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花萍

（婁底職業(yè)技術學院，湖南 婁底 417000）

兒童語言的習得研究一直是困擾人們的一個難點。而否定是語言中最為普遍而重要的現象之一，是人類一種普遍的思維形式，它反映的邏輯形式為人類所共有。

Bloom(1970)從功能的角度，把1歲6個月至2歲1個月的兒童早期否定劃分為三類：拒絕、否定物體的存在、否認。并認為其習得順序為：否定物體的存在、拒絕、否認。

Choi(1988(15):517-532)在跨語言否定發(fā)展研究中，研究了兩名說英語兒童，五名法語兒童和四名韓語兒童，其年齡均在一歲七個月到三歲四個月，他把Bloom 劃分的三類再細分成了九種類型，并進一步把這九種類型分為三個階段，階段一：否定物體的存在、禁止、拒絕，失?。浑A段二：否認、沒有能力、認識論上的否定；階段三：標準的否定、推斷否定。盡管此劃分在這三種語言中有些差別，但總的來說，兒童在兩歲前處于第一階段，兩歲后進入第二階段，在三歲前的幾個月里進入第三階段。

Tam（2001.(28) 373-391）等人研究了說粵語兒童否定習得中的形式和功能的分界面。他用的語料是香港粵語兒童語言資料庫，是對一歲五個月到三歲八個月大的兒童的自發(fā)性言語的縱向研究。結果表明否定語義種類的習得傾向與Bloom(1970,1991a)結果一致，“否定物體的存在”先于“拒絕”及“否定物體名稱”，這和Lee(1982.(3)269-281)的研究結果有一點出入。

傅滿義（2006(1):104-106）參照V.Volterra的論述，根據述意成分和預設所起的基本作用指定否定句的一般模型，從他們的語料中歸納出6 種“不”字句表否定的語用類型：阻止人實施某事；不要人相信某事；拒絕服從某命令；否定聽話人的提問；說明事實與自己預料的不同：表示否定的判斷、評價。

一、研究設計

（一）研究目的

以上研究雖然有跨語言的否定對比研究（Clara 1998.1-35），但還沒有說普通話兒童和說英語兒童之間的否定對比研究。前人的研究中沒有發(fā)現兒童有時用否定的形式來表達他們的肯定的意思，前人研究中雖不乏有跟蹤研究，但本作者的說漢語被試的語料是被試從十個月大開始每周定期錄音和標音，語料豐富，對研究極其有利。關于早期兒童的否定概念說法各異，沒有統一的標準。到目前，還沒有漢英兒童早期的否定習得對比研究，更沒有其否定概念習得的對比研究。本文旨在采納跟蹤研究的語料和Brown 語料庫的部分語料，比較發(fā)現漢英兒童早期否定習得中否定概念類型習得的異同。

（二）研究對象及研究方法

漢語兒童語料是跟蹤兩名兒童所得。本研究兩名漢語被試詳細情況如表1 所示。

表1.漢語被試兒童的背景信息

英語語料選自CHILDS 中Brown 語料庫中的Adam和Sarah，具體情況見表2。

表2.英語受訪兒童的簡單信息

（三）語料的收集與選擇

本文只討論兒童自發(fā)使用含有否定標記的否定結構，現代漢語否定標記即不，沒（沒有）和別，英語否定標記如no，not，never，none，nobody，nothing，nowhere，neither，nor，neither...nor，but，without，unless，but for，but that，in the absence of，regardless of，instead of，exclusive of，short of，rather than，anything but，any more than，out of the question，would no more...than，由a-，dis-，il-，im-，ir-，un-，non-，anti-，mal-，under-等前綴及-less，-free，-proof等后綴合成的否定詞，hardly，scarcely，barely，little，few，seldom 等半否定詞，avoid，ban，call off，cancel，deny，deprive，exclude，escape，evade，forbid，free...from，free from/of，fail，hate，ignore，lack，lose，miss，naught，neglect，prohibit，quit,refuse，rid，rule out，stop 以 及above，against，beneath，beyond，far from，off，out of，past和absent，bad，bare，empty，last，poor，vaccant 等可用于表達否定概念的詞。

