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米

2020年8月6日早上五點多，江蘇省徐州市居民李康忽然接到其弟媳打來的電話，電話中，弟媳張玲玲急促地哭著說：“李波出車禍死了！”

李波是李康的弟弟，這個消息，讓李康深受打擊，他匆匆趕到事故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弟弟“因電動摩托撞到石墩子”摔倒身亡，雖然受傷嚴重，可現(xiàn)場卻并無多少血跡，頓生疑心，遂報警。然而，讓人吃驚的是，經(jīng)徐州警方調(diào)查，李波居然是被妻子張玲玲毒殺后拋尸，偽造了車禍現(xiàn)場……

憤怒獲悉妻子出軌，丈夫要求寫“罪過書”

2018年4月的一天，在江蘇省徐州市一家房地產(chǎn)公司上班的張玲玲接待了一個男客戶。

客戶叫何俊，是個成熟的中年男人，開著寶馬車，穿著名牌休閑服。張玲玲給他介紹市中心的一套別墅，他瞇著眼睛，看著美貌的張玲玲，說：“那麻煩你帶我去看看！”沒想到，這次帶客戶看房子，改變了張玲玲的一生。

張玲玲1988年出生在江蘇省徐州市，父母是小學(xué)老師。她從南京工業(yè)大學(xué)畢業(yè)后，在徐州市一家星級酒店做人事管理。2013年，她與本地青年李波相愛并結(jié)婚。李波是徐州市一家家居公司的普通員工?；楹蟛痪?，兩人一起在徐州買了一套三居室，但欠下100多萬的房貸，每月還貸，很有壓力。2014年，兩人的兒子出生后，生活更添壓力。

2017年，因為張玲玲所在的酒店經(jīng)營不善，不幸倒閉，張玲玲失去了工作。為了緩解經(jīng)濟壓力，她很快又應(yīng)聘到一個地產(chǎn)公司當上了銷售。

因為張玲玲是新手，經(jīng)驗不足，銷售業(yè)績總是在銷售員中墊底，有時一連幾個月賣不出一套房子，張玲玲心里非常著急，同事們還暗暗笑話她的美貌對不起她的業(yè)績。

2018年4月8日，這個叫何俊的客戶居然要看別墅，把張玲玲樂壞了。何俊在徐州市做紡織品生意，是一個有錢老板，張玲玲興高采烈地帶他來到樓盤別墅區(qū)的一個精裝的樣板間。

這天，只有張玲玲和何俊看別墅。看房時，何俊不老實，對張玲玲動手動腳，張玲玲怕得罪客戶失去訂單，正在她不知所措時，何俊趁機將她推倒在臥室的床上，一邊親吻她一邊說：“你放心，我明天與你簽合同！”何俊的氣力很大，張玲玲絲毫沒有氣力反抗，她想著即將到手的十幾萬的提成，想著家里的經(jīng)濟壓力，竟半推半就之下，稀里糊涂地與何俊發(fā)生了關(guān)系。

事后何俊也很爽快，跟張玲玲立刻簽訂了購買合同，張玲玲為此既興奮又愧疚。興奮的是，這是一個提成達12萬元的大單，愧疚的是畢竟付出了身體的代價。她不停地告誡自己，今后寧可做不成業(yè)務(wù)，也不再干這樣的傻事了。

然而，何俊在買了張玲玲賣的別墅后，常騷擾張玲玲，說忘不了和她的床笫之歡。但張玲玲每次只應(yīng)付幾句就慌亂地掛斷電話。終于，何俊似乎被張玲玲磨滅了耐心，有2個月沒和張玲玲聯(lián)系了。有一天晚上，張玲玲正好在洗澡，手機放在客廳，何俊又發(fā)來了“玲玲，我是真的想你了”等一連串的曖昧微信。被李波無意間看到了。

這天，張玲玲洗澡出來后，吃飯時，李波突然鐵青著臉，猛拍飯桌，并讓張玲玲打開微信，找到名為“雄鷹”的微信號發(fā)來的那些信息，然后說：“老實交代吧，你都跟他發(fā)生了什么？上次買別墅的客戶就是他吧？我說這么大個買賣怎么這么快就成了？”

張玲玲腦子一片混亂，面對鐵的證據(jù)，她也只得把為了做成這筆單子而被迫與何俊發(fā)生關(guān)系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李波。張玲玲哭著請求李波原諒，說她也是為了緩解家庭壓力，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才做了對不起他的事。張玲玲還向李波保證以后絕對不會再干這事。

