，審計師對國有企業(yè)的審計定價會相對較低。其次，國有企業(yè)與政府存在天然聯(lián)系，這為企業(yè)經營提供了隱性擔保（Kornai，1988）。相較于民營企業(yè)，國有企業(yè)更容易獲得政府補助（步丹璐和郁智，2012；趙玉林和谷軍健，2018）、銀行貸款支持（Robert and Xu, 2003）和相關政策優(yōu)惠。上述政府支持降低了國有企業(yè)的固有風險，相應地減輕了審計風險。鑒于國有企業(yè)具有較高的風險防控水平、較強的談判能力和較低的破產風險，本文預期國有企業(yè)的風險水平與審計定價之間的正相關關系會弱化?；谝陨戏治?，本文提出假設H1。

H1：在其他條件一定的情況下，審計定價與被審計公司的風險水平顯著正相關，且上述關系在非國有控股公司中更為明顯。

三、研究設計

（一）樣本描述與數(shù)據(jù)來源

本文以 2016-2018年滬深 A 股上市公司作為初始研究樣本，按照如下順序對樣本進行篩選，剔除:（1）金融、保險行業(yè)樣本公司；（2）被特殊處理的樣本公司；（3）資產負債率大于1的樣本公司；（4）回歸數(shù)據(jù)缺失的樣本公司。經上述篩選后，本文最終得到8643個公司/年度觀測值。風險信息數(shù)據(jù)，根據(jù)上市公司披露的年報和定期公告，按表1指標體系中每一子指標的計算要求，設置數(shù)據(jù)提取規(guī)則，然后對其中涉及的結構化和非結構化數(shù)據(jù)進行提取、分析和計算。其他回歸變量的數(shù)據(jù)來自國泰安（CSMAR）數(shù)據(jù)庫，數(shù)據(jù)處理及回歸均采用計量軟件Stata12.0。本文對所有連續(xù)變量在1%和99%分位數(shù)上實施縮尾處理?；貧w分析均報告異方差調整后的t值。

表1 五類風險評價指標體系的構建

（二）模型構建與變量定義

借鑒審計定價影響因素的相關研究，本文構建了如下模型（1）和（2）來檢驗H1：

其中，被解釋變量Lnfee為審計定價。參考Hsieh et al.,（2019）、劉猛（2018）、李越冬等（2014）的做法，本文用上市公司年度審計費用取自然對數(shù)來度量。解釋變量為Total_Risk1i,t(Total_Risk2i,t)，具體從財務風險、經營風險、治理風險、控制風險、訴訟違約風險等五個方面綜合反映。針對財務風險，借鑒文獻中財務危機（困境）預警指標的選擇思路，選取反映公司償債能力、盈利能力和發(fā)展能力的相關財務指標，并進一步考慮了上市公司的持續(xù)經營能力和是否存在重大會計差錯進行衡量。經營風險，從重大關聯(lián)交易、供應商依賴程度、對外擔保等引起的相關風險進行衡量。治理風險，從股權結構、大股東股權凍結或股權質押、董監(jiān)高等重要人員發(fā)生異常變動等進行衡量?？刂骑L險，從上市公司內部控制自我評價和外部審計師評價的角度出發(fā)，選取非標內控審計意見，內控評價結論為非整體有效以及存在內控重大缺陷等進行衡量。訴訟違約風險，從上市公司是否涉及訴訟仲裁、違法違規(guī)、債券到期是否有兌付風險等三個方面進行衡量。本文對上述每一大類風險都進行了具體的刻畫（如第一大類風險Risk1包含了10個風險點），當上市公司出現(xiàn)任一風險點時，取1，否則為0。Total_Risk1為上市公司所有風險點的合計數(shù)，Total_Risk1取值越高，意味著上市公司存在的風險越多。此外，本文對上市公司5大類風險的取值進行了主成分分析，計算并選擇特征根大于1的第一主成分，構建變量Total_Risk2。五類風險評價指標體系的構建具體如表1所示。

