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奚奚嘻
上期回顧:因為與兩位校草級人物扯上了關(guān)系,黃時雨在論壇掀起了“腥風(fēng)血雨”。借著某些嫉妒的人的發(fā)難,黃時雨趁機靠近盛遠川,努力讓他心軟……
黃時雨的發(fā)型由中長變成了超短,英氣的眉毛自此得見天日。
盛遠川沒收了她此前用來遮掩的平光眼鏡,理由是丑絕人寰。沒了那個十九塊九的眼鏡框遮擋,黃時雨的大眼睛原原本本地露了出來,一抬眼頗有些顧盼神飛的味道。
“不錯啊,盛學(xué)長這技術(shù)超自然的?!标戠媸掷锱踔恍⊥刖漆剤A子,圍著黃時雨轉(zhuǎn)了一圈,“我就說你還是不戴眼鏡好看?!?/p>
“謝謝捧場。”黃時雨把裙子換下來放進盆里,“洗了再還你?!?/p>
佳佳放下手中的英語卷子,問:“你去找盛遠川幫你剪頭發(fā)了?”
“對啊,頭發(fā)長了影響班級評分。”
佳佳語塞,喊了王慧出去買麻辣燙,臨走時把宿舍門摔得“砰”的一聲。
“哈哈哈,”陸珂離門近,被摔了一臉莫名其妙也不生氣,“雨哥,你這次真的絕了。”
“我說的是事實啊,這頭發(fā)還不是她提的意見?”
“不知道她怎么這么針對你,明明還是老鄉(xiāng)。”陸珂試圖用勺子把溏心蛋整個舀起來,結(jié)果蛋從中間崩裂了,溏心流了一攤。
“老板急著關(guān)門,蛋有點兒軟?!秉S時雨說,“她以前是S大附中的?”
“嗯……你說得好邪惡,我都吃不下去了。”
“你洗洗腦子吧!”黃時雨無語極了。
“閱兵”演練前一晚,女生宿舍燈火通明,熄燈之后還有不少用小臺燈或者打著手電筒緊急背作文的人。
九點鐘,盛遠川給她發(fā)了消息:“明早六點一起吃早餐?!秉S時雨不到十點就上了床,還涂了厚厚一層睡眠面膜。
“明天就分級考了?!标戠娴眠^且過了半個多月,考試前夜才知道慌,開著小夜燈看作文,越看越糟心,“學(xué)校是不是有毛???為啥非要‘閱兵’結(jié)束了才安排考試?不然早考完了!”
佳佳從被子里探出頭道:“陸珂,你能不能小點兒聲?你不睡別人還要睡呢?!?/p>
陸珂本來不打算回嘴,畢竟是自己理虧,結(jié)果佳佳最后還帶了一句嘲諷:“早干嗎去了?”
論吵架,陸大美從沒輸過。
“也不知是誰天天半夜在那兒嘩啦嘩啦翻書,還好意思說我?!?/p>
“那你沒說啊。我怎么知道我翻書影響你睡覺?我現(xiàn)在說了,你就別啰唆了?!?/p>
“我就說了一句話怎么了?我睡眠淺怎么了?軍訓(xùn)半個月你翻書翻了二十天,我熬一次夜你就在那兒陰陽怪氣,說三道四的,你不理虧嗎?”
“你睡眠淺你別住校??!你家真有錢怎么不在附近買棟別墅??!誰知道你那些名牌怎么來的!”
“呵,急不可耐了啊,暴露了??!自己心理陰暗,看別人都不陽光是吧?我家有錢那是我爸掙的,關(guān)你什么事?我樂意住校,關(guān)你什么事?”
眼見著爭吵快要變成人身攻擊了,王慧爬起來勸道:“你們倆別吵了,明天還有‘閱兵’和考試呢。看人家黃時雨睡得多香?!?/p>
佳佳“嗤”了一聲:“什么好姐妹,好得穿一條裙子!關(guān)鍵時刻連個屁也不敢放?!?/p>
她們吵得硝煙四起,黃時雨根本沒聽見,摘掉“小耳朵”之后,除非地震或者有人砸墻她才可能醒。
陸珂氣得肺管子疼,被子一掀,站起來伸手戳黃時雨:“雨哥。”
“怎么了?”黃時雨迷迷瞪瞪地睜開眼,“你還沒睡嗎?”