“就一次？騙鬼去吧！”李波盛怒之下，壓根兒不相信，但張玲玲咬定只一次。李波說，既然如此，要她寫一張“罪過書”，把事情經(jīng)過交代清楚，并稱如果真的只和何俊發(fā)生一次關(guān)系，他就原諒她。

一開始，張玲玲就寫了幾句簡單的話，對如何與客戶發(fā)生關(guān)系避而不言。李波看后，發(fā)怒了，為了羞辱張玲玲，他讓張玲玲詳細寫出“作案”過程。當時，頭腦一片混亂的張玲玲，為了證明自己只有那一次的意外，只得硬著頭皮把那天與何俊發(fā)生關(guān)系的細節(jié)，按照李波的要求事無巨細地寫了下來。李波看到老婆寫的那些細節(jié)，包括如何被推倒，如何被親吻和發(fā)生關(guān)系的，臉色越漲越紅，怒氣沖沖地一連甩了張玲玲兩個耳光，還把茶幾上的幾個杯子瘋狂地砸了個稀巴爛。

“罪過書”催生丈夫心魔，妻子被套牢遭遇冷暴力

李波原本是個性格溫和的男人，從沒對張玲玲動過手。但畢竟過錯在自己，第一次挨了丈夫家暴的張玲玲只得忍氣吞聲，罵不還口，打不還手，把心中的苦水往肚子里咽。

張玲玲當時想，丈夫也許正是在氣頭上，時間長了也就淡忘了。從她的“罪過書”來看，她確實只與客戶發(fā)生過一次關(guān)系。

然而，張玲玲想錯了。剛開始的時候，李波確實只是沖動所為，只是想通過張玲玲的交代，證明他倆只發(fā)生了一次關(guān)系，從而原諒張玲玲。但案發(fā)后，據(jù)張玲玲說，那張“罪過書”，成為刺痛李波神經(jīng)的炸彈，隨時將他引爆。為此，他變得性情多變，時而暴力，時而冷漠。

一次，張玲玲上班回家，主動告訴李波，她今天又賣了一套房子，這個月工資應(yīng)該不少。李波當即脫口而出：“你沒有跟那個客戶睡覺吧？”張玲玲看到李波疑神疑鬼的神情，目瞪口呆，她說沒有。沒有想到，李波當即鎖上了臥室門，將她關(guān)在屋里整整一天。

張玲玲明白李波心里有道坎根本邁不過去，她小心翼翼地維持二人的關(guān)系。而有一段時間，他突然開始對她實施冷暴力，從不主動跟張玲玲說話，飯也開始不在家里吃，以前幫著做各種家務(wù)，現(xiàn)在卻什么都不管，連孩子的各種事情都是張玲玲一手操辦。張玲玲覺得這樣的生活很累。

2018年9月的一天，張玲玲對正在沙發(fā)上看電視的李波說：“如果你實在不能原諒我，那咱倆就離婚吧，這樣大家都可以解脫，你也可以去找干凈的女人?！薄昂⒆硬潘臍q你就要離婚？你安的什么心？再說，你有啥資格說離婚？”李波聽到“離婚”二字，怒氣沖沖的，堅決不同意離婚。

雖然表面上口氣硬，但張玲玲說出“離婚”這二字后，倒也觸動了李波心中柔軟的一面，畢竟他還是對張玲玲有感情，她提出離婚，讓他對自己進行了反思，他跟張玲玲說，她也是為了養(yǎng)這個家才犯了錯，事發(fā)后自己對她的種種“冷漠”也確實做得太過了，希望二人再好好相處，并說只要張玲玲寫下保證書，保證以后不會再發(fā)生這種事，兩人就重歸于好，他也就既往不咎。

張玲玲聽后，也理解老公的情緒，看到他似乎是真的想原諒她，為了挽救這個家，她就認真寫下保證書，李波收下后，默默地抱了抱張玲玲。

然而，沒過幾天，許久沒同房的二人同房，李波突然將張玲玲雙手緊緊捉住，然后按照“罪過書”上寫的細節(jié)一樣，非常粗暴地對她，并用嘲諷的語氣說：“那個客戶也是這樣對你的吧？他是不是比我還粗暴？”張玲玲的心一下子冷卻下來。

據(jù)張玲玲案后所述，李波雖然表面上承認自己做過分了，愿意和她重新過，但是行為上卻又是另外一套！因為，有幾次，張玲玲發(fā)現(xiàn)李波偷偷地拿著她那一紙“罪過書”看，然后又鎖起來。每次看了之后，他都心情郁悶，一言不發(fā)。

