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妹”是我們家養(yǎng)的一只貓。那年，妻子去順德探老鄉(xiāng)，帶回一只小貓咪。那時的它瘦骨嶙峋，從頭到尾大概只有手八字那么長，走路也歪歪扭扭，好像不用風(fēng)吹也會自個兒倒在地上從此就起不來。當(dāng)時我還很擔(dān)心這小東西能不能養(yǎng)得活。我們家是最見不得可憐事兒的，即便是一只貓一只狗，要是真死去了，肯定會令全家人難受很久。然而妻子對這只瘦弱的小貓倒很有信心，她說，小貓在老鄉(xiāng)那邊，打生下來起，數(shù)月無人喂養(yǎng)，在飽一餐餓一餐中，尚且活得這么頑強(qiáng)，而今天天有人侍候著，它怎么好意思死去！

那時我還在丹灶記者站工作，為了養(yǎng)家糊口，很多時候忙得連自己都顧不過來，自然沒有工夫過問貓。只是不曾想，轉(zhuǎn)眼一年過去，當(dāng)初那個被我懷疑養(yǎng)不活的小生命，已長得肥頭大耳，珠圓玉潤了。并且早已因為它的靈性無比，成了我們家的第一寶貝。

以前，我家天臺花園里鼠患成災(zāi)，即便有人大聲喧嘩，那些肥碩的耗子，仍然大搖大擺地打你面前經(jīng)過，要是你不喊叫著追過去嚇?biāo)鼈儯鼈兩踔炼疾辉讣涌炷_步。為此父親曾想過不少辦法對付它們，可全都收效甚微。那個年代，貓不捉耗子，甚至怕耗子的奇聞時有報道，所以小貓剛來我們家時，大家也沒想過它能抓耗子，只是覺得它怪可憐的，便一門心思對它好罷了。沒想到這瘦精精的家伙卻是十分了得，明明像隨時都會散架的身子，卻散發(fā)著無邊的殺氣，自從它病歪歪地上樓晃了幾趟后，花園里除了鳥叫和蟲鳴，絕對看不到一只耗子的身影，也聽不到耗子吱吱的叫聲。為對付耗子傷透腦筋的父親這回可開心了，他除了每天樂呵呵地跑去菜場買小貓最愛吃的魚鰓，還經(jīng)常得意地對我們說，為啥這東西這么“厲害”？你看它睡覺時臉都是扭過來朝著天的。父親說，貓睡覺是很有講究的，埋著腦袋呼呼大睡，那肯定是個沒用的東西，耗子根本就不怕;而像我家這種臉朝著天睡覺的，身上自帶殺氣，哪怕它一動不動像個懶漢，也足以令耗子聞風(fēng)喪膽，哪里還敢跑出來搗亂。

在家里，小貓和妻子最親，就像是妻的小女兒。妻子親昵地叫它“幺妹”，也真的把它當(dāng)成了自己的孩子。而每每妻子外出歸家，它總是早早地在門邊候著，遠(yuǎn)遠(yuǎn)地就開始“喵喵”叫，一聲接一聲，那音調(diào)嬌得要命，真的是像極了撒嬌的孩子。母親說，很多時候，妻子可能還在樓下，它就能聽到腳步聲，隨即幾個縱身竄到門邊，等著妻子開門回家。特別讓人驚奇的是，小貓能分辨出我們一家人的腳步聲，只要是我們家的人一路上樓，它都是一臉的溫柔，瞇著眼守在門邊，而要是別的什么人上樓，它立即就會一臉警惕，在瞬息之間進(jìn)入戒備狀態(tài)。

妻說，每天午后小貓都會準(zhǔn)時上樓巡視一次，要是大門關(guān)著沒人幫它開，它就會跑來臥室抓門。每每這時妻子睜眼看鐘，不多不少，剛好是下午三點。而這時，妻子也該起床上街買菜了。妻經(jīng)常抱著小貓愛憐地說：“哎喲喲，幺妹還是我的小鬧鐘呢！”

元旦放假，這天午飯后無所事事，加上天冷，我便躺在床上看電視劇。倦意襲來時差不多兩點半，這個時候，縮在被子里睡大覺就是天大的事情，只是沒料到，正睡得舒服，臥室外卻傳來一聲接一聲的貓叫，而且門也被抓得嘩嘩響。我生氣得要命，閉著眼睛推妻子，惱火地說：“快點，你的貓女兒叫你上街買菜了！”

作者簡介：周崇賢，系中國作協(xié)會員，迄今出版文學(xué)及學(xué)術(shù)著作30多部。

（責(zé)任編輯 劉月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