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
上期回顧:林悄悄為了幫助陸深,不僅被人瘋傳她暗戀陸深,還被同班女生孤立,這讓她感到十分委屈和難過。本想就此拒絕,但是因為陸媽媽的請求,她決定邀請陸深一起吃午餐……
教室里一下安靜下來,原本交頭接耳嘻嘻哈哈說著林悄悄壞話的女生們也都作鳥獸散,只是還有些膽子比較大又很八卦的,討論的話題從林悄悄身上轉到了陸深身上。
“哎哎……陸深怎么回事,心情不好嗎?那一腳踹的,嚇我一跳?!?/p>
“誰知道呢,以前可沒見過他這樣?!?/p>
說著說著,兩人忽然停了下來,無聲地用眼神交流了一會兒,其中一人快速瞟了一眼林悄悄,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陸深這……是在護著林悄悄?”
陸深掏出英語書,面無表情地翻了幾頁,開始為下節(jié)課做準備。
在別的同學看來,剛才好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那個踹桌子的人根本就不是陸深。
齊巍坐在座位上,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忽然起身走到陸深邊上坐下,屈指敲了敲他的桌子:“什么情況?”
陸深頭也不抬地說:“沒事。”
他嘴上說得如此平淡,但筆下一筆一畫力透紙背,墨色的筆跡邊緣慢慢暈開,仿佛腦子里的神經(jīng)逐漸失控擴散。
齊巍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最終什么也沒說,轉身回了座位。
陸深坐在最靠窗的位子,下午的陽光很烈,從窗戶外透進來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遠遠一看,跟籠了一層金光一樣,耀眼奪目。
如果僅僅是這樣看著他,沒人能把這個光彩奪目的少年和厭食癥、脆弱等字眼聯(lián)系在一起,但世事就是這樣,看似毫無關系的事,總會因緣際會地被湊在一起。
比如陸深與厭食癥,比如陸深與林悄悄。
齊巍有些心神不寧,他頻頻看向陸深,總覺得平靜之下有著更大的颶風。他終究還是有些放心不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喊林悄悄道:“林悄悄,張旭光讓你去辦公室找他?!?/p>
林悄悄整張臉幾乎要皺在一起了,滿懷忐忑地起身,磨磨蹭蹭地出了教室,滿腦子都在想著:老師找我干嗎?老師是不是又聽說了什么?老師是不是又要教訓我了?
不怪林悄悄想得多,主要是自從她來一班之后,狀況不斷。別說班主任對她不滿意,就連她自己對自己都不滿意。
林悄悄整理著亂七八糟的情緒,根本沒看到齊巍跟了出來。齊巍加快腳步走到林悄悄前面,本想將人攔住,卻沒想林悄悄看也沒看,悶頭就是一撞。
林悄悄慌忙道歉:“對……對不起,我沒看路!你……你沒事吧?”
齊巍被撞得一愣,往后退了一步,重新站好看著她道:“老師沒叫你。是我有事想跟你說,關于陸深的?!?/p>
林悄悄一聽到“陸深”這兩個字就跟條件反射似的,猛地抬頭,等著齊巍接下來的話。
齊巍似乎并沒有想好該怎么說,斟酌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道:“陸深一直以來都是學校的精英、同學的榜樣,他待人接物都彬彬有禮,并沒有身體不好或者精神不好。林悄悄,陸深他沒有病,也不需要所謂的治療?!?/p>
林悄悄有點蒙地看著他,皺著眉頭努力想弄明白齊巍這段話的意思:“啊……好像是這樣……”
林悄悄并不是什么復雜的人,所有心思都寫在臉上。齊巍仔細觀察著林悄悄的反應,心里也有了幾分把握,繼續(xù)說道:“我能理解你的好心,但是目前來看,你的好心似乎并沒有起到相應的作用,反而讓陸深體會到了之前沒有過的情緒。剛才你也看到了,你覺得這樣的陸深,這樣的結果,是你想要的嗎?”
“不是。”林悄悄搖頭。
齊巍放緩了語氣,接著勸道:“既然不是,那為什么你還要這樣逼他呢?他覺得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可以接受,我想我們其他人也不應該去左右他的選擇,你說是不是?”