陸珂在手機上打好字,給她看:“我和她們倆吵架了,不想在宿舍待,陪我去書吧通宵吧。”
“哦,好?!秉S時雨點點頭,慢吞吞地爬起來,把睡衣?lián)Q掉,帶上自己的小包。
走到樓道口,寒涼的夜風(fēng)讓兩人同時打了個哆嗦。
“宿管阿姨不會開門吧?”陸珂有些后悔把黃時雨牽扯進來。
“沒事,你假裝肚子疼,能請到假。”黃時雨說,“我扶著你?!?/p>
阿姨果然放行,還熱心地說等回來了就到小窗那里喊她,她隨時給她們開門。
兩人哆哆嗦嗦地就著路燈那點兒冷白的光跑到圖書館下面,結(jié)果書吧大門緊閉,連一絲光亮也沒有。陸珂這才懊惱起來,一拍頭:“唉!氣傻了!憑什么是我們倆出來啊!留她們倆在宿舍吹空調(diào)睡大覺!”
“因為人傻錢多。”黃時雨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回去吧?!?/p>
“我不!”陸珂說,“來都來了,就這么滾回去會被她倆恥笑的。英語書我都帶來了?!?/p>
中國人最愛說的十句話之一,來都來了。
“那咱們?nèi)ツ膬喊???/p>
“不知道……”
“為什么吵架?”
陸珂把事情復(fù)述一遍,黃時雨聽明白了,感慨:“你們好無聊啊?!?/p>
……
霧氣漸濃,小蟲子圍成一團,嗡嗡亂飛,池塘里還有青蛙呱呱叫著,此起彼伏。
兩人在學(xué)校里轉(zhuǎn)了一圈,最終發(fā)現(xiàn)北教學(xué)樓五樓有專為考研黨開設(shè)的通宵自習(xí)室,兩人就打算去看一宿書,抱抱佛祖大腳。黃時雨給陸珂總結(jié)了選擇題高頻考點,并十條萬能作文句式,讓她務(wù)必背得滾瓜爛熟。
清晨五點半,東方已露出溫柔的紅霞。黃時雨惦記著和盛遠川約好了六點一起吃早餐,催著陸珂回去,兩人暈暈乎乎地回了宿舍樓。宿管阿姨、輔導(dǎo)員、季嘉航三尊大佛黑著臉站在樓門前,隋佳佳正跟他們說話。
“阿姨,盧老師,季學(xué)長?!标戠娲蛘泻?,看也不看隋佳佳一眼。黃時雨跟在陸珂后面,也向他們點頭致意。
“你們?nèi)ツ膬毫??”盧老師橫眉冷目,出奇地兇。
“我肚子疼,時雨送我去醫(yī)院了?!标戠嬲f。
“去哪個醫(yī)院需要去一整晚?病歷本拿來!”
“扔了?!标戠婷娌患t,氣不喘,“就是生理期來了,疼得受不了。醫(yī)生也看了,沒什么大事,就讓多喝熱水。后來怕打擾阿姨和室友休息,就去教學(xué)樓通宵自習(xí)了?!?/p>
“打你電話怎么不接?你自己看看有多少未接來電?出門把腦子忘宿舍了?”季嘉航也罵黃時雨。
“靜音了,學(xué)習(xí)學(xué)入迷了,完全沒看手機……”黃時雨掏出來一看,從凌晨三點開始,未接來電五十五個,班級群也炸了。
盧老師知道倆女生安全也就放心了,道:“你們倆,下不為例。兩千字檢討,周五之前送到我辦公室。還有今天的‘閱兵’,不準掉鏈子?!?/p>
“哎,好嘞。”兩人忙不迭地點頭。
輔導(dǎo)員走后,兩人松了口氣,準備上樓。
黃時雨被季嘉航叫?。骸澳闳ツ膬海俊?/p>
“我?回宿舍洗漱……”還有十五分鐘,就六點了。
“有人滿學(xué)校找你,找了一晚上,現(xiàn)在在食堂門口等你,你還要回宿舍洗漱?”季嘉航氣得胸口起伏,“我都納悶,你有心嗎?”