本文只關注語言獲得層次上的習得情況，不討論兒童如何使用神情、手勢等非語言手段來表達否定概念。否定語料的篩選遵循以下原則：（1）不討論發(fā)音不清晰，以至于標音和校音人員都無法辨別內容的詞語；（2）不討論含有否定詞的一些固定的客套話、專有名詞、形容詞和副詞；（3）不討論出現在故事、詩歌和歌曲中的話語；（4）在計算使用頻率時，若兒童直接重復成人剛說過的話，不計算在內；如兒童和成人相同的話有間隔，計算在內；假如兒童重復自己的語句，則只算一次。

二、研究結果

（一）漢語兒童否定功能類型的跟蹤研究結果

本文綜合Tam和Srokes(2001.(28) 373-391)的研究結果及分類，否定從功能即語義的角度作如下劃分：拒絕、否定物體的存在、禁止、否認、否定意愿和沒有能力六類。

MHR共產生否定語句765句。否定標記有“不”和“沒（沒有）”，其中拒絕類114句，占15%；否定物體的存在類95 句，占12%；禁止類16 句，占2%，否認類338，占44%；否定意愿88,占12%；沒有能力類114，占15%。其中否認類數量最多，使用頻率最大，禁止類使用頻率最小。ZHZ 在本文的語料中共有548 句否定句。否定標記有“不”、“沒（沒有）”和“別”，拒絕類71 句，占13%；否定物體的存在類48 句，占9%；禁止類12 句，占2%；否認類279 句，占51%；否定意愿類83 句，占15%；沒有能力類55 句，占10%。MHR 各否定類型的變化都不是按照從少到多的趨勢發(fā)展的，其中否認類數量最多，所占比率最大，其變化趨勢波動最大，其次是沒有能力類在MHR020611、MHR020701和MHR020701 時增加較多，其他各類在數量上變化不大，總體變化趨勢較平緩，但從總的趨勢來說，各類都是趨增的，但不是隨著年齡的增長在各個標音中逐個增加。ZHZ 只有否認類的變化幅度較大，其他各類變化幅度不大。

（二）英語兒童否定功能類型研究結果

Sarah 共有205 句否定語句，否定標記有no、not、don’t、can’t、won’t、isn’t、nothing、untied。拒絕類36 句，占18%；否定物體的存在類14 句，占7%;禁止類10 句，占5%；否認類106 句,占52；否定意愿類7 句，占3%；沒有能力類32 句，占16%。其中否認類使用頻率最大。Adam 共有539 句否定語句。否定標記有no、not、don’t、didn’t、doesn’t、won’t、can’t、couldn’t、nothing、never。拒 絕、否定物體的存在、禁止、否認、否定意愿、沒有能力數量分別為82、23、106、244、32和52，所占比率分別為15%、4%、20%、45%、6%和10%。數量最多，比率最大的是否認類，這一點四個被試都很相似。Sarah 否定類的變化幅度最大，其他各類變化相對較小。Adam 與之相似，不同的是，Adam 否認類的數量變化并非從少到多的趨勢發(fā)展，前后相差無幾，變化幅度其次的是禁止類。

三、分析與討論

1.在本文中，所采納的MHR和ZHZ的標音數量分別為30，Sarah和Adam 分別為20，MHR共有含否定語句數量為765，ZHZ，548，Sarah，205，Adam，539,其數量差別較大，不成比率。原因之一是Sarah 每次的錄音絕大部分是30 分鐘，共計680 分鐘，Adam 共有1200 分鐘錄音，MHR和ZHZ 分別有1800 分鐘錄音。如按照錄音時長和否定數量折算的結果，MHR（女）每分鐘否定使用頻率為0.43句/分，ZHZ（男）0.30；Sarah(女) 0.30；Adam（男）0.45，由此可見并非女性兒童比男性兒童否定使用頻率更大，或相反，即性別不決定否定使用頻率。