這樣的結果當然不是她想要的,但,難道放任陸深這樣下去,結果就會是好的嗎?在未來的十年、幾十年里,維系陸深生命的僅僅是全麥面包,哪怕陸深從來不說,那也是一塊觸目驚心的傷疤啊。
她不敢說自己這樣做是絕對正確的,但她能確定,什么都不做,是肯定行不通的。
林悄悄很糾結,一會兒看看齊巍,一會兒又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這樣的沉默讓走廊的空氣都變得凝重起來,但好在她并沒有想太久。
其實林悄悄一直是個固執(zhí)的小孩,雖然偶爾怯懦,卻有著一顆相對堅硬的初心。至少到目前為止,她的初心還未曾改變,她說:“我答應過陸夫人,我不想食言?!?/p>
這樣的回答意思再明顯不過了,齊巍被噎得說不出話。
他盯著林悄悄,眼中滿是疑惑,手指捏緊再放開。他嘆著氣搖了搖頭,輕輕地說了句:“那你好自為之吧?!?/p>
齊巍不懂林悄悄,這個女孩就像是一個變數(shù),忽然闖進了陸深平靜的生活,掀起暗流。這些暗流涌動下,究竟是福還是禍,誰又能說得清呢?
之后的日子照樣過,林悄悄雖然偶爾也會被人惡意在本子上亂畫,但總的來說都收斂了許多。林悄悄心里是感謝陸深的,這也讓她更加迫切地想將陸深從厭食癥的深淵里拉出來??傻降自撛趺崔k,林悄悄一籌莫展——直到林悄悄竟然在花名冊里看到了陸深的生日。
林悄悄被當成跑腿的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次是因為教務處要各班統(tǒng)計花名冊,林悄悄這個編外人員自然是最好的苦力,于是每節(jié)課課間都會被抓去辦公室統(tǒng)計班里同學的資料。
只是寫著寫著,林悄悄就停下來了,她的視線定在陸深生日那一欄。
原來陸深生日在這個月,算一算,離他的生日也只有五天了。
林悄悄心里忽然閃過一個絕妙的主意。
林悄悄最近在瘋狂查資料,幾乎將平城所有蛋糕店都統(tǒng)計出來了,不僅到處搜評價,還詳細查詢蛋糕用料,是植物奶油還是動物奶油。
總之,為了給陸深一個驚喜,林悄悄事無巨細地著手準備。林悄悄甚至覺得,自己都可以去開蛋糕店了。
雖然林悄悄保密工作做得挺好的,但還是在小花園打電話的時候被無意路過的齊巍聽到了。
林悄悄壓著嗓音道:“有什么水果?是不是很甜?”
不得不說林悄悄做賊做得很不專業(yè),她以為自己壓低嗓音就會把聲音變小,實際就只是壓著嗓音,聲音沒小多少反倒有點掩耳盜鈴的意味。
“我朋友不太能吃……呃……奇奇怪怪的東西……怎么形容呢……”
林悄悄結結巴巴地想要找出一個合適的表述方式,卻半天都說不清楚。而正準備離開的齊巍聞言,腳步一頓。
齊巍拐進小花園,從后面輕輕地拍了拍林悄悄的肩膀,林悄悄嚇了一跳,立馬掛斷了電話。
“誰……誰啊!”她抱著手機慌慌張張轉身,見是齊巍,才稍稍松了口氣。
齊巍看她一副受驚小鹿的樣子,奇怪道:“你在干什么,鬼鬼祟祟的。什么水果?你要做水果販子嗎?”
“什么水果啊,你……你聽錯了吧。”林悄悄聽他這么一問,立刻又心虛了起來。
“哦?那是什么?”林悄悄滿臉寫著有鬼,齊巍并不打算放過她。
林悄悄看著齊巍越來越靠近的臉,一退再退,但花園并不大,很快就被逼到了角落。
她心一橫,說道:“是……是給陸深的生日蛋糕!”