陸珂攔在她面前,道:“沒有人比我雨哥更有心。她出于義氣陪了我一晚,給我畫重點、總結(jié)作文句子,中間坐在凳子上就睡著了。五點多又急著回來,因為和你說的那個人六點鐘有約。如果消失了一晚就叫沒有心,找了一晚累著你們了,你們的塑料友情我看也不過如此。”
何止一晚。
盛遠川曾鍥而不舍地找了她一年多,沒有一晚能睡個安穩(wěn)覺。從前的諸多細節(jié)變成密密麻麻的牛毛針,扎疼了她不在的每時每刻。
季嘉航不吭聲,臉色變幻莫測。黃時雨扯了扯陸珂的袖子:“陸珂,你先上去吧,我要先去食堂?!?/p>
“哦,”陸珂對著不遠處的隋佳佳說,“還有你,偷聽夠了可以走了?!?/p>
隋佳佳張嘴要分辯,他們幾人已經(jīng)散了。
季嘉航跟在黃時雨身后解釋:“哎,雨哥,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嘴笨,我嘴瓢了我……”
“沒事的,”黃時雨說,“我沒有心,也不會疼?!?/p>
季嘉航要哭了。
黃時雨看他一個大高個子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趨的,笑道:“行了,我沒生氣。”
“那你哄哄川哥啊。我們差點兒打算報警了,學(xué)校三個門都沒查到你們出去的監(jiān)控畫面,二十四小時之內(nèi)報警也不會受理,只能先在論壇和學(xué)校群里問,老大幾乎把整個學(xué)校翻了一遍?!?/p>
“放心吧。”
“還有,那個隋佳佳,剛才說了陸珂不少壞話,你們以后離她遠點兒?!?/p>
“好的。”
“那我不打擾你們了?!奔炯魏秸f,“我剛剛說胡話,你別往心里去?!?/p>
“啰里吧唆的,我快遲到了?!?/p>
食堂門口,站著個一身純黑、清絕俊朗的身影。季嘉航遠遠望見,說:“你自己去吧。嘴巴放甜了,還能少挨點兒罵。”
盛遠川身上帶著夜間潮濕的水汽味道,眉眼像籠了一層霜雪。黃時雨從沒見他這么生氣過,后知后覺地開始怕了,伸手要去拉他的衣袖,卻被打落。他手不重,不過拍灰的力度,那眉目間的疏離卻昭然若揭。
“昨天晚上手機靜音了……”
“現(xiàn)在不要跟我說話,也不要跟我接觸?!彼f,“進去吃飯,一會兒我心情好點兒了會告訴你?!彼僭趺瓷鷼?,也惦記著她今天還要參加閱兵典禮。
黃時雨動作機械地跟在他身后進了食堂,識相地找了個位子坐好。
黃時雨心里按捺不住想要跟著他當一條小尾巴,不管做什么,哪怕被他罵一頓,也比現(xiàn)在被冷眼相待舒服。只是她一時間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對的,是該黏著哄著,還是給他緩和情緒的空間?
盛遠川買了不少早點——兩個黑米饅頭、白水蛋、兩份南瓜小米粥,還有她喜歡的灌湯小籠包,都是些清淡、好消化的。
黃時雨吃了個黑米饅頭,連不太喜歡的紅糖夾餡也乖乖吃掉了。盛遠川還是不說話,她拿不準不好好吃飯會不會罪加一等,又夾了個小籠包吃。
在她對面,盛遠川默不作聲地拿勺子舀粥喝,眉眼低垂,看不出情緒。
等他一碗粥喝完,她也撐著了,停下了筷子。盛遠川看了她一眼,她連連擺手,指了指喉嚨,再擺手,表示撐著了,吃到嗓子眼了。
于是,盛遠川把她剩下的小籠包和饅頭吃完了,見她咬著唇正襟危坐,一副乖寶寶的模樣,原本蓬勃的怒氣漸漸地消散:“現(xiàn)在討論一下昨晚的事?!?/p>
“哦,那我先解釋一下?”