一次，張玲玲發(fā)現(xiàn)李波又在看“罪過書”，想搶過來撕了，但被李波阻止。張玲玲說，如果他繼續(xù)糾結(jié)這個事，還不如離婚。李波還沉浸在老婆“出軌”的畫面里面，憤怒地說：“沒法過也要過，我是不會離婚讓你好過的！”

兩人于是又開始冷戰(zhàn)，不僅如此，李波還迷上了酗酒。有幾次，李波喝醉了酒，張玲玲連抱帶拖把他弄回來，李波非但不感激，反借著酒勁對其拳腳相加，還罵她是“靠身體賺錢的婊子”。

后來，李波除了不碰她，不理會她，家暴也越來越頻繁，忍受不了這種頻繁家暴的張玲玲對李波徹底失望了，她屢次提出離婚，但是李波總是說為了孩子，他不會離婚，還說這輩子就要她當活寡婦！后來，張玲玲還想通過法律途徑解決二人離婚問題，誰料，李波揚言，如果她起訴離婚，他就把她賣房時跟別人上床的丑事捅出去，把她的“罪過書”發(fā)到親戚同事群里，讓她身敗名裂。

為了證明他的決心，李波甚至喊來了岳父岳母到家里吃飯，吃飯的時候，忽然說：“現(xiàn)在有些賣房子的小姑娘常和男客戶發(fā)生關(guān)系，玲玲，你一把年紀了，沒人看上你吧？”岳父岳母不明所以，就說：“是啊，那些小姑娘真不要臉！”張玲玲很慌亂，她很害怕李波將“罪過書”拿出來，這個丑聞無論如何，都不能讓父母和孩子知道，于是，她只好無奈地繼續(xù)在這個死亡的婚姻里掙扎著、煎熬著。

時間一久，張玲玲開始失眠，一度要靠吃安眠藥才能入睡，人也變得憔悴，消瘦了許多，甚至有幾次產(chǎn)生要自尋短見的念頭。

就在張玲玲萬分痛苦、對生活失去信心之際，一個叫肖傳雄的人突然出現(xiàn)在她的生活中。

肖傳雄是張玲玲的初中同學(xué)，曾經(jīng)給張玲玲寫過情書，后來張玲玲成家立業(yè)后，肖傳雄獨自一人到江蘇省南京市發(fā)展，兩人間也便斷了聯(lián)系。

2018年下半年，肖傳雄被在南京的總公司派到徐州任分公司經(jīng)理，當時的肖傳雄依然孑然一身。一天，肖傳雄來到張玲玲所在地產(chǎn)公司看房子，接待他的正好是張玲玲?！霸趺词悄惆?？”兩人見面時幾乎異口同聲地說。兩人一見如故，無話不說，后來聯(lián)系很頻繁。因為曾是自己深愛過的人，得知張玲玲的婚姻不幸后，肖傳雄經(jīng)常對她噓寒問暖，并勸她長痛不如短痛，盡早從這段婚姻中解脫出來。肖傳雄還表示，自己不嫌棄張玲玲，只要她愿意，他愿意接受她。張玲玲感到非常意外。那一陣子，肖傳雄對張玲玲很體貼，很暖心，張玲玲十分感動，有一種重新找到歸宿、重獲新生的感覺。

被“示眾”之憂擊垮妻子，怒殺丈夫偽造交通事故

看到肖傳雄在自己情緒低落時對自己百般呵護、不離不棄，張玲玲自覺再次遇到了真愛。而她在心里不自覺地會將肖傳雄與丈夫李波做比較，一個是事業(yè)有成，一個是工薪一族;一個大度博愛，一個小氣狹隘。一對比，張玲玲頓時感覺自己的丈夫與肖傳雄差得不止一個檔次，加之感覺自己與李波的婚姻確實已然難以維系，于是她下定決心要從這段失敗的婚姻中解脫出來。

但是，李波卻不愿意張玲玲得逞，還不時拿著張玲玲交代的“罪過書”以及保證書相威脅，說要離婚就讓這些“示眾”。還有幾次，李波為了羞辱張玲玲，心血來潮，又模仿“罪過書”里的客戶，對張玲玲用強，這樣的侮辱和折磨，她實在是受不了。

張玲玲明白，那“罪過書”是一個繞不開的結(jié)，為了讓“罪過書”和保證書不成為李波的砝碼，有一次，張玲玲撬開了抽屜，卻發(fā)現(xiàn)李波已經(jīng)將那些砝碼轉(zhuǎn)移地方了。李波看到張玲玲打開了抽屜，又對她一頓暴打。還說，就算她找到了燒了也沒關(guān)系，反正他都拍了照了，發(fā)到網(wǎng)上更方便。張玲玲痛苦又絕望，尤其是想到肖傳雄，如果自己沒辦法逃離，是不是連他這個救命稻草也要失去了？張玲玲越來越焦躁，失眠的程度越來越深，每天要吃2片安眠藥才能入睡。后來，她甚至偷偷攢了許多安眠藥，決定哪天實在承受不了，吃安眠藥死了算了！

