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
西馬的半島原住民
馬來西亞是一個由多元族群組成的社會,其中包括馬來人、華人、印度人,和許許多多的“其他族群”。
馬來人是馬來西亞最大的族群,占總人口的50%以上,他們的祖先本為蘇門答臘室利佛逝王國的王室成員。自14世紀開始,因祖國受外族侵占,室利佛逝的王子拜里米蘇拉從印尼巨港逃亡至馬來半島,輾轉(zhuǎn)來到馬六甲港口,開創(chuàng)馬六甲王朝如日中天的紀元,成為第一個在馬來西亞落地生根的外來貴人代表。
華裔則是馬來西亞的第二大族群,約占總人口的25%,他們大多是清朝移民的后代,以勤勞、富有商業(yè)頭腦著稱。馬來西亞印度人是三大族群中數(shù)量最少的,約占總人口的10%,他們大多是講泰米爾語的南印度移民的后代。在馬來西亞與印度同為英國殖民地之時,他們受英政府號召來到馬來西亞,成為收割橡膠的勞工。
除了占據(jù)人口最大宗的三大族群以外,馬來西亞還有一群身份尷尬的族群,他們是最早居住于馬來西亞東、西半島上的原住民。由于人口與經(jīng)濟地位的劣勢,他們常常被忽略。
沙巴州和砂拉越州所在的東馬,婆羅洲南島語族的原住民占據(jù)了大部分的族群組成,其中包括卡達山杜順族、巴瑤族、毛律族、伊班族、比達友族和烏魯族。而吉隆坡所在的馬來半島(西馬),也有大約18萬的原住民人口,約占總人口的0.5%。半島原住民被劃分為三大類:尼格利陀族、色諾族和原馬來族。
生活在馬來西亞的各個族群,像是百納被一樣,以不同膚色、文化、信仰、語言,交織出這塊土地的美麗樣貌。但在如此復雜的背景之下,多元族群并存的馬來西亞,其人民是否能和平共處呢?
2016年6月21日,馬來西亞吉隆坡,一名印度裔瑜伽愛好者參加國際瑜伽日活動
馬來西亞國父東姑阿都拉曼
許多印度裔在馬來西亞的地位越變越低。
1826—1957年,在英國統(tǒng)治馬來西亞期間,英政府采取了族群分化政策,除了將各族群的居住領域分開外,也將各族的教育、職業(yè)領域區(qū)分開來。
在當時的社會,大部分馬來人因為從事農(nóng)耕,多數(shù)住在稻米田附近;從事采礦和行商的華人,聚集地就在礦場外圍;而園丘地區(qū)則變成了割采橡膠的印度工人的居住地。
這樣的族群分化政策,強化了原本族群間的差異狀態(tài),造成彼此對抗,以達到分化殖民地人民的目的。
1957年8月31日,在國父東姑阿都拉曼的帶領下,馬來半島正式脫離英國殖民,成為一個獨立的國家。1963年9月16日,東馬沙巴、砂拉越宣布加入馬來半島,如今的馬來西亞也隨之誕生。
馬來西亞憲法明文規(guī)定,馬來人與東馬的原住民被認定為“土地之子”(Bumiputra,又在馬來西亞被翻譯為“土著”),因此他們在政治、經(jīng)濟、就學上都享有一定特權。憲法也特別增列“固打制”(Quota)的條款,即以族群比例在特定領域中實施配額的制度。
2017年1月27日,馬來西亞吉膽島,馬來西亞華人點燃煙火慶祝新年
盡管憲法規(guī)定,能享有特權的族群分別有馬來人和原住民,但只有被認為是“土地之子”的東馬原住民,才能享受到固打制的福利。而與馬來人一同生活在西馬的原住民,卻因為有可能威脅到馬來族群“土地所有者”的地位,而無法被列為“土著”,僅能保留“原住民”的稱號,連帶著福利與特權也一并被剝奪。
具體來說,固打名額涉及四個方面:保留地、公共服務機構的固打名額、許可證與商業(yè)執(zhí)照的固打名額、獎學金與教育領域的固打名額。
土著中也有強勢與弱勢的分類,形成了專屬于馬來西亞的奇特族群階梯。
以保留地來說,馬來人在買房子的時候會有5%~15%的回扣,因此貧窮的馬來人也可以以低價買到土地和房子。不過需要注意的是,他們的地契上會被注明為“馬來保留地”,也就是說這種房子未來想要轉(zhuǎn)手時,只能轉(zhuǎn)賣給其他馬來人;如果將馬來保留地賣給其他族裔的話,那這份交易就是不合法的。
在就業(yè)與商業(yè)方面,馬來西亞政府也嚴格規(guī)定,企業(yè)必須保留至少30%的股份和工作機會給馬來人?!豆I(yè)調(diào)整法》明文記載:雇工25人、資本25萬馬幣以上的非馬來人企業(yè)在領取執(zhí)照時,必須把30%的股權留給馬來人,產(chǎn)品的30%交由馬來人代銷;土地開發(fā)、石油、天然氣采煉等,優(yōu)先供給馬來人;否則申請者將領不到執(zhí)照,而企業(yè)所雇的員工中,馬來人應占50%。