Controls代表模型的一系列控制變量，具體包括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Top1）、董事會獨立性（Indept）、兩職兼任（Both）、成長性（Growth）、資產負債率（Lev）、資產報酬率（Roa）、企業(yè)規(guī)模（Size）、業(yè)務復雜性（INV、REC）、上市公司所在地經濟發(fā)達程度（Locate）、審計師特征（Big4）、審計師更換（Change）和審計意見（Opinion）等。變量定義具體見表2。

表2 變量定義表

（三）描述性統(tǒng)計

表3為全部變量的描述性統(tǒng)計。在8643個數(shù)據(jù)觀測值中，審計定價（Lnfee）的均值為 13.92，最大值為16.26，最小值為12.77，標準差為0.66，表明上市公司支付的審計費用具有一定的差異。公司風險水平（Total_Risk1）的統(tǒng)計結果顯示，樣本公司平均的風險點是2.55個，最多的風險點達到17個，最少的為0，標準差為2.15；Total_Risk2的平均值為-0.02，最小值為-1.27，最大值為5.24，標準差為1.18，說明公司間有較大的風險差異。最終控制人（Soe）的均值為0.33，說明樣本公司中33%的公司為國有控股公司。其他控制變量的描述性統(tǒng)計結果基本和文獻相符。

（四）相關性分析和分組T檢驗

從表 4 主要變量的Person相關系數(shù)來看，審計定價（Lnfee） 與企業(yè)風險水平Total_Risk1和Total_Risk2的相關系數(shù)分別為0.041和0.043，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正相關。這初步表明審計師對更高風險水平的審計對象，審計定價更高，但該結論尚需在控制其他變量的情況下進一步檢驗。

表4 主要變量的 Pearson 相關系數(shù)

表5 Panel A是公司風險影響審計定價的分組T檢驗。根據(jù)Total_Risk1（Total_Risk2）的中位數(shù)進行分組，風險水平較高組的公司，支付的審計費用均值在1%的水平上顯著高于風險水平較低組。這說明當被審計公司有更高的風險水平時，審計師會提高審計定價。Panel B檢驗了最終控制人差異下公司風險和審計定價之間的相關關系：在國有控股公司組中，根據(jù)Total_Risk1（Total_Risk2）的中位數(shù)進行分組，高風險組和低風險組之間的審計定價均值不存在顯著差異；在非國有控股公司組中，根據(jù)Total_Risk1（Total_Risk2）的中位數(shù)進行分組，高風險組的審計定價均值在1%的水平上顯著高于低風險組。上述均值T檢驗的結果均支持了H1。

表5 公司風險影響審計定價的分組T檢驗

四、實證結果分析和穩(wěn)健性檢驗

（一）基本問題回歸

本文首先檢驗了公司風險對審計定價的影響。從表6 的回歸結果可知，在第（1）和第（4）列中，Total_Risk1的回歸系數(shù)為0.009，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Total_Risk2的回歸系數(shù)為0.018，在 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這表明被審計公司的風險水平越高，審計師會索取更高的審計費用?；貧w（3）和（6）檢驗了最終控制人對上述關系的調節(jié)作用，在第（3）列中，交互項Total_Risk1×Soe 的回歸系數(shù)為-0.024，在1%的水平上通過顯著性檢驗；在第（6）列中，交互項Total_Risk2×Soe的回歸系數(shù)為-0.044，在1%的水平上通過顯著性檢驗，說明非國有控股公司的風險水平對審計定價的影響更強。假設H1得到驗證。

表6 公司風險、最終控制人與審計定價

控制變量的回歸結果顯示:上市公司的資產規(guī)模（Size）、資產負債率（Lev）、上市公司所在地經濟發(fā)達程度（Locate）、審計師類型（Big4）等與審計定價（Lnfee）顯著正相關；資產報酬率（Roa）、審計師更換（Change）、審計意見（Opinion）等與審計定價（Lnfee）顯著負相關，這與大多數(shù)學者的研究結論一致。