“嗯。”
黃時雨把始末交代了一遍,說:“你看,陸珂跟我這么好,她跟室友吵架了,我得陪著是不?我錯了,下次如果不在學(xué)校,不對,不在宿舍,也不對……那我什么時候要跟你報備?。俊?/p>
“手機以后開聲音或振動。”盛遠川不想再找不到人了。
“啊,好的?!?/p>
“你們?nèi)サ慕瘫蹦拈g自習(xí)室?”
“靠近開水間那個,上樓梯左拐最盡頭那間?!?/p>
“我去找過,沒看到你們倆。”
“哦,我們后來太困了,就躺在椅子上睡了一個小時?!?/p>
就這一個小時之內(nèi),盛遠川來了,她們躺倒了,多么完美地錯過。
他語氣溫和了許多:“下次不要突然消失了。”
“好呢?!秉S時雨說,“你剛剛嚇到我了。”
“手不疼吧?”
“疼?!备緵]用力,手上連個紅印都沒有,她卻撇了嘴,似乎真被打疼了一樣。
“對不起,”到最后卻是他道歉,“沒控制好?!?/p>
“那你為啥不能控制好?為啥不能像高中那樣?”以前她再怎么招惹他,他也從沒這么兇過。
“不可能的?!比粽婺苓M退自如、游刃有余,無非是不再愛了。
“那你現(xiàn)在不氣了吧?”出了食堂,她問,“真的不氣了吧?剛剛季嘉航也訓(xùn)我了。輔導(dǎo)員還讓我們每人寫兩千字的檢討……”
盛遠川突然停住,把她拉到了立柱后面,按在墻上,低頭吻住了那張喋喋不休的嘴。
黃時雨一瞬間消音,唇與唇相接的柔軟觸感讓她睜大了眼睛。
凜冽的清香縈繞鼻尖,遠處有風(fēng)聲、鳥鳴聲、漸漸地清晰起來的腳步聲、別的學(xué)院晨跑的號子聲,那些聲音在她腦海里交織成一曲交響樂,攪亂了所有的思緒。
盛遠川直起身,理了理她被晨風(fēng)吹亂的頭發(fā):“回去換軍訓(xùn)服吧,好好表現(xiàn)。這次先不記賬了?!?/p>
“哦,好的?!彼虼?。
“走吧?!?/p>
“我……我走不動了。”腿可真軟,太不爭氣了。
他嘴角的笑意漸濃,最后低笑出聲。
她回過味來,惱羞成怒:“初吻?。【瓦@么隨便!食堂門口!沒洗臉,沒刷牙,沒梳頭!”
上午九時,驕陽似火。
一排排學(xué)生昂首闊步地走在操場上,口號聲不絕于耳。
建筑182班完美地完成任務(wù),整齊劃一地經(jīng)過主席臺,一個錯也沒有犯。展示完畢回到自己班級的指定方位后,黃時雨習(xí)慣性地抬手摸了摸左耳上方,心跳漏了一瞬,大腦一片空白——原本掛在左耳上的外機不見了。
她在腦海里飛速地還原了今天的路線,集合前她還檢查過左右兩只“小耳朵”,當時還完好無缺。可能因為頭發(fā)太短,少了摩擦,也可能是帽子太松,多了縫隙,加上各班口號喊得震天響,步子跺得能把跑道的紅色塑膠砸出坑,她根本不知道那只外機是什么時候掉的,更別說掉在什么地方了。
更何況就算找到也沒意義了,估計已經(jīng)被身后的“數(shù)千雄師”以正步走的雷霆之勢踏得粉碎。
“閱兵”已經(jīng)結(jié)束,等校長講完話,就能全體解散。黃時雨心跳快如擂鼓,胸中蒸騰的恐慌壓得她喘不過氣。
三萬塊一副的人工耳蝸外機。
如果告訴老黃,老黃肯定不會怪她,問題馬上能得到解決,可老黃得多累呀!黃時雨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四周嘈雜,身后陸珂在推她:“走了,退場了?!?/p>
黃時雨跟著列隊回去,到宿舍又找了一圈,床頭、桌角、垃圾桶都翻了個遍,沒有。
陸珂見她行為反常,問:“怎么了,雨哥?什么東西丟了?”