齊巍心里已經(jīng)有了猜測,但聽她這么說出來,還是驚訝了一下。他往后退了兩步,給林悄悄讓出空間,才不緊不慢道:“心意是好的,不過別怪我沒提醒你,陸深他根本不過生日?!?/p>
林悄悄一愣,她不敢相信居然會有人不過生日,她狐疑地看著齊巍,想從他的臉上找出一點破綻。
“不會吧,哪里會有不過生日的人……”
齊巍笑了,仿佛在說一件特別理所當然的事情:“有啊,陸深?!?/p>
齊巍的話在林悄悄這里,到底是左耳進右耳出了,盡管她知道齊巍的話有百分之九十的可信度,但凡事總有萬一。
陸深生日這件事,她還是按照自己的計劃進行著。
林悄悄提前聯(lián)系了陸夫人,說了自己的想法后,兩人一拍即合,在陸深生日當天,林悄悄更是不惜逃課,親自去排隊取蛋糕。
好在之前已經(jīng)預訂過,除了這家店的人實在是太多,排隊很久,其他都算順利。陸夫人對林悄悄的做法很是贊賞,在車里沒少夸獎她,說得林悄悄很不好意思。
林悄悄稍微也有些期待了,陸大魔王見到自己的愛心小蛋糕后,到底會有怎樣的反應呢?
回到陸家后,林悄悄和陸夫人分頭行動。兩人吹氣球的吹氣球,布置家的布置家,原本清冷的別墅,一時間充斥著笑語,這樣的氣氛,讓陸家有了一種久違的溫馨。
也就過了一個小時,客廳就完全變了個樣,巨大的Happy Birthday氫氣球掛在墻上,四處懸掛彩帶,桌子上放著包裝精致的蛋糕,便很有幾分生日聚會的意思了。
林悄悄環(huán)視一周,心里忽然有些害羞起來,這怎么有些公主風呢?陸深應該不是特別喜歡,算了,心意最重要!
林悄悄這樣安慰著自己。
晚上六點,陸深按時到家。
林悄悄和陸夫人早就守在門口,待陸深一推門,“嘭”的一聲,彩帶和碎花從天而降。陸深被嚇了一跳,然后眼睜睜看著林悄悄又蹦又跳地唱起生日快樂歌,身后的陸夫人竟然還跟著哼唱。
陸深聽著林悄悄魔性的生日歌,看著林悄悄漲紅的臉,以及家里混搭的現(xiàn)場,眼皮狠狠地跳了跳。
從開始到結束,陸深都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口,他頭上衣服上書包上都是彩帶和碎花。他看看陸夫人,又看看林悄悄,一聲嘆氣后開始摘身上的彩帶,陸夫人笑呵呵地走過去跟著一起摘。
“寶貝兒子,生日快樂喔?!?/p>
陸深看著有些陌生的客廳和難得展顏的媽媽,一時無言。
林悄悄抱著蛋糕過來,把蛋糕捧到陸深面前。她臉上因為剛才的賣力表演而變得有些紅,揚著笑臉對陸深道:“生日快樂,許個愿吧!”
陸深摘彩帶的手一滯,然后面無表情道:“我已經(jīng)不過生日很久了?!?/p>
陸深抿著嘴,一雙眼中有著細碎的星光,他看向陸夫人,良久淡淡一句:“謝謝?!?/p>
陸深只覺得心底有些感覺不自覺地涌上來,他生怕自己在人前失控,只能掩飾著,頭也不回地上了樓。
在房門關上的瞬間,陸深像是卸下身上所有的偽裝,他背抵著房門,低頭看著身上的狼藉,無奈地笑起來。
遲到了這些年的關愛,竟是以這種幼稚又好笑的方式被送到了他面前,原本是該嗤之以鼻的,可陸深忍不住想留戀。
被人關心,原來是這樣一件甜蜜又美好的事情。
樓下林悄悄和陸夫人面面相覷。林悄悄很沮喪,試探著問:“是不是我選的這個蛋糕他不喜歡?”
陸夫人望著樓上陸深房間的方向,在心里輕輕嘆了口氣,摸了摸林悄悄的頭:“不會,選得很好?!?/p>
說不失望是假的,兩人辛苦準備許久,等到的卻是一個背影??申懛蛉穗[約又覺得,這份心意,陸深其實已經(jīng)收到了。
至少,他聽了完整的生日快樂歌,不是嗎?