（二）穩(wěn)健性檢驗

1．關鍵變量的其他衡量。借鑒朱鵬飛等（2018）的做法，本文用會計師事務所審計服務收費金額與期末總資產之比（Audit）乘以10000來衡量審計定價。乘以10000是為了數(shù)量級解釋上的便利，不影響多元回歸分析的顯著性。此外，針對風險信息，本文對Total_Risk1進行行業(yè)中位數(shù)調整，重新衡量風險程度（Total_Risk3）。保持其他控制變量不變，重新對模型（2）進行回歸，回歸結果無顯著變化。

任期較短的事務所，更關注的是獲得利潤（準租金）以及建立和維護聲譽。當觀察到客戶存在高風險時，任期較短的事務所需要付出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去進行審計程序設計和搜集取證、承擔更高的未來發(fā)生審計失敗后違規(guī)被處罰的風險，因此事務所需要更高的審計回報作為補償。本文預期，在審計任期較短的會計師事務所審計的公司中，更高風險水平的客戶，支付的審計費用會顯著更高。

2．內生性檢驗—工具變量法。借鑒馮麗艷等（2016）選擇工具變量的思路，本文以同年同注冊地（省級行政區(qū)）公司風險水平的均值（Total_Risk1_add / Total_Risk2_add）以及同年同行業(yè)公司風險水平的均值(Total_Risk1_ind / Total_Risk2_ind）作為工具變量，使用工具變量和兩階段最小二乘法解決內生性問題。經檢驗，上述工具變量均為外生變量，不存在弱工具變量問題。使用工具變量的回歸結果與前文的研究結論保持一致。

五、進一步分析

（一）公司風險影響審計定價的路徑機制

前文發(fā)現(xiàn)了被審計公司的風險水平與審計定價顯著正相關。那么，審計師對高風險的客戶提高審計定價，是通過什么傳導途徑形成的呢？本文認為，上述傳導途徑可以從審計師努力程度的角度進行分析，具體用反映審計效率高低的審計時滯來衡量（劉笑霞等，2017；丁鵬等，2019）。當審計師識別出被審計單位更多的風險時，可能會采取以下兩種策略進行應對。第一，為避免承擔法律責任并維護聲譽，同時確保審計風險水平可控，審計師勢必會增加審計程序，適當擴大審計范圍，投入更多的審計努力來減少審計檢查風險，進而出具合適的審計意見。因此，面對更高審計風險的客戶，提高審計定價的應對策略很可能源于審計師增加了相應的審計投入。第二，審計師不增加審計投入，僅收取審計風險溢價，通過風險溢價將部分風險轉移給客戶，作為未來出現(xiàn)審計失敗風險的補償。在這種策略下，被審計單位的風險并不會通過增加審計時滯來影響審計定價。上述兩種策略的選擇，是審計師對未來可能發(fā)生審計失敗時需承擔的潛在損失的估計、當前審計中受風險影響而增加的審計支出、審計師和客戶之間的關系等因素綜合考量的結果。因此，本文進一步檢驗被審計公司的風險水平影響審計定價的路徑機制，是否與審計時滯有關，提出競爭性假設H2，進行中介效應檢驗：