“沒事?!秉S時雨擠出一抹笑,“我有點兒事,中午不能陪你吃飯了?!?/p>
陸珂還在背黃時雨昨天給她畫的重點,隨口道:“你去吧,我叫外賣?!?/p>
十分鐘后,黃時雨又出現(xiàn)在運動場上,她順著跑道又仔細找了一遍。一圈,兩圈,連個碎片和零件都沒有,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丟了,認了,只能再買。盛遠川來自單親家庭,沒有父親,她不想讓他為難。季嘉航倒是有錢,但她怕他藏不住事,轉(zhuǎn)身就把她賣了。思來想去,她只能去找許言臣借錢。
黃時雨拿定主意轉(zhuǎn)身正準備回去,一只足球突然擦過她的臉砸在旁邊的鐵絲網(wǎng)上,又彈回來,慢悠悠地滾到她腳邊。
“走路不看路,耳朵也壞了?喊你也不知道躲。”有個男生跑過來撿球。
“你往哪兒踢的?”黃時雨本就心情不好,又遇飛來橫禍,當下想也不想就回擊,“我又不是球門!我說中國足球怎么遲遲沒長進!”
“哎,你……”那人過來推搡她。
熟悉的聲音響起:“放開她?!?/p>
黃時雨回頭,看到了陸珂未來的男朋友,她的頭號反對者——許言臣。
許言臣今天也在球場踢球,沒戴眼鏡,剛剛沒認出她來,是見這邊起了爭執(zhí),聽到她的聲音才跑了過來。
那男生看起來挺怕許言臣的,丟下一句“便宜你了”就走了。
“大中午的在這兒干什么,找撞?”許言臣說,“胖得我都沒認出來?!?/p>
黃時雨抓到救星,被損也不以為意,醞釀出求人辦事的語氣甜甜地喊:“臣臣哥!”
“別那么叫我,”許言臣抬手示意她停止,“一聽就沒好事?!?/p>
“您今天帥極了。這身衣服太配您了,球襪勾勒出您健美的小腿肌肉,這雙鞋也很惹眼呢?!?/p>
“老子都要吐了?!痹S言臣轉(zhuǎn)身欲走。
在黃時雨眼里,他就是渾身散發(fā)金光的大佛。許言臣往左,她往左,往右,她就往右。
“哥,你能借我點兒錢嗎?”黃時雨小心地開了口。
“不能。”許言臣想也不想地拒絕了。
“許巨巨,你怎么這么小心眼?!”黃時雨崩潰,“盛遠川都跟我和好了!”
“那你找他借去啊?!?/p>
黃時雨像被掐住脖子的小雞,氣得大口喘氣。如果不是被他從小虐到大,換個女生早被他氣哭了。
“我不找他借,就找你!小時候你烤麻雀忽悠我吃,害我臉上長了個雀斑。你借我三萬,我就不追究了?!?/p>
神雀斑……許言臣冷若冰霜道:“有事許言臣,無事盛遠川?談戀愛找他,借錢就來找我,當我是傻子嗎?”
“什么破比喻!”黃時雨氣笑了,“語文不行就好好學(xué)你的外語去?!?/p>
“還借三萬?”許言臣抱臂道,“你一個女大學(xué)生,要三萬干什么?你在KTV包人了?”
“……你就說你借不借吧?”