各族人民在考取公務員和升大學的時候,錄取名單并不完全以考生的成績?yōu)闃藴剩窃凇巴林鴥?yōu)先”的基礎上,再按成績高低錄取。固打制導致馬來人在大學錄取新生時占有極大的優(yōu)勢,也導致一些來自其他族群的優(yōu)秀人才難以進入馬來西亞公立大學。
每年3月,在馬來西亞高等教育文憑(STPM)考試放榜時,都不難看到又有考取4.0滿分的華裔考生上不了國立大學的醫(yī)學系,甚至有人被多所國立大學拒之門外,多年的寒窗苦讀付之東流?;诠⒋髮W學額有限,有經(jīng)濟能力的非土著學子選擇留學國外,或就讀于國內(nèi)私立學府,但是來自低社經(jīng)階層的學子,則因無法負擔高昂的高等教育費用而放棄求學。
對華人來說,他們清楚自身是“沒有傘的孩子”。極度重視教育的他們,為了孩子的未來,也為了生存,靠著節(jié)儉度日,攢下了大筆財富。
隨著華人在商界的成功,他們逐漸在經(jīng)濟領域占有了一席之地,而他們悉心栽培的下一代也因為知識水平與能力較好,漸漸成為了各領域中的佼佼者,華巫(指華人和馬來人,馬來人又被稱為“巫族”)之間的經(jīng)濟鴻溝逐漸被拉大。
1980年代,馬來西亞從農(nóng)業(yè)社會開始轉(zhuǎn)變成工業(yè)社會,工業(yè)和制造業(yè)成為了馬來西亞的核心經(jīng)濟領域。華人子弟的工程師較多,幾乎把持了整個制造業(yè)。馬來人心生不滿,認為國家的經(jīng)濟都被這些“外來者”拿捏住了,紛紛向政府抗議。馬來族群的不滿,也被部分政客當成政治手段,以危言聳聽催出馬來選票,卻也讓族群嫌隙愈發(fā)劇烈。
2021年7月6日,馬來西亞吉隆坡,因疫情陷入困境的婦女在出租公寓內(nèi)揮舞白旗尋求幫助
在華巫矛盾越演越烈之時,其他族群的不滿情緒卻被選擇性忽視。
印度裔作為馬來西亞的第三大族群,在經(jīng)濟改革中也深受影響。橡膠產(chǎn)業(yè)的沒落,讓許多印裔人士一夕失業(yè)。同樣不被政府照顧的他們,因為社經(jīng)地位不高,話語權不若華人一般重,因此許多印度裔在馬來西亞的地位越變越低。
原住民地位也不高。東馬的原住民因為人口不多,加上政治地位大部分都掌握在人口占多數(shù)而強勢的馬來族手中,因此他們經(jīng)常會被歸類為“其他土著”或“弱勢土著”。其中更慘的要屬西馬的半島原住民了,這些原住民被稱為“Orang Asli”,即“本源”的意思,但卻連“土著”的身份也沒有。
不過,或許是人數(shù)少的原因,大馬人一般并不注意西馬原住民這個群體,實際上他們也是全民中最被忽略的少數(shù)群體,可說比東馬的原住民更被忽略。“土著”這用語,不但把國民分為“土著”與“非土著”,土著中也有強勢與弱勢的分類,形成了專屬于馬來西亞的奇特族群階梯。
盡管馬來西亞各族群之間并不能說完全和睦,不過共同生活在一片土地、喝同一個水源長大的情誼還是有的。自2020年1月馬來西亞出現(xiàn)首宗新冠病例后,嚴峻的疫情就從未間斷,新冠確診病例至今已破150萬,全國封鎖措施無限期延長,民心惶惶,換總理也無濟于事。
當?shù)卦S多民眾的生活因疫情陷入困境之際,民間發(fā)起“白旗運動”,鼓勵有困難的人主動在家門口掛上白旗尋求協(xié)助。令人感動的是,各族人民并未因為膚色與族群之分,而選擇性地資助他人。
不少馬來人與印度裔紛紛表示,他們在掛上白旗后,很快就收到了華人送來的白米、干糧,讓他們大為感動。也有華人老板因為生意受影響,沒辦法發(fā)工資給員工,而不得不在家門外豎起白旗。這得到手下其他族群員工的體諒,愿意讓老板延后發(fā)工資。整個社會罕見地出現(xiàn)了一片和諧的景象。
隨著疫情愈演愈烈,馬來西亞如今受影響的已不再是低收入階層。面對嚴重的疫情,全國人民也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馬來西亞各族需要拋開偏見、攜手合作,才能戰(zhàn)勝疫情。
編輯郵箱 jw@nfcma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