H2a: 被審計公司的風險水平與審計定價的關系中，審計時滯具有中介效應。

H2b: 被審計公司的風險水平與審計定價的關系中，審計時滯不具有中介效應。

參考Ashton et al.,（1987）、劉笑霞等（2017）的做法，審計時滯（Lndelay）根據(jù)資產負債表日到審計報告日之間的日歷天數(shù)加1的自然對數(shù)進行計算。在前述的基本問題回歸中，本文已檢驗了公司風險對審計定價的影響，回歸系數(shù)顯著為正。表7的回歸（1）進一步檢驗了Total_Risk1對中介因子Lndelay的影響，Total_Risk1的回歸系數(shù)為0.004，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貧w（2）檢驗了Total_Risk1和Lndelay對Lnfee的影響，Lndelay的回歸系數(shù)為0.108，Total_Risk1的回歸系數(shù)為0.008，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同時，Sobel Z值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不為0。在回歸（3）-（4）中，本文用Total_Risk2作為解釋變量，進行中介效應檢驗，結果與回歸（1）-（2）類似。以上結果證實了審計時滯具有部分中介效應，即上市公司的風險信息既可以直接影響審計定價，也可以通過增加審計時滯，進而提高審計定價，假設H2a得到驗證。

表7 公司風險影響審計定價的渠道檢驗—審計時滯

（二）事務所審計任期的影響

審計任期延長下的連續(xù)審計，使得審計師對客戶的了解逐步加深，審計師能夠建立學習效應優(yōu)勢（DeAngelo，1980）。當被審計公司的審計風險較高時，相較于與被審計公司接觸較短的事務所，審計任期較長的事務所，隨著重復審計過程中信息的積累和信息不對稱降低，更能全面地鑒別客戶的整體風險，并且在風險識別的過程中無需付出過多的努力。針對審計任期的相關研究指出，較長的審計任期可以提高審計質量，進而降低審計失敗的概率。任期較短的事務所，更關注的是獲得利潤（準租金）以及建立和維護聲譽（Johnson et al.，2002）。當觀察到客戶存在高風險時，任期較短的事務所需要付出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去進行審計程序設計和搜集取證、承擔更高的未來發(fā)生審計失敗后違規(guī)被處罰的風險，因此事務所需要更高的審計回報作為補償。本文預期，在審計任期較短的會計師事務所審計的公司中，更高風險水平的客戶，支付的審計費用會顯著更高。綜上所述，本文提出H3，進一步檢驗審計任期的調節(jié)作用：

H3：相較于審計任期長的事務所，審計任期較短的事務所所審計的公司，公司風險與審計定價之間的正相關關系更明顯。

參考郭穎文（2014）、Hsieh et al.,（2019）的做法，本文用上市公司所聘任的會計師事務所為其提供審計服務的累計年限的自然對數(shù)Aud_Tenure來衡量審計任期。表8的回歸結果顯示，交互項Total_Risk1＊Aud_Tenure和Total_Risk2＊Aud_Tenure的系數(shù)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說明審計任期短的會計師事務所審計的公司，更高的風險水平與審計定價之間的正相關關系更顯著，假設H3得到驗證。驗公司風險水平是否被審計師識別且如何作用于審計定價決策。

表8 上市公司風險水平與審計定價（審計任期的調節(jié)作用）

研究表明：當被審計公司有更多的潛在風險時，審計師會提高審計定價，且上述結論在非國有控股公司中更為明顯。進一步分析發(fā)現(xiàn)，在公司風險影響審計定價的過程中，審計時滯具有部分中介效應，這說明審計師能夠在一定程度上識別上述風險并在審計定價中做出相應的決策。此外，審計任期對公司風險與審計定價之間的關系具有調節(jié)作用。隨著新《證券法》的出臺，上市公司應該更準確地理解監(jiān)管政策導向，在快速變化的市場中及時識別和預警各類風險點，這對促進上市公司的高質量發(fā)展和投資者利益保護尤為重要。同時，降低潛在風險的進一步擴大也有助于上市公司在與審計師議價的過程中有更大的話語權，減少審計風險所帶來的審計溢價。

六、結論與政策建議

審計定價的影響因素研究一直是學術界關注的熱點?，F(xiàn)有的研究更多地探討了宏觀環(huán)境或微觀企業(yè)行為所帶來的風險對審計定價的影響，但較少直接對企業(yè)潛在的風險進行刻畫和檢驗?；诖耍疚囊?016-2018年中國A股上市公司作為研究對象，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