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亮
“籮籮面面,吃羊屎,粑蛋蛋,蛋蛋滾了一院院,我給我娃拾回家,讓你外婆給你做飯飯……”在我童年的記憶里,這可是大人哄小孩時最愛說的一段童謠。
我出生于上世紀80年代初期,那時候農(nóng)村里還沒有通電,不僅沒有電燈不說,更沒有電視機、電冰箱等家用電器。即使人們日常磨面粉,也是傳統(tǒng)的石碾或石磨。在我們所居住的老院子里,就有一個磨坊,那時候大伙兒實行吃大鍋飯的政策,爺爺兄弟四人,每人都生養(yǎng)有好幾個娃娃。話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一個大家族里幾十號人馬,不說別的,光吃飯就是個大問題。每天的伙食盡管清湯寡水,但是四位妯娌的奶奶卻整天輪流抱著磨棍兒推磨子。
一般兩人一組,專門抱著磨棍繞著磨盤推轉;一個人專門給磨子上添料,一人專門用篩子籮面粉。往往一個上午下來,四位奶奶就累的氣喘吁吁,個個頭上的紗巾都仿佛飄落了一層薄霜,就連未曾包裹嚴實的發(fā)絲也變成了灰白,但還是磨不到一蛇皮袋子面粉。有時候見幾位奶奶推磨辛苦,我們這些手腳靈便的娃娃見大人推磨好玩,也總是按捺不住好奇,搶過奶奶們手里的磨棍兒,使著蠻勁往前推,開始還覺著好玩,也感覺非常輕便,似乎渾身有一股子使不完的勁兒。但堅持不了幾圈下來,就會汗流浹背,頭昏眼花,感覺旋轉的石磨也越來越重,推不了幾圈就丟下磨棍兒,一溜煙跑遠了。
但那時候感覺磨坊是最為熱鬧的地方,不僅有幾位奶奶們悠揚的歌聲和爽朗的歡笑聲,還有那石磨在旋轉時發(fā)出的摩擦聲。尤其是在用篩子籮面時,需要一個偌大的笸籮,將篩子架在一個木架上,然后將磨碎的面粉舀在篩子里來回拉動,隔去皮兒,便成了人們食用的面粉。
因為磨面頻率較高,石磨相互摩擦的紋路隔一兩個月就要請村里有名的劉石匠來鑿洗石磨。經(jīng)過石匠一番搗鼓,那石磨使用起來就顯得格外輕巧和省力。
后來土地承包到戶以后,因為家族人口太多,大家也都分家單另過光景,村子里便有了水磨,水磨的原理和石磨相同,只是采用水輪來做功,從而帶動石磨自行旋轉,大大的節(jié)省了人力資源。不過水磨是村子里的集體財產(chǎn),每次推磨時,需要專人操作和看管,自然也會按照磨面的斤兩適當收取一點維護費用。
在那個物質匱乏的年月里,沒有電力和馬達,勤勞智慧的人們通過自然資源發(fā)明了水磨,人們就感覺非常新奇和不可思議,但更使人料想不到的是,在水磨沒使用上幾年,村子里就開始響應政府號召四處栽桿架線并通上了電力能源。自從接通電力以后,村民們便從此告別了煤油燈的時代。除了夜里通上了明晃晃的電燈外,還漸漸地相繼購買了脫粒機,告別了傳統(tǒng)的連枷脫粒,繼而又購買了錄音機和電視機等家用電器。村子里一個叫做浩子的能人,還最先購買了一臺粉碎機,從此一天到晚機器和人便工作個不停,雖然按照糧食斤兩收取一點加工費,但不僅節(jié)省了人力,而且節(jié)約了傳統(tǒng)石磨磨面粉的時間。
現(xiàn)如今,在黨的正確領導之下,人們的生活現(xiàn)狀早已經(jīng)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日新月異的電氣化正在不斷地充盈著我們的生活,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你買不到的。就拿我們院里那臺最為原始的石磨來說,和當今的“電驢子”相比,那可簡直是不可同日而語。只是曾經(jīng)的那個磨坊早已經(jīng)消失的無蹤無影了,在院子一隅,那兩個曾經(jīng)記載著時代變遷的磨盤還依然躺臥在場院邊,雖然經(jīng)過歲月的洗禮,早已斑駁陸離。但于我來說,它卻曾經(jīng)承載著一段心酸的歲月和過往,在我的內心深處,它依然還是當年運作時的那般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