2.關于否定功能習得順序，四名被試習得順如下：

MHR：拒絕、否認、否定意愿（1;6;19）——禁止（1;7;2）——否定物體的存在（1;8;28）——沒有能力（1;10;23）

ZHZ：拒絕（1;6;19）——否認（1;7;3）——否定意愿（1;7;10）——否定物體的存在（1;8;1）——沒有能力（1;8;22）——禁止（1;10;25）

Sarah：沒有能力（2;3;5）——拒絕、否定物體的存在、否認（2;5;15）——禁止（2;7;12）——否定意愿（2;10;5）

Adam：拒絕、否定物體的存在、禁止、否認、否定意愿、沒有能力（2;3;4）

四名被試都習得了本文采納的六種否定功能，MHR 在1;10;23 全已習得，ZHZ 在1;10;25 前已習得，由于Sarah和Adam的語料來自語料庫，并非本人親自錄音，本人所采納的第一個標音已經出現了否定現象，因此無法判斷被試否定現象首次出現的具體年齡，在文中，Sarah 此六種否定功能在2;10;5 前習得，Adam 在2;3;4 前已習得。但在關于否定功能出現的順序，本文四名被試的否定功能習得順序與前人的研究結果沒有完全符合的地方。MHR和ZHZ 有更多的相似之處，除了禁止類的出現順序有差異外，其余各類出現順序基本相同。漢英兒童之間的差異較明顯。作者推測是文化差異造成這種異同。英語兒童敢于表達自己的真實想法，較少由于面子問題不愿意承認自己不知道的事實，所以沒有能力類出現較早?？梢?，語言除了其普遍性，更具有其個體差異的特征。

3.四名被試的一個共同點即否認類在六類否定功能類型中所占比率最大，使用頻率最高，MHR，44%；ZHZ，51%；Sarah，52%；Adam45%。由于否認類相對其他各類最容易。只需對對方的觀點做出判斷即可，無須追加自己的觀點和看法，或發(fā)出否定的命令。在形式上，否定標記后無須動詞、名詞、意愿類詞或叢句即可表達否認。從語言輸入和輸入頻率的角度看，與禁止類不同的是，禁止類是不需要照看者的提問或其他提示的情況下完成，照看者常提出一般疑問句式的問話或要求被試按照照看者的想法行事，促使了被試否認類型的產生，導致此類型使用頻率最大。

4.漢英語料對比，英語兒童的否定類型出現的時間比漢語兒童后，漢語兒童在一歲十一個月大前就已全部習得，而英語兒童到兩歲十一個月大前才全部習得，其Adam的習得要早一點。一方面由于語料所收集的時間有區(qū)別，漢語兒童的語料采集開始于2006年，而英語兒童的語料采集開始于1962年和1963年,時間差別也許是造成否定類型習得順序出現如此大差異的重要原因之一。

四、結語

作者在參與兩名漢語兒童ZHZ和MHR 語言發(fā)展跟蹤調查過程中發(fā)現兩名被試的否定習得中否定功能各類型的出現順序及頻率等研究有與前人研究的結論不完全相同之處，特與英語兒童做比較，英語兒童語料選自Brown 語料庫的Sarah和Adam。通過比較，發(fā)現相同語言兒童的相似之處多于跨語言之間的兒童，早期否定功能類型出現的時間、先后順序及使用頻率，也是同語言兒童之間更相似，漢語兒童比英語兒童更早，其中有語料采納時間的差異，還有語言輸入的差異和文化的差異。本文所采納語料局限與四名被試，所采納時間不一致，所得結論是否具有普遍性，有待進一步研究。希望加強國際兒童語料的交流和分享，為兒童語言發(fā)展研究提供更好的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