“不借?!?/p>
“你說的,那我今年拜年還不去你家?!秉S時雨放了狠話,轉(zhuǎn)身就走。
許言臣媽媽去年做了一桌子黃時雨愛吃的菜,讓兒子去黃家喊人,順便借這個機會看看這倔強如牛的一家三口過得怎么樣。許言臣去了,一個人都沒喊來,氣得他媽把他罵了一頓。
“站??!失聯(lián)快兩年,問你怎么了你不說。好,你有本事,接下來兩年你也別求我。”許言臣多多少少也帶著氣,“不是能耐著嗎?”
他和這個妹妹算是從小拌嘴拌到大,但她真需要幫忙時,他哪次袖手旁觀過?
聽母親說黃時雨做了個不知什么手術(shù),小姨忙得焦頭爛額,姨父的九璽資金又存在缺口時,他皺著眉說:“小姨是你親妹妹,你不能借錢給他們嗎?”
“不,”母親說,“你姨父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他們不開口,說明沒到山窮水盡的時候。再等等吧?!?/p>
得知黃時雨也考上H大時,母親又囑咐他:“這事兒是我私下找人查的,你小姨他們不知道我知道,你也別在你妹妹面前說漏嘴?!?/p>
“知道了?!?/p>
“能照顧就多照顧點兒,你妹妹要是有事找你——”
“罩著。”
“其他的你就當不知道,不要多嘴去問?!?/p>
“了解?!?/p>
許言臣明白母親的心思,但一看到面前這個跟他見外的妹妹就覺得手癢。
“我沒能耐了,在生活面前我就是只小菜雞。”黃時雨見他似乎油鹽不進,頹了,“你不借我就找我嫂子借去?!?/p>
“行,我馬上發(fā)個朋友圈,哪個鐵憨憨敢借給你一分錢,那她這輩子都不會成為你嫂子?!?/p>
“……算你狠。”黃時雨破罐子破摔,語出驚人,“那我去裸貸!”
許言臣面色突變,快步走到她面前道:“我不抽你一頓你皮癢是吧?”
黃時雨連連后退:“我錯了,哥,我錯了,不要打頭,啊啊??!”
論壇最近沉寂如雪山,今日空降一篇“這女的還要碰瓷多少H大男神”后,再次火爆。
“這胖妹子真是不知滿足啊。季嘉航不夠,還要找盛遠川,這次又挑戰(zhàn)骨灰級選手許言臣……說實話,老學(xué)姐表示佩服?!?/p>
“新學(xué)妹不懂,求科普,為什么許言臣是骨灰級選手?”
“中文系學(xué)姐給你打個比方:季嘉航是大海,包容又熱烈;盛遠川是遠處的大山,看似近在咫尺,實則遠在天邊;許言臣就是這世界上最堅硬的石頭,再熱的火爐都燒不化他?!?/p>
“為什么?有什么例子嗎?”
“現(xiàn)在的學(xué)生會副會長不就追了他兩年嗎?活生生把許言臣追到退會了?!?/p>
……
帖子里的事黃時雨不知道,她只知道,靠單耳戴助聽器聽英語聽力,準確度大打折扣。雖然聲音仍能落入耳中,但聽見和聽懂是兩回事。好在后面和她預(yù)估的差不離,陸珂如果背熟了,這次應(yīng)該至少能進二級班。
盛遠川發(fā)來微信,問她考得如何,她回:“盡力了。”
筆試部分她很有把握,畢竟她高中英語從沒下過一百四十分,聽力題也靠盲猜和暑假拿美劇磨耳朵積累的語感選完了。經(jīng)歷一天的大起大落,現(xiàn)在她累得只想回宿舍倒頭就睡。
“這么謙虛,分級考試又不難?!笔⑦h川結(jié)束了商務(wù)英語課,出門時被等候已久的隋佳佳堵了個正著。
“學(xué)長,您今天上論壇了嗎?”