當天夜里,林悄悄被陸夫人留了下來。那間空置許久的公主房,終于派上了用場,林悄悄躺在公主床上打滾,滾到后來,她甚至覺得自己已經(jīng)變成小公主,不由得說道:“這也太舒服了吧?!?/p>
她躺著躺著,意識隨著柔軟的席夢思一點點下陷,然后看著窗外冷冷清清高掛在天上的月亮,慢慢地睡著了。
時鐘指針指向夜里一點,陸深輕輕地推開自己的房門,前后左右看看,確定所有人都入睡后,來到了一樓的廚房。
他拉開冰箱門,把那只草莓布朗熊蛋糕拿了出來,小心翼翼地擺在了料理臺上。
其實這就是個草莓慕斯蛋糕,陸深記得齊巍說過,這家店的蛋糕用的是法國原料,甜而不膩,清香可口。
陸深盯著蛋糕,布朗熊身邊躺著的兩顆小草莓十分端正,仿佛在朝陸深招手,讓他快來享用自己。陸深喉結輕輕滾了滾,他伸手在布朗熊身邊挑了下,蘸了一點奶油,小心翼翼地放進嘴里。
頓時,那種甜甜膩膩的草莓清香的味道在嘴里彌漫開來。
去你大爺?shù)凝R巍,誰說這蛋糕甜而不膩的?放屁!
陸深只覺得口腔中的味蕾被甜膩轟炸,他越是想要感受這個味道,臉色就變得越難看。終于,陸深還是沒忍住,連滾帶爬地沖進洗手間,他吐了。
陸深吐得昏天暗地,甚至連晚上吃下的全麥面包都吐了。他一只手扶著洗漱臺,一只手摁在胃部,那種想忍卻根本忍不住的惡心感讓他十分難受。
陸深還在吐,他沒有注意到,林悄悄已經(jīng)站在他身后看了許久。林悄悄是被聲音驚醒的,她以為有賊,迷迷糊糊地跑出來,就看到陸深闖進了洗手間。
林悄悄站得不近,卻依舊可以看到陸深弓起的后背上念珠一樣的脊骨,又回頭看了看廚房那邊的蛋糕,心里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她走到料理臺旁,看著自己精心挑選良久的蛋糕,喃喃道 :“很難吃嗎?”
林悄悄找來勺子,挖了一塊蛋糕放進嘴里,說道:“甜度合適。”
她再挖一勺,自言自語:“也算不膩?!泵繃L一勺,她就發(fā)表一點見解,“草莓也好吃,慕斯很新鮮……”
林悄悄吃得忘我,不知不覺間,一個六寸的蛋糕在不到十分鐘里就被解決掉了。
當下一勺沒戳到軟軟的蛋糕坯時,林悄悄低頭一看,才發(fā)覺料理臺上只剩下一個蛋糕盒子。
陸深的胃里終于舒服了一些,他整理好儀容,從洗手間淡然走出來時,看到的就只有一個拿著勺子暈暈乎乎的林悄悄,和一個空空如也的蛋糕盒子。
陸深傻了,我的生日蛋糕呢?
給我買的生日蛋糕,她自己半夜吃光了!這是人干的事?
陸深的額頭青筋直跳,此情此景,他心里最后的理智讓他忍住了將林悄悄暴打一頓的沖動,總不能讓林悄悄再吐出來吧。
“我……那個……”林悄悄舔了舔齒間殘留的奶油,想解釋卻又不知該說些什么。
陸深十分煩躁地看了眼林悄悄,轉身上樓了,卻再也睡不著了。
他在床上翻來覆去像在烙餅,都快把自己烙熟了。在翻第三遍的時候,他猛地起身推門出去,打算找林悄悄說清楚。
陸深敲了敲門,沒反應。
陸深砸了砸門,還是沒反應。
陸深返回拿出手機給林悄悄打電話,響了一分鐘,林悄悄迷迷糊糊地終于接了。
“出來,有事?!?/p>
林悄悄只聽見這一句話,隨后就是“嘟嘟嘟”的忙音。她瞇著眼睛把手機拿近,確認了再確認,沒錯,是陸深的電話。
她幾乎要哭了:“凌晨四點??!他想說什么,明天說不行嗎?真的很困??!嗚嗚嗚。”
十分鐘后,林悄悄再次掙扎著起來,揉了揉眼睛強行讓自己恢復意識。
凌晨四點十五分,林悄悄和陸深在陸家客廳面對面坐著。
林悄悄一會兒打個哈欠,一會兒撓撓頭,是肉眼可見的精神不濟。反觀陸深,衣衫整齊,好像一夜沒睡。
陸深開口道:“長話短說,你以后不要來我家了。”
林悄悄一愣,問道:“為什么?”