2020年8月6日凌晨，李波在外面再次喝醉了酒回來，回家后，兩人又發(fā)生了爭吵，李波再次念叨“出軌細節(jié)”給張玲玲聽，并對她一邊親昵，一邊拳腳相加。張玲玲覺得屈辱不堪，多年來埋藏在心中的怒火瞬間爆發(fā)出來，她決定要好好地教訓(xùn)一下這個絕情而又不識抬舉的丈夫。

焦躁的張玲玲推開李波，發(fā)現(xiàn)李波倒在了沙發(fā)上，似乎醉得很厲害，她突然心生惡念，將自己攢下的很多安眠藥用水化掉，并到藥箱里找到一支注射器，喂李波喝下。

李波大概以為是喝“水”，很快吞了進去，彼時，他還不忘對張玲玲罵罵咧咧，說她死不要臉之類的話。

張玲玲更加生氣，看到李波吃了安眠藥還似乎有力氣站起來，準備起身要打她，她激情之下，從雜物間拿出一把鐵錘，朝李波的腦袋砸去。一下、兩下……失去理智的張玲玲下手很重，沒幾分鐘，李波便沒了氣息，命喪妻子的鐵錘之下！

張玲玲看到李波倒在地上，知道自己殺人了，大哭，不過，很快，她抹干眼淚，慌張地給肖傳雄打了電話，說有重要的事要他來自己家里。

半個小時后，肖傳雄來到張玲玲家中，發(fā)現(xiàn)眼前的慘狀時，他驚呆了。慌亂之中的肖傳雄一時語塞，情急之下也不知道該跟張玲玲說什么。幾分鐘后，回過神來的肖傳雄堅持要張玲玲報警，勸她說主動投案可以免除死罪。但張玲玲堅決不同意，她哆嗦著哀求肖傳雄幫她一起處理丈夫的尸體。肖傳雄拗不過張玲玲，只得在她的授意下行動。兩人將尸體拖出房屋，并用平時李波圖方便時候用的一輛電動摩托車將尸體載到郊外藏匿。

作案后，二人又合謀以偽造交通事故的方式處理尸體。兩人將李波的尸體運至徐州市下轄的邳州市郊，找到一個偏僻處，將李波的電動摩托車推至坡下制造翻車的假象，并將李波的尸體丟在現(xiàn)場偽造交通事故。早上5點多鐘，張玲玲打電話給大伯哥李康，說李波在郊外出了車禍死了。李康趕到現(xiàn)場后，看到弟弟李波的尸體趴在堰邊，電動摩托車側(cè)翻在不遠處。李康將李波的尸體拉回去后，無意間發(fā)現(xiàn)李波后腦勺位置有傷口，而且傷得很嚴重，頭蓋骨都露出來了。李康雖心有疑慮，但因為感覺弟弟和弟媳平常關(guān)系還可以，李康也沒往其他方面想。

后來有人提出報警時，張玲玲卻竭力反對，表示不需要麻煩交警處理，直接火化下葬就行了。張玲玲在事發(fā)后說李波出事后給她打過電話，警覺起來的李康執(zhí)意要看這個通話記錄，沒想到張玲玲卻說通話記錄被自己刪除了。聯(lián)想到李波受的傷這么重，而事發(fā)現(xiàn)場卻沒什么血跡，李康覺得李波的死可能沒這么簡單，于是便趁張玲玲不備，偷偷報了警。經(jīng)法醫(yī)鑒定，被害人李波符合顱腦損傷死亡，而非車禍死亡，張玲玲的謊言不攻自破。法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很快，警方將張玲玲抓捕歸案。

2021年3月，張玲玲被徐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判處死刑，緩期兩年執(zhí)行。

（文中除罪犯外，其余人物均為化名。）

[編后]本案受害人李波在妻子出軌后，讓妻子寫下“罪過書”，但他當時并不知道，有時候擊垮人心的就是細節(jié)。那一紙有出軌細節(jié)的“罪過書”，終成了他揮之不去的屈辱心結(jié)。而在這種巨大的心理壓力下，婚姻也成了束縛雙方的牢籠，并最終導(dǎo)致了慘案的發(fā)生。

本案警示人們，一旦婚姻出現(xiàn)重大變數(shù)，要及時止損、好聚好散，給雙方各自寬廣的回旋空間才是最好的解決之道。

編輯/楊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