“沒有?!蹦翘焖寮鸭训念^發(fā)論讓盛遠川印象深刻,他回憶起這女生是建筑182班的,就停下了腳步。
盛遠川這陣子都沒怎么登論壇,從前怕錯過黃時雨哪怕一丁點兒消息,現(xiàn)在整天被她微信打擾,論壇看不看已不再重要。
“黃時雨去堵許言臣了?!彼寮鸭呀o他看自己的手機界面,圖片上是許言臣掐著黃時雨后脖頸,而女生邊躲邊笑。
“哦,沒其他事了?”盛遠川只掃了一眼,神情淡淡的。
“學(xué)長!”隋佳佳急切地說,“黃時雨心機重,你別被她騙了。”
“她騙我什么了?”盛遠川蹙眉看著她,音色漸冷。
“她跟別的男生曖昧,難道不是騙你?”有盛遠川還不夠嗎?她以為她是交際花嗎?
“哪里曖昧?”他問。
沒親沒抱,單憑一張圖,他能想象出那些好事之徒能把事情曲解成什么模樣。
“別再自欺欺人了,學(xué)長,脖子以上的親密接觸還不叫曖昧?”隋佳佳見他油鹽不進,這機會錯過,再等又不知要到哪年,心一橫伸手拽住他的衣袖,“盛遠川,我很早就開始喜歡你了,我努力讀書,考上你所在的大學(xué),讀了你喜歡的專業(yè)。我喜歡你這么久了,你就不能回頭看我一眼嗎?”
“感情的事無法勉強。”盛遠川把袖子抽出來,淡淡地說道,“你和她一個宿舍吧?以后少針對她,我會感激你?!?/p>
“學(xué)長,你以前喜歡她,我能理解。她那時候是好看,家境好,成績也好??涩F(xiàn)在她明明很一般,你為什么還那么堅持?”
“她從不一般?!笔⑦h川言語間皆是認真,“她做過唯一一件一般的事,就是喜歡了我。”盛遠川說罷,看也不看隋佳佳一眼,抬腿走了。
沒人比他更清楚她是什么樣的人。
帖子上關(guān)于“這女的”的熱度還沒消散,盛遠川看了一下,下面的評論漸漸地變得不堪入目。他想了想,撥了一串號碼,對方很快接起:“忙著呢,有屁快放?!?/p>
“你不打算上論壇解釋一下嗎?”
“那個姓季的小弟弟已經(jīng)說了是她表哥,我能解釋什么?再給她招一波黑?黃時雨的表哥滿天下?”
盛遠川罕見地被他噎住了,淡淡地說道:“沒事了,你忙吧。”
掛了電話,黃時雨的微信恰到好處地進來:“川哥,論壇上都是鬼扯,別當真,別生氣,愛你喲?!笨雌饋恚男那榻z毫沒受到影響。
黃時雨挨了許言臣一頓捶,最終還是要到了號碼,給他發(fā)了一條信息,是一長串卡號。忙完這一切,她倒頭就睡,全然不管身外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
一覺醒來,天已經(jīng)黑了。黃時雨翻了個身,被床頭女人幽怨的臉嚇醒。
“哎喲,我的天哪!陸大美!”黃時雨抱著被子坐起身,抓了抓凌亂的頭發(fā),“你是不是盼著我犯心臟病呢?!”
陸珂悠悠地說:“我在你床前站了半個小時,考慮怎么做掉你?!?/p>
“別啊,我干啥啦?這次沒不小心拔了網(wǎng)線啊?!秉S時雨裹緊了小被子。
“許言臣為什么掐你脖子?!”
“我也不想被他掐脖子,如果可以,我想把這個機會讓給你?!?/p>
陸珂“嘁”了一聲:“我沒那個愛好?!?/p>
黃時雨下了床,把飯卡裝進口袋,隨口問道:“大美,你吃了嗎?我快餓死了,突然想吃九食堂的酸辣粉,去不?”她覺得耳蝸丟了和偶遇許言臣的事有必要跟陸珂解釋一下,但隋佳佳和王慧不時投來好奇的眼神,讓她把話吞了回去。
好在陸珂說:“吃啊,走?!?/p>
天已經(jīng)黑透,路上只有剛從澡堂回來的學(xué)生,男生穿著大褲衩和人字拖,女生披散著半干不干的頭發(fā)。夜幕降臨,一切撕去了白天的偽裝,只留下質(zhì)樸的原始。
“你手機響了?!标戠嫣嵝?。
黃時雨掏出來一看,是盛遠川,接起:“怎么了,川哥?”