“我不需要?!?/p>
林悄悄身子不自覺地前傾,直直地看著他,一副真誠的樣子:“我知道之前在學校,我不該說什么吃藥的問題。你放心,我以后肯定不會說了。還有,之前是陸阿姨給我的任務,但是現(xiàn)在是我……我也想幫你的?!?/p>
“我說了我不需要,你是不是聽不懂。”陸深有些不耐煩。
“陸深,你聽我說,”林悄悄嚴肅地看著他,“可是我覺得,你需要?!?/p>
他需要個錘子!陸深簡直想敲開林悄悄的頭,看看她腦子里到底裝的都是些什么東西,怎么連明明白白的中國話都聽不懂!
這次凌晨四點的談話以失敗告終,陸深不僅沒能趕走林悄悄,反而讓林悄悄樹立起了一定會幫他的更強大的信心。真是得不償失!
陸深氣?。?/p>
林悄悄本來是很困的,但是經(jīng)過這事之后,她不僅不困了,還變得精神抖擻起來。她回到房間后,立刻打開臺燈掏出本子,寫下幾個大字——“拯救陸深計劃”。然后她打開電腦,開始搜索關于厭食癥的各種信息。
林悄悄很仔細地盯著屏幕看,不喜歡吃飯怎么辦?三歲小孩子不吃飯怎么辦?林悄悄有些抓狂地撓撓頭。
接著她又繼續(xù)在搜索欄里輸入“如何讓人主動吃飯”幾個字,但關聯(lián)出的結果都是“如何哄三歲寶寶吃飯”“寶寶營養(yǎng)餐大全”等話題。
林悄悄認真思考了一會兒,自言自語道:“三歲就三歲吧,現(xiàn)在的陸深也沒比三歲大多少?!?/p>
林悄悄深覺自己的想法有道理,于是點開了網(wǎng)頁,看如何哄三歲寶寶吃飯。
接下來的幾天,林悄悄總是讓自己媽媽多做一些好吃的,但前提是要清淡且葷素搭配合理,還要看起來很有食欲。這些對于林媽媽來說并不難,難的是要揣測陸深喜歡吃什么,而這個也是林悄悄的知識盲區(qū),所以母女倆都是摸著石頭過河,一點一點試。
今天林悄悄帶的是一盒偏沙拉式的午餐,里面有數(shù)種蔬菜和煎好的牛肉粒。
下課鈴一響,林悄悄就拿著粉粉的飯盒遞給陸深,說道:“今天比昨天清淡一些,你試試,要是不喜歡你告訴我,我讓我媽媽再換。”
林悄悄的話引來同學的側目而視,尤其是某些女生,她們原本對林悄悄就沒什么好感,這樣一來更是把林悄悄看作眼中釘肉中刺,只是礙于陸深,沒人敢隨意發(fā)作。
陸深瞥了眼飯盒,眼里隱隱透著嫌棄和不耐煩。但是林悄悄一點沒看出來,見他遲遲不接,還勸道:“先別寫了,吃完飯再寫吧。喏,我給你放這兒?!?/p>
飯盒靜靜地躺在陸深的桌邊,從未獲得過一秒鐘的關注。
林悄悄已經(jīng)習慣了,自從她開始實施營養(yǎng)午餐計劃之后,陸深從未配合過她,不過還好,林悄悄是個樂天派。
雖然不配合,但好歹他沒拒絕不是嗎?所以不配合也是一種進步,每天進步一小點,這樣離配合我,也不遠了!基于如此強大的內(nèi)心世界,林悄悄屢戰(zhàn)屢敗,屢敗屢戰(zhàn),毫不氣餒。
林悄悄的內(nèi)心世界,陸深毫無所知,可此時陸深的煩躁已經(jīng)到了快要爆發(fā)的邊緣——林悄悄每天都抓來一群五顏六色的妖怪放在他面前,要和妖怪待整整一個中午,陸深真的要抓狂了。
這天早上林悄悄起得有些晚了,等她收拾好時林媽媽已經(jīng)把她和陸深的便當都準備好了。她趴在桌邊把飯盒打開看了看,想記下菜品,中午好給陸深報菜名。
一粉一藍兩個便當盒里很明顯地被安排了不同分量的食材,林悄悄看看自己的又看看陸深那一份,心理有點不平衡。