“吃過晚飯了?”
“沒呢。剛才睡了會兒,我和陸珂等會兒去吃酸辣粉。”
“好,少放點兒辣?!崩苯烦远嗔?,她的智齒又得疼。
“知道啦。”她語氣軟軟的。
掛了電話,陸珂說:“你剛才乖得我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拉倒吧,等以后你和許言臣談戀愛就知道了?!秉S時雨想了想許言臣那天怒人怨的性子,笑噴,“不對,估計你每天都得被他氣得淚眼汪汪的?!?/p>
“咋?”陸珂的語氣有些羨慕,也有些酸,“看來你們很熟?”
“熟得都煳了,一起長大的,親表哥。”黃時雨拿飯卡刷了七塊錢,跟窗口的人說,“阿姨,要肉末的,不要太辣。”
“騙我的吧?”陸珂要了一份原味雜糧粉,將信將疑道,“季嘉航是你表哥,許言臣也是你表哥,不會我一覺醒來連盛遠川都是你表哥吧?”
“季嘉航這個大兄弟經(jīng)常滿嘴跑火車,你別信就完事了。許言臣是真和我有血緣關(guān)系,他媽是我大姨,我媽是他小姨。懂了嗎?”
“我的天?!标戠婊谢秀便?,“你掐我一下?!?/p>
“嗯?”
“許言臣的表妹竟然是我閨密!我賺大發(fā)了!”虧她看了帖子還難過了許久。
“我早跟你說過,許言臣超級煩我。”黃時雨嘆氣,“所以,認識我,反而是你的減分項?!?/p>
“那沒事,起碼你能提供給我關(guān)于許言臣的獨家爆料??!”
“黑料有一籮筐,我怕你知道了就對他幻滅了?!?/p>
“哪能!絕對不會的!”粉絲濾鏡不是白開的。
阿姨叫了酸辣粉的號,陸珂陪黃時雨去拿,撇嘴道:“你睡得香,倒省事了,她們倆在背后編排你都不知道?!?/p>
“是不是都給我排好劇本了?”酸辣粉蒸騰的香氣撲面而來,黃時雨口水都快出來了,笑著說道。
“肯定啊?!标戠鎲枺敖裉熘形缒闳ゲ賵龈蓡??你說的有事就是去見許言臣?”
黃時雨指指左耳:“閱兵時耳蝸外機丟了,我去操場找,誰知道就這么巧碰到許言臣在操場踢球?!?/p>
“啊!”好閨密總能迅速抓住重點,“找到了嗎?!”
“沒有啊。你也能感覺到吧?我今天聽聲音費勁得很,不再買一個不行,所以我就問許言臣借錢?!彼斐鋈种福叭f塊,他不借。我說了些氣他的話,把他氣得要掐死我,就這樣。”
“我去,一個小機器這么貴?!标戠嬲f,“趕上我三個月生活費了。”
“……你這話別在宿舍說,拉仇恨,她倆能撕了你?!?/p>
陸珂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誰管她們。我借給你,大不了我讓我爸再打點兒錢?!?/p>
“許言臣原話,哪個鐵憨憨敢借錢給我,這輩子都不會成為我嫂子?!?/p>
“那還是算了。你要知道,女人的名字叫作善變。”
“……有沒有良心?。 秉S時雨笑。
陸珂冥思苦想,筷子一敲碗沿道:“但是我可以幫你還他啊,這不算借錢給你吧?!?/p>
“你這不跟租房子那二房東一樣嗎?叫二債主?!秉S時雨說,“我就看許言臣給不給力了,不行就去兼職,大不了先靠一只耳朵?!?/p>
“嫂子對不起你?!标戠孀プ∷觳睬妇蔚卣f道。
“沒事的,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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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點多還毫無困意,黃時雨忍不住又更新了一條微博:“惹喜歡的人生氣了怎么辦?”
“先認真認錯,然后認真聽她說話,最后親親抱抱舉高高!”
黃時雨腹誹:“……抱盛遠川都有難度,還舉什么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