這可是自己最喜歡的紅燒肉?。鑶鑶琛?/p>
于是她發(fā)自靈魂地問林媽媽 :“陸深飯盒里這么多肉,他吃不完的吧。”
林媽媽正忙著,沒工夫搭理她。于是林悄悄自己拿了筷子,把陸深飯盒里的紅燒肉給自己夾了幾塊,還自我安慰地說:“他不喜歡吃油膩的,要是吃不完就浪費了,還是我替他吃吧。浪費食物可不好?!?/p>
“偷”了他的肉她又心里有愧,又一塊一塊還回去,邊還邊小聲自我安慰 :“算了,之前的他好像都不喜歡,希望今天的他能吃一點,我最愛的紅燒肉啊,嗚嗚嗚。”
最后林悄悄不僅把“偷”的肉都還回去了,還有意又給陸深撥了一半自己的。她就想著陸深挑挑揀揀的,能多吃一點。
中午,林悄悄掐著點把飯盒給陸深后就匆匆跑出教室,去廁所解決人生大事。
陸深盯著那個粉飯盒皺眉。他的反應和態(tài)度齊巍早就知道,這時又有一些起哄的同學說 :“林悄悄給陸深帶的什么呀,好好奇啊?!?/p>
“對呀對呀,還是粉色的呢?!?/p>
陸深眉頭越皺越深,齊巍見狀,笑吟吟地走過來拿起飯盒,對那些起哄的人揚了揚:“想看?那正好,給你們吧?!?/p>
他一轉頭,正好看到了方曼在座位上寫著題,估計還沒來得及去食堂打飯,于是順手把飯盒擱在了她的桌子上。
“女神,借花獻佛,別嫌棄啊?!?/p>
原本起哄的同學開始看不懂這一波操作了,他們?nèi)齼蓛傻卣f著鬧著,走出教室各自覓食去了。
齊巍返回來拍了拍陸深的肩膀,勾唇一笑:“這不就解決了?”
陸深無言,只笑著搖了搖頭,照常拿出全麥面包一點一點地吃了起來。
幾分鐘后,林悄悄解決完內(nèi)急問題回來了,她一眼就看到了方曼桌上那個粉色的飯盒。
林悄悄不傻,立即明白發(fā)生了什么。她看著那個飯盒,一步三回頭地回到座位上,心中很不爽,但又不能說。
她悶悶地把午飯吃了,早晨下手太狠,夾出去太多,以至于現(xiàn)在沒吃飽。她捂著咕咕叫的肚子,蔫頭耷腦地趴在桌子上,滿臉的生無可戀。陸深幾次朝她投去目光,都被她狠狠瞪了回來。
林悄悄真的很氣。
那可是她餓著肚子,從自己牙縫里省下的飯菜,陸深不領情也就算了,居然還借花獻佛,拿給方曼。世界上怎么會有這樣的人?
林悄悄真是越想越氣,可又說不出什么,最終只能轉身惡狠狠地在桌上畫了條“三八線”,把陸深越界一毫米的東西都推回去。
陸深覺得她這種行為太幼稚了,干脆也不理她,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里樂得清閑。
但很快,陸深便注意到了異樣——林悄悄整整兩節(jié)課都在一直喝水,簡直就當自己是個水桶似的。他想起林悄悄今天的飯盒,心里隱隱有些猜測:這家伙,怕不是傻子吧?
下一節(jié)課間,趁著林悄悄跑去十班找楊雪晗的空當,陸深下了趟樓,說是去散步,卻神鬼莫測地來到了小超市門口。
林悄悄站在十班門口,和楊雪晗吐槽了將近十分鐘,直到上課鈴響,才依依不舍地回了教室。才坐下來,林悄悄就發(fā)現(xiàn)桌子里有兩包小熊餅干和QQ糖。
她左右看看,最后把目光鎖定在陸深身上,但陸深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尊容如云上神仙,林悄悄也只好作罷。
只是,憑空出現(xiàn)的小熊餅干,除了陸深,還能是誰放的呢?
早已洞察一切的林悄悄,一邊趁著上課漠然地往嘴巴里塞小餅干,一邊在心里算著小賬——“陸三歲”雖然不吃飯,還把紅燒肉給了方曼,但是他知道給自己放小餅干,就當他這是給自己道歉。
算了,算了,林悄悄怎么能跟三歲小神仙計較呢,就勉為其難地原諒他吧。
林悄悄消了氣,于是那條剛被畫上的“三八線”,又被她親自擦掉了。沒有什么是一包小熊餅干解決不了的問題,如果有——那就兩包,嘻嘻。
林悄悄最近很勤奮,除了背化學公式和英語單詞,還在背陸深的生活習慣。
根據(jù)林悄悄的觀察,“陸三歲”就是傳說中的“口嫌體正直”,一邊說著不要不要,一邊心里卻拼命想要。這些日子的營養(yǎng)午餐,看似都如石沉大海,只有林悄悄自己知道,其實陸深趁著班里沒有人的時候,偷偷嘗過一塊西藍花和一片荷蘭豆。
這就是階段性勝利,林悄悄決定再接再厲。
每周一,陸夫人都會派車來接兩人回陸家住,晚上給林悄悄安排一頓大餐,這周司機卻撲了個空,他沒接到陸少爺,也沒接到林悄悄。
林悄悄跑路了,最近經(jīng)過深思熟慮,她決定這周給陸深一個小小的補償——補償生日那天,她情不自禁吃下送他的慕斯蛋糕。
林悄悄去蛋糕店要轉好幾趟車,還要在店里排號等位,直到晚上八點才等到。她趴在展示柜上仔細挑選,還不停地問服務生問題 :“這個含糖嗎?水果是新鮮的嗎?是冰激凌的嗎?奶油會很膩嗎?”
服務生被問得一頭問號,但畢竟顧客就是上帝,便耐著性子有問必答。
林悄悄絮絮叨叨,用了整整半個小時,精心挑選了一塊全店最貴的無糖的冰激凌草莓蛋糕。包裝時因為怕冰激凌化掉,她還另外買了兩只冰袋,隨蛋糕打包。
林悄悄掏出錢包,依依不舍地跟自己的人民幣告別——一個星期的小零食泡湯了。
好在陸夫人有給林悄悄留門,否則按照她返回的時間點,她很有可能被關在門外。
林悄悄雖然在陸深沒住過幾次,但是已經(jīng)對建筑格局和陸家人的作息時間都了如指掌。她先把蛋糕放進冰箱,然后回房間開始寫作業(yè)。
她寫作業(yè)的速度著實不怎么樣,不是故意耽誤,而是她真的不會。
原來在十班時,她還能跟上,雖然也會有跟作業(yè)較勁的時候,但總的來說,是可以應付的,但是到了精英班后她就徹底傻眼了。精英班的作業(yè)壓根就沒有基礎題,每一道強化題都像是在跟林悄悄對著干,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誰也不服誰。
她支著頭,嘴里咬著筆,開始跟眼下這道物理題進行腦電波的交流。交流的結果是:題認識她,她不認識題。
她嘆了口氣,然后十分不爭氣地翻開了答案頁,就這樣一邊看答案,一邊研究原理。時間過得飛快,等到林悄悄終于寫完所有作業(yè),墻上時鐘指針已經(jīng)指向半夜十二點。
怎么這么晚了?林悄悄一口氣吹飛額前劉海,一下從書桌前跳起來,著急忙慌地跑出房間。
偌大的陸家此時有些空蕩得嚇人,林悄悄躡手躡腳溜到廚房,她沒開燈,對著冰箱內(nèi)那塊仿佛在發(fā)光的蛋糕雙手合十,先虔誠一拜!
“草莓蛋糕大仙保佑吧,希望陸深看到你,會有一點點想吃的沖動?!?/p>
捧著這一塊寶貝摸到陸深房門前,林悄悄心里既緊張又隱隱有期待。
她蹲著把蛋糕放下,先是歪著放的,嘴里念叨著:“哎,不對不對,草莓都看不見了?!庇谑怯纸o正過來,“嘖,怎么標簽是歪的?”
總之,就是左擺右擺都不好看。
她在門口這么來回擺弄,拖鞋在木質(zhì)地板上蹭來蹭去,發(fā)出吱吱的聲音。最后林悄悄放棄了,就閉著眼隨便放,心說愛啥樣就啥樣吧。
下期預告:林悄悄因為頭天晚上被陸深糟蹋了蛋糕而氣得凌晨三點多才睡,導致第二天很晚才醒來,陸夫人決定開車送她和陸深去學校,沒想到在校門口遇到了“麻煩